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友一：「明天有空吗？」
我：「临时没事的话。」
队友一：「行。」
这句话后就没了别的回应，陆怀绫便关了手机去洗漱，她懒得下楼吃饭，干脆拿个袋装面包填填肚子。
她啃面包的同时，那边又来了消息。
队友一：「介意给我个你的手机号码吗？」 8：16
我：「138****7732」 8：18
连周直接背下来，也给她发回去自己的，早上的交流就在互换手机号码后结束。
她关了手机分/身，打开正常界面，发现三人小群里秦之卉正发彩带庆祝。
认真读完聊天记录才知道，因为宋明远此次在城墙上表现极佳，护卫有功，大队长决定让他功过相抵，免除他剩余半月修补一号城墙的工作，一周后去二号园区报道。
陆怀绫心不在焉地发了句：「升职加薪，恭喜恭喜。」，马上关掉手机。
宋明远上回一句话吊起了她的一颗心，来到城邦后，除了连周，陆怀绫并没有见过其他玩家，身边活动的人中也没有谁表现得比较可疑，她难免松懈。
她不确定宋明远在城墙下和她说的那句话是无心的，还是有意在试探她的反应，也可能他确实觉得她有所变化。
陆怀绫知道的是，宋明远很敏感，城邦外的失职让他自责了很久，所以每次和她见面他都在想办法弥补自己的失误，尽管她已经表明了自己不在意。
所以宋明远是NPC吗？
她觉得像，又觉得不像，但是当怀疑一个人的时候，难免将他的所有行为都放大思考，例如宋明远在城邦外的过失……
也许一开始他就是故意丢下赵景山让她主动下车回头救人，关于那次任务，陆怀绫所知道的从来都是宋明远的一面之词。接着他故意延缓了救援，让她合情合理地死在城外？
陆怀绫毛骨悚然，转念又想，不对，当时的“陆怀绫”下车时，她分明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这个推测缺乏合理的动机。他们是朋友没错，她能感觉出来，宋明远对她的友谊不是假的。
陆怀绫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了，忽然开始疑神疑鬼。
她决定在下次见到宋明远前，不再去想这件事，没有证据没有线索，全凭空想不可取，或许她应该给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一些信任。
得益于执行队给她发来的邀请，新一周的排班表出来后，上面并没有陆怀绫的名字，意味着在去人事部递交档案前，她不会接到任何任务。
昨天一番话已经明了了，梁同方认定她不会再留在护卫队，也就没把她安排在护卫队接下来的计划当中。
所以陆怀绫现在闲人一个，无所事事，外出购买生活用品时猝不及防被守在园区外的小黄截住。
他捧着桶装方便面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嗦完最后一口飞快咽下，面无表情地拦住陆怀绫的去路：“小陆，麻烦你去叫秦小姐出来，已经过去快一周，她该回家了。”
陆怀绫没想到他还没放弃，身上仍穿着那件战损西装没换，除了脸上的墨镜洁净无尘，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像个流浪汉。
“你这样蹲守在园区门口，很可能会被当做变态，让执勤的警卫队抓起来。”
小黄强调：“我是在工作。”
陆怀绫一拍脑袋：“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
隔着墨镜她都能想象到他期待的眼神，她道：“你月薪多少，这么敬业？我能劝她回去，要不你把工作让给我？”
他犹豫着，好像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陆怀绫无语：“秦之卉是有名牌的护卫队队员，不是偷跑出家的无知小女孩。既然你没办法打晕她扛回去，蹲在这里有什么用？相信你老板会理解的。”
她想伸手拍拍他的肩，看到他一身灰又缩了回来。
小黄还在犹豫，陆怀绫直接道：“你这样跟着她不放，我只能认为你是想跟着她去出任务了，那不如辞职参加护卫队的考核，不对，你可以去参加执行……”
不听她说完，小黄转过身：“我回去了。”
她无声地笑了笑，看着他骑上车开走了，才去到对街的超市里。
*
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时，陆怀绫就接到了个陌生电话，她揉揉眼看着那个陌生号码，在挂断和接听中选择了接听。
“喂，听得到吗？”
这声音有点熟悉，对面似乎在大街上，周围时有喇叭声。陆怀绫迷迷糊糊想了会，起床气难消，郁闷道：“谁啊？”
对面的人拿远了听筒：“连周。”
她蹭地坐起来，想起昨天的约定：“现在出来？你在哪里？”
“你才醒？”
陆怀绫看了眼时间，快要十点了，她竟然如此颓废，否认道：“怎么可能！”
“下楼来园区外，公交站往前再走100米。”说完连周给她报了个车牌号。
“马上。”他竟已经到了一号园区，陆怀绫匆忙挂断电话，十分钟洗漱换衣服，而后静止不动想了想，走到刀架边拿起那把匕首掂量了一下，贴身塞进裤腰内，边扎头发边下楼。
出了园区，经她昨天一番劝解，小黄没有再来。确认过后，陆怀绫沿着公交站一路往前去，默念着车牌号，她在几十米外看见了那辆车，车子也在冲她鸣笛。
她小跑过去，连周正靠在驾驶座上，脸上挂着副墨镜，她看这东西很不顺眼，在车窗旁不由自主皱起眉。
感觉到她的不善，连周想想自己在电话里似乎没说错什么话，不解道：“怎么了？上车。”
“没什么。”副驾驶门开着，陆怀绫径直坐进去，羡慕道，“有钱啊，你的车？”
“租的。”车子启动，他去前方拐了个弯，往西边十四区的方向开。
“去哪儿？有线索了？”
“算半条？请你帮个忙，先去个地方。”
第十六章
“我能帮上什么忙？”陆怀绫想不出，她一没地位二没人脉，只有一把刀使得流畅，她能做的事连周自己也能做到，除非他不敢。
陆怀绫把话说在前头：“我是良民，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连周瞥她一眼，给她递来一张照片。
陆怀绫接过来看，照片是坐在车内隔着马路偷拍的，意外地清晰。
照片中是个矮小的中年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叼着根烟，歪歪斜斜站在路边，脖子上挂着个大金链子，分量十足，拍摄时还反光，浑身散发着暴发户的味道。
“你要打劫还是绑票？”
“我是警卫。”
“他犯事了？”
“这人叫吕春良，家住贫民区，是个赌徒。城邦的警卫队和你们类似，在各处轮值，今晚我负责那片街区的治安，帮我抓到他。”
听他说得理所当然，陆怀绫放下照片：“这是你的工作，和我们的任务有关吗？”
“听我说完。”连周拿走她手里的照片揉成一团丢进垃圾袋，“他原本是十四区的街头混混，一个月前开始进当地的地下赌场玩牌，赢多输少。你进游戏前我就抓过他一回，他和同桌赌徒起了争执，将那说他出老千的人打进了医院。”
“他真出老千？”
“一个普通的街头混混，突然变成一个次次赢钱赌神，你以为呢？”
“嗯。”
“我带他进了拘留所，结果第二天还没进审讯室，他就被人作保带出去了，接着我收到一条威胁短信。”他笑了一声，“十四区赌场的事不要管，否则会让我‘付出代价’。”
“发消息的人忘了关定位，来自警卫队三号园区。”
“吕春良上头有人。”陆怀绫帮他总结，“所以你这是突然起了叛逆心，想要伸张正义？”
“别这么高看我。你不是说过，身份差距极大且毫不相干的两个人突然凑到一起，是因为什么？”
陆怀绫灵光一现：“他们是？”
“猜测而已。”
“就算是这样，你抓了他有什么用？进去了照样能出来。”
“城邦不同区块由不同高级警卫分管，我这回关他进天塔区，他背后的人鞭长莫及。”
她思路清晰：“但是你会遭人报复。”
“这叫引蛇出洞。”
“我认为不值得。”
“不止这个，我需要钱，他很值钱。”
“不给钱你就绑他去城外撕票？”
“……”连周沉默一会，“你不要这么极端。知道城邦的暗网么？他在赌场赚钱自然有人亏钱，挡了人财路，被挂了20万赏金，我接下了。”
“还有这种东西？别吃独食，给我来个网址。”
连周发现她的关注点总和自己不一样，但还是单手拿起手机给她发了。
陆怀绫复制去搜索栏，进度条跑得很慢，等了很久才出现一个黑色的网页，图片加载不出，里里外外透露着廉价感。
她照着首页加载出的第一行字念道：“老公出轨，诚聘私家侦探帮忙捉奸……”
“嘟”连周手滑，不小心按到了喇叭。
“赏金，30万？！”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是这样的，这里面的赚钱方式比较……多样。”
陆怀绫指着这条悬赏说：“钱更多，危险系数更小，我选这个。”
他不同意：“你自己接。”
陆怀绫觉得无趣，关了屏幕没再提这事，她此时满心想的都是自己那20万的奖金是不是拿亏了。
他们一路向西行，离城邦中心的天塔区越远，路上的车流也就越稀少，路边的行人反而不见少。到后来红绿灯也没了，路况很差，车速不得已慢下来。
陆怀绫扭头看向车窗外，这里的景致和一至七区相比像是两个世界，如果说七区以内是现代化都市，这里就是破落不堪的城镇，基建几乎没有，从外围看去，整个世界都蒙着一层浓重的灰色。
他们刚驶离宽阔的大马路，连周就找了个偏僻无人的废弃工厂停车，给她解释：“十四区里道路太窄，车不好进去，公交也只是路过外围。”
陆怀绫表示理解，多走一段路而已，她的疑惑在别处：“这大白天，赌场会有人？”
连周下车，用遥控锁上，摘下胸前的名牌，并示意她也摘了：“不是去赌场，先去我家，以后就在那里见面。”
陆怀绫摘下名牌：“你家？”
他走在前面给他带路：“七区以外虽然明面上有警卫巡视执勤，实际上相当于没有，贫民区太乱没人愿意管，除了主干道路和重要街区外，监控都没装齐，很安全。”
他没有理解她的意思，陆怀绫问道：“我一来就住园区宿舍，一无所有，你怎么在这里有房产？”
连周：“我住警卫队园区。听说是我在这个世界‘过世’的父母留下的屋子，不是李源带我过来我也不知道。”
陆怀绫觉得自己开局就输了，别人都是自带财富，她靠打怪开奖，这游戏毫无公平可言，她可能是从园区底下假山石头里蹦出来的。
他们沿着贫民区街巷深入，真正进入到十四区内时，陆怀绫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城乡差距。
这里街道狭窄，只允许一辆车通行，左右两排屋子仅由土木搭建而成，至多四层，虽然低矮，走在其中却极有压迫感。
她能见到的最为高大的屋子是由红砖砌成，由于街区太过潮湿，外墙的砖缝里钻出了绿绿的藓类植物。
尽管不是阴雨天，地面仍是湿漉漉的，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其中，也许是她穿着与这里的人不太相同，所以总有人会侧目看她。
陆怀绫很难习惯这样的环境，庆幸自己随机进了护卫队，而不是开局就在贫民区，这么说来她又算幸运。
连周带着她转过几条细长的巷子，停在一个低矮的房屋前。
陆怀绫抬头看，这间屋子更寒酸，只有两层楼，墙上的水泥糊不平整，矮小的铁门松松垮垮挂在门框内，门缝大得能伸进根手指。
连周掏出把钥匙打开门上的绣了的防盗锁，用力推了推，好似要将本就摇摇欲坠的铁门给卸下来。
陆怀绫突然就不羡慕他了。
他费了些力气才将门打开，低身走进去：“地方简陋了点，多少算个栖身之地。”
陆怀绫跟着进去。如他所说，这屋子虽然很有年代感，但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收拾得出奇整洁，只有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堆她不认识的零件，随意丢在地上。
连周给她搬来条塑料椅子，拿着烧水壶想烧杯水，插了电却打不开，他摆弄几下还是不成，陆怀绫看不下去：“是不是坏了？”
“上回来还是好的。”他拔下插头，去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没事，有这个。”
一整瓶透明的，瓶身没有塑料纸，陆怀绫不放心：“没过期吧？”
“……”
他犹豫了。
陆怀绫放下塑料瓶子，摆摆手：“没事，我不渴，说正事。”
连周拿起水拧开瓶盖自己喝。
“听我上级说，警卫队有8000工资，我能先问问你要那20万做什么吗？”
“买装备。”
“你有枪。”
“发下来的弹药有限，轮到警卫队手上的都是被淘汰的东西，吓唬人管用，变异兽不认。既然决定要出城，这些东西少不了，有备无患。”
利好团队的事，陆怀绫没理由不接受：“我能怎么帮你？”
连周想了想，先是问她：“你身手还行？”
陆怀绫不满：“我说不行你能送我回去吗？”
他当自己没说过这话，给她讲起计划：“你在城墙执行任务时，我提前去赌场踩过点。里面有暗道通后门，吕春良拿更高的分成买通了庄家，有人再去找麻烦，他可能会从暗道跑。到时候我从正门进去，你替我在暗道外守着。”
“不让他跑了就行？”
“是，”连周走去堆满零件的角落翻找，从中翻出根电棒递给她，“他可能是游戏玩家，如果遇上了，你下手注意点轻重，别把自己赔进去了。”
陆怀绫看着那手电筒状的东西，对这间屋子里的产品很难放心：“有电吗？”
“……”连周摁了摁开关，“这个我不能帮你试。”
“算了，”陆怀绫把手探进上衣下摆，从刀鞘中拔出她的匕首竖在他眼前，“我有这个。”
锋刃上的寒光一闪而过，连周皱着眉微微后靠：“据我所知，七区内的治安还是有保障的，不用随身带这种东西。”
她对着刀鞘收回去：“比你的电棒管用就行，你总不能要求我徒手制服他。”
他无法反驳。
夜幕来前，连周带着她在屋子附近走了几圈，要求她记下位置，他们的工作生活圈子都在七区内，来这里会面不用担心被人撞见，再周全不过。
唯一的缺点是导航在这儿基本派不上用场，没有地图，只能相信自己的大脑。绕到第三圈时陆怀绫才发现这间旧屋也是有门牌号的，三七巷37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