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东宫盯上以后——和二萌【完结】
时间:2023-04-13 14:49:48

  轻飘飘的悬纱挂在凤纹锦榻上,意料之外地没有晃动。
  薄宣意识到霍暮吟想做的什么的时候,狠狠捞住她往上拉,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泛出些许复杂。
  霍暮吟不慌不忙,眸子湿润而经营。她俯下身轻轻吻在他唇畔,以作安抚。
  满头青丝扑散在薄宣腿上,凉丝丝的。
  檀口轻启的刹那,薄宣修利的双手紧紧嵌入凤纹锦被之中,额角突突跳了起来,几乎不能自制。
  霍暮吟吃不了太多,撑得有些难受。
  手摸了摸,她才恍然意识到今夜的决定有多草率。
  而今骑虎难下,只怕她半途而废的话,他又要狼性大发。中秋宫宴在即,霓裳羽衣曲已定,她身上不能再有任何明显的印记,更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她有些走神。
  薄宣知道,却也明白她的檀口撑启得难受,便强忍着,不敢轻动。
  他望着团花织锦的帐顶,头一回觉得时间这样漫长。好在他自制力上佳,否则这样的酷刑,怕是要叫人立时丢盔弃甲。
  他胡思乱想着,分散神思。
  恰巧霍暮吟回过神来,衔着,抬眼。
  块垒分明的肌肉尽头,是那张冷峻的脸。素来白皙如玉的风雪领地,此时却是红得像晚秋的海棠果。
  霍暮吟知道这是她的杰作,颇有些得意。
  这一得意,她便没忍住泛起笑意,可惜唇角酸疼不已不说,犬齿划过,薄宣疼得天灵盖都要飞起来,冷汗狂下。
  他抓住霍暮吟的柔荑,紧紧捏着,一时半刻竟没能讲出一句话来。
  霍暮吟心知自己弄疼了他,舌|头轻轻抵抵碰碰,聊算致歉。
  薄宣腹部的块垒陡然绷紧。
  ——孤军的骁将曾在雪国立刀称王,此刻溃败于清甜的橙花香,昏昏时好似红泥火炉煮酒醉一场,清醒时又像是佛前香火缭绕佛声荡漾。
  绚烂烟火盛放的那一刻,霍暮吟抬起头,唇角酸疼得厉害,眸里泛起盈盈水光。
  她累极了,手撑着坐起身来,狠狠锤了一下薄宣劲挺的胸膛,想骂他,却也懒得说话了。
  薄宣平躺着缓了片刻,抬起手臂,捏住她两侧唇角,指腹轻轻揉搓着,“难受吗?”
  “你说呢?”霍暮吟磨牙吮血。
  漂亮的脸上神色骄矜,眸色颇有抱怨,两瓣唇水润极了,比平日里还要嫣红些。
  薄宣额角跳了跳,将她安置到一旁,起身。
  霍暮吟身边陡然一空,天然暖炉远去。
  她看着朦朦胧胧的修长背影,心下一堵,冷嘲热讽道,“太子殿下果然是干正事的人,正事干完就要走了。”
  说完她便后悔了。
  这话说得拈酸带醋,像是舍不得他走似的。
  索性将被子一蒙头,眼不见为净。
  过了片刻,她仍不露出头来。
  薄宣有些无奈,提着盏和清水壶站在榻边,道:“起来漱漱口。”
  霍暮吟:……
  她倒是忘了。
  于是一骨碌爬起来,撩开纱帐,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漱了口。
  正当她又抿了一口水时,薄宣张开双指捏住她唇角,手指探入她口中,在里头胡乱搅弄,一颗一颗擦过她的牙齿。
  霍暮吟以为他良心发现,要帮她洗得干净彻底些。
  未想薄宣摸到最尖锐的犬齿,淡淡问道,“是它吗?”
  霍暮吟尚未反应过来。薄宣向下看了一眼。
  霍暮吟:……
  敢情他记仇成这样,方才磨疼他的牙齿还要单独拎出来教训吗?
  霍暮吟脑袋里不禁浮现出自己缺了颗犬齿的模样,猛然打了个激灵,慌忙往后一缩,吐出口中的水,捂住嘴道,“你想干嘛?”
  薄宣没作声,转身将水盏和清水壶放回桌上的瞬间,脸上浮现一抹捉弄得逞的笑容,鲜花开遍心野。
  回到榻上,他揭过锦被,躺下,自己盖好。
  霍暮吟还以为他要拔她的贝齿,吓得不停往后缩,像是受惊的小兽,又有种“你敢拔试试”的气势。
  薄宣哭笑不得,脸上却不动声色。
  伸出长臂将她捞入锦被里来,从背后箍着她。
  霍暮吟还要挣扎,薄宣阖着眼道,“不想身上有痕迹的话,乖乖躺好。”手上的劲儿却一下也没放松。
  ……原来他知道她的意图。
  霍暮吟挣了挣,“你放开我。”
  说着,就要探手来掰他的大掌。
  薄宣将她摁住,拉开柔荑捏了又捏,去够别的地方。
  霍暮吟想从他手心里挣脱,但力量悬殊,哪里拗得过他。
  于是一双手被他带到了熟悉的领地,不期然被烫得手心一激灵,霍暮吟霎时美目圆睁,整个脸也涌上热意,总算乖觉下来。
  她咬牙切齿道,“才刚不是……才弄好吗?”
  薄宣:“嗯。”
  “那你怎么又……”
  “它桀骜难驯。”
  “……”霍暮吟真诚发问,“你也驯不了它么?”
  薄宣将她完全揽入怀里抱住:“神马乌骓只降于虞姬之手。”
  霍暮吟回过头来,“那你是项羽吗?”
  她原是脱口而出的话,可到头来,话里的隐喻还是叫人心梗。
  那是项羽。
  死于垓下的、失败的英雄。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而诡异,霍暮吟都有些不敢呼吸,抿着唇,打量着薄宣的神色。
  未想薄宣云淡风轻,只当这是寻常顽笑话。
  他半抬起眼皮,望进她求知的眼里,“你想让我是吗?”
  霍暮吟转回头,黑溜溜的青丝脑袋对着他。
  很久很久,直到薄宣的呼吸声均匀地从耳后传来,她才小声地说,“不是很想。”
  薄宣揽着她腰肢的手臂拢了拢。
  他的声音透露着倦意,温柔地说:“那我就不会是。”
  意料之外的声音吓了霍暮吟一跳,她以为他睡了。
  身后重归于寂,仿佛那只是薄宣的一句梦呓。
  霍暮吟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该怎么形容薄宣这句答言呢?
  是刺猬的肚子,是河豚的眼睛,是千山孤狼拱|弄|巢|穴|时的缠|绵低语,是繁华迷离的梦境里拨云散雾的柔软晨曦。
  霍暮吟的心在胸腔里一下一下跳动着,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八月十五这日,大盛宫里忙碌得不像话。
  身穿绿腰裙的一列宫女手捧碟盘,步履匆匆,在宫巷里来回穿梭,遇上迎面走来的一列方帽小黄门,也只是埋头赶路。
  宴台定在朝天阙——一处广阔的高台。
  高台四周的朱红栏杆前几日新上了红漆,此时环着苏杭进宫的水波纹流金丝带,越发显得帝胄雅贵。
  玳瑁受霍暮吟之命,站在朝天阙的阶梯之上,敦促宫婢们照着霍暮吟的吩咐尽心布置。
  桓二走到廊下,远远看她操劳。
  他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没看见霍暮吟的身影,终是按刀向玳瑁走来。
  “玳瑁姑娘,怎么不见你们家主子?”
  玳瑁闻声,回过身来,“桓大人。”
  她看见桓二腰上的刀和腰牌,笑道,“桓大人今日当值?”却是只字不提霍暮吟的事。
  桓二见她笑脸,深知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便皮笑肉不笑道,“是,今日我当值,陛下晚些便到。”
  他环视一眼,眸光落在次座上,顿了许久。
  玳瑁笑,“那是太子殿下的席次,席面上都是太子殿下素日喜欢的器用和吃食。”
  桓二也看见了,瞬间有些落寞,“他的器用和吃食向来没有特定的喜好,阖宫上下也没人胆敢揣测,也只你们家娘娘敢如此作为了,到底是知他甚深。”
  玳瑁一愣,道:“桓大人此言差矣。纵眼整个朝天阙,哪个席面不是我们家娘娘精心布置的,样样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是我们家娘娘有心,想办好此次中秋宫宴罢了。”
  她顿了顿,迎着秋风,趁着周围没人,小声点他道,“是桓大人眼里只将太子殿下当成硬钉子,自然也只瞧得见我们家娘娘对太子殿下的用心。”
  桓二的小心思被玳瑁揭穿,倒是不羞不恼。
  他低头看着脚尖,“太子殿下性情暴戾,你们家娘娘性子也是不让人的,他们二人恐怕不是良配,玳瑁姑娘觉得呢?”
  玳瑁笑得滴水不漏,“桓大人此言又错了,我们家娘娘是当今天子钦封的皇贵妃娘娘,自然与天子才是良配,至于太子殿下,自然会有太子殿下的良缘。”
  她看桓二越发执迷不悟的样子,忍不住欠身致礼,将话说得更透亮,“有些话原不该奴婢来说,只是,桓大人,您的心思也该收收了,也该奔赴您自己的前程,而非成日天想着造梯摘月。奴婢言尽于此,若有冒犯,还请桓大人恕罪。那边还有事要忙,奴婢先退下了。”
  桓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觉得有什么难堪,倒是心里难受得紧。
  他转眸看向薄宣的席次。
  造梯摘月吗?
  他造梯摘月,薄宣就不是吗?
  玳瑁说得对,妗妗是天子钦封的娘娘,自然与天子才是良配,无论是他还是薄宣,亦或者除了天子以外的任何人,谁都不能肖想。
  桓二暗自下了决心。
  妗妗,既然你想,我自会帮你。
  作者有话说:
  妗妗:拴Q
第72章 朝天
  天幕渐暗, 皓月升空。
  朝天阙上,洁白的月光与温暖明亮的烛光交相辉映。
  公卿重臣们整冠束带,纷纷入席, 随后公侯伯子等勋贵世家携着家眷, 从长廊出鱼贯而出, 依次入座。
  广阔的高台上,曼妙歌舞乐姬都已经就绪,来往侍婢宫监有序伺候,唯独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坐席上空空如也,四处也没看见霍暮吟身影。
  此时, 霍暮吟正在朝天楼的另一面回廊处,迎风而立。
  她面前站着无憾,高束马尾,少年英气。
  霍暮吟拢了拢身上披着的雪色貂裘, 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无憾道:“准备好了。奉陛下之命,乾天殿已经由属下全权接管, 太子殿下的影卫不能入内。陛下的药香里也已掺了安眠粉, 今夜自当睡得人事不省, 主子大可放心。”
  霍暮吟点点头, 又想到什么, 问:“那小禄子呢?”
  无憾道, “陛下当是知道禄公公效忠于太子殿下了, 今日才新提了一名总管,遣禄公公出来,让他今日在朝天阙当值。”
  霍暮吟心里有些沉, 总觉得百密一疏。她拧眉, 又想问什么, 无憾答道:“出京的车马俱都准备齐全,就等主子了。”
  霍暮吟这才点点头。
  她转身,极目远眺,盛京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若是今夜顺利,恐怕要许久才能再看这繁华了。
  可霍暮吟没有留恋太久,瑟瑟秋风吹起她的貂裘,拨动霓裳羽衣的挂坠,声音清脆悦耳。
  回到朝天阙上,王公大臣都忍不住转过视线来。
  上回端阳节没见着,眼下看了个真切,一个个心下忍不住感叹。
  不怪外头传言甚嚣尘上,这位皇贵妃娘娘,比之当年的霍苒苒有过之而无不及,气度娇而贵,眼瞧着便知是个足踏仙台、不落凡俗的。
  到底是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霍暮吟光光是走过来,还没说些什么,便有许多贵眷起身迎了上去。
  ——“适才入宫的时间早,去往法华庵要请娘娘安,未想娘娘不在。”
  ——“娘娘的气色更胜从前了,可见天恩浩荡,圣眷优渥呢。”
  ——“听闻娘娘瞧簪钗的眼光独一份儿,府上新进了个徐州来的金银匠,打了对凤戏祥云的金钗,还劳烦娘娘掌眼呢!”
  ……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霍暮吟初时还能勉强维持笑容,久了便唤来玳瑁,叫玳瑁的耳朵代劳,还有要突破重围突进到她身边的,幸亏薄璟及时驾到。
  薄璟新选的内侍在朝天阙下就高声唱喝,“陛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霍暮吟身边的贵眷们作鸟兽散,列位公卿从案后出来,垂首而立,静静等着上位者莅临。
  霍暮吟倒是没想到薄璟和薄宣会一起到,退到边上,揣手而立。
  耳边的嘈杂突然寂静下来,只剩下晚风声。
  她清清楚楚听见自己的心跳,金丝绲边的纹龙长靴踩上大理石,随着心跳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靠近。
  父子二人的视线,同时落到她身上。
  重臣跪拜,山呼万岁。
  霍暮吟后知后觉,刚要拜下,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钻入貂裘攥住她的。
  她陡然瑟缩了一下,而后便听见薄璟道,“怎么手还是这样凉?”
  她低着脖颈道,“回陛下,不妨事的。”
  说话间,霍暮吟感觉到薄璟身后传来一道视线,沉沉地落在他手上,如有千钧之重。
  不用抬眸,霍暮吟也知道这道视线从何而来,狭长双眸沉压下来的不悦,在这样的场合里显得有些锋利。
  薄璟明显也感觉到了,霍暮吟正想不动声色将手从他手里抽回来的时候,薄璟反而攥得越发紧,一路拉她就要上帝台。
  身后的薄宣突然出声,走上前来,“儿臣扶母妃吧。”
  说着,伸出手,掌心朝上。
  月光下,他手心白皙,纹路清晰。
  霍暮吟美眸微垂,而后才抬起,看向薄璟,似乎是要他拿主意。
  薄宣见状,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冷哼,声音大小,恰巧只有他身边的霍暮吟听得见。
  霍暮吟缩在貂裘里的那只手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气氛太过压抑了。
  三个人仿佛与世隔绝般,在灰压压的荒原对垒。
  薄璟堆挤起眼角的皱纹,捏了捏她的手,“宣儿孝顺,你便遂了他的孝心又如何?”
  说着,笑着瞥了一眼薄宣。
  饱含着胜利的、蜻蜓点水的一瞥。
  薄宣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唇。抬抬掌心,“母妃,请吧。”
  事已至此,霍暮吟硬着头皮,把手放入他掌心里。他的手臂颇为有力,承着霍暮吟,一步步往上走去。
  薄宣的手和他的人一样,冰凉干燥,没有温度。他意有所指地捏了捏霍暮吟的指腹。
  霍暮吟被他们父子俩一左一右地“架着”,“战火”顺着她的手臂蔓延。
  好在阶梯尽头与帝台的距离并不长,她煎熬的时间不长不短,恰好还能撑住。
  她们送薄璟入座后,薄宣又送她入座,最后才坐到自己的席次上。在外人看来,这是何等父慈子孝妃贤德的场面,可他们三人自知,各自怀揣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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