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夜本想着来看看妹妹睡没睡,结果就撞见了这事,起初确实挺生气,不过云铎尘能放下世子的脸面做许多事,倒是让他佩服不已。
第68章
皇上去世后,百官上书太子,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求太子继位。
现下皇帝还未下葬,丧期未结,新帝自是只能继位处理政务,不能举办登基大典,按照云朝制度,太子同各位皇子需服丧二十七天,这二十七天内,除了储君掌管政务外,其余的皇子都需按照规制守灵,直至皇帝下葬,再服丧三年。
二十七天后,储君才能除去丧服,举办登基大典。
此时,新帝正在东宫内批折子,一张白纸,官员用黑字,他用蓝字一笔一画批注上去。云朝礼制,皇帝丧期,批注不能用朱砂红字批注,只能使用蓝色字笔。
也是在这个时候,云铎尘趁着天黑来到东宫。
云铎尘去到书房,见到昔日老友,先是拱手行了一礼,“文安参见皇上。”
只是头刚低下,就被阻拦,“连你也要跟我生分了吗,阿尘?”
云铎尘笑道:“这可不是生分,只是你终归是皇帝,不同原来太子的时候,若是我还像原来那般对你不恭敬,怕是连我父王都要参我一本了,告我个不敬之罪。”
云铎尘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说,“我啊,这是为了不给你找麻烦,你看看,我多为你着想。”
新帝云铎南被他一说,无奈摇摇头,这人的嘴就没输过,从小便能说,决定先和他说正事。
“你的密信我看了,消息确定是真的?”
云铎尘之前已经给他写了密信来,说了三皇子的私兵一事,两人今日碰面也是因为这个。
云铎尘自然不会给他说是孟宁思传出的,只说是自己钱庄的消息。云铎尘的钱庄就是个消息网,这点太子是知道的。
云铎尘正色到:“钱庄的消息是从胥府那边传出来的,你知道我在全国各地有些铺子,偶然碰到胥府的人说他们订了许多军需,觉得奇怪,虽然没有查到底,但是八九不离十了。”
显然,胥府能嚣张到这个地步,是云铎南没想到的,现在皇宫有禁卫军,京城有巡卫,这些虽然都是归他管辖,但是他却没有一个能用的将才。
安将军倒是在京城,但是他才从边关回来,不熟悉京城的调度,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将军的,况且现在皇上逝世,宋国若是想攻破边防,这会儿已是最佳时机。边关一旦告急,安将军连同副将安禄是必然要离开京城去边防的。
云铎尘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站起身,“我愿意一试。”
“你?”
云铎尘:“我常年混迹京城,这些年我们也在京城布局不少地方,能内外互通,三皇子虽然之前隐藏颇深,但多少我们还是相处这么些年,他的性格我们也熟悉,而且,他私养府兵的事也名不正言不顺的。”
云朝看似一年强过一年,兵力也十分雄厚,但是真正有勇有谋的将军却不多,如今能用的人中,京城内,只有个云铎尘了,云铎南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万事小心。”
云铎尘不在意地肆意笑着,“这算什么,等以后我能为你,为云朝驻守边塞,也算是一件功成名就的事了,省的我父王总说我每天不务正业,只知道打马吃酒。”
虽然他说得简单,但是十七年前的事他还历历在目,那时虽然他只有五岁,已经知道了战争的残酷。
他从书桌的暗格中拿出兵符,郑重交到云铎尘手中,“如今,京城的安危就全在你手里了。”
云铎尘撩起衣袍,单膝跪在地上,“臣领命!绝不负皇上所托。”
云铎南亲自将他扶起,按了按他的手,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样反而让云铎尘轻松许多,“你不必这样,我可不白干,等这件事处理完,你得赏我个东西。”
说罢嘴角向上高高扬起,逗得眼神复杂的皇上心里一落,“行,登基大典完成后,你想要什么我都赏给你。”
这晚过后,云铎尘除了每隔几日出现在守灵处外,再也没出现在人前。
孟宁思知道他大概在部署了,新年过后,每日都有暖阳,孟宁思不出府,就和孟夫人在孟府的院子中盖着薄被晒太阳,也算惬意。只是偶尔看着杂记中的故事出了神,时不时想到云铎尘,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孟夫人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渐渐有点明白了,只是自己这个女儿算是看着长大的,十分单纯,就算后面她出去投资店铺,在她心里也不过是因为看多了书,而有了许多技术,但是在感情方面就像一张白纸。
她不知道孟宁思投资的店铺是谁的,只觉得能她日思夜想的人,又与她有关系的,必然是在外面那段时间认识的,那就是商人。
从古至今都是“士农工商”,但是孟夫人眼里没有这样的观念,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自是最好的,这个好,不是官做多大,金库有多深,而是得对她好。就算是商人,能对自己的女儿好,她也觉得没什么。
加上孟宁思的身份,任何达官显贵都让孟夫人不放心,如此还不如一个商人,如果是商户之家,孟宁思凭着县主的身份和状元府的背靠,就能过得很好。
越想越觉得可行,只是如今估计自己这女儿还什么都不懂呢。
“你说那陈家姑娘怎么样?”
孟宁思被孟夫人打断沉思,没听清,“什么?”
孟夫人捏愉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到:“我说陈府的姑娘,去年我瞧着她很是喜欢,想着即使是高攀,也去同众多说亲的人家一起去试试,你哥哥也说她很好呢。”
孟宁思想到陈月,她温贤守礼,才貌双绝,端庄大方,很是受世家大族喜爱,只是陈府很尊重她,她不说同意,陈府也没给她定亲。后来她被孟宁思发现心悦哥哥孟安学,也给他们制造了些机会。
如今自己的母亲想要去提亲,孟宁思当然很开心,“哥哥要求高,不轻易夸人,况且还是别家未出阁的姑娘,想来他很是满意。”
孟夫人:“是呢,年前我就说去提亲,结果被耽搁了,没想到发生了这事,这便要多两月了。”
孟宁思安抚到:“好事多磨,阿月和哥哥若是有缘,又岂会在意多这两月。”
孟宁思又听得旁边在绣花的孟夫人悠悠说到:“说得也是,要说有缘人,我想到了那兴平县主和和亲王,他们才是一对命定的欢喜冤家。”
“哦?”孟宁思和普通女儿家一样,听着这话就想继续听下去。
孟夫人继续说到:“和亲王原来是驻守西北的,常年在边关驻扎着,一年也同安将军一样回京一趟,没想到有次回来在宴会上,遇到了当时还是魏府姑娘的兴平县主,县主对他一见钟情,闹得京城人人皆知,和亲王是个不知感情为何物的莽夫,连夜逃回了边关。”
孟宁思好奇问道:“然后呢?”
“然后县主自然觉得丢脸,以后的几年虽然也在宴会上见到和亲王,却装作不认识了。和亲王没有了县主的纠缠,越发觉得难受,据说他还去问过皇上,他该如何办。”
“皇上怎么回答的?”
孟夫人笑笑,“据说皇上就问了他三个问题,若是那人另嫁他人,你心里可难受?若是那人再不出现在你面前,你可愿意?若是那人意外去世,你会如何?而后和亲王再出现在宴会上时,就成了县主的追求者之一。”
孟宁思听着这三个问题,觉得心里抽痛,若是云铎尘娶了别人,再不出现在她身边,或者……意外去世的话,她不敢想象……
“宁思,你怎么了?”
孟宁思被孟夫人的话惊醒,“怎么了?”
“你流泪了。”
孟宁思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这么想着都难受到流了眼泪,只是她这会儿面对着长辈,多少有点难为情,“我……我……”
孟夫人不在意笑笑,为她找补,“你可是被他们的感情感动了?我也是很羡慕的,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命,遇到了便要好好珍惜,若是错过,也许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孟宁思自下午和孟夫人在院中聊完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直到深夜,她好似明白了一个她两世为人都不曾遇到过的难题――情为何物。
如今她很想见见对方,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不出来。
她正这么想着,窗户又传来熟悉的响声,云铎尘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她面前。
孟宁思还没来的及捋顺心思,直直面对着刚刚所想的人,眼前被他一挡,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他宽硕的臂膀和身子,刚才心里的所有话似乎都被压回了身体,一句也说不出来。
云铎尘本来是想她了,趁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空闲过来看看她,此时见她一脸委屈,连忙拉着她的手臂问到:“发生了什么?出什么事了?”
孟宁思没说话,只摇了摇头,把头低下去,又看到被他的手拉着的手臂,虽然隔了一层绸布,却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孟宁思觉得这温度直冲脑门,脸上也泛起红光来。
云铎尘看着她逐渐变粉的脸,又看了眼她盯着的手,若无其事地拉着她来到椅子上坐下,“我今日好不容易有空,你就给我个头顶看?”
孟宁思想到他进来的忙碌,抬头去看他,好似瘦了许多,蹙着眉,一脸担忧。
她不知这样的自己在云铎尘看来多可爱,但是时机未到,他怕把人吓跑,摸了摸她的头顶,笑着安抚到:“放心,会没事的。”
第69章
先帝下葬,礼部和钦天监已经选好了日子,下月初八准备举行新帝的登基大典,定国号为永昌。
眼下已经开春,孟宁思按下想出门的心思,留在府中,云铎尘也好久没来了,孟宁思以往只会想到如何赚钱,如今却经常想起他,上次来,见到他好像瘦了,下次再见到也不知什么时候去了。
这月末,孟宁思没有见到云铎尘,却见到了他身边的贴身侍卫石一,他风尘仆仆,显然是好久没休息过了。
由小厮引进来,石一先是恭敬对她行一礼后迟迟不语,孟宁思知道这是要单独对他说话,便让人带去凉亭,让长月长玉两人守着。
石一从胸口取出一枚玉佩,“孟姑娘,这是主子告诉我给你的东西,如果京城不安全,暗卫会把你送往城外,你可凭着玉佩在他名下的钱庄取任何东西,也能号令杀石阁的暗卫,这玉佩是掌管所有庄子的凭物,所有掌事都认得。”
孟宁思看着他手上的玉佩,免不得想起剧情里她原以为是太子的东西。
“你们主子呢?我要见他。”
石一按照主子的吩咐,回答到:“主子在部署京城防卫,他吩咐我给你送这个来。”
孟宁思心中百感交集,“我不收,你回去告诉他,我会同他一起,留在京城内。”
显然云铎尘早就知道她会如此,“主子说了,让姑娘务必收下,若是出现万一,让姑娘一定要出城去,那时主子怕是不能护着姑娘了。”
说罢将玉佩放在石桌上,转身离去。
孟宁思听到他的话,心猛得一提,“诶!他在哪?”
然而石一早已走远,听不到她的话,显然云铎尘是在给她找后路,他也在担心三皇子的兵力强劲,即使有万分之一的隐患,他也要保她安全出城。
孟宁思拿着玉佩,心事重重,她不想让他担忧,但是她也不敢保证最后会如同剧情中的那般三皇子战败。如今她能做的已经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保管好这一切,这京城,她是一定不会出去的。
孟府在十字路口,往前是宫门方向,这条街有许多达官贵人,清幽寂静,往后便是最繁华的地段,算是闹市了。
第二日,春光明媚,晒得人懒洋洋的,一大早,外面街道上的声音隐隐传入府中,孟宁思最近心神不宁,被这声音吵,也睡得不好,“长玉,外面怎么了?”
长玉从外面走进来,拉起床前的帘子,“昨日晚间,公子就不让府里的人出府去了,我们也是不知外面发生什么了,只能等那送菜的来。”
“小姐!”长玉刚给孟宁思穿好衣衫,长月就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长玉比她大,免不得说她两句,“这几年光长年纪了,稳重是一点没长。”
孟宁思打起精神,扯起嘴角笑了笑,她倒觉得长月挺好的,活泼开朗。
但是今日长月明显焦急万分,来不及听长玉的叮嘱了,“小姐,外面都说三皇子反了!”
“什么?!”孟宁思和长玉两人显然大吃一惊,如今登基大典在即,还有几日光景,没想到三皇子沉不住气,先帝一下葬,就谋反。
长月继续说到:“那早上送菜的人说的,外面街巷中全是官兵,今日送的菜还不知道要吃几日,他说外面皆在传,胥府站出来说,三皇子受先帝遗命,成储君,而太子无德,在先帝还未去世的时候已经被废黜,只是先帝去世突然,没有下诏书。”
孟宁思听到这言论,只觉得可笑,“胡言乱语!”
长月跟着说到:“对啊,所以外面都在传三皇子谋反了。”
孟宁思脑中百转千回,继而问道:“哥哥去宫中了?”
长月:“公子昨晚就去宫中了,今日还未回来。”
昨晚?太子和云铎尘一直对三皇子关注,想必昨晚已经有苗头,只是外面知之甚少,而孟安学自然站在名正言顺的新帝这边,又和太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要去的。
孟宁思匆匆洗漱完就去了孟夫人院子,“母亲。”
“宁思。”如今孟夫人也是寝食难安,“你哥哥……”
孟宁思在孟府住了几年,孟安学在孟夫人心中就是一道防线,如今哥哥身处危险的宫中,难免有担忧和焦虑。
只是她知道剧情中的结局,只能顺着安慰她,“会没事的,听说新帝把禁军和巡卫军都给了世子调度,就算三皇子谋反,也抵不过这两支精良的军队。”
孟夫人:“但愿如此,你哥哥昨晚就去了,如今到处都是军队,也不能去宫里探到什么,还有宁稀……让我怎么不担心。”
孟宁思心中也是如此,哥哥,姐姐,甚至云铎尘,他们都在宫里,如今杳无音讯,她也只能干等着。
“不行,我得去祠堂给他们祈福去。”孟夫人说着就往后院厢房去,孟宁思一直不信这类的,只是这会儿,她也跟着去了,不求别的,只是求个心安。
回到院子,孟宁思仔细聆听着外面长街上的声响,一会儿有刀枪的的噌噌声,一会儿有人的嘶吼声,没过一会儿,外面又寂静得可怕,明明是白日,那寂静的大街却如同深夜一般,让人心神不安。
孟宁思拿在手里的一本书,一上午了也没翻到下一页过。
“小姐,先吃点东西吧。”长玉端着午膳过来,只是孟宁思实在没什么胃口。
长玉担忧地望着她,“可是,您早上也没吃,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过,再担心,也得养好身子啊。”
孟宁思收起书,“吃不下,端下去你和长月一起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