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易水头上立马亮起红灯，张之桃这是暗示祁光跟她出去逛逛？
向易水淡道：“岳西说很多店都是可以叫外卖的，店面人来人往，挨山塞海，没必要亲自跑去打卡。”
祁光给向宝珠擦净手，道：“是了。”
祁光说得随意，可他确实是为张之桃着想，经验之谈，像她这样的大明星，到哪都会引起一定的骚动，到时若是被发现围个水泄不通，什么吃喝玩乐的心情都没有了，还不如不去。
张之桃不甚解祁光的用意，只看见了向易水与祁光“一唱一和”，心情很是烦躁郁闷。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全的，张之桃笑着把话题拉回来，“这样啊。祁光哥你们还没说想吃什么呢？”
祁光问张之桃：“有什么推荐吗？”
张之桃报了一大堆菜单。
向易水待张之桃说完，笑了一下，随口道：“刚刚张小姐还说自己没时间打卡特色美食，怎么对这家餐厅了如指掌……”
向宝珠立即替妈妈戳破窗户纸，“阿姨你骗人。”
张之桃明白自己打脸了，连忙补救道：“不是的。是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助理就给我订了这家餐厅的饭菜，我当时饿极了吃得快，助理以为我喜欢，每次都订这家，我没好意思跟他明说，这个误会就一直延续下来，因此我几乎尝遍了这家餐厅的菜肴，不过有一说一，味道确实都很不错。”
祁光这时候要是再察觉不到她们的激烈交锋就真是个傻子了，他在向易水开口前道：“我要一份招牌套餐。宝珠呢？”
“我跟爸爸一样。”向宝珠看向妈妈。
“我也一样。”向易水对张之桃道：“谢谢张小姐的款待。”
“谢谢阿姨。”向宝珠紧跟妈妈步伐。
张之桃神色一僵。
得亏祁光也对张之桃道了谢，才让她的郁闷稍退，只是很快祁光对她的小助理的话让她倒春寒。
“辛苦你备注一下，两份牛排不加黑胡椒。”
向宝珠搂着祁光的脖颈，跟猴儿攀树勾到了水面上的月亮一样高兴，她黏糊糊道：“谢谢爸爸。爸爸还记得宝珠跟妈妈不喜欢吃黑胡椒。”
听得张之桃一阵牙酸。
“忘不了。”祁光笑说。
母女俩在食物上的喜爱与禁忌如出一辙，就算不刻意再去记向易水的，他也要记宝珠的。
张之桃自觉无话，恰巧场景布置完毕，经纪人过来提醒她上场拍戏了，她跟祁光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祁光与向宝珠一边我吃你喂，一边看真正意义上看戏。
不过有时祁光看得入迷了，会忘了张嘴巴吃东西。
向易水偷觑着祁光，心想：他现在的眼睛，和以前看她的时候一样亮呢。
向宝珠盯着手里剥了糖纸，晶莹剔透的糖果，半晌，突然问：“爸爸，你喜欢演戏吗？”
祁光回神，认真思索了会道：“暂时还算不上喜欢，不过我觉得挺有趣的。”
“演戏挺好的，可以体验各种悲欢离合，经历不同的人生，和以前相比，丰富多了，精彩多了。”
轻描淡写的陈述，却重重给了向易水一击，在一阵晕眩后，她被迫接收了难忍的痛楚。
不堪往事如同长久堆积在角落的报纸一般潮湿腐朽，让人不愿再触碰翻找。
可它总是逼得很紧。
以前她因他工作忙碌，想见他不能及时见到而发作过。
明明她深知缺乏安全感的痛苦。可婚后由于她迟归引发的争吵中，她还是将曾经的不快与痛苦施加在了他身上，她失言骂他整日在家呆着无所事事，无聊透顶了所以才会紧揪一些细枝末节不放。
他应该都记得的吧？
记得她如何一点点摧毁他平静而美好的生活。
向易水一错不错看着祁光。
矢车菊放置在他身旁的架子上，他的侧脸在矢车菊的簇拥中更显清隽了。不知谁失手打开小镭射灯又迅速关掉，五颜六色的光线在他脸上一晃而过，瞬间为其添了几分绮丽，绝伦逸群。
一个在向易水心底盘桓许久的念头，又不期然涌现出来：祁光不会再枯燥无味了，他的生活将会再度迎来各色各样生动的人与事。
他会越走越远，直到完全将她抛却，回到原点。
向易水由衷替祁光到来的精彩人生高兴，更多的，是无尽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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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陪同拍戏6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之桃又过来了。
她的理由很站得住脚：亲自来送餐。
祁光道了谢，因着让她破费了就礼貌性问了句：“要不一块吃？”
张之桃就等这话了，当即道：“好呀。”
向易水与向宝珠当场就想把她带来的午餐给砸了。
寻思谁请不起这点午餐下午茶了。
若不是顾忌着祁光不愿与她有过多的牵扯，向易水包下整个剧组拍摄期间的所有吃喝都没问题。
“祁光哥，味道如何？”张之桃趁机搭话。
祁光刚帮向宝珠把牛排切好，就被向宝珠插起一小块牛肉喂到了嘴边，有爱心加持，就是普通的猪肉鸡肉都是珍馐，更别提精心烹饪的牛排。
祁光脸上笑意深浓，答着张之桃：“很不错，谢谢。”
祁光偶尔会感谢自己“果断”离婚了，因为宝珠比任何时候都要亲近他。
张之桃以为自己讨祁光喜，高声道：“玉米浓汤也很不错，祁光哥你尝尝。”
向宝珠似乎被张之桃的突然亢奋给吓到了，正在戳肉的叉子猛地擦过光滑的盘子，她的右手不可控地被往左边带，撞到了左肘，导致肘边的玉米汤与甜点被带倒，直接洒在了她光/溜溜的小腿上。
事出突然，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就见向宝珠像入油锅的活虾迅速挺了挺小身子又蜷缩，并发出尖锐叫声。
祁光与向易水几乎同时行动，一人一边拉开向宝珠。
向易水顾不得烫，直接上手，将向宝珠腿上的汤水抹去。
向宝珠的小腿肉眼可见红肿了起来，催生了祁光的心疼与焦灼，他抓过面前的矿泉水瓶不停往她腿上浇，又用帕子浸湿水敷在她腿上，嘴里喊道：“家俊你快去开车，去医院。”
说着就单手抱起宝珠匆忙往外走。
向易水快步跟上。
岳西边打电话联系相熟的当地的医生，边跟导演说明情况，又道兴许下午祁光要告个假了。
张之桃仍然保持原来倾身跟祁光说话的姿势，呆呆愣愣地望着祁光远去。
有些人见祁光他们行动仓促，纳闷得不得了，眼神直往被留来的张之桃身上飘。
向宝珠本来就娇气，何况烫伤疼痛难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爸爸我疼，爸爸我疼。”
唤得祁光眼睛都红了。
宝珠自打出生下来，就被大家爱着宠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如果她不慎摔破皮或者磕青膝盖，不止家人，就连远在千里的朋友亲人都打电话安慰，若实在想得紧，还会载一车礼物来见她。
宝珠从来就没遭过这种罪。而且她还跟她妈一样爱漂亮，要是留下终生的疤痕，她能把眼睛给哭瞎了。
祁光不停给向宝珠抹眼泪，也不敢多看她三分之一小腿起水疱、红肿的伤口，哑着声音道：“很快就不疼了，很快我们就到医院了，宝珠不哭，不哭……”
祁光说的很快确实很快。
主要是医院就在附近。
一到医院，就即刻接受了检查治疗。
医生处理好伤口，提醒祁光与向易水按时擦药并注意不要让伤口感染等后续事宜。
只要之后不深度感染，就不会留疤。
向宝珠已经哭累了，窝在祁光怀里，焉得没力气说话。
祁光抱着她，准备回酒店。
向易水阻止道：“我来抱宝珠吧，你先戴好帽子口罩。”
来得匆忙，祁光都顾不上隐私了。
其实祁光目前人气一般，因为从头开始，还转型了，不会像从前那样一出门就有狗仔跟拍，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捂紧结婚过并有女儿的情况。方才经过医院大厅的时候，分不出到底是向易水还是他，或者一家三口都颜值高引起了一些人注意。
祁光没怎么犹豫，就让向易水接手了宝珠，将屈家俊带来的口罩帽子戴上。
想了想，他也递给向易水一个口罩，然后将宝珠抱了过来，亲自给她戴口罩，又对向易水道：“为了避免麻烦你也戴上吧。”
向易水：“嗯。”
祁光才留意到向易水两只红肿的手掌。
一路上她竟都不吭声。
要是搁以前，她与宝珠同时受伤，他若先顾着宝珠，她定会发脾气大闹一通。
向易水很疼爱宝珠，但在她看来，她自己也是宝贝，还是个大宝贝，先有她才有宝珠，因此宝珠得排在她后头。就连宝珠也这么认为，在先前母女争吵时，宝珠之所以不怎么还嘴，是因为除了敬与畏，她对妈妈还有一丢丢宠爱。
此次不知是事态紧急，还是向易水终于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祁光没有义务再看顾她，一直默不作声。
祁光亦然，所以眼神一掠而过，没劝让她给医生看看。
作为一个成年人，都有伤了痛了找治的意识。
再不济，她还可以跟宝珠一块用治烫伤的药膏。
反正药膏已经买了好几支了。
回到酒店，祁光叫了清淡的饭菜上来，亲自喂向宝珠吃饭，见她胃口没有受影响，他心头的一块石头才彻底卸了下来。
“对不起宝珠，爸爸把汤放得太近了，让宝珠受伤了。”
“才不是。”
向宝珠舍不得让爸爸内疚，她知道是因为桌子小，才不得不那么安排，而且爸爸为了防止她有大动作还特地帮她切好牛排，又将汤放在她左手边——她不是左撇子，已经够细心的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向宝珠自责道：“不，是我太胆小了，别人大声说话就把我吓到了……”
一旁的向易水听到这话愣了愣神，继而脸色沉了下来。
祁光也若有所思。
说到底，还是他的过错。
明知临时支起的桌子小，还要邀请张之桃一块用餐。要感谢她也不差那一会，以后多的是时间与机会。
祁光深入审视剖解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另一层意义。
真的只要张之桃不越线就行了吗？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大多数关系都是从普通朋友开始的。
他还是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祁光默默做了决定，转头安抚向宝珠，“怎么会？我们宝珠聪明又勇敢。这次只是意外，就像冬季大晴天突然下雨，谁都料不到。”
向宝珠回握祁光的手，“那，也不是爸爸的错，好不好？”
“……嗯，好。”
祁光坐在床边陪着向宝珠入睡，过了一会，他将她睡梦中动弹蹭到被子的伤腿小心挪回原位。
又坐了许久，祁光离开房间。
向易水跟了出去。
祁光道：“我去跟家俊说一声今天下午不去片场了。”
本来下午就没有他的戏，听说是张之桃央导演调了一场明天的戏过来。
“岳西已经提前跟导演说了。”向易水道：“知道你放心不下宝珠。”
祁光嗯了一声，“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得亏他的妆造在当下也不算突兀，要不之前在医院就会引起更多人关注了。
——
下午三点。
向宝珠睡了个饱觉，自然醒来。
向易水守着向宝珠，安抚她说她爸爸正在厨房弄下午茶点，没走。然后给她擦脸擦手，涂药膏。
向宝珠小眉毛皱起，“妈妈，你的手……”
“没事，我刚刚也涂药膏了。”向易水没说就算碰到柔软的毛巾，手掌还是会有些刺痛。
向宝珠一言不发。
向易水摊开手，让向宝珠仔仔细细瞧她红肿的手掌，见心疼与愧疚渐渐漫上稚嫩的眉眼时，她出声道：“没你疼。”
向宝珠仰脸看着向易水，半晌，小嘴一瘪，“妈妈，我没想要碰倒汤的。”
对，她是故意的。
她才不至于被张之桃一句高声吓到，她就想装碰倒甜点弄脏裙子，让爸爸的心思不被张之桃勾去，如果可以，还能让张之桃闭嘴安静吃饭。
只是计划出了错。
向易水自认女儿的相貌与头脑齐她与祁光所长，有极高的智商与情商，但向易水没预料宝珠能做到这程度。
她才五岁啊。
仿佛枯萎的秋叶落在了地上，向易水叹了一声，谆谆告诉向宝珠，“宝珠，无论什么事情，就算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一旦涉及到你的安全，你都不能去做，知道吗？”
“你会疼，爸爸妈妈也会跟着疼。”
“我跟你爸爸不希望看到你使用这种手段。如你所说只是想出声吸引你爸爸的注意力没什么，口头上的挤兑也没什么，但说谎，主动去诬陷张之桃吓到你是不应该的。这损人不利己，就算你爸爸真的因此去责怪张之桃疏远张之桃，你扪心自问，你会开心吗？”
向宝珠摇摇头，她坦白的原因之一就是感觉无端不安。
向易水将向宝珠散落的头发别在她耳后。向宝珠还小，对事物好坏、善恶界限的认知尚且模糊，出手轻重不自知，需要他们大人来正确引导，她问：“你觉得你做得对吗？”
向宝珠还是摇头。
“那宝珠以后切记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好吗？”
“嗯。”向宝珠点头，犹豫了下，她说：“我要跟那个阿姨道歉吗？”
“宝珠你觉得呢？”
向宝珠想了想，说：“那个阿姨又不知道我诬陷她……我不当面跟她道歉，不过，我送她一个漂亮的石头当赔礼。”
这块石头可是今天她跟妈妈在外逛了一上午最大的收获。她很喜欢。
“也行。最重要的是你要跟你爸爸说清楚。”
向宝珠更沮丧了，她一点都不想破坏她在爸爸心里的形象，“那，那爸爸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孩子，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只要你真心认识到错误并改正，你爸爸一定会原谅你的。”
无法分割的血缘就是天然优势。向易水换位思考，只要宝珠不动自己人，宝珠就算违法犯纪，她都能原谅她。
“那，我可以明天再跟爸爸说吗？”向宝珠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
“好，这个你自己做决定。”
向易水见向宝珠颓丧的小模样，有些好笑，又不住羡慕：如果她也只是犯这点小错该多好啊……
母女俩的悲伤因为祁光的到来而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