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点点头,“是怀远。”
云安似乎很喜欢恐怖、荒诞的故事……林夏突发奇想,想吓一吓他。
“我给你讲个事吧,隔壁村子里的呢,比你那书有意思多了,你若是喜欢,把它写下来投个稿去,还能吓……发现……一些同好。”
云安挑挑眉,示意林夏说。
一篇古代版咒怨就这么被幽幽的讲述了出来,晚风吹过,灯笼里的烛火摇晃,林夏有些后悔,可瞧着男子聚精会神,一双眼睛几乎在闪闪发光的小模样,林夏还是硬着头皮讲完了。
“那栋房子就在隔壁村吗?她们的邻居呢?没有出事吗?”
得,小夫郎没吓着,大妻主脚软了。
林夏笑的无奈,自己的夫郎难得有些这个年纪的活泼灵动,不想扫他的兴……不过林夏大概知道云安会喜欢什么礼物了。
第三十四章
第二日, 微微起了雾,太阳仿佛浸在了云朵里,朦胧的晨光中, 大河村仿佛人间仙境。
秀玉看到睡在一旁的林夏时, 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正打算翻个身再睡一觉便听到了领居家的鸡鸣声,篱落每日要早起到山间采药, 也悠悠转醒了。
被四只眼睛盯着, 林夏不想醒也得醒了。
昨天回来已经很晚了,讲故事时为着所谓的身临其境, 林夏硬是把一个岛上的故事搬到了隔壁村, 于是,她“设身处地”的睡不着了,半夜偷偷摸摸跑到了秀玉这边的“女寝”。
“……”林夏佯装淡定。
“是白粥是白粥!太好啦,终于不是羊杂汤了。”
白粥就黄瓜, 简单的早饭获得了全家一致认可。
饭桌上,林秋老气横秋的叹道。
“村口聚在一起的叔叔们说,宫里的君后殿下每日都吃山珍海味,顿顿都吃肉,我以前觉得那真是神仙日子,现在想想……这君后殿下也挺不容易的……”
篱落在一旁笑的前俯后仰, “姐,你这小弟志气大着咧,给个君后都不肯当的。”
林秋翻了个白眼,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对了夏姐儿, 厨房那个木桶放了有七天, 我闻着……味道有些……奇怪。”有些臭, 清明道。
“姐,你是不是想做臭豆腐呀。”林秋有点苦恼,镇上有摊子卖的,他每次见了都要捂着鼻子跑。
“行了别操心了,赶紧吃早饭。”林氏拿了个馒头递过去,总算堵住了男孩儿的嘴。
“吃完饭把屋子里的衣服被褥收拾收拾,今儿好好晒晒。”
清明和福哥儿、康哥儿点点头。
饭后,林氏去寻刘媒人商量聘礼一事了,林夏把灶台不远处的木桶提了出来。
掀开盖子,浓烈的酸臭味扑面而来,林夏皱了眉,把里面叶片包的豆子拿了出来。
内瓤已经发酵成熟了,汁水顺着顺着木框的缝隙积到了桶底。
林夏把豆子擦干晒上,正好太阳出来了,雾气渐渐散去。
篱落采药回来了,手里还捏着一只“喵喵”叫个不停的小猫。
“我在林间碰到的,就顺手捏回来了。”午间林秋乐坏了,抱着又摸又亲的不许别人碰。
“成了,赶紧去刘媒人家寻爹爹去,叫他回来吃饭。”
“好!”
林秋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林氏刚出刘媒人的院子没走一会儿就被人拦住了,是他弟弟小林氏。
小林氏的闺女听闻云安、林夏订亲的事闹腾不休,弄得他极不痛快。
“你闺女怎么跟那狐狸精订亲了?”小林氏的衣摆有些污了,拿了一根木簪挽着头发,站在林氏跟前道。
林氏微微皱了皱眉,云安已经板上钉钉的是他林家的人了,怎么能说是狐狸精呢?
可他也知道小林氏最近日子不好过,忍让道,“云安那孩子人不错,眼下他二人感情好,我做什么拦着?”
“你就是个傻子!”你不拦着,那云安手里的银子岂不是都要到了你们家手里,怎么命偏就这么好!
小林氏近来日子不好过,一场大火家中财物损失过半,原想娶了那云安好歹能贴补一下,不想闺女无端被人打了,医药费又花出去好些……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云安一看就不是人人拿捏的主儿,他做了你姑娘的夫郎,你在家里还有什么出路?”小林氏气急败坏。
“这些我都懂。”可我那闺女等不起啊,我上哪儿找一个她喜欢又听我话的?更何况还有个丰姐儿虎视眈眈。
而且我也没感觉我出路被堵死了啊?
林氏摸了摸头上的金簪,手上的金镯子晃悠悠的,格外好看。
这些东西倒是差点气死了小林氏。
林氏叹了口气,把耳环和戒指给了小林氏,“这些你先拿着,这日子都是过出来的,若是实在有难处,尽管来寻我”,说罢,转身走了。
林之南的夫郎和几个男子结伴,迎面走了过来,看着小林氏拿着几样首饰却是一副屈辱的模样,啧啧称奇。
“谁又惹着他了?”
“切,除了他哥哥,谁有空惯着他?”男子翻了个白眼摇摇头,没再说话。
他们几个都是糕点坊的帮工,平日里都不约而同极少说林家的不是,不仅如此,旁人眼馋挖苦时,他们还会帮忙回嘴,托这些帮工的福,林夏一家在村子里名声极不错。
林夏晾在院子里的甜籽果内瓤很快便晒干了,微微炒过后剥去外壳,黄豆大小的黑色豆子,巧克力的香味伴随着浓郁的苦味。
篱落好奇走了过来。
“这东西有毒吗?”林夏不确定的问道。
篱落接过闻了闻,正想往嘴里扔却被林夏一把截过,“发什么疯?找只兔子试试再说。”
“神农氏尝百草,我吃一颗不知名的种子又有什么关系?”她还挺不满。
灰毛兔子吃完过了半天还活蹦乱跳后,林夏总算松了口气,篱落拿起一粒塞到嘴里,正打算慢慢品尝,却不妨被直冲天灵盖的苦味刺激的差点吐出来。
喝了两罐子蜂蜜水后,总算活了过来,“没毒是没毒,可这东西没人会想吃,这简直比爷爷熬的五毒汤都苦。”
云安拈起一粒,轻咬一口,林夏见状直接拿了蜜饯准备给他压苦味,却不妨男子面色如常,“确实有些苦,但有股焦香味,加糖应该会好一些。”
“等着。”林夏神秘的笑笑。
把黄豆颗粒的皮剥掉磨细,这种子里面颇多油脂,研磨细腻后已是变成了粘稠的泥状物。
加入蒸发掉大多数水分的牛奶和糖,隔水慢慢融为一体,黑色的泥状物体渐渐变为黑棕色,巧克力浓厚的香味扑鼻而来。
晚上香浓美味的巧克力饼干获得了林家人一致认同,连向来嘴刁的篱落都吃了好些。
“这东西好,能从四月里长到十月呢。”
“这就是接下来咱们家糕点坊的重头了。”林夏神秘一笑。
玉竹轩的掌柜的乐坏了,深觉自己挖到了宝。
很快一种名叫可可饼干的点心风靡清水镇,并渐渐销往府城。
此时林夏可不知道,这东西倒是还带来一出“情债”。
府城,段府。
“少爷还是不肯吃东西。”小厮埋着头,不好看上首的中年男子。
只听得茶杯重重拍落在紫檀木桌上,段父道,“混账!”
“主君消消气,你先下去吧。”一旁的中年男子见状,赶忙将房中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
“他这是对我有怨!”段父颓然的坐在正堂。
一旁伺候的男子赶忙跪下,“少爷一向孝顺听话,怎会如此?主君多虑了?”
段家的少爷段曦熙三月初嫁给了赵氏举人,女才郎貌,天作之合,哪曾想那赵举人赶考途中得了风寒,本是几碗药便无妨的小病,那赵举人却愈发病重,一命呜呼。
段家少爷成婚不过四个月,便被以克妻之命赶回了家。
“主君,少爷这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啊。”伺候的人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那赵举人都一命呜呼了,我上哪儿给他找心药去?”
跪在堂下的男人欲言又止,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很快,堂上的男子愣了下,揉着额角的手指也停了下来,片刻后,段父皱了眉。
堂下的男子见状连忙磕头,“主君息怒,小的挂心少爷身体,一时失言。”
段府,幽兰小院。
段曦熙抱膝靠坐在窗前,苍白的脸,枯黄的头发,仿佛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
“少爷,今天府城卖一种新式点心,我买回来一些,少爷尝尝?”
男子无知无觉靠坐着,浑身死气浓重。
小厮红了眼眶,“少爷,秋明求求你,吃些东西吧,在这么下去,身子会扛不住的。”
“咳咳咳。”窗外,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了小厮的话。
小厮急忙起身开门,“穆少爷?”
男子生的精致,轮廓小巧,瘦弱的身体被包裹在厚厚的斗篷下,惹人怜惜。
窗边的男子总算回神,声音有些沙哑,“玉柔?你怎么来了?”
“段叔说我再不来,怕是只能见到一把骸骨了,这不,药都没吃就跑出来了。”
“我去给穆少爷倒茶,穆少爷,您可劝劝少爷吧,他就听您的话。”小厮转身出去了。
“来银,你去门外守着,不许让人进来。”
“是”,一旁的男子应下后转身离开。
“留下一把骸骨也好,干干净净的走,不必再被逼着做这做那。”
“可是,只怕那姓赵的忒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届时一句你忠贞不改,合葬到一起,你怕是下辈子都脱不了身了。”说完,穆烟暝又急咳几声。
窗边的男子幽幽落下泪来,“他们怎么就不能放过我?”
“我早便说过,放走那个林夏你一定会后悔。”
“她只是短工,又一心盼着同家人相聚,我又将出嫁,有何脸面留她?”
“她喜欢你,自然是为奴为婢也要留在你身边的,难不成你能违抗母命与她私奔?能陪着你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段曦熙摇摇头,不欲再说。
“帮你打听了一下,那人跟着压货的商户往清水镇方向去了。”
说罢,穆烟暝转身离开了。
段曦熙靠在窗前许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仆人纷纷掌灯,他尊贵的父亲来了……
段曦熙慢吞吞的挪下床,规规矩矩的行礼。
“我已经跟赵家说好了,他不仁我不义,你的休书已经拿回来了,我打算送你到清水镇修养一段时间。”
段父摆摆手,示意一旁的仆人把人扶起来,“把身子养好,以后你的婚事再说吧,段家也不缺你这一座贞节牌坊”。
第三十五章
林夏正掌灯盘账, 一张张纸列竖式画的满满当当。
云安看着林夏的鬼画符倒也不奇怪,只静静地坐在一旁翻阅一本名为恶鬼图鉴的书,膝上一只黑色的小狗打着呼噜睡得喷香。
“三百一十八两。”
林夏放下笔, 不过短短半月, 单是可可饼干便有三百多两银子的进账,实属可观,林夏几乎空荡荡的小银库总算充实了一些。
“你妻主总算不是个穷鬼了。”林夏满足道, 喝了口云安倒好的茶水。
云安静静的看了看她, 把黑狗放到桌子上,转身回了屋, 黑团子四下看了看又把头拖在屁股上睡着了。
不多久, 男子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一个包袱递了过来。
林夏愣愣的接过包袱打开,被里面的珠光宝气惊呆了。
只见包袱里放了各式金饰、玉石、珊瑚、宝石等,粗略估计好些都是无价之宝, 简直能称个百宝箱了。
“……云安你,哪儿来的?”林夏目瞪口呆。
“以前攒的,偷偷放在了府外,本想长大就离家,不曾想突发横祸,这些现在是, 嫁妆。”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壮志踌躇要离家出走甚至准备了丰厚路费,不想计划夭折腹中的故事。
“……云安是个高富帅啊”,林夏有些恍惚,“我居然误打误撞娶到了高富帅?还赚什么银子啊, 我还是吃软饭吧。”
云安歪歪头, 有些可爱的抿抿唇, “好,我养你。”
林夏失笑,“哪能拿你的嫁妆养我啊?赶紧收好了,不许再给旁人看。”
“只是给你看。”不想你那么累。
林夏听懂了他的未竟之言,“好,我以后注意,不会很累的。”
糕点坊中青团和咸鸭蛋的配方林夏以三百两金的价格卖给了玉竹轩的王掌柜,她打算主营各式巧克力点心。
“咚咚咚”,门响了,林夏赶忙把桌子上的财物收拾好。
林氏走了进来,瞧见云安也在,“云安也在,那我过会儿再来。”
“不用爹,时辰不早了,云安也要回去了。”林夏把包袱递过去,示意云安先回去,云安摇摇头,跟林氏行礼离开了,当着林氏的面林夏不好说什么,只得往炕里面塞了塞。
“哎呦”,林氏拍拍胸口,“云安这礼数实在周到,这么久了,我还是不习惯。”
林夏笑笑,“那我明儿跟他说这些礼数都免了。”
“那倒不用,看久了怪好看的,叫你弟弟学学也好,那个词儿叫啥来着,耳朵也听听眼睛也看看,没准时日久了也能长长气派。”
“耳濡目染。”
“那包袱是啥?”林氏问道。
“啊……云安给我做了新衣服。”
“云小子针线活儿着实不错,先前做给我的衣裳我都舍不得穿咧,可惜你弟弟这方面粗笨,半点学不会”,林氏叹了口气,步入正题。
“姑娘,我来是跟你商量一下聘礼的事。”
“按着村里的规矩,自是讲究个十全十美,聘金、聘饼、三牲、鱼、酒、粮、瓜果糖、香烛摆件、龙凤镯、良田十样共十台。”
林氏有些愁,他家娶云安也就是左手右手换一下,跟迎个祖宗进门似的……可他不敢跟自家闺女说,只得委婉道。
“人说这嫁妆聘礼终究是对等些才好看……咱若是给的太多了,其实也不美,云安只一个父亲相伴,身无长物,要不这聘礼减减?弄个‘六六大顺’也极不错嘛。”
“……身无长物?”林夏看着炕头上的包袱无语凝噎,爹呀,那里面随便拿一样都够买十份聘礼了。
“事到如今,爹呀,我跟你说实话吧!”
林夏表情太严肃了,鉴于上一次林夏出现这表情时直言自己“若非遇到云安必要娶林丰收的”,再看到这样的神情,林氏有些想跑。
他后悔了,不就多几台聘礼吗?反正左右手一倒也是他家的,他干啥非得较这个真!
“爹,其实云安的母亲去世前有给他留下极丰厚的嫁妆的,都是极名贵的东西,粗略估计值……八百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