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不可以让美强惨黑化噢——折桂小神仙【完结】
时间:2023-04-12 14:54:37

  “儿臣起初坚持贺兰将军之想,并非有好战喜功之心,唯担忧漠北此举不过为暂缓之际,待一朝兵力尚丰,便可反攻。”
  “眼下漠北异动在前,恐会印证此前猜想。”
  建元帝背过身去,对着层层帐幔出神许久。帐幔如雨帘遮蔽,令他一时看不清到底还有多少明处暗处需要应对的东西。
  良久,他方才回过头,说出口的话却恰如滚刀落冷池,寒彻人心:
  “你如今是在质疑朕当初的决定吗。”
  果然,在他这里找不到任何出路。
  谢今朝恭谨有礼顺而跪拜在地,俯首相请:“父皇恕罪,儿臣绝迹无乖悖违戾之情。”
  “儿臣奉父皇为君为父,自幼时至今,十年当如一日。”
  在广袖合拢的阴翳处,谢今朝眉眼低垂顺悌,可唇角难免牵起讽刺而轻嘲的笑意。
  当下这些朝野之事已然激不起父皇一丝一毫当初坐上皇位允诺盛世的初心衷意,他在这并不舒服的龙椅上按部就班经年之久,发人深省的每一个日夜却没有令他涅槃塑骨,而是把他的良知消耗殆尽。
  他只有无情无义的猜忌,只有无穷无尽的欲望,对权力,对一切的掌控,对所有人,所有物。
  正如他这可笑的嫡子之身,全凭他愿不愿意给自己与故去的母后一个好脸色。他沾着母后的光,还能落得他几分青眼。
  但随着年岁渐长,羽翼渐丰,父皇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的日渐式微,这是一个堪握大权不愿离朝的皇帝,最不愿看到的画面。
  所以,他连着母后的那份愧对之情也罔顾于后,对自己这个从来算不得亲近的儿子,唯有忌惮了。
  “你只需照朕的意思去做,大都王究竟敢不敢轻举妄动,朕自有定夺。”建元帝俯瞰了谢今朝的身影许久,眸光之中有几分审视,又有几分探寻,还有几分微弱才找寻到的自悔。
  他终是上前将谢今朝从地上扶起,按着他肩头拂拍两掌,细细观摩着他的眉眼面容,遂长叹一口气。
  “朝儿越发肖似你的母后了。”
  “父皇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性子沉稳,父皇一向清楚。只是即便再沉静从容,你尚且涉世未深,到底差了火候。父皇只忧心你少年心气,一腔孤勇最是会被人利用。”
  他撑着谢今朝的肩膀,垂眼道:“故而你的有些提议与见解,父皇也并非不解你意,只是锐气过盛,无法用以大任,才当挫一挫为上。”
  “父皇只是怕你走父皇当年的老路。”
  谢今朝抬眼看向建元帝的面孔,竟发觉也不知是否因许久未如今之近地交流融汇过,恍然一见,倒觉得面前这副面容甚为陌生。
  但他透着提点的眼眸似乎压抑着期许,看不出假意的端倪,又令谢今朝放下的心中的疑虑,颔首俯身福礼。
  当真还是有几分父子真情罢。
  至少他还愿意去相信。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儿臣告退。”
  “只愿漠北与北疆相安无事,省我大胤出兵之要。”
  建元帝恢复了沉肃自威的模样,肯定道:“会的。”
  除非漠北十三州是想要彻底撕破脸。
  建元帝阖上双目,沉沉思索着八年前与索隆达的誓约,和那不愿告知于世人的不言而喻的秘辛。
  他们二人,没有一人敢率先破界。
  ……
  谢今朝一人在甬长的宫道上踽踽独行,登临轼车时,方想如今的局势,父皇那处暂且没有任何线索可言,也得不到旨令有正当的理由去寻卫渊。
  该如何将卫渊引出来,亦或是他该以何等面目去面见他,都是当下最值得思虑的问题。若是得不到皇命贸然私会,介于卫渊的身份定将使有心人获可乘之机。
  只有唯一的承中之人,便是谙谙。
  但他不愿将谙谙卷入其中,当以一个无法令谙谙察觉且合情合理的方式回府省亲,这般才得以不领旁人起疑。
  才算名正言顺。
  他如是拂着轼车上垂挂的长穗,陡然间想起了藏在心口处的那枚香囊,方如梦初醒,遂狠狠蹙起眉头。
  他还是下意识选择了隐瞒。
  而谙谙最厌恶的便是欺骗与隐瞒。
  他怎可再度明知故犯?
  他回想着那日夜里她靠着轩窗,对着自己说那唯余讽刺的真心相待四字,不由又将这香囊攥紧于掌心。
  是它将自己救出了惯性思虑下的陷阱,得以有修补与谙谙之间那道裂痕的机会。唯有他先行做到,才有去承诺的资本,才有去征求一分谅解的可能。
  掌心被香囊上的绣纹刻画出痕迹,谢今朝回过神思,将香囊完好放回胸前,面色才稍稍放了缓,信步踏入东宫大门。
  “太子妃呢?”
  “回殿下,”少艾自回廊迎上前来福身一礼,“白日里沈姑娘递了帖子,说是明日登门拜访,娘娘今夜便歇息了早些。”
  “孤知道了。”谢今朝握着手中尚泛着热气的馅饼,将其递给了少艾,“买给太子妃的,眼下只怕赶不上时候了,拿去分了吧。”
  待看着谢今朝回了正殿,少艾方转过身,敲了敲景福殿的门扉,挤身入了殿内。
  “娘娘。”
  今夜时辰尚早,可卫时谙找不到什么事情可做,独独觉着无聊,翻了几本册子便觉得乏累,便吩咐熄了灯。可真躺到了榻上,脑中胡思乱想了几遭,还当真是又睡不着。
  卫时谙自然也听见了殿门外的言语,见少艾急匆匆跑进来,还未着灯,便起身问道:“他买了什么,叫你这样着急?”
  不等少艾答话,馅饼溢出的肉香与燎烤出的面香率先夺了人鼻息,在殿中四散开来。
  “是吃食,娘娘不若尝一尝?”
  卫时谙晚间吃得少,眼下这香味一引,勾得胃里的馋虫又伺机而动,她应声下了榻,接过牛皮纸包裹,捻了一个就口咬下。
  牛肉与酱汁的碰撞,在只有嗅觉与味觉发挥作用时刻下尤为显著,还泛着热乎劲的发面也格外筋道,惹人垂涎。
  “大晚上的,他去了哪里买到的啊。”
  这事到底是没令谢今朝知晓,故而次日晨间,果真又见庭院之中的小桌上摆了一模一样的馅饼做早食。
  约莫是以为昨夜少艾将其分了去,为弥补她不曾尝过之憾。
  卫时谙招呼着沈弄溪与姜昀黎一并坐下,沈弄溪倒是自在大方没有什么不妥,唯余姜昀黎一人还挂碍着此前暴露一事,无颜面对东宫两位主子。
  先前她自去龙骧门请罪,但主子知晓此事也并未责罚,本就令她实属不安。如今也不知太子妃娘娘与主子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她亦不好过问,只得诚惶诚恐观望着脸色,悻悻啃着馅饼。
  “方才膳房里的辣酱怎未见着?这馅饼就当是蘸了酱才足味,我去把辣酱拿来!”沈弄溪拒绝了欲吩咐宫人的势态,“几步路的事,我自己去就行,不必劳烦!”
  桌上少了话多的一人,姜昀黎趁着卫时谙低头吃茶的空当,悄悄撇了一眼她颈后,却见那颗蛊痣仍赫然在列。
  主子居然还这般无动于衷?!
  姜昀黎蹙起眉,遐想着收回目光,却忽而与不知何时抬起头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卫时谙目光相对,骤然一惊。
  她欲闪躲,想来觉得不大尊敬,便艰难地笑了笑:“娘娘。”
  “你这一大早来便抓耳挠腮的不自在,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呢?”卫时谙替她又夹了个馅饼,“那是我和你主子之间的过节,与你无关,你就莫要一再担惊受怕了。”
  “好好吃饭吧。”
  姜昀黎停下玉箸,迟疑地看向卫时谙,见她平静无波还略带笑意的面容,小心翼翼道:“娘娘说的是真的吗?”
  卫时谙颇有些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方才见她面上纵出往常一样肆意的笑容来,兴高采烈道:“我就知道娘娘最喜欢我了!”
  “胡说,分明最喜欢我!”
  沈弄溪端着辣酱从廊前便嚷了起来,硬是不依姜昀黎的说话,与她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起来,非是要从卫时谙这里决出一个高下。
  又是挥勺又是举碗拍桌的,卫时谙几度不知是不是请了个戏班子来了院里,哑口无言:
  “你们不要再打啦——再打去练舞室打——”
  二人果真顿住身形,齐齐回过头来问道:“练舞室是何物?”
  “江湖上的事少打听,吃你们的饭去。”
  卫时谙推了推碗,独自舀了一盏羊汤小米,不管顾面前的二人是何反应,和常年行走江湖却从未听说过所谓“练舞室”的姜昀黎的困惑。
  “对了,今日碰巧能遇上阿黎你,上回我阿兄说请你去府上品酒,眼下春时方到,桃花酒也差不多到了时候了,你什么时候得空来呀?”
  姜昀黎有些不自然地咬了咬箸尖,欲搪塞道:“……眼下我还有些忙,再过段数日吧。近来听闻京西出了一案,沈少卿当也忙得紧,我便不去登门叨扰了。”
  卫时谙饮了一口羹汤,眸光在二人之间流连片刻,也便能会明白这其中之意。
  “沈大人在大理寺任职多久了?似乎至今还尚未婚配。”
  “我阿兄那个榆木脑袋,只知道成天对着死人研究琢磨,不若便是翻看案件卷宗,那般聪慧的脑力,就是学不会讨姑娘欢心。”
  沈弄溪瘪了瘪嘴,“我阿娘早些时候便在替阿兄照看人家了,只可惜阿兄他心不在此,阿娘与爹爹干着急也别无他法。”
  “他算上赴任之期,再过些时候便满五个年头了。”
  卫时谙颔首,“这么说来,沈少卿赴任时早,这些年也算是恪尽职守,私事都尚且比不得公务重要。”
  “是啊,也不知他眼下有没有开几分窍。”沈弄溪有意看了一眼姜昀黎,却见她沉默不语,转而又换了话音:“说起我阿兄赴任,还当真离奇。”
  “那时他去黔南查案供大理寺考核,我与爹爹阿娘在府上等了他一月有余,直至案子了结,任职文书都到了手上,也尚不见他人影。”
  “爹爹阿娘急得险些以为我阿兄在那莽荒之地遇了险,几度欲向圣上言明先行报官府查人,结果任职当日,他却又好端端地出现在了府门前。”沈弄溪耸着肩,“还好我爹爹阿娘沉得住气,没将此事闹大。”
  姜昀黎仍旧静默不言,咀嚼的幅度却慢了下来。她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握着玉箸的手紧了再紧,再松开时,还隐约可见上头的指印痕迹。
  作者有话说:
第九十四章
  闲聊不过半日, 眼见到了正午时,沈弄溪却摆着手道要走。
  卫时谙面露不解:“怎么了?巧是用午膳的时候, 何不一同留下来, 用过膳再回去。”
  方才少艾来报,午时太子殿下是要回宫用膳的。平日对卫时谙亲昵只因她们年少的交情,故而倒是自在自得, 但她这等外臣之女,属实对于天潢贵胄高位之人有着近乎天然的畏惧,不甚敢在皇城内待太久。
  如今想到要与太子殿下同桌用膳,沈弄溪神思游移至每每最令人不自在的宫宴情景,不由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还是不了吧谙谙, ”沈弄溪交握着双手, “我阿娘午间当给我留了饭食,你同太子殿下好生用膳便是。”
  自上回在卫时谙面前将主子的事卖了出去之后,姜昀黎如今见到谢今朝也是颇为心虚不宁, 想着能躲则躲, 她也如是有眼力见地往沈弄溪身旁靠了靠, 说道:“是啊娘娘, 我昨日约了同僚去长宁坊吃阳春面来着, 我也就不留了吧。”
  卫时谙又何尝不知她们的顾虑, 她微蹙着眉, 状似为难道:“可是我一早便吩咐了膳房卤煮酱肘子,还有什锦鸭和桂花鱼翅。”
  沈弄溪登时顿住了脚步。
  卫时谙复又看向姜昀黎, 撑着下巴道:“昨夜我也提早将窖里存着的酃酒给拿出来了, 七年精酿, 若是无人肯品, 得如何暴殄天物啊。”
  到底胆量还是输给了胃口。
  待午间谢今朝回了东宫之时, 便见保和殿殿门处已有宫人早早便候着,里头谈笑之声溢出门外,引得他不觉牵动了唇角。
  三月风轻,倒是个好时节。
  “拜见太子殿下。”
  佳肴在前,沈弄溪挪不开脚步,但见了东宫太子仍旧觉着惶恐,未等卫时谙起身便率先跪地行礼,唯恐有半分不敬,失了礼数。
  “且快请起,莫要多礼。”
  谢今朝去了外裳,行至卫时谙身旁落座,见她望向自己,点头颔首道:“殿下回来了。”
  这些时日二人不在一处用膳的时候多,白日里不曾见过几面,夜里也不得共枕眠,眼下再见她坐于自己身边,倒觉若三秋长久,分外珍惜。
  他指尖微动,想要覆上她的手,但方动了几分复又收回,指腹摩挲着衣袍上的绣纹,终了还是只浅笑着道:“嗯。谙谙今日可高兴?”
  许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卫时谙睁大了眼眸,怔了怔才回过神,道:“有溪儿与阿黎同我说话,自然是高兴的。”
  谢今朝敛眸颔首,轻轻应了应,复而唤道:“布膳吧。劳烦各位等候多时。”
  只是多了他的存在,众人只是沉默地吃着饭菜,少了许多话,席间不免有些尴尬意味。卫时谙咬着半块牛肉,一时间反复纠结自己让沈弄溪与姜昀黎留下,是否真的是个错误的决定。
  “沈家姑娘,可知你阿兄近日在忙些什么?”谢今朝挽着袖口,撕着手上的鸭肉,又将一整碗沾着酱汁的推到了卫时谙的跟前,示意她可尝一尝。
  正埋着头用心装着透明的沈弄溪闻言惊而抬头,下意识答道:“回殿下,他在勘察京西的案子呢。”
  “京西的案子,我倒是见了他前些日子递上来的奏请,此案约莫走了大约半月有余,终算是有了头目,他也可清闲一阵子了。”
  “殿下说得可是真的?”沈弄溪复而来了些精神,“前些日子我还央阿兄带我去乐游原踏青呢,想来岂不是能提上日程了!”
  可不过少顷,她又否定了这一想法,有几分沮丧道:“但我阿兄实在不懂情趣,又向来孤家寡人,即便是休沐也是将自己一人关在书斋内,恐怕到头来还是泡汤。”
  姜昀黎搁下杯盏,不由问道:“可此前护城河的那场傩戏,沈少卿也在,这一回想来也会应承你的。”
  谢今朝若有所思地进了一勺鲜汤,“沈少卿本重学重民,又尚无妻室,木纳些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眼下他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合该寻一位中意的姑娘了。”
  话题一旦被打开,沈弄溪心里的那股战战兢兢也消散了不少,就着姜昀黎的话接道:
  “什么呀,那是我当时软磨硬泡才将他拉去的。到了那地方,我连厢房都定下了,可我阿兄瞧着兴致也不高,我索性就推着他独自出去走走。”
  “我原以为他是想走的,而后他下去了又上来,似乎又没有要走的意思了。”
  沈弄溪有些发愁道:“正如方才太子殿下所言,我阿娘爹爹成天在家中着急呢。大理寺的同僚当中已没有未成婚的了,如今只剩下我阿兄,还在日日与卷宗为伴。”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