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张方形纸牌凭空掉在地上,在吕春良消失的地方,陆怀绫的跟前。
她还未从被禁锢的无力中缓过神,浑身僵硬,努力吸收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不可思议。
“陆怀绫?”
她扭过头,不知什么时候,连周已经站在窗外,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看她呆怔的样子,他从窗口跳进来,走近她:“你没事吧?我赶过来的时候听到吕春良的声音,他……”
“他死了。”陆怀绫回神,拿起手机打开显示玩家人数的界面,上边赫然写着42/45。
她补充:“应该是,被淘汰了。”
她蹲下去,捡起那张落在跟前的卡牌,硬卡纸的质感,上面有字,连周走近一步跟她一起看。
玩家:吕春良
编号:15
身份:城邦十四区公民
所属队伍:三队
天赋:时停
CD:720h
天赋描述:【玩家周围时间无条件暂停30s,除玩家本人外,天赋生效范围内所有物体一律处于静止状态。】
除简单的人物介绍外,卡牌顶部还有最重要的三个字,【体验卡】(撕卡即用,慎!)。
吕春良……爆装备了?
“还能这样?”陆怀绫震惊。
“一次性的。”连周拿过来看了看,没发现别的独特之处,又还给她,“你的。”
“你过来的时候有感觉到吗,那种时间暂停的感觉。”
吕春良竟然敢在城邦内用天赋?连周摇头:“没有,范围应该没那么大。”
“这天赋,太强了。”陆怀绫感叹,“有效时间30秒,如果是在城外,够我死30次。”
她这时才感到后怕:“靠,游戏系统有延迟,他在我面前用天赋,持续了至少5秒才受到惩罚!再晚一秒我眼睛就该没了。”
陆怀绫眨眨眼,确定自己右眼还完好。
“有限制,30天CD,可能他自己也没用过。”
他们目前又得到一条信息,这游戏中的天赋就是异能,开启天赋相当于开了外挂!可能是设计师觉得太无敌,给挂上了CD,加以限制。
“不行,我们要尽快找到另一名队友,少个超能力怎么可能赢?”陆怀绫坚定了想法,“必须去城外。”
她不敢想象如果是在城外遇见吕春良该怎么对付他,可能只能趁他不备偷袭他,在他开启天赋前让他失去意识,也不能说毫无胜算。
“你还好吗?”看到地面上的带血匕首和滴滴点点的血迹,连周似乎能想象出她对吕春良做了什么,逼得他失去理智违反规则。
“我没事。”
陆怀绫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地上的匕首,想走过去捡起来,迈了半步才发现,腿脚还有些僵硬。
连周过去捡了顺手擦干净递给她:“先走,回去说话。”这里随时可能出现吕春良的同伙。
陆怀绫收好匕首和吕春良的天赋体验卡,从窗台跳出去,她还没完全缓过来,让连周搭了把手。
两人在路上,她把适才眼前所见给他描述了一遍,又说:“吕春良跟你那准上级通过话了,你回警卫队一定会有麻烦。”
“准上级?”
“对,吕春良的队友。他在电话里说,你恰好在他带的队里。”陆怀绫回想着刚听来的话,“进游戏送老婆孩子……他有家庭,能确定是谁吗?”
听她这么形容,他就懂了:“可以。”
“你还要回警卫队?”
“不然?没事,他不能怎样,我先送你回护卫队园区。”
陆怀绫应好,若有所思,走了几米止步顿住:“不,不回园区,我要去赌场。”
“赌场?”
陆怀绫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发现忘了来路,回头笑了笑:“往哪走来着?”
今晚她冒险帮了他大忙,他带她跑了数十公里来这儿,不可能丢她独自回去。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走上前给她带路:“跟上。”
两人回到大厦,时间早已过了12点,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区中心最热闹的时候。
依旧是充斥着烟酒味的电梯,门一开,赌场内比此前喧哗声更大,吆喝叫好声不绝,吕春良的离开没有任何影响。
陆怀绫戴好墨镜走进去,这回她没去角落里,而是往人群中走,左右探看,似在找人。
连周跟在她身后,有一名侍者远远见了他,端着杯酒迎上来:“呀,这不是小连警卫吗?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没任务?”
连周没接,陆怀绫听了这话同时回头,疑惑地看着他,低声道:“常客啊?你去哪捉吕春良了?”
他冤枉:“这里,就是被他拖住了。”
两人在人堆里对视一眼,都发觉不对,陆怀绫给他使眼色,让他接话。
连周收回目光,那杯酒正好举到他面前,他只能抬手接过,却没碰。
他不想多话,直截了当地问那侍者:“吕春良在哪?”
侍者被他问住,满脸不解,过了会才慢悠悠地问:“吕春良……是谁?”
第十九章
连周垂眸去看杯中的红酒,晃了晃,对那侍者道:“哦,是我记岔了,去把你老板喊来。”
侍者闻言,笑意全无,脸色难看起来,应了声好就往里走去。
陆怀绫从人堆里往回走到他身边,尽量小声道:“他认识吕春良吗?”
这地方太吵,连周分析着她的口型,勉强听懂:“吕春良才是常客,没人不认识他。”
“他们好像……”
“我找他的接头人谈谈。”
侍者很快就回来,他并没有带回人,而是对连周说:“六爷在后头训话,这个,在底下人面前要面子嘛,我带您过去?”
连周不介意:“走。”
对方没招呼她,陆怀绫也就没跟去,有一人就够,她接着转悠。
侍者带连周进了赌场后的一个房间,隔壁就是换衣间,几名荷官在此来来回回。正对门的实木沙发上坐着个跷二郎腿的男人,跟前站着个垂着头的女孩。
连周一进去就听钱六骂骂咧咧:“反正我话放这儿了,你要想通了,马上换了衣服下去,想不通,以后也甭来了,你清高你不干,我不愁没人顶上。”
“把欠下的工资给我,我现在就走。”
“什么工资?有签合同吗?”男人无赖道,话说了一半,才迟钝地发现有人进门,阴阳怪气地说,“哟,小连警卫,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咱场子今儿没人犯事吧?”
女孩上前半步,坚持道:“工资给我。”
男人乜了她一眼:“有点眼色没?下去下去,不走直接免谈了啊。”
侍者见状,进门扯了扯那女孩的衣角,小声说:“小章啊,听我的,一会儿回来说,你知道六爷的脾气,来硬的哪行?”
说完拉着人就出了门。
连周知道钱六是故意晾着他,等房间内只剩他们两人,他才道:“场子开这么大,还欠薪不还?”
“说话讲究证据,我可不欠她的,不服叫她上审判庭告我去。”钱六挺直了腰板,“我还做生意,警卫队找来又有什么事?”
“你说呢?”
钱六摸着下巴想了想,想不出任何缘由,却莫名觉得心里发虚,好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过,是什么呢……
他想不出,于是硬气道:“你找上我,该你说,没事我喊人送客了啊!你们这帮人尽影响人做生意,真是……”
连周笑起来:“钱老板误会了,我来这儿找个姓吕的朋友,不知道钱老板有没有见过他?”
见他不是来找麻烦,钱六马上笑容满面,认真想了一阵,配合道:“能进场子里的,谁的底细我不知道?姓吕的还真没听说过,我看你今天是找错人了。”
连周观察他的表情,不像说谎,前一小时还为了吕春良跟他针锋相对的人,此时全然换了一副嘴脸,他心里便有了数,点点头,正要找话搪塞钱六,刚出去的侍者又一脸惊慌地闯进门,结巴道:“六、六六六爷,出事了!”
钱六警惕地瞅了瞅连周,一拍沙发扶手,对那侍者说:“别哆嗦,有事说事。”
“底、底底下,有人来闹事!”
看他这表现,应该不是小事,钱六忙起来:“我去看看。”
连周有种不好的预感,随着他们出去,一下楼就看见场子中心被层层围住。
侍者引着钱六推开围观的人群往里走,隔着好几人,连周一眼看见了里面的陆怀绫。
她一脚踩在赌桌上,正抓着个胳膊覆满纹身男人的头发,把人摁上桌前,手握匕首指着他的鼻孔,叫人不敢大口喘气,好似在严刑逼供。旁观的人想劝阻,看着她手里的利刃,又都缩回去,只叫她冷静。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钱六匆匆进去,气势十足地想要镇场子,“警卫队的人在这,还有人敢闹事?”
陆怀绫抬头,迅速扫了一眼连周,心说,这不是我自己人?
转而扬起头,看着钱六问:“你就是这赌场管事的?”
“是,快、快把人先放了。”她手上这位,可是他钱六的摇钱树!
“你场子里的人可以对安保随便动手动脚?”陆怀绫不仅没放手,还多用了几分力,手下那人“嗷”地叫了一声。
钱六看她身边所谓的“安保”,不是章妙意是谁?
“什么狗屁安保!”他恼怒地看着墨镜下一脸冷漠的陆怀绫,自己不敢上前阻止,只好把压力转交给身后的连周,“小连警卫,这事你怎么管?你都看见了,这女流氓当着这么多人面挟持我的客人,必须请她回去喝几天茶!”
连周和稀泥:“事出有因,不如先听她说清楚。”
钱六不退让,急道:“你让她先松手。”
连周有意犹豫了一会,多僵持一分钟才摸出枪,慢步过去点点陆怀绫,枪口却是对着桌上那人:“放人。”
他站在身前,陆怀绫在他的遮掩下收回手,倒着用刀柄往桌上人的右手上狠狠砸下去,听到他的嚎叫时即刻收手,老实把手垂放在身侧。
身上的挟制没了,纹身男在簇拥而上的弟兄们的帮助下,从桌上爬起来,捂着右手恶狠狠地盯住陆怀绫,一副丢了面子势必要报复回来的意思。
连周拉动套筒,子弹上膛,目光从那帮人身上一一扫过,义正辞严地拉偏架:“城邦律法,不允许私下斗殴。钱老板,可以说清楚了吧?有矛盾不解决,下回再来人砸场子,又要警卫队来管?”
眼看着警卫在场,打不起来,围观看热闹的人都散去,只留一众当事人在原地。
钱六看着章妙意,眼里要冒火:“问她!勒索不成就找人闹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陆怀绫一动,被身旁一直静默不语的章妙意拉住,自行上前平静地说:“钱老板,你自己在外贴了招聘广告,写得明明白白需要‘安保’,干了一年给半年工资,剩下一半用来要挟我陪你的客人喝酒玩乐,这是什么王法?”
钱六振振有词:“你去到处看看,安保值几个钱,我那贴出去的什么意思,要‘女安保’,我不好写明了,你心里不清楚?别给爷装,白给你那么多钱,是请你来看门的吗?”
章妙意被他一番歪理说得上了头,再保持不了风度,从兜里拿出揭下来的招聘广告丢到他脸上:“谁知道你们的脏规矩!白字黑字,你自己写的。”
随后扭头对着那纹身男冷声道:“还有你这客人,你们搭伙威胁我几回了?我忍了半年,今天就是来找你说明白,你把钱还我,我不干了。”
被人当众下了脸面,钱六脸上难看,捡起广告纸要撕了撒气,被连周按着手拿过来,打开一看:“女安保一名,月薪一万,钱老板,这是你写的吧。给了钱好聚好散就是,我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明天,你看这人……”
连周看了眼陆怀绫,她懂事地把匕首重重往桌上一拍,大有威胁之意,给钱六吓得心口颤了颤。
他干这行,不怕得罪人,指任何没背景的老实人,又怕得罪人,比如眼前坏他生意的女流氓。
面子不能全丢,钱六顺着连周给的台阶下了半步:“我这价本来就开得高了,她该做的没做全,我最多给一半,三万。”
“不行,六万!不给全了我明天还来。”
陆怀绫太过嚣张,连周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把她拉回来,呵斥道:“老实点,明天你住拘留所。”
意思是后天来。
钱六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没法发作,她来闹一回,他哪止亏六万!
边上的侍者眼力了得,出声劝道:“走走走,去后头屋里谈,这里太吵,听不清话,生了误会怎么谈得妥?”
钱六顺阶而下,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几人心照不宣地跟进去。
关上门,钱六声嘶力竭:“卡!卡呢!”
章妙意拿出园区卡插/入转账机里,侍者再端着回去给钱六输密码。
几人盯着钱到账了,这事才算完。
“连警卫,我该给的给了,这人怎么处置,你一定要给个公道。”钱六气得昵称都不带,一心要陆怀绫进局子。
“放心。”出了十四区,怎么办是他自己的事。
钱六急着赶人,挥手让那侍者送客:“那就行,快、快把这两人带走,看得心烦,外边客人还得我去劝,别留这碍事。”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侍者在一旁唱红脸,笑着给他们领路。
他们这么一闹,赌场内已是不剩几人,走前,陆怀绫还回头多看了那垂着右手的纹身男一眼,那人本起身要走,见她也走,去电梯门前转一圈,又掉头坐回去。
想起他不老实的手,陆怀绫恨不得回头把他另一只手也打断。
出来时夜已过半,许是没有温室效应影响的缘故,此时本该是炎炎夏日,却远不如现实世界来得闷热,深夜里甚至有点儿凉。
及至远离了赌场所在的大厦,章妙意停下脚步,自责道:“这事因我而起,和她没有关系,理应由我承担责任,警卫小哥,你关我吧。”
“噗嗤,”陆怀绫冷脸扮得快要僵住,总算能活动活动,忍不住笑道,“那就关你回园区吧。”
连周:“你还挺得意?”
“对付流氓就要用流氓的手段,你和他讲道理,他听么?”
章妙意深有体会:“我早该和他翻脸……”
陆怀绫安慰她:“你有顾忌我没有,你谨慎些是对的。”
“钱六是十四区地头蛇,今天让步是帮手不在,他认得你,往后还是少来这里。”连周提醒道。
“我明白,”章妙意后知后觉,“你们……认识?”
……
陆怀绫糊弄道:“表彰会上认识的朋友。”
连周带路回到停车的废弃工厂,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有章妙意在,他们不可能到三七巷去,只能连夜回园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