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年时,往年都是清闲的时候,但是今年皇上的病情加重,像孟安学一行在朝为官的人最近越来越忙,为的就是以防出什么意外。
今年的新年过得实在冷清,宫里没有宴会,外面也是不敢放烟火,孟府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饺子,还未守岁就各自休息了。
在桌上时孟安学说宫里其实都在准备后事了,礼部大概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现在宫里的太子、皇子都在皇上的寝宫里守着,皇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有时已经认不清人了。
孟宁思听到这话,自然而然想起了云铎尘,想必这会儿他也在宫里。
孟宁思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原书中的剧情了,原书的剧情很多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但是也早已不是原来的云朝了,就像农术,在原书中也没有现在这么好。
很多小的剧情,已经过去很久,孟宁思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皇上去世这种能影响云朝走向的事,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皇上去世后,三皇子眼看不能去除储君,只能谋反。
若是只靠着宫里拨给他的护卫,肯定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只是胥贵妃的母家,胥家私养府兵数千人,在京城中还闹了一波风浪。
孟宁思和钱庄的生意早就没做了,这会儿要是突然去告诉管事这样一件大事,她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而且钱庄的老板还是云铎尘这样精明的商人。
根据剧情,这一千人趁整个京城都在为皇上服丧的期间起兵谋反,最后还是云铎尘去解决的。里面凶险万分,要不然最后云铎尘一个世子也不能仅靠着后面驻守边关的功劳就得了九族免死金牌。
孟宁思在回院子的路上,踩着大雪,突然想起了那年大雪,自己在院子里找到的狸猫,若是那狸猫还在身边,这会儿必然是喜欢在她怀里抱着。孟宁思还记得那狸猫身上的温暖,抱一会儿,自己也就暖和了,所以她还挺愿意抱着它走来走去的。
但是去了松山,不知怎的,那狸猫就不愿来她这里了,常常跟着松山道观的猫儿厮混,孟宁思瞧着它在那边过得挺好,也就不强求它回来了。
“咚……”
一声钟声突地打断了她,孟宁思被这钟声吓得心里一沉,转身望着宫门的方向,又听得接下去连着八声钟响。
九声钟响,皇帝丧。
孟宁思突地抬头,去了孟安学的院子,走到门口就见小厮牵着马儿出来,显然是要骑马进宫。
孟安学看着妹妹,脸上凝重,话里还在安慰她,“妹妹快回去睡,如今我和父亲去就行了。”
皇上对云朝再有贡献,对臣子再好,对于他们这种小门小户来说,也不会有太大的感情,大家关心的无非是自己的前程和自己关心的人。就像孟宁思,这会儿想的,除了哥哥入宫的安危,再就是云铎尘了。
她往常都是隐忍的,前世到死都是孤独一人,学会了独立,这世因为云铎尘帮着她,才能在出了孟府后靠着自己的一技之长过了好的生活,若是没有云铎尘,上次被行刺时,她就已经没命了。
她想告诉云铎尘三皇子的事,虽然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也许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她也不想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孟宁思拉着哥哥孟安学的衣袖,笑着说:“哥哥多穿点,去到宫中,注意安全,早些回府。”
孟敦忠在一旁早就不耐烦,他们只是去走个过场而已,在朝为官的人都要去,有什么好嘱咐的,早去早回。
当即催促孟安学,“快些,就是去吊唁,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别磨磨叽叽。”
孟宁思和孟安学互看一眼,都假装没听到,孟安学收紧了袖子,安慰到:“妹妹在家好好照顾母亲。”
说罢就上马离去,孟安学打马从孟敦忠的马车旁经过,高声对着里面的孟敦忠说到:“父亲慢慢来,我先去看看。”
孟敦忠在朝中可没有什么实权,孟安学不一样,什么事都等着他做。孟敦忠自然也是知晓的,只是这会儿自己的儿子都不和自己一路,属实有点下不来面,只能在马车里哼一声。
孟安学没管他,驾得一声就打马走了很远,一路飞奔过去,等到快到宫门的时候,减了马的速度,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大臣们在这么冷的天,即使是年轻人也更多的选择马车出行,坐在马车里暖和,还能休息一下,骑马的人寥寥无几,更不用说是飞奔到宫门的官家了。
孟安学谨慎地左右看了看,又装作很冷的模样下马跺了跺脚,牵着马儿往前慢慢走去。
他的手微动,从袖口处拿出一张窄窄的字条,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转云文安,三皇子私养府兵。
孟安学看到字条瞬间觉得身体里更冷了三分,来不及想孟宁思怎么知道这等大事的,就被字条上面的字吸引去了――三皇子私养府兵?!
不管什么时候,一个皇子私养兵卫,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谋反!
他心底一沉,虽然三皇子曾经招揽过自己,但是他不喜三皇子狠辣的做事风格,并没有入局,如今皇上病重,三皇子未必没有这样的心思。
孟安学捏着字条,想着前面一句,“转云文安”。文安是云铎尘的字,这字条上 的消息,妹妹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但是这字他却认得,是自家妹妹的。
所以,虽然上面写了转给那人,孟安学还是拿出火折子悄悄把字条烧成灰了。云铎尘这人在妹妹面前能夺得信任,在孟安学看来,大是大非上也是值得信任的,只是这样一张字条万一落入别人的手里,谁也说不清楚。
等他做完这一切,转个弯的功夫,就到了宫门口,离宫门比较近的陈府,安府等都已经到了,正排队验身,准备进宫。这会儿天色已深,加上心情沉重,大家不敢多言,只能无声行了礼,排着进去了。
进到宫里,往常红灯笼全都撤了下来,挂上了白灯笼,里面的烛光映在人脸上,加上白色的丧服,地上的大雪,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雪白,往远处看去,竟然看不清是人还是雪。
在皇上的寝宫外面,走在嘎吱出声的雪地里,隐约传来里面呜咽的哭声,里面大多数是后宫嫔妃的,夹杂着皇子的,还有其他王府家小孩的哭声。
越往前走,哭声越大,众人走在路上的声音都变得小了些,等到了寝宫,哭声震天,一片素白,皇后,太子,皇子,后宫嫔妃一字跪着,后面跪着的便是王府,世家了。
寻常的官府朝臣,只能跪在外面,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第67章
宫里人影丛丛,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听得哭声。孟安学跪在外面,心里多少有点难受。他自小聪慧,又曾经很小的时候和太子同时受陈阁老教诲,所以其实见皇上的次数比寻常官家公子多些。
皇上见到他,也常常夸赞,最后终是不负众望,考了三元及第。皇上年老后虽然在储君上有些糊涂,但是政论上能算得上名君。
皇上在,至少云朝稳固,皇上如今不在了……孟安学不知道那字条上是真是假。
他望着前面乌泱泱的人群,往常最是没有耐心的世子云铎尘,此时安静地跪在和亲王身边,低着头。
按照云朝礼部的礼仪,皇帝丧,皇子、后宫,朝臣跪拜,表哀悼,这至多也不过三个时辰,等到时辰快到时,宫里的掌事太监出来宣读,让众亲回府,表示皇帝生平慈善和睦,只留皇子守夜。
孟安学在出门的时候故意落后众臣一步,走在云铎尘后面,云铎尘此时不知是因为皇上的突然病逝还是因为别的,根本没发现他。
直到孟安学走到他身边,云铎尘的余光才看到对方,他想到了孟府的孟宁思,不知她怎么样,想来京城最近不太平,云铎尘想再次嘱咐孟安学给她说一声,只是还没出声,就听到身边人的声音。
“三皇子私养府兵。”
这声音低到刚好只有两人能听清楚,几乎是用气息说出的,只是话语实在太过让人诧异,云铎尘还没反应过来,孟安学已经面不改色地向前走去,仿佛刚刚就是从云铎尘身边路过一般。
私养府兵?!云铎廷也敢!云铎廷明年才二十岁,云朝皇子年满二十才能出宫建府,以往都住在宫里,若是他没猜错,这府兵怕是以往的胥贵妃娘家给三皇子养的。
云铎尘身边也有暗卫,他自然知道私养一批精壮的兵力需要耗费多大的精力,胥家怕是早就在打算了。
云铎尘思索片刻就想到了,这话是孟宁思让孟安学传的话,他从钱庄开始就知道孟宁思有些奇怪,她总是能预测一些事,懂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事。孟宁思一直说是看的杂记,懂得一些天干地支,但是云铎尘也不想去窥探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愿意说便罢了,不愿意说云铎尘也不会强求她。
他以前相信她,现在依然也信。
太子守丧,明日一早才回东宫去,云铎尘回到和亲王府,除夕夜,没有以往的喜庆,一片素白。明日就是新年了,云铎尘冒着大雪披上了斗笠,往孟府的方向打马飞奔而去。
孟宁思本就睡不好,干脆起来就着灯光看起了书,自从来到这里,她也就只有这一个爱好了,这里的杂记有趣又新颖,没事的时候翻一翻,感受这里的大好河山。
明日新年,虽然出了事情,但是毕竟是除夕,她还是让长月两人不必守着她,去偏房睡了。只听得咔嚓一声,窗户又被打开,她淡定看着窗户的方向,果然没过一会儿,云铎尘就从外面翻了进来。
……
四目相对,云铎尘率先笑道:“怎么,吓傻了?”
孟宁思无语道:“除了你,谁还会大半夜的翻窗户……”
云铎尘手握成拳,轻咳两声,“给我一杯热茶,外面好冷。”
言语间,孟宁思居然听着有些可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给他倒上茶了。
云铎尘端着茶一饮而尽,“怎么还不睡下,睡不着?”
“恩,没什么睡意。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云铎尘找了地方随意坐下,说道:“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关注宫里,我来没人发现。”
孟宁思瞧了他一眼,不在说话,拿起书在一旁津津有味看起来。
云铎尘在那些老狐狸似的朝臣面前还能耍耍心计,在孟宁思这儿,掩盖不了一点自己的心思,“你怎么不问了?”
孟宁思轻声翻着书页,“我没什么好问的,你功夫高强,自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云铎尘气笑了,“你就不能多问两句?”
……
云铎尘气得简直想上前捏她脸,问问她怎么这么能沉住气。
最后还是他自己妥协,“你让你哥哥传的话我收到了。”
孟宁思看过去,蹙着眉头,“那你还到处走?”
云铎尘:“这会儿三皇子必然要在宫里,做什么都不方便,宫里边有禁军,皇上去世,下一个必然是太子继位,最坏的打算也就是三皇子起兵造反,只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估计要等到皇上下葬过后吧。”
孟宁思听着他的分析,点了点头,如果现在起兵,得了江山也得了个无孝的罪名,三皇子受不起。
又听到旁边的人带着笑意说到:“所以,趁着今夜无眠,不如我们过个除夕,守个岁。”
孟宁思连忙将眼神收回去,不知该如何回答,紧咬着嘴唇,心里又觉得很是奇妙,今晚所有人虽然都无心休息,却依然各自回屋了,连着除夕都清冷许多,这是最寂静的除夕,没想到如今他会记得这事。
孟宁思捏着书角,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余光看着云铎尘越走越近,此刻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要快逃离,但是脚却不听使唤,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正当云铎尘走到孟宁思一步之远的时候,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宁思,开门。”
孟安学往常最是守礼,不会随意到后院,如今怕是他发现了什么,孟宁思也不让云铎尘出去了,想起身去开门。
云铎尘按了按她的肩膀,摇摇头,转身去开了门。
孟安学内心怀疑是一回事,如今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他想一拳打过去,又害怕惊动其他人,只得指着云铎尘低声气道:“你这人!大半夜到未出嫁的女儿家,成什么样!”
孟宁思连忙解释:“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是那字条的事。”
孟安学:“你少说话,我怕被你气死。”
云铎尘生平就喜欢看孟安学撕下自己守礼的脸,他越生气,自己越开心,但是显然现在不是开心的时候,“安学,我的心思你懂的,而且我也给你说了打算,只是如今皇上逝世,所有的事情都要搁浅了。”
孟安学自然听过无数次云铎尘对孟宁思的誓言,又看到两人确实没有什么,但是这事传出去却不会如此轻松,他看着两人的神情,想到一见事。
“你经常半夜翻孟府的墙。”
面对孟安学的咄咄出声,云铎尘自然认了下来,孟安学手指着两人,气的发抖,最后拉着云铎尘出了门,“如今皇上病逝,你不伤心难过也就罢了,还跑到孟府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家中,你是想让她背上什么名声?!”
云铎尘着急道:“皇叔逝世,我自然是伤心难过的,但是事情也就这样了,而且他老了之后做的事情,将那点亲情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心里慌乱,一时鲁莽,来了这里,而且你放心,我的身手,自然是不会被别人发现的。”
孟安学:“你不是常来?”
云铎尘:……
“总之,现在最急迫的便是三皇子的府兵,你不知道,阿宁她虽然平时不说,其实她是希望云朝安宁的,要不然也不会给你传个字条。我要是不来这一趟,她还不知道怎么多想。”
说到这里,孟安学才正色问道:“所以那个字条是怎么一回事?”
云铎尘张口就来,“阿宁她是在天月酒楼的时候,偶然间听到的,估计是胥府的人喝醉了酒,透出来的,你知道她人聪明,一想便想到了,本来没当回事,只是如今皇上突然病逝,她才想到当时胥府的话,给了你字条。”
孟安学:“你有什么打算?”
云铎尘想了想,“这事,还得告诉太子,况且,这京城的禁卫军,到时候也要他调派,不过我猜,他不会让安将军接手这事。我是亲王府的人,终究是言不正的,或许你不知道,皇上身子好的那段时间,他已经同意我和阿宁的事了,我想……云铎南也不会阻拦。”
孟安学背着手,不再多问,这其中无外乎就是天子的担忧而已,即使是再好的关系,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也就多想几层。
把这人送到孟府的一堵高墙边,孟安学递了个戏谑的眼神,“请吧,世子。”
云铎尘望了眼这高墙,又看了看身边杵着的人,无语凝噎,不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受受气又有何妨,只要最后能抱得佳人,他天天翻墙也愿意。
等他跃身到墙高处,听到底下气急败坏的声音,“另外,阿宁也不是你叫的,再翻孟府的墙,小心我放狗咬你。”
云铎尘回他一个纨绔的笑脸,翻身去了墙外,孟安学叹了口气,这人从小就和他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