“爬萨加玛塔峰什么时候都能爬,上学只有这一次,小鬼就回去好好学习。你偷跑出来,家人不担心吗?”
“偶像,我这不都跟你学的吗?”
“什么叫跟我学……”顾闻舟扭过头指着他,“算了,随便你,反正你别跟着我。还有,别叫我偶像。”
他起身往房间里走,戏星洲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你是我偶像,我不叫你偶像,那叫你什么啊?我不跟着你怎么去萨加玛塔峰?你就不怕弄丢我吗?”
“砰——”
回答他的,是重重的摔门声。
戏星洲碰了一鼻子灰,浑然不在乎:“我跟张三一样喊你顾哥怎么样?你不说话的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他愉悦地挑起唇角,在剩下的房间挑挑拣拣,最后推着行李蹦蹦跳跳地走进顾闻舟对面那间。
关门前,他挥挥手:“顾哥晚安!”
……
翌日,顾闻舟本来要开车把他送到警局,结果这个小鬼半路拿跳车威胁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抛弃自己的亲儿子。
顾闻舟一踩刹车,戏星洲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前倾,又被安全带给扯了回来。
“行,你跳啊,跳下去我就走。”
“顾哥,你真这么绝情吗?我求你了,就带我去萨加玛塔峰嘛,嗯?”戏星洲拽着他的袖子苦苦哀求,他却目不斜视地抽回胳膊。
游客川流不息,牧民在草原上放羊,羊群浩浩荡荡地跟在他身后,歌女放声歌唱,孩童追逐打闹。
戏星洲突然开始嚎啕大哭:“爸爸!爸爸你别抛弃我,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撩妹了,别扔下我一个人不管啊呜呜呜……我不要去警局呜呜呜。”
“别给我来这套,要么下车,要么去警察局。”顾闻舟道。
戏星洲置若未闻,一味的哭,响亮的哭声引得路人纷纷过来围观。
“这怎么了这是?”
“这个男的为了把妹不要他儿子,要把他儿子一个人抛弃在这里。”
“这怎么行?!这也太不负责了吧!他妈妈呢?”
戏星洲装模作样地落下几滴鳄鱼泪:“爸爸,你不是答应我这次真的洗心革面,带我把妈妈找回来吗?”
“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他,他不是我儿子。”周面对路人的指指点点,顾闻舟的解释显得格外苍白,他狭眸半眯:“好,你说你是我儿子,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吗?”
“31岁!生日是1991年3月31!”戏星洲脱口而出。
“你看,我就说他不是我儿子吧?现在的孩子哪有把自己父母生日记这么清的?”顾闻舟道。
戏星洲:大意了。
没想到他不按套路出牌,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想妈妈了!我要找我妈妈温穗岁,爸爸不要我了!呜呜呜。”
路人面面相觑。
“好像是哦……我家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多大呢,上次老师问他妈妈多大了,你猜他说什么?60!”
“没错没错,我也是。”
顾闻舟直接把他的安全带解开,然后打开车门强行把他推出去。
“我家孩子就知道我多大啊,记得一清二楚,这说明那个孩子孝顺。我看他就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顾闻舟懒得和他们多说,“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脚踩油门,跑车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戏星洲站在原地,吃了一嘴的车尾气。
不敢相信自己偶像真的就这么把自己抛下,原本的装哭也变成真哭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众人义愤填膺:“真走了?这个男人也太可恶了!长得人模人样,实际上就是个禽兽,报警吧!”
“对,没错,报警!你别怕,我们帮你找你妈妈。”
“我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了!”
电话还没打出去,超跑慢悠悠退了回来,顾闻舟曲肘撑在车窗上,懒散侧头,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走不走?”
戏星洲觉得自己是有骨气的人,愣是赌气地转过头不肯和他说话。
顾闻舟揉捏着山根,不耐倒数:“三、二……”
下一秒,戏星洲飞速爬上副驾驶,讨好地朝他扬起笑:“嘿嘿,我好了,走吧!”
骨气?那是什么?能吃吗?能让他去萨加玛塔峰吗?
顾闻舟轻嗤,边开车边道:“我可以带你去萨加玛塔峰,但你到那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免谈。”
“除了让我回去。”戏星洲道。
“第二,少说话,你话很多,你知道像你这种人一般在电视剧里都没有好下场的吗?”
“我话真的很多吗?我就是遇到偶像你太激动了才这样,平常我都……”
顾闻舟一记锋利的刀眼甩过去,他立刻悻悻闭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从现在开始绝对一句话都不说。
“第三,从萨加玛塔峰上下来,你就回家,必须回家!就算不回家我也不会再管你了,好自为之。”顾闻舟道。
戏星洲比了个“OK”的手势,把车座向后调,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背包,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等他醒来时,夜幕降临,他们已经抵达南坡大本营。
抹掉口水,赶忙跟顾闻舟一起下车。
映入眼帘的景象却令他毕生难忘——浩瀚苍穹中,万点繁星组成银河矗立在头顶,绚丽而又壮观,银河似乎亮到可以照出人的影子。
他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这就是萨加玛塔峰吗?好美。”
顾闻舟和他擦肩而过,径直向大本营走去。
他选择的是欧美队伍,需要给出自己7000米级山峰的登高证明,交接完后,队长用英文用英文告诉他们有两个不同的海拔适应行程,从大本营到C3营地之间上上下下拉链适应,或者攀登岛峰进行登山训练。
“顾哥,他说什么?”这里实在是太冷了,戏星洲被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从行李箱里翻出棉服套上,疑惑地在顾闻舟耳边低声问。
“哪个时间快点?”顾闻舟道。
队长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他身旁的戏星洲:“What is your relationship?”
“他问我们是什么关系。”顾闻舟道。
戏星洲用蹩脚的英文配合手势比划着:“He is my hero……my i、idol?”
“I\'m his father。”顾闻舟道。
戏星洲:这个他听懂了。
他连忙摇头:“No,No,No!顾哥?”
顾闻舟显然还记得刚刚的仇,皮笑肉不笑,揪住他后颈上的皮:“不是喜欢叫吗?叫什么顾哥,叫爸爸。”
戏星洲整个人瞬间像是被扎破的皮球,垂头丧气,不情不愿道:“好的,dad。”
“The former takes about a week……”
顾闻舟打断他:“Wait a minute, can you speak Chinese?”
队长愣了一下,笑着道:“当然可以,我最近也在努力学习中文,只不过中文实在有点太难了。这两个行程的区别在于前者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后者两到三天。既然你还带着孩子,那我建议选择大本营到C3营地的拉练。”
“你的中文挺不错的。”顾闻舟意味不明道,“第一个选择确实不错,那我选第二个。”
戏星洲:“???”
“第二个的话,你们明天就可以跟其他人一起开始训练。”队长道。
顾闻舟点点头,单手插兜,转身走到门口,见他还站在原地,道:“愣着干什么?拿东西回帐篷里。”
“哦哦。”戏星洲吃力地把设备挎在左右肩,拉着行李箱,抱起厚厚的被子和洗漱用品跟到他身后。
其他攀登者在营地里自由活动,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走进帐篷里。
就在这时,外面倏然传来震耳的轰鸣声,戏星洲掀开门帘探出小脑袋向外看,只见一辆银色的直升机从天而降,朝他们越来越近,猛烈的螺旋桨掀起一阵强风,风沙四起漫天昏黄,营帐外的众人不得不抬起手挡在眼前。
只见里面冲出满满两排保镖列队相迎,在这样声势浩大的排场下,一个紫色卷毛、戴着墨镜、白色燕尾服的俊朗少年终于从机舱里缓缓走出。
众人向他身后看去,却发现除了他以外,再无其他人。
从加满的乘坐直升机到达南坡大本营的富人并不在少数,但他们也最多是六个人乘坐一辆直升机,像他这样独自乘坐直升机到达,还这么嚣张的,真是史前第一,可见背后财力之雄厚。
队长见到他以后立刻笑逐颜开,迎上前和他握手:“Mr.Sheng,you're here.Nice to meet you。”
“我不是盛先生,我是他儿子,他临时有事来不了,我替他来爬萨加玛塔峰。”盛川野摘下墨镜,双手抱臂道。
旁边的翻译把他的话翻译过去。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底,戏星洲大惊失色,登时把脑袋缩回帐篷,这个狗东西怎么会来?!
“What should l call……”
“让他说中文。”盛川野道。
翻译说完后,队长道:“那我应该叫您什么呢?”
“小少爷,我们平常都喊小少爷。”翻译道。
盛川野伸了个懒腰:“坐了两个小时的直升机,累死我了,我的帐篷在哪?我要去休息了。”
“有的,您住在那间帐篷里,刚好跟他们一起,让他们带你去吧。”队长指着两个路人。
“我还要跟别人住一块儿?难道以我爷爷的身份,连个私人帐篷都没有?”
“是这样的,但是盛先生更喜欢跟大家住一块,适应一下集体生活,所以没让我们单独准备帐篷。”
盛川野“啧”了声,曲起胳膊肘,烦躁地拿墨镜腿抵着太阳穴:“交流怎么这么困难呢……我要单独住一间,我跟别人睡不习惯。”
队长有些为难,思索片刻,还是应允,招手把自己的助理叫过来吩咐。
翻译道:“他说要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出来让您住。”
盛川野毫不在乎地将墨镜戴到头上,带着保镖轰轰烈烈地往帐篷的方向走。
顾闻舟去洗漱,戏星洲负责铺床。
他心不在焉:“他怎么会来呢?是我爸让他来抓我的吗?应该不会吧……”
顾闻舟进来后看见他把被罩往床上铺,被褥却被他扔到地上,大发雷霆,拽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狠狠扔向他:“戏、星、洲!你在这干嘛呢?!要是不想登峰就趁早给我回家!”
“啊?我在这叠被子呢。”戏星洲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铺的根本就不是被子,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我现在就重新叠!”
“你要是我的孩子,我肯定在你生下来就掐死你。”
手脚麻利地把两人的床铺好后,把毛巾还给顾闻舟,他道:“去吧。”
戏星洲以为他是让自己去洗漱,欢呼雀跃地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的洗漱用品准备出去,结果顾闻舟把车钥匙扔给他。
“给我车钥匙干嘛?”戏星洲问。
“不给你车钥匙怎么去给我拿衣服?我冷了,快去快回。”顾闻舟裹着被子,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戏星洲大失所望,走到门口时忽而想起外面的盛川野,步伐一转又折返回来。
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顾哥,我不能出去。”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在偷懒,他解释道:“就,咳咳……你也知道我是偷跑出来的,刚刚坐直升机下来那个男人,我认识!他是我的死对头!要是让他知道我也在这,肯定会跟我爸妈告状的!到时候我爸妈也坐直升机来抓我……”
戏星洲想到那个场面,便觉得头大如斗。
“可以。”
戏星洲眼睛一亮:“顾哥你真好!”
顾闻舟慢悠悠道:“约法三章,到这里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就……”
横也一刀竖也一刀!
“我去!”戏星洲当即扬手打断他,“去还不行吗,真是的,动不动就威胁我……有没有口罩?”
“有,在车上。”
戏星洲:……哦。
眼见躲不过去,戏星洲深吸一口气,戴上帽子拉好拉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低头视死如归地走出营帐。
从车上搬下行李箱,做贼似的左顾右盼,确定没遇到自己的老熟人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营帐跑。
“在家里给我爸妈都没干过这些活,结果到这给别人当起小奴隶来了。”他边跑边碎碎念,“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他是偶像,不能生气。”
一番自我安慰后,他变得心平气和,冲进帐篷面带微笑:“爸爸,我回来啦!”
“……”
顾闻舟忙着玩游戏,根本没空理他。他把车钥匙和行李箱放到床边,洗漱完也钻进被窝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被队长统一用喇叭喊醒,众人全都穿着厚实的连体羽绒服,背着登山包,精神奕奕地集合。
唯有戏星洲哈欠连天,满脸疲惫。他特意穿了两套羽绒服,戴着帽子围巾和面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是怕盛川野认出自己。
队长点完名,道:“好,今天拉练的队员都到齐了,那我们现在就……”
“谁说到齐了?没到齐。”
一道高傲的声音陡然从后面传来,盛川野在保镖的簇拥下走近,“队长,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要今天拉练。”
“我昨天也告诉过你了,不行,咱们每天拉链的人数都是固定的,要不然小少爷你还是明天吧。”队长道。
“固定的?那找个人和我换换不就行了?现场随机抽取一位幸运观众——”盛川野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忽然径直走向戏星洲。
戏星洲浑身的汗毛竖起,顿时如临大敌,以为他认出了自己。
盛川野却和他擦肩而过,对着他身后的男人道:“就你了!跟我换一下,你明天拉练,怎么样?”
“凭什么?”男人不服气道。
盛川野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保镖立马上前,下意识想从内侧袋掏出银行卡,摸了个空后才想起自己今天穿的是棉服,于是从裤兜里掏出卡,塞到男人手里。
“这里是十万,买你一天时间,密码是六个一。”
男人恼怒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侮辱我吗?我告诉你,富贵不能淫威……”
保镖掏出第二张卡:“五十万,行了吗?”
见男人仍旧犹豫不决,盛川野直接把卡拿回来,扬声问:“有谁想跟我换吗?”
“等等!我换!我换!”男人一把夺走卡,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摘下胸前的号码牌塞到他手里就跑。
“还有谁要换吗?我的保镖们也要跟我一起拉练。”
话音未落,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把号码牌放到他手里,然后拿着卡美滋滋回去。
戏星洲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真是到哪都这样,真能装,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