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有娇娇——霍今霜【完结】
时间:2023-04-13 14:51:25

  李承霁讪讪地把手伸回来。
  江有朝顿了顿,斟酌道:“我没有任何不适,多谢李大人关心了。”
  李承霁的脸色又松快起来。宴中就像坐不住似的,又是给江有朝添酒,又插科打诨地探问江有朝前两年出征时候的事,言语间很是向往。
  江有朝挑着能和他说的说了,也算是气氛融洽。
  喝酒喝到一半,江有朝瞧着气氛差不多了,主动问道:“听闻李大人夫妻和睦,感情极为深厚。”
  说到这个,李承霁就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统领都知道啊……我和锦娘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情分,感情好得很。”
  江有朝满意颔首:“想必李大人于挑选礼物一道,也极有心得吧?”
  “那当然!”李承霁豪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京中就没有我不知道的胭脂铺子首饰铺子,统领可算是问对人了!”
  “若说首饰最好的,肯定是属大皇子殿下的产业玲珑坊了。但要说京城姑娘们最喜欢的首饰铺子,那还得是流金阁,款式又新、花样也好看,我给锦娘挑首饰全是在那儿买的。”
  “胭脂铺子就去寻芳楼,可以直接同管事订货。至于成衣铺子嘛……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还是自己府上养的绣娘绣功要好些。”
  他乐呵呵地给江有朝细数了一圈,才举起杯敬酒:“瞧我,一说起这些就没完没了,想必统领听得也不耐烦了。来,我敬统领一杯!”
  江有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还没等李承霁揉揉眼睛准备看清楚一点儿,江有朝就已经回敬了他一杯。
  他赶紧喝了一口,酒还没下肚,就听见雅间旁边的墙外传来了小姑娘们的谈话声。
  李承霁“嘶”了一声,把小厮叫了过来:“不是让你找个安静点儿的酒楼吗?怎么还能听见旁人说话!”
  他忙看对面的脸色,却发现江有朝随意握着酒杯的手停了下来,黑眸沉沉地听着什么。
  小厮缩着脖子:“这儿就是满京城最好的酒楼了。奴才都打问好了,隔音好的很,平常人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
  李承霁动作停了。
  平常人确实听不见,可他和统领都是习武之人,自然要比平常人听得更仔细些。
  “无事。”江有朝摇摇头,神情中竟然有些微的凝滞。
  隔壁,温以娴好奇地打探:“娇娇,那你把香囊送给江大人之后,他说什么了呀?”
  幼莲百无聊赖地吃着桌上的点心:“大哥哥下了朝就直接去吏部了,晚上回来应当会同我说的。”
  温以娴遗憾地点了点头。半晌,又略带迟疑地开口:“你这样出来,二夫人不会生气的吗?”
  今日二房小姐虞兰若带着夫婿儿女回令国公府看望父母,偏偏幼莲不给面子,听说他们要来,立刻给陈国公府下了帖子,约了她出来。
  “我才懒得见王家那一帮子人。”幼莲冷哼一声。
  “降等袭爵这么些年,还以为自己是先祖爷时的簪缨贵族呢,架子比我爹摆的还足。不就是回娘家走个亲戚嘛,还等着令国公府全府感激涕零地迎接啊!”
  温以娴被她逗乐了:“要是被虞小姐知道,肯定又要哭一顿了。”
  幼莲无比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王泽那个只知道勾三搭四的败家子,也就她当成个宝。我从前只不过提醒她王泽眼睛不老实,她还以为我看上她的废物夫君了呢。”
  虞兰若比她大三岁,是二房的庶小姐,及笄后就早早嫁人了。
  照理说她们俩不该有什么矛盾,可虞兰若非要怀疑她与王泽有点儿什么,每次回来都哭哭啼啼闹腾一番。
  而且虞兰若最精明的地方,是她从不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这些,只哭王泽一个接一个的纳妾。唯有到了幼莲面前,才阴阳怪气地大说一通。
  听到是前康禄伯府的事,李承霁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仔细听。
  康禄伯府也有意思的很。他们家祖上是国公府,后来有一朝站错了队,被当时的新皇夺了世袭罔替的资格,成了降等袭爵。
  去年年初,连伯府的爵位也没了,只剩下个空落落的大宅子。一家老小向皇上哭惨,结果皇上也没理他们。
  江有朝早早听到前头她们说的令国公府,结合后面说的话,猜出谈话人的身份,手指不由自主握紧了酒杯。
  关于他的话题过去后,江有朝的心悄悄松下来,不再分神去听隔壁的话。只是他耳力过人,总有些只言片语传进他的耳朵里。
  幼莲都懒得吐槽满心满眼只有她那个废物夫君的虞兰若:“我每次看见王泽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就想让乐秋一拳头招呼上去。”
  温以娴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不可行:“乐秋和藏冬都是国公爷派给你的侍卫,武功高强,那个王泽看着就不禁打,我觉得不妥。”
  幼莲赞同地点点头:“而且吧,我觉得王家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就说王泽那个庶子,外室生的那个,才多大啊,就闹出与人争抢青楼女子的丑事来。”
  “得亏王家败落的早,否则还不知道他们那一家子人能惹出什么祸端来呢。”
  对于王家人,幼莲一向是非常不喜的。这种不知收敛的德行,说是令国公府的姻亲都是给她爹爹脸上抹黑!
  幼莲气鼓鼓地喝了口茶,满脸不忿。
  两人又说了好一阵,幼莲看时辰差不多了,也就准备打道回府。
  等她们走了以后,一直安静坐在隔壁的江有朝才推了推喝得醉醺醺的李承霁,看他实在醉的厉害,便让小厮将他送回去。
  出了酒楼,江有朝的贴身侍卫长风已经在门口牵马候着了。
  “主子。”长风恭恭敬敬地低头。
  “招了没?”
  长风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有属下出马,任是他再硬的骨头,也要吐出几个字来。”
  江有朝点了点头,想起方才不经意听到的话,低声吩咐:“王泽眼睛不老实,找人教训他一顿。”
  长风飞快应了:“包在属下身上,肯定瞧不出来是主子吩咐的。”
  *
  幼莲让车夫慢慢悠悠地赶车,还故意绕路买了点心,这才回了令国公府。
  结果等她回去,虞兰若那一家子居然还在!
  看见虞兰若,幼莲就不耐烦地蹙了蹙眉,荷风院也不想回了,转身就要往正院走。
  虞兰若叫住她,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模样温婉又动人:“幼莲,我今日回来,还未曾与你说说家常话呢。”
  王泽也在一旁轻笑。他穿着一身青衫、手拿折扇附庸风雅,眼底的青黑之色反而显得他这身打扮不伦不类。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幼莲,目光不停地在对方白皙的肌肤与柔嫩的红唇上流连。
  他这个小姨子长的倒真是好看,若不是令国公的亲生女儿,抬个妾嫁给他,姐妹承欢,岂不是乐事一桩?
  “是啊。”王泽假模假样地劝道,“你姐姐回来之前还特意和我说,要与小姨说说成婚后的事呢。”
  虞兰若的脸色僵了僵,却不敢反驳自己的丈夫,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幼莲。
  幼莲简直要被这对夫妻恶心死了,尤其是王泽黏糊糊的目光,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变得难受起来。
  “乐秋,给我打!”
第6章
  ◎怕是平日用功太过,犯了癔症◎
  “乐秋,给我打!”
  幼莲早就看王泽不顺眼了,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敢在令国公府对她口花花,忍无可忍直接让乐秋动手。
  乐秋和藏冬是爹爹为她精心挑选的贴身侍卫,平时都会跟着府中护卫一起训练,武艺高强,就算放眼京城也是佼佼者。
  听了幼莲的吩咐,对面的虞兰若夫妇还没反应过来,乐秋就已经提拳砸了过去。
  他使的巧劲儿,拳头直往王泽身上招呼,疼得很,却又不留印子,用来教训阴人最为方便。藏冬则第一时间按住了王泽身后的小厮,往脖子上砍了一个手刀,人就晕乎乎倒在了青石板上。
  “住手!本少可是康禄伯府的公子!令国公府的女婿……”王泽吃痛嘶吼出声,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乐秋抬腿踹了一脚,王泽整个人就跪倒在地。
  “虞幼莲!你疯了吗!快让他住手啊!”
  虞兰若抱着孩子,看见这副惨状,第一时间要扑过去救王泽,反而被早就怒火中烧的迎春苦夏两人拉开。
  “夫君,是兰儿对不起你……”虞兰若挣扎不开,眼泪夺眶而出。怀中的孩子被吓到,大声地哭起来。
  幼莲蹙眉,朝其他人示意了一下,让她们把虞兰若母子两个带走。
  虞兰若死死地扯住一个婆子的衣裳,看着幼莲的方向哭求:“夫君也没做什么……求求你,快让乐秋住手吧,夫君会被打死的……”
  看着她这副样子,幼莲只觉好笑:“王泽对我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可每次回府,你都要带着他往我身边凑。打着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乐秋停了手,王泽瘫软成泥般倒在了地上,瑟瑟不敢再动弹。
  虞兰若赶紧跑过去扶住他,王泽上气不接下气,小声痛吟着,整个人面色如土,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原本在怀里刚刚一岁多点儿的小男孩被放在地上,哭声越发无助。
  看着虞兰若这副有夫万事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不顾的模样,迎春狠狠地啐了一声。
  幼莲抬了抬下巴,身后一个丫鬟跑过去将男孩抱起,有些生疏地哄着孩子。也许是场面安静下来了,男孩很快停止了哭声,依赖地抱着丫鬟的脖子。
  苦夏从腰上摘了一个玉佩给他玩,颇有些感慨:“这孩子真不认生。”
  幼莲倒明白:“毕竟亲生母亲整日里不是忙着讨好废物爹,就是和妾室通房斗法,再不济就是奉承婆母、周旋妯娌,哪里有时间看顾他。只怕大部分时候都是奶娘在带,所以不认生。”
  稚子无辜。若非虞兰若夫妇上赶着凑过来,她也没打算当着孩子的面动手。
  虞兰若听见她的话,依然抱着王泽无声流泪,不敢反驳,生怕虞幼莲疯起来连她一起打。
  王泽倒是胳膊疼腿疼肚子疼,哪儿哪儿都疼得厉害,虞兰若又一直压着他,更让他伤上加伤,头都昏昏沉沉的。但他能看清形势,只缩着脑袋叫痛,眼睛都不敢往幼莲那边瞟。
  院里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就算乐秋已经尽量压着王泽不让他叫出声,但还是被杂役和粗使丫鬟看到了,连忙去东边请了二房夫人徐春慧过来。
  徐春慧一过来,虞兰若就拖着王泽朝她跪下了:“求求母亲为我做主。我与夫君走得好好的,幼莲就叫侍卫动手,瞧瞧夫君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她左翻翻右看看,想给徐春慧找个伤口出来,却怎么都没找到。
  王泽痛叫了两声,提起力气把她的手推开,又不小心扯到伤,疼得咬牙切齿。
  徐春慧偏开头,看向一旁安然站着的幼莲,轻声询问:“发生了何事,娇娇你说说。”
  幼莲福了一礼,笑意盈盈:“不瞒二婶婶,姐夫这是犯了癔症,我叫乐秋帮忙叫醒他呢。”
  她说得言之凿凿,若不是王泽就倒在地上,徐春慧简直都要相信了。
  虞兰若猛地转头,红着眼睛瞪着她:“你胡说!夫君明明好好的,哪里有什么癔症?明明就是你对我们夫妻心怀不满,故意仗势欺人罢了!”
  “兰儿!”徐春慧轻斥一声。
  二房嫁出去的庶女与国公爷唯一的嫡女,她还是分的清孰轻孰重的。况且虞兰若一直养在姨娘身边,她对她也只有面子情而已。
  幼莲轻笑,清凌凌的圆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婶婶有所不知。寿王世子生辰在即,姐夫与世子有同窗的情分,这些天冥思苦想,头悬梁锥刺股,要给世子送首贺诗呢!”
  有段时间王家送了个女孩进宫,让王泽勉勉强强在宫中学堂里待了半个月,也算是同窗了吧。
  只不过后来二皇子嫌弃王家败落,让人把王泽赶了出去。
  “怕是平日用功太过,刚才在院子里就犯了癔症。”说到这儿,幼莲停顿了一下,看向躺在地上的王泽,“姐夫,是这样吗?”
  她每叫一句“姐夫”,王泽的身子就忍不住颤抖一下,胸腹肚子腿哪里都疼,疼到最后,只能边抽气边应声:“……是、是这样。”
  幼莲满意地弯了弯眼睛,笑着看向徐春慧。
  徐春慧哪里不懂她耍的小把戏,可王泽她也不喜欢,肯定要帮她圆场:“那真是多亏娇娇了,不然世子责怪起来,王老太君怕是第一个不高兴。”
  王泽苦着脸,满腔怒火堵在肚子里没处发,只能怨恨地瞪了虞兰若一眼。
  这下好了,不光什么都没捞到,白白挨了一顿打,现在还要给寿王世子送首生辰贺诗……他哪儿是会吟诗作对的人啊,到时候还不是惹笑话!
  至于出去以后否认这件事,王泽根本不敢赌。万一今日的事传出去,世子生辰他又没送贺诗,别说世子会不会生气,就他身边那群狐朋狗友都能把他笑话死。
  眼看着王家一日不如一日,曾经还要阿谀奉承他们康禄伯府的人,现在都是他要巴结的对象了。
  王泽想到这儿,就恨得牙根痒痒。
  当初娶虞兰若,一方面是这个女人爱他爱的要死要活,极大地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虚荣心;一方面是想和令国公府攀上关系,好让他们王家站的更稳。
  谁知道虞兰若作为令国公府第一个出生的女孩,根本就不被放在眼里,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
  扶着他的虞兰若感觉到丈夫的不满,把自己往后缩了缩,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孩子的方向。
  “夫……夫君,我先把安安抱过来。”虞兰若有些心慌地站起身,从丫鬟手里抢过孩子,才觉得自己的空落落的心落到了实处。
  她是王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为王泽生了两个孩子,谁都不能撼动她的地位。
  虞兰若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孩子的手慢慢收紧。男孩乖乖巧巧地依偎着她,手里还拿着苦夏给他的玉佩玩。
  徐春慧支使小厮将王泽扶起来:“快带姑爷去厢房歇息一会儿,动作轻些,别让姑爷又犯了癔症。”
  王泽的脸色青青白白,没有吭声。虞兰若安静地跟在后面,望着他的目光里饱含担忧之色。
  等他们都走了,徐春慧走到幼莲身边叹了口气,面色无奈:“娇娇可出气了?”
  幼莲眨巴眨巴眼睛,朝她露出一个无辜的笑。
  徐春慧没再继续问。幼莲是令国公嫡女,即使她处处尽心关爱,幼莲还是与三房的季长雁感情更深厚些。她也不自讨没趣,只让青松青竹兄弟俩多上心。
  毕竟这偌大的令国公府,将来能不能由她做主,还要看国公爷的意思。
  和徐春慧简单聊了几句,幼莲便带着丫鬟护卫们回了荷风院。
  进了自己的地盘,幼莲才笑着挥挥手:“今天所有人,统统有赏。”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