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长身玉立,萧萧肃肃,长得也是一副好容貌。
传闻他的学识也是京中翘楚,如若日后登科及第,一家父子二人俩进士,陈家三房日后的光辉前程远不至此。外加陈家还未分府,陈家大房还是个一品官。如此算下来,陈家在京城里的身份虽说不上好,却也不算差。
有一些贵女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陈知韵是陈家唯一未曾出嫁的姑娘,且不说日后如何,不交恶攀个关系也无事。
众贵女都默认没提刚才那一出闹剧,仿佛那件事就没发生过般,邀请陈知韵一同前往皇家猎场。范家阿姊在这种节骨眼上自然也不会提及,陈知韵便让福满去和阿兄说一声,让他先走。
众多女眷在此,阿兄自然要避嫌。
突然来的好人缘陈知韵也大方应下,和其她贵女们你一言我一句前往皇家猎场。一路上范家阿姊都没逮着机会和陈知韵说小话,陈知韵知道范家阿姊想和她说些什么。
入了皇家猎场也是宫内早早便安排好坐席,众贵女的位置不同,范家阿姊的位置在陈家下面一点。陈知韵入了席,阿娘早就在席上候着了。
陈知韵端端正正的坐在阿娘的旁边,没一会官家来了。依旧是所有人都起身朝主座的位置行礼,陈知韵离得远,又不得窥以天子容貌,遂没有见着官家长何模样。只听着声音有些老态,外加些疲倦。
这皇家猎场陈知韵也是第一次来,大致在教习姑姑那听她讲过,一般流程分为射箭和击鞠。往日的话应还有骑马狩猎,但今日公主生辰,不易杀生便取消了。
这射箭听说也是有讲头的,所有适婚男子必上场,其余人随意入赛。而这击鞠是一种马上用木质的球棍击拍木球的运动,俗称打马球。
射箭和打马球出色的男子,往往备受青睐,说白了就是一场为九公主举办的大型相看宴。
女眷席这边众人都在蠢蠢欲动,裴家公子从席上下来,小厮为他递上了□□,所有的男子站成一排。
时值盛夏,陈知韵拿着手中的团扇轻扇着凉风,双眸从场上的人一一扫过。
孟国公府世子也在此,他和裴南湛就站在相邻的位置上。孟世子虽然是个令人很讨厌的人,但是站在裴南湛身边也丝毫不逊色,可能是周身气贵养人吧。
他只当走了个过场,手中的箭随意一出,便有内侍报出:“十环,正中靶心。”
小小一举动便惹得凉棚那边的女眷席骚动,裴南湛微侧身眼角的余光,正好瞧见席上的陈知韵正目不转睛看着他们。
他回身,眼也没看靶在哪个地方,搭上箭便射出。
“十环,正中靶心。”内侍报出。
有人惊呼,陈知韵却见怪不怪。裴南湛的身手从来就不差,她借着团扇遮去容颜,拿起宴席上的葡萄吃。那道锐利又熟悉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这次她没躲,抬起头来看向孟骄。
孟骄旁边站在孟昭,正不情不愿地随着她兄长往陈知韵这边走来。
陈知韵起身相迎,阿娘也不明所以站起来候着。孟骄拎着孟昭来寻陈知韵,只开口说了两个字:“道歉。”
孟昭推开人跑了后又被自家兄长捉了回来,让她去找陈知韵道歉。她可不服气,明明这个外号是兄长取得,怎地还让她去给陈知韵道歉。
孟骄之前说:“那是我和陈逾瑾的个人恩怨,你好好的霍霍人家妹妹做甚。”
孟昭:?这话她怎么有些听不懂了。
“我与陈逾瑾是两家立场不和的原因,你和陈六姑娘都是姑娘家,日后都要出嫁,不能落得个善妒恶毒的坏名声。”
“日后莫因此事遭你心上人嫌弃。”
说到心上人,孟昭一时间红了脸。尽管她十分不愿,却还是听从了兄长的话。她有着滔天富贵又如何,她是女子,世人本对女子苛刻。若真的因此事传出去她的坏名声,议亲可就艰难了。她平日里无法无天被宠坏了,当时也就是气上头了,才气急了去推人。
孟昭半行礼对着陈知韵说了一句:“对不住了。”她嘴上说着对不住了,态度却随意敷衍,倒不像是真的诚心道歉。
陈知韵受了她的礼,“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日后不能再给任何人取外号。”
孟昭气鼓鼓的回她:“我才懒得和你说话,还叫你外号。真当本大小姐看得上你一样。”
“昭昭。”孟骄出声勒令制止她。
孟昭吐了吐舌,有些幽怨地说道:“我道过歉了,我也没对她造成伤害。我走了,爱咋滴咋滴。”
她说罢便走了,留下陈知韵和孟骄。陈知韵看着孟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实在是两人无话可说。偏偏对方又沉默的看了她几秒后,方才离去。
“世子爷慢走。”陈知韵行礼说道。
待孟氏兄妹二人一走,阿娘就问她怎么回事。陈知韵贴着阿娘的耳朵,将宴会上孟昭和九公主的事情和盘托出。
阿娘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好在我机智躲过了一劫。”陈知韵侥幸自己留了心眼,这才没有着了九公主的道。至于之前跟阿爹撒的谎非裴南湛不嫁,她此刻是真的没有脸面和阿娘坦白。
阿娘仿佛不知道陈知韵之前说过的非裴南湛不嫁的话语,直叮嘱陈知韵:“皇家是想拉拢裴家的,想让九公主嫁做裴家妇。你日后离裴家远些,莫让皇家盯上了。”
瞧阿娘这反应,大约阿爹未曾和阿娘说过这番话。或许说阿娘在给她择婿人选上,裴南湛从来没有入内过。
阿娘哪知道陈知韵怎么想的,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家女儿还未长大,对人的喜欢仅仅停留在容貌这个肤浅的地方上。她还小,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她这个做娘的,还要替自己闺女操心许久。
两人谈话期间,已有射箭改为击鞠。陈小五也从男席那边走过来,他纯粹就是闲得无事想找陈知韵嗑瓜子聊天。击鞠场上各有四条队伍,男女组队双打。哒哒的马蹄声在场地上响起,孟昭骑着马来到陈知韵的位置前。
“吁!”孟昭手上拎着马球杆,坐在马背上的她显得威风凛凛:“你要不要同我打一场。”
陈知韵磕着瓜子,笑眯眯地回她:“不了,我的手不太方便。”她展示了一下她前两日挨戒尺打的手心,还带着戒尺印在那呢。
陈小五也抓了一把瓜子,在旁边边嗑瓜子边小声唠嗑:“别和她打,她在马球上就是个疯子,只想赢的疯子。”
被拒绝的孟昭朝兄妹二人翻白眼:“切!宋大将军的外孙女也不过如此,估计连马都不会骑吧,还打马球。江南那边小地方来的,估计连马球是什么都没见过。”
陈小五一甩瓜子,很不满怼她:“哎你这人,说话怎么像吃了屎一般那么臭。”
孟昭将马球杆搭在背上,完全没将陈家放在心上,即使阿娘还在陈知韵旁边。
“传闻宋大将军只有一独女,后独女嫁给了陈家一书生。可惜了将门出身,还不如我这种文官人家。竟然连个骑马都不会,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丢宋将军的脸面。”
阿娘端起桌子上香茶甘露去去火,陈小五上头了,倏地站起来:“打!谁说我们陈家儿女不会骑马,我告诉你,这马球我妹妹打得比你好多了!”
陈小五这边说得气势汹汹,转头又对陈知韵小声说道:“灿灿我们上去打趴她,撕烂她的嘴。”
陈知韵扶额:“你看不出来她用的是激将法吗?就是故意引你下套的。”
陈小五才不管这些激不激将法,他已经在脑海里幻象着等会将孟昭打哭的场景了。
“我不管,我今日一定要赢她!”
陈知韵瞧着阿娘并未出声反对他们上场,转头询问阿娘的意见,阿娘一杯香茶甘露下肚,心中的火还是没能压下去。
阿娘说:“去给她们瞧瞧什么是将门后代。”
孟昭这一招激将法竟然将阿娘也激上了,可见在阿娘心中,也是十分在意外人对外祖父的评价。
陈小五:“你就说你打不打,这你都能忍,我就忍不来!”
陈知韵无可奈何说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因为你不行!”
作者有话说:
阳了,烧了两天,好不容易今早退烧了,中午吃了鸡蛋,下午又高烧卷来,吃了布洛芬半个小时后还能飙到39度多。大家疫情期间要多注意防护,阳了一定要查一下哪些食物能吃哪些不能吃。有榜单字数要求,会日更,就是更新时间不定。小洋人只能这样了。
第31章
“我行!我怎么不行了!”陈小五很不满意陈知韵的回答, 就差撸起袖子像陈知韵展示他手臂上的肉不是盖的。
陈知韵起身往外走,“我说你不行就是不行。”
陈小五紧跟着她,“我都还没上去和她打,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陈知韵往男席的方向走去, 大老远的就瞧见一姑娘往男席这边走来, 凉棚里其他的公子哥们多多少少都留意到了这兄妹俩人。
陈知韵身边跟着一聒噪的陈小五,她问他:“你都没有瞧见我打过马球,你就夸下海口,声称我打的比对方厉害多了。”
陈小五想也没想就说道:“你那个啥这么厉害,肯定也会打马球也很厉害。”
“不错呀小五, 对我盲目自信。”陈知韵赞许道,却还是嫌弃他替她夸下海口。
陈小五还是有些心虚,
“那你到底会不会嘛。”
“等着。”
陈知韵已经走到了陈逾瑾所在的男席位置,好巧不巧的是, 裴南湛也在。他是特地来寻陈逾瑾的,俩人正坐在一张席上, 周围还有着三五好友。
“阿兄!”陈知韵冲着陈逾瑾大喊了一声,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坐在席上的陈逾瑾起身朝着周围的好友告辞, “家妹寻我, 回见。”
兄妹俩的默契十足, 对方没说任何事, 只一句称呼, 一个眼神,陈逾瑾就知道自己妹妹又要有求于他。
陈逾瑾从宴席上离去,陈知韵瞧着阿兄已经从宴席上下来了, 便主动朝他汇合。俩人碰上面了, 陈知韵就拽着阿兄往马儿那边走。
“哎呀哎呀, 别拽我了,男女授受不亲,即使亲兄妹也不行。不就是个打个马球而已吗,我自当同你去的。”陈逾瑾抽回自己的袖子,一边走一边说。
“阿兄还是那么迂腐。”陈知韵也顺势放下阿兄的袖子,福满已经给她找来了束袖和襻膊。另外一边阿兄的小厮也为阿兄寻来了束袖和襻膊。
内侍给二人牵来了马匹,陈知韵和陈逾瑾兄妹二人同时翻身上马,动作流利洒脱。在场上跑马的孟昭看见了,没想到陈知韵真的上场了,从上马的动作来看像是会骑马的。
她忍不住嘀咕一句:“也就是故弄玄虚。”
陈小五被陈知韵赶回了男席,被陈知韵拒绝的陈小五有些不开心的坐到陈逾瑾的位置上。没有想到裴南湛也在,他也没和裴南湛打声招呼,他俩又不熟。
陈小五抓起一把瓜子目光直溜溜地盯着陈氏兄妹二人身上,瞧见陈知韵翻身上马的动作,激动的手里的瓜子都洒出来些。
“裴兄不上去走两圈?”有公子哥道。
裴南湛方才自从陈知韵过来后,便一直没说话默默注视着陈氏兄妹二人的动静。陈知韵走过来时,眼里只有陈逾瑾一人,连余光都没赏其余人一眼。
看到陈知韵陈逾瑾翻身上马行云流水的动作,惹得不少人瞩目。
女眷席那边是才发现原来陈家还有这么一位帅气英俊、文采斐然的适婚公子。男眷席这边是第一次瞧见这位姑娘,有些眼生。大家都是在京城里长大的,多多少少在京城里的各种宴席上碰过面,场上这位姑娘却是头一回见。
“裴兄?”有公子哥唤裴南湛。
裴南湛这才收回目光,回过神来,拒绝了对方的请求:“夏日炎热且球技不佳,我就不上场献丑了。”
“裴兄之前也说箭术不佳,往昔上场都是中七八环。今日却不看靶也能正中靶心,可见裴兄武艺增长。这么瞧着,裴兄是真的怕热不愿上场吧?”公子哥嘴上这么说着,还给裴南湛找了台阶下,心里却在暗爽幸亏他不上场,不然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京城里有多少待嫁闺中的女子都想嫁于他为妻。倘若裴南湛是个好色之徒这些闺中女子还有一线希望,做个妾也不是不行。偏偏裴南湛却不是这类人,不恋女色、品行端正。按照他这种岁数,京中公子哥们多少院中已有通房了。
裴南湛房中并无。
“那不是有许多人要失望了。”
这有多人都等着裴南湛上场,好瞧着这一举世无双的容貌之人,在马背上那是何等的风采。可惜今年依旧没有等到裴南湛上场,这让那些苦苦等待伸长了脖子的贵女们好生失望。
裴南湛没理会这等打趣,陈小五忍不住在心中切了一声,这些公子哥们就喜欢巴结裴南湛,他早就看透了。
九公主还在虎视眈眈盯着裴南湛,裴南湛平日里都这么低调了,对方却还是如此执意于他。要是裴南湛像那开屏的孔雀一样花枝招展的,那九公主兴许今日就要强行当众请旨赐婚。
“咦孟世子今年怎么也下场了。”场上有人惊讶道。
原来孟骄和他妹妹一队,都上场打马球了,往年孟骄可不屑上场。听闻此话,裴南湛在场上的人群里找到了孟骄。果不其然他也上场了。
一声锣响,马球赛开始了。
陈知韵手执球仗高坐在马上,比赛宣布开始,陈知韵双腿一夹,马儿便跑了起来。场上有四支队伍,一共八人。马场上有八匹马在赛跑,陈知韵马术虽然不是拔尖的那种,却也是外祖父一手教出来的徒弟。
马场上领先的是孟骄一队和陈逾瑾一队,其余两队暂时落后。孟骄率先打出第一杆将木球往守门方向打出,陈逾瑾加快速度,抢先一步截胡了,接着他打上一杆。但是马场很大,这里距离球门还有一定距离。
没过多久孟骄就追上来了,两人骑在飞驰的骏马上相互争逐,双方谁也不让谁,都在抢夺接下来的击鞠权。
而陈知韵这边,孟昭正缠着她。她往哪个方向跑去,孟昭就跟着她往哪个方向跑去,死防着陈知韵。
“还是会骑马的,还真以为你这种小地方来的将门后代连马都不会骑。”孟昭在场地上驰骋奔腾,一手扬着球杆。
陈知韵只淡淡撇了她一眼,没理她。反而勒令马绳,马儿瞬间加速向前跃起,在空中留下一记漂亮的弧度后超越了孟昭。只留给孟昭一记她漂亮的身影。
凉棚里坐在裴南湛身边的某位公子哥由衷赞叹道:“漂亮!陈兄的妹妹竟然马术了得。”
陈小五看得眼睛都亮了,连瓜子都不嗑了,推了刚才说话的公子哥一把,“那也是我妹妹。”
那公子哥乐呵着顺着陈小五的话说:“是是是,这位陈兄说的是。”
裴南湛唇边挂起淡淡笑意,心里暗道,这只是她冰山一角的一面,她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陈知韵终于将孟昭甩开了,前面孟骄和陈逾瑾两人难分难舍,谁也没给谁射进球门的机会。陈知韵赶上来后,攻势立即变为二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