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祁光特地跳舞回应。
作为曾是祁光五年多的枕边人,向易水知道,祁光对赵游绝无超乎友情的其他感情。他回应赵游,一是感谢赵游的相助:无论是向节目组提议邀请他上节目还是微博艾特给他话题热度;二是《采风》下期节目即将播出,他们俩互动也可给节目增添热度。
于公于私,祁光这么做都没有错。
但这不代表向易水不生气,当然,不是生祁光的气。
赵游根本就是取巧来拉近跟祁光的联系。
卑鄙无耻。
阴魂不散。
向易水愤而丢开手机。
“妈妈。”
向宝珠的呼唤遥遥传来。
向易水连忙把手机找回,退出原来界面,嘴上应道:“宝珠,我在卧室。”
向宝珠像只小鹿很快就蹦到了向易水面前,跟在身后的祁光含笑看着。
就算对象不是自己,向易水心里仍是酥酥麻麻的。
“妈妈,我有点饿了,想吃下午茶。”向宝珠摸着微扁的肚子。
“好。”向易水问:“那是要在房间里吃还是到外面吃?”
询问间,向易水有意无意将视线偏移到祁光身上,祁光不予回应,只注视着向宝珠,全由向宝珠决定。
“到阳台上吃。”
套房涵盖了三个大阳台,而向易水所住的主卧阳台最大,方位最好,视野开阔,可俯瞰半座翠绿繁华城市。
向易水坐在木椅上,啜饮了一口正宗浓醇的普洱茶,放下茶杯,接着欣赏对面向宝珠跟祁光有说有笑的画面。
“爸爸,你看,那里是学校。”向宝珠遥指远方一处,“是你饰演的人的学校。”
她指的是方琼玉。
“西南联大!”
祁光微微失笑,“嗯,宝珠真棒。”
“妈妈跟我说的。”向宝珠羞赧道,她不敢居功。
向易水迎着祁光和缓的目光,兴许是这与昨晚祁光的漠然天差地别,她竟有些面红耳赤,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作为一个市值千亿美元集团的最高领导者,向易水日常过手以亿为单位的合同,接触许许多多政要达人,在实在推拒不了的时候,上电视登报也是难免的,因此面对很多情况,她都能波澜不惊。
然而,现在仅仅祁光一个眼神,她就觉得自己像一树满堂红——即紫薇,被微风挠得痒痒,整个人簌簌发抖。
“我随口说说而已。”
向易水垂眸,偷觑祁光端着杯子的手,他的肤色比精美的白瓷还要白,她提议道:“如果接下来两天还有空,就带着宝珠一起去学校参观参观吧。”
向宝珠表达了无条件的支持,“我想去,爸爸,我们去吧。”
既然向宝珠都赞成,祁光就不会有异议,“爸爸保证有空就去,但如果没空,宝珠跟妈妈去吧,记得拍照片视频回来给爸爸看。”
“嗯,宝珠会的。”
“那爸爸先谢谢宝珠。”祁光摘了花瓶子里的一朵粉瓣黄蕊的蜀葵插在向宝珠耳边。
花瓶是和下午茶一块送上来的,瓶中由插花师用应季的花卉巧妙高低错落填充,搭配着各色的茶点,很是赏心悦目。
不过终究不及人来得可爱娇俏。
向宝珠礼尚往来,从花瓶中挑挑拣拣,给祁光选了伯利恒之星,给向易水的则是洋桔梗,并求夸,“好看吗?爸爸妈妈喜欢吗。”
祁光盯着手中除了小白花瓣其他部位皆覆绿意的伯利恒之星,一时间竟没法说喜欢,因为一旦他说了就得往头上插了。
男人头上带点绿,并不如何美观。
向易水也思绪万千,道:“我比较喜欢你爸爸手里的花。”
向宝珠有点为难,伯利恒之星只有一枝,“爸爸要跟妈妈交换吗?”
说完,向宝珠补充道:“如果爸爸不想就不换。”
祁光瞥了向易水一眼。
向易水有一丝慌乱,挪开视线。
祁光把花往前送了送。
顿时,所有的不适烟消云散,向易水快速交换了花。
向宝珠非常贴心,从自己头上取下几个发夹给祁光与向易水,二人依着向宝珠的建议,在耳边、衣领夹上花。
“好看好看。”向宝珠摇头晃脑看了父母许久,突然说:“爸爸妈妈我们一起拍照吧。”
向宝珠掏出包包里小巧的拍立得相机,双眼亮晶晶,看着祁光与向易水。
她早做好了准备。
祁光没立即作声。
向易水不敢擅作主张,桌布下,如葱的指头无意识地在手腕处薄弱皮肤上留到了几道浅红的挠痕。
“好啊。”祁光很快就解除了她们的紧张。
挠痕不再增添。
鸦黑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向易水也应道:“嗯。”
“那爸爸妈妈坐近一点,我在中间。”向宝珠忙不迭张罗着。
祁光毫无芥蒂地靠近,向易水心如擂鼓,她不动声色微侧身子,偏头,控制着不让眼睛乱瞟,看向手机。
由于设置的自拍模式,向易水可以清楚看到祁光的模样。
祁光左手垂撑在椅子扶手上,靠近她这边的右手则轻轻搭着宝珠肩头,他面对镜头,极是清隽的俊脸上没有很大的笑容,整个人呈现的状态却是放松恬然的。
“爸爸妈妈,我们一起喊茄子。一二三——”
“茄子。”
“茄子。”
养眼的一家三口难得拍不那么正式的全家福,自然要多拍几张。
向宝珠还让祁光和向易水再挨近一些,这样她就能在后面踩着凳子一手搂住一人,的脖子。
祁光看向宝珠这么高兴,又思及几天过后只能通过视频见她了,便都配合着她来。
向宝珠现在还完全没想到未来的分别,捧着几张新乡出炉的照片,冲父母乐呵呵笑,“一共九张,我们一人三张,爸爸妈妈先挑。”
向易水将摆上桌的照片推到祁光面前,“你先来。”
祁光没拒绝,他认为九张照片都差不多:宝珠都笑得很开心,于是随意拿了三张。
向易水则选了她跟祁光挨得最近的三张。
向宝珠将剩下的扒拉过来,津津有味看了半晌,笑道:“宝珠今天过得很开心,爸爸妈妈呢?”
“爸爸当然也很开心。”祁光忍不住捏了捏向宝珠的小脸蛋。
“妈妈也是。”
向易水由衷希望,这欢乐的时刻能延续得再久一些。
然而,事实总是不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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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陪同拍戏3(捉虫)
祁光起初真正留意到向易水这个人,是因为她从不主动以势迫人、压人。
她本可以通过多种便捷途径来快速接触他,甚至达成进一步,不,进好几步的交流,但她都没有选择那么做。
兴许是她对自己充满信心:她觉得能用个人魅力征服他,后来她也确实做到了。又兴许是她的三观不允许。
向易水以前有过祁光是她所有物的想法,也确实试图插手祁光的工作与人际交往,可祁光坚持了,她这些想法与行径就如同一阵刺眼的流星雨很快消寂,只余包涵万物的广袤无垠夜空。
归根结底,她还是把祁光当成一个独立个体来看待的,所以在不损害到他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她不会病态的想着将他围困在自己身边。
譬如现在。
中场休息,张之桃以讨论戏的借口将祁光叫了过去。
距离不过四米,向易水却感觉远在千里,然而她又不能像宝珠那样亦步亦趋跟着祁光。
向易水只能拼命支楞着耳朵,装作关心宝珠,偶尔光明正大朝那边望几眼。
祁光正拿着张之桃的剧本看。
张之桃短短几年内名气大增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下了十足的苦功夫,光看剧本就知道,剧本中有许多关于角色特定心理或者动作细节的标注,还有与导演、原著作者交谈的心得感悟。
而且,她不仅仅写了对自己角色的理解,还有其余主要角色的,包括祁光饰演的方琼玉。
“这些只是我肤浅的理解,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哥哥。”张之桃小声道。
实际上,看着祁光越来越亮的眼睛,她就知道,祁光肯定是认同她的理解,之后也要感谢她。
果然,祁光艰难的从剧本上拉开视线,看向张之桃,笑道:“当然能,之桃你太谦虚了,如果说你这理解肤浅,那我的就是不知所谓了。”
“哪有,选择一个演员,很大程度是因为演员自身与角色有很大的相似度,哥哥你肯定理解得比我快,比我通透,可不要妄自菲薄。”
“但你观察的角度确实不同,又很有道理,很有意思……”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相吹起了彩虹屁来。
被忽视了的向宝珠忍不住出声,“爸爸,我累了。”
祁光止住话,看过来,“那你坐下?”
向宝珠一直站着,也怪不得她说累。
屈家俊眼色好,立马搬来了小巧的躺椅。
向宝珠摇头,“我还是不想坐。”
不想站又不想坐。
张之桃从一开始就没法忽略向宝珠,尤其是向宝珠用着那双跟向易水一模一样的眼睛警惕盯着她,好像她敢靠近祁光一点就扑上去咬她,这会向宝珠突然插话又无理取闹,她就更觉得她烦人了,阴暗的想法冒头:最好惹哥哥厌烦,让哥哥训斥这小鬼头一顿。
无奈,年轻的父亲只有疼惜。
因着女儿是来陪他,祁光对其非常纵容,他从屈家俊手里接过一个矮凳子,坐了下来,朝向宝珠说:“爸爸背你?”
向宝珠对这个提议很满意,立即了笑起来,噔噔噔跑到祁光背后,蹦起来,从后面勾着他的脖颈,头靠着他左肩,整个人趴在他背上,两条小短腿离地半寸,悠哉悠哉的荡来荡去。
这是昨晚祁光给向宝珠读百科书时,她开发的新听讲姿势。
张之桃心里吃味,道:“这样不更累吗?”
向宝珠蹭了蹭祁光,稚嫩的声音藏着几分狡黠,“不累哦,宝珠靠着爸爸一点都不累哦。”
张之桃:“……”
她要是看不出她的嘚瑟才怪。
祁光很享受女儿的亲昵,轻轻拍了拍向宝珠的小手,“真乖。”
张之桃为了防止自己多说遭烦,果断移开眼。
无意又有意的瞟向易水。
向易水是因祁光的离开有些郁结,但绝不会在公众场合毫不遮掩的表露出来,何况情敌还在场。
触及到张之桃的视线,向易水尚能维持着“正宫”的风范,抬手抚了抚洋桔梗钻石耳坠,而后微微一笑,无挑衅讥讽之意,却是轻视到极致的矜庄与淡漠,让张之桃更气闷。
张之桃收回视线,牵强笑了笑,“哥哥,后面一页我也做了些笔记,就是下一场的戏,你要不要看看?”
“好。”祁光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翻页仔细看了起来。
向宝珠也牢牢看紧祁光,见他看完一个段落,抢在张之桃前开口,“爸爸,这个阿姨为什么叫你哥哥?她到底是阿姨还是姑姑?”
祁光一愣,看向张之桃。
张之桃含笑回视,任凭祁光随意解释。
祁光说:“只是称呼而已,像爸爸会喊你家俊伯伯家俊哥,偶尔也会喊他家俊。宝珠想怎么叫都行,叫之桃姐姐也可以。”
向宝珠才不要平白多出一个讨厌的姐姐,“那就喊阿姨好了。”
张之桃也不愿跟向宝珠同辈,虽说她年纪轻轻不想被喊阿姨,但若是前者,那她岂不是跟祁光差一辈了?
要知道,她也就比祁光小两岁。
张之桃:“维持原样就好。”
向宝珠提出问题本就不是为了改变她对张之桃的称呼,自觉铺垫够了,她道:“可是爸爸,称呼不是固定的吗?就像我只喊你爸爸,只喊妈妈妈妈。不是只有大爷爷的女儿才会叫你哥哥吗?”
“大爷爷又没有女儿。”
祁光又是一愣。
感觉张之桃要使坏,担心女儿不敌而过来的向易水正巧听到向宝珠的话,蹙眉唤道:“宝珠。”
似是斥责的声调,让向宝珠顿时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松开爸爸,不安的看着他。
以前若不是祁光在中秋夜发烧烧糊涂了,作为曾与他最亲近的向易水都不知道,他母亲出车祸的时候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他当时把红得异常的脸几乎埋进胸膛里,用着喑哑的声音断断续续道:‘我爷爷说,我爸感觉我妈肚子里就是女孩儿,高兴坏了,买了好多粉色的小衣服,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我爷爷现在还在,我爸妈还在,我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我们一家人能一起吃月饼……’
祁光很在意他的家人,包括他来得及看看人间的妹妹。
祁光看着有些局促的向宝珠,摸了摸小脑袋上他亲手扎的辫子,安抚道:“没事。”
他把女儿抱进怀里,“我们宝珠说得没错。”
张之桃顿时神情一僵。
她以为祁光会不让她再喊哥哥,但祁光只字未提。
直到傍晚,祁光与张之桃、饰演江留的章桦等人拍完了他今天的最后一场戏。退场时,张之桃突然趔趄,身子直往下倒,她本能拉住旁边的祁光。
祁光眼疾手快,及时捞起张之桃。
其余人多数被这猝不及防的意外吓了一跳。
要知道张之桃面前就是几米高的石阶,真摔下去轻则擦破皮,重则脑震荡昏迷。
张之桃也心有余悸,还紧紧抓住祁光胸前的衣服,身体轻颤,似深冬里迎着寒风的桃枝,好不娇弱。
“妈妈!”
原在二楼走廊等着爸爸下班的向宝珠瞬间眼睛瞪圆,冒出熊熊烈火,还不忘扯了扯向易水的衣角,压着声音道:“太过分了!她故意的!”
向易水对祁光的重视不亚于向宝珠,她亲眼目睹了张之桃落后半步偷窥祁光,再到张之桃突然变速赶上、摔倒,最后祁光扶住张之桃的全过程,就连祁光于张之桃腰上的手因使力在旗袍上磨出了多少道褶痕,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向易水以为自己会气愤,但出乎意料,她竟然感到很平静。
一种狂风骤雨来临前的平静。
祁光很快就松开了张之桃,且不着痕迹错开身子,顺势将被攥在她手里的衣物带了出来,“还是先把鞋子脱了吧。”
张之桃感动不已,正要感谢祁光,抬头却僵在了祁光冰凉的目光中。
最后一场戏,正是阿妮桑假扮落魄的清朝格格与江留带着“古画”到方琼玉居所,制造与钻研中国花鸟山水画的中野正成偶遇假象。
戏拍完了,张之桃却没有遵循妆造师的建议先摘下颇有重量的旗头,甚至踩着又高又厚重的花盆底鞋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