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宝珠眼睁睁看着祁光把她之前送给他的兔子玩偶温柔地放在被窝里,有些嫉妒不满,又忍不住道:“爸爸,不能跟之前你拍戏的时候那样,我们一起睡吗?”
祁光摸了摸向宝珠的脑袋,“宝珠可以跟爸爸睡,也可以跟妈妈睡。”
三个人睡是不可能的了。
向宝珠泄气,又有些意动,“那宝珠……”
“宝珠和你妈妈睡午觉吧。”祁光给出建议,“前几天你都和爸爸睡了,今天中午陪一陪你妈妈好不好?”
向易水的生理期快到了,她兴许会腰酸,睡醒让向宝珠给她锤一锤也行。
“好吧。”向宝珠妥协了。
——
每年的今晚,附近的广场都有舞狮精彩表演。
祁光他们也会去凑凑热闹。
出了门,祁光他们还碰上其他邻居,包括夏薇一家三口,大家一同前往广场。
不知是否顾虑着此时人多口杂,除了见面时打了个简短的照顾,夏薇就再也没跟祁光搭话了。
广场摆上了梅花桩,鼓声锣声人声响彻天际。
人山人海,祁光一手抱着向宝珠,一手抱着秋分,为了防止与向易水走散,遭遇她无法应对的意外,他还主动让向易水挽住他的胳膊,争取一家人整整齐齐来,整整齐齐回去。
祁光在拥挤的人流中替向易水开路,还不时回头确定她安然无虞,告知并提醒她各种情况。
“左边有个卖关东煮的小摊,你注意着点别被烫到。”
“注意看脚下,有小石墩。”
“前面好像有人跌倒了,我们先等一会。”
向易水已经很久没被祁光这么体贴关心过了,直感觉自己就像泡在温热牛奶里不断膨胀发软的饼干,待日后的她饥饿时候饱餐一顿。
向易水又贴近祁光几分,在这种环境中,他们无法保持正常的距离,祁光多次应该是允许的,而且他不仔细也发觉不了。向易水鼻尖挨着祁光的肩膀,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夹杂着轻微汗水又残有柠檬沐浴露的味道。
让她舒心,安心,心脏砰砰直跳的味道。
“嗯?”祁光发出鼻声。
向易水摇头,迟疑了几秒,道:“有人摸了我的手肘一下。”
祁光神情一凛,怕什么来什么。
他道:“你抱着秋分。”
向易水照做了。
祁光用空着的手将虚环向易水的腰,“等会我们到旁边商场二楼看舞狮吧?”
商场二楼相对人没这么多。
“好。”
可没等他们抵达商场门口,就碰到了之前就分开了的夏薇。
夏薇见到祁光,似是松懈了下来,但瞧清了向易水与祁光亲密的姿势后,明朗的神情转阴,随即她笑着唤道:“小光。”
祁光闻声看去。
夏薇穿越人群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怎么往反方向走?”
祁光答道:“没什么事。我们不到前面看了,要去商场二楼,那里虽然远一些,但也没这么拥挤,而且安全。”
没见到夏薇的父母,祁光问:“夏薇姐你和叔叔阿姨走散了吗?”
“没,我妈刚摔了一跤,不严重,就是坏了好心情,要回去了,我爸陪着。”
祁光颌首,“那夏薇姐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向宝珠下意识要出声制止,她可不希望别人插入她一家人的相处。但妈妈已经跟她说过不能有害人之心,把这个陌生的姑妈一个人留在这可能会出事。即使不开心,她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搂紧祁光的脖颈。
“啊。”
突然地,向易水的小声惊呼堵住了夏薇的应邀。
祁光登时转眼看过来。
向易水抬起左手,白嫩的手背上多了一道约三公分溢出血珠的划痕。
是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不小心用签子戳到的。
向宝珠气愤地瞪着小孩,“你干什么!”
孩子不知所措,泪眼汪汪,小孩的父母连声致歉。
向易水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祁光从随身挎包中掏出创口贴给向易水。多年的带娃生活已经让他养成了出门必备纸巾,手帕,创口贴等东西的习惯了。
“先止血,出去了再给你处理一下伤口。”祁光接过秋分。
“嗯。”向易水乖顺道。
祁光急着要带向易水她们出去,竟一时没顾得上夏薇,走出半米才回头寻夏薇。
夏薇牵强地笑道:“我就不过去了,你们注意安全。”
“好,夏薇姐你也注意安全,有事可以打我电话。再见。”
“再见。”
夏薇望着祁光渐行渐远的背影。
多年前祁光初次出发到上海工作,她来火车车站送行,亲眼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
兴许从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了他们各自要走的道路不同,重心互异,自然,归途也不会是一样。
夏薇轻轻一叹,仰首,流光溢彩的烟火映入眼底。
——
祁光他们到了二楼餐厅,非常幸运,有个靠窗位置刚好空了下来。
祁光点了些饮品甜点,然后掏出湿纸巾与小瓶消毒水给向易水处理伤口。
“没事,就一点小伤。”向易水安慰忧心忡忡的向宝珠,“不信你问你爸爸。”
祁光低声应道:“嗯。”
处理好伤口,饮品甜点也上来了。
祁光没忘记秋分,加钱要了一个塑料小盆,倒了点鲜榨橙汁给它喝。
有秋分的吸溜声做伴,向宝珠的注意力在父母的宽慰中逐渐转移到了楼下倒挂金钩的狮子身上。
到底还是个孩子,此前的记忆不甚清晰,对一年才见一次的舞狮很是新奇,向宝珠很快就投入观看表演中了,看到精彩的环节还激动地拍手,小声喝彩。
一个小时过去,向宝珠眼皮开始耷拉了。
祁光把向宝珠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很快,她就睡着了。
向易水对舞狮并没多少兴趣,祁光询问了她的意见后,便启程回家。
路上行人不多,偶尔几个小孩在家门口嬉戏打闹。
一些老旧房子的房檐下,喜庆的红色灯笼透着朦胧的美好的祝愿。
向易水走了一段路,终于寻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怎么了吗?”
之前在餐厅,她就察觉到祁光的状态不对。
月亮垂在西边,较之烟火要暗淡得多。
祁光轻声道:“明天就回去吧。”
“为什么?”
他们原定的十四号回上海。
“不无聊吗?”祁光拢了拢包住胸前的向宝珠的外套,避免风灌进来让他的宝贝着凉。
向易水愣了愣,“不。”
祁光却认为向易水易水并非说实话。就算她真的不觉得无聊,也无法从中得到太多的乐趣吧?
他回想起这几日她的种种表现,眼前又出现了她拿到带着细小木刺的伤口,他重复道:“明天回去吧。”
向易水迅速将今天的事情全部过了一遍,“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别这么想。”祁光道:“我也一起回去。”
向易水稍稍放下心来,有祁光,到哪她都不介意。
“我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向易水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除了以前没和别人保持距离……其他事上,我都清楚地知道我想要什么,就像来看舞狮,肯定是我认为有意义我才来的。”
“我绝不会委屈我自己。”
向易水接住路边一片半空中的红山茶,自言自语,“以前我总觉得我和这里格格不入,我完全听不懂方言,吃不惯过于寡淡的食物,每年清明过来都晒得要命……处处都不适应。可现在我发现,我对这里竟然有亲切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的。不过也正常,这里算是我第二个家乡了吧?”
祁光捻起递到他面前的山茶花瓣,抬眼看向易水。
向易水坦然对他笑。
祁光移眼。
“我突然想起一句诗: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向易水的声音里还有笑。
祁光往家里走,向易水亦步亦趋。
走了约莫十米,祁光道:“你说话了。”
向易水怔愣了下,笑得更开了,“啊,对,我破坏了我们的美好,对不起。”
“胡说八道。”祁光轻斥道。
向易水没被打击到,只是真诚道一声,“谢谢你的关心。”
谢谢他那么关心她的伤势,无论是出于什么心理。
祁光不言语。
天上的月亮还是没那么皎洁,却似乎圆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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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心理,自卑的心理。
祁光与隔壁的高瞻都是温柔的人设,但最大的不同是,祁光真的超级自卑。高瞻很多时候都能平和地看待自己,大概是他童年时期有一个非常美满的家庭,而祁光不是。在爱(爷爷一个人的爱还不够)与物质都缺乏的情况下成长的祁光,终其一生都无法弥补这份缺失。
第61章 元宵
回到上海,元宵当日,祁光与向易水母女吃了顿午饭,就不再像往常一般晚上与向易水她们一起看灯会了。
这里不比小县城,他要是和向易水母女一块被认出来就是大新闻了。
况且,还有向南在。
他们才是一家人。
恰好左瑞今天得空,得知祁光孤家寡人,便约了曾经的队友包括赵游,到祁光的公寓一起吃顿迟来的乔迁宴。
祁光对旧友的造访很是惊喜,眼睛跟上了高瓦度灯泡一样,看这个看那个,嘴角一直落不下来。
如不是左瑞提醒,祁光都不给他们进屋了,光堵在门口看人了。
左瑞他们带了食材与礼物过来。组合成立的头一年,无人问津,他们经济拮据,经常自己买菜做饭,祁光年纪最小,却是手艺最好的,担任主厨,其余人洗菜切菜也不在话下。
兄弟几个边叙旧边清洗食材,依稀回到患难与共的昔日。
经历上次半摊牌后,不知赵游真正改变了对祁光的心意或是隐藏了,总之,他表现得与其他队友一样,没有任何逾越朋友关系的行为。
就算看到客厅与餐厅之间的屏风隔断上挂着的宝珠带来的大一寸全家福照片,赵游也面不改色。
大伙商量着吃火锅。
幸而祁光昨天买的材料足,不需要再额外买东西就可以做火锅佐料。
左瑞他们将食材全都清洗,祁光给他们调了据左瑞夸张说法蘸鞋底都好吃的万能蘸料。
一切准备就绪时,接近晚上七点了。
等火锅汤底烧开的功夫,祁光与队友们围坐一桌,合影拍了几张留念,还准备发到各自的微博上,打破那些他们“表面兄弟”的悖言乱辞。
发照片前,祁光仔细检查一番,将不适合出现在大众视线中的物件截出去,譬如全家福。
以前他和向易水同居,就曾因为自拍时粗心大意,拍到了她的限定版丝巾,被堪比福尔摩斯的粉丝从两个月前她陪向南出席商业活动的一则报道中翻出来这条一模一样的丝巾,并根据他们二人行程准确猜测到了事实的真相。
幸亏那次徐青冉等人一块吃饭,所以祁光能够理所当然地用大合照来证明他与向易水的“清白”。
那时候,祁光其实很想公开他与向易水的关系,可惜他们身份、年龄都相差甚远——一个成年一个未成年,且向南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只能遗憾作罢。
后来向南终于松口,却是他决定退圈之时。但既然已经选择“销声匿迹”,公不公开已经没多大意义了。
复出至今,祁光庆幸当初阴差阳错没有公开恋爱与结婚的消息,不然他们离婚又会成为一个茶余饭后的话题。
祁光将和队友们的合照与自己单人自拍发了微博,并且附文元宵祝福,登时收获了不少评论:
‘呜呜呜妈妈!我的青春回来啦!时隔六年的合体!每个人都好帅!ps:当然,天籁最帅!’
‘祝我们天籁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开心顺意,事业节节高升!’
‘天籁好帅好帅好帅啊!’下面附有祁光在《烽刀》中宦官战损图。
‘啊啊啊我要把我的老婆舔得浑身湿漉漉的!’
‘回楼上:打出去打出去,别吓到孩子!’
祁光看得好玩,一条截然不同的评论猝不及防跃入眼帘。
仿佛不吝于用世界上最恶毒的字眼来抨击他:
‘操作票房!收买舆论!恶心!!人渣!!!败类!!!’
附图向氏集团“强制”给每个员工发《烽刀》电影票的新年福利。
祁光怔愣,眸光微暗。
《烽刀》大年初一就上映了,上映不到两天,票房就破了八亿,各个主角配角都火了个遍,祁光更不例外,在老家的时候就有很多老邻居找他合照、签名。
如果这条评论附图属实,那么确实有一部分票房是被向易水一人包揽下来了。
不过,祁光还是不认同暗箱操作的说法。
就算给每一个员工发电影票也不会超过千万,与十亿票房比起来不过是毛毛雨。
何况,电影票卖得多火爆是有目共睹的。
之前在老家呆的几天,祁光和向易水母女一起到电影院看《烽刀》,都得提前抢票才有得看。
坐在一旁的左瑞问道:“看什么呢?难得聚一聚,你怎么不搭理咱们哥几个啊。”
“就是,亏在门口时还以为你有多想我们呢,结果我们说话都不带理一下。”一个队友故作怨妇调侃道。
隔着锅中升起的热腾腾白雾,对面的赵游默默倒了杯橙汁放到祁光面前。
祁光熄灭手机屏幕,拿起橙汁,笑着赔礼道:“抱歉,我的错,我自罚一杯。”
他们本就只是朋友相聚,以自在为主,再加上平时应酬喝多了酒,对灌酒罚酒的行为真没好感,自然不会效仿,所以接受了祁光的道歉,甚至皆举着橙汁或者白开水碰杯共饮。
团头聚面,酣畅淋漓,几人的聊天内容五花八门,从回忆过去到当下,再到展望未来,偶尔还说一些辛秘。男人也很八卦的。
“那现在你还和向总见面吗?”一个队友突然问道。
因为祁光与向易水离婚了,他们自动将“向姐”——其实私底下偷偷喊弟妹——改成向总。
祁光嗯了一声,“还有宝珠。”
意思是有宝珠在,他和向易水不可能断了联系。
队友不住感慨,“当初你是最早成家的,现在……”
左瑞及时截话:“别人醉酒,你倒醉白开水了。单身多自在多快乐,就像笼子里关久得抑郁的鸟儿,突然被放出去,嗐,空气都换了,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