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光[追夫]——故我澎湃【完结】
时间:2023-04-17 17:25:45

  “再说你还有我,就算你再没有天赋,在我的专业指导下,你也能驾驭得了这个角色。”
  “当然了,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能不能拿到这个角色,还有很大的变数。”
  “我明白。”祁光道。
  左瑞又吃了口肠粉,道:“但我们必须尽全力争取到这个角色。”
  “你懂的,越美好的事物被摧毁,就越令人惋惜、印象深刻,所以这个角色注定博观众好感,作为你演艺生涯中的第一个角色,最好不过。”
  “嗯,谢谢你瑞哥。”祁光由衷的感谢左瑞对他周全的考虑与照顾。
  “客气什么。”
  左瑞认为,他现在所做的,还不及以前祁光对他的二分之一。
  ——
  回到上海,左瑞马不停蹄带祁光去公司,将祁光介绍给公司大老板认识,还亲自挑一个靠谱的经纪人给祁光。
  刚晋升为祁光经纪人的屈家俊白白胖胖的,逢人先笑,对祁光道:“你本人比镜头里的更好看!”
  “刚刚瑞哥带你进来,我就偷偷藏在墙后看着,我都看呆,心想这哪是人啊,就跟我妹收藏的那什么bjd娃娃一样,好看得不像真的。”
  祁光被屈家俊真诚的笑容传染了,跟着他一块笑,说:“你可以捏一捏是不是真的。”
  “真的啊?我真能捏一捏?”屈家俊跃跃欲试。
  祁光对此不以为然,“当然,我又不是瓷做的,碰不坏。”
  “那行。”屈家俊轻轻的捏了一下祁光的脸,很快就收回了手,“娘咧,真滑。”
  屈家俊态度坦荡,且看不出多余心思,因而祁光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何况他以前被这么夸的次数多了,祁光说:“你的皮肤看起来也很滑。”
  “还行吧,要不要你也捏一下?”屈家俊很懂礼尚往来。
  祁光也抬手捏了捏屈家俊的脸。
  旁边的左瑞围观了两个大男人初次相识就互相捏脸的整个过程,感到匪夷所思。
  不过细细想来也合理。
  屈家俊童心未泯。
  而祁光常年呆在家中,这是重新出来第一次结交新朋友,所以有几分热忱。
  何况按年龄,两人都是二十四岁,勉强还算是大男孩。
  左瑞做事一向利落干脆,下午,又带着祁光去见导演。
  屈家俊自然也陪着。
  路上屈家俊问祁光紧不紧张。
  祁光从剧本上抬起眼,“我不紧张。”
  “你不紧张出什么汗?”左瑞戳穿祁光强装的淡定,抽了两张纸巾给祁光,“手汗擦一擦,都要把我的剧本给弄湿了。”
  祁光闻言松开手,剧本当页上果然如左瑞所言,有两个较浅的手印,“抱歉。”
  “我知道劝你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我得再次强调,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按我所说得演就行了。也不要尽想着辜负我之类,我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好。”
  《烽刀》的导演李其奉颇有名气,他的作品不多,却每一部都取得了非常可观的成绩,甚至超过一半的作品获得了国内与国际电影奖项。
  与其作品不同,李其奉为人低调,对于做电影有一种工匠精神,非常严苛。因而他不接受投资方或其他方面的不知所谓的插手:尤其是不够格的演员走后门。
  左瑞不在其列,他不是投资方且他自身对于“艺术”也有一定要求。
  李其奉与左瑞合作过,接触过,相信左瑞不会不自量力给他乱塞人,所以让左瑞带人过来看看。
  李其奉精神矍铄,不大像年过半百的人,在祁光进到他客厅之时,他鹰隼似的双眼亮了亮。
  左瑞察觉到了李其奉细微的表情变化,笑了笑,“李导演,这就是我在电话里跟您说过的祁光,怎样,还算满意吧?”
  “你小子少来给我设话套,光有样子还不够,我得看看其他的。”
  “我哪敢给您设套啊。”左瑞推了推祁光上前,“您瞧瞧。”
  佣人过来端茶送水,众人皆落座。
  李其奉端起杯龙井茶,浅啜了一口,对祁光问道:“你觉得卢世英是个怎样的人?”
  卢世英就是《烽刀》里的小太监。
  李其奉这么问,是考考祁光对人物的理解。
  祁光说:“是一个骨子里善良的男孩。”
  李其奉放下水杯。
  十六岁的卢世英初次登场即是太监。
  李其奉看过不少来争取卢世英角色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着重于卢世英太监的身份,在表演零碎片段是都适当的加入了些阴柔。那样的理解很正常,毕竟人没了“根”,总会底气不足。
  但他们都忘了,卢世英才刚刚断根,在他骨子里,他到底还是一个男性。
  只是不知,祁光这合意的回答,是否有左瑞的帮忙。
  李其奉道:“继续。”
  祁光顿了顿,将研究了几天的成果全部倾吐出来:“卢世英的性格底色是善良,表现出来的形象比较单一。可他是一个人,一个人肯定是饱满且立体的,有其喜好与厌憎,有善也有恶。除了底色,还有在底色上的其他颜色。”
  “卢世英见识过无时无刻不发生于皇宫各处的趋炎附势,心境也有些变化。初次被张贵妃言语羞辱,卢世英感到难过的同时,应该也愤愤幻想过权利。不是将别人踩在脚下的权力,而是被别人平等对待的权利。”
  “之后张贵妃一次次的侮辱,导致卢世英的渴望逐渐倾向于前者,但他此时仍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当然,也没有能力。假以时日,他可能或许会有所改变,变得冷血变得跟张贵妃一样也不一定。然而,李流云适时的帮助又将他的最初渴望拉了回来。所以,卢世英并非自始至终都没有过阴暗想法,但至少影片的全过程中,他外在表现都是善良的。”
  “我的理解比较浅薄,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李其奉心下满意,面上不露声色道:“你试一段。就李流云赠糕前,卢世英内心挣扎的那段。”
  李其奉很是严格,相貌与对人物理解还是不足的。
  祁光有过长达三年的登台经验,并不怯于表演,就地取材,他走到墙角蹲下,双手抱膝,然后仰头望向天花板。
  左瑞说的没错,卢世英这个角色跟他有些贴合,至少有些经历是一样,所以他才能剖析得如此准确。
  左瑞曾给他的建议是,在演绎卢世英受辱时,尽量想一想他们未正式出道前受到的种种不堪的对待来找找感觉。
  祁光听从了建议,却酝酿不出太多受辱的感觉:兴许舒适惯了,祁光对当练习生的那段日子,只剩下充满汗水疲惫、队友互相鼓励扶持的美化了的大概印象。又兴许是因为,在那之前,有更深刻的耻辱不甘——
  譬如给卢晋义下跪,骂自己的爷爷。
  当时,他有着滔天的恨意,以及对权力极度的病态的渴望
  “好,好。”
  李其奉上下手掌一合,对祁光称赞道:“就是这个眼神!”
  祁光闻声,将沉闷的回忆收拢,低下头不让遗留在脸上的情绪继续暴露。
  左瑞上前拉起祁光,朝李其奉问道:“导演,我弟弟过了?”
  “过了。”李其奉心情大好,毕竟因为角色耽搁不少了时间。
  “后天你们就到横店吧,其他方面都准备差不多,咱们尽早开机。”说完,李其奉又朝祁光道:“你的戏份不多,但你还生疏,要多学习。”
  这是他对一个可塑之才的劝告。
  祁光答应下来,并真诚致谢。
  左瑞笑说他们后天一定会到。
  李其奉还有事情,祁光一行人不便多待。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屈家俊嘴都笑歪了,自家的艺人第一部 参演的影视作品起点就这么高,将来若不出什么岔子,就这么平稳发展下去,定然前途无量。连带他这个经纪人也会水涨船高。
  “小光,你可厉害了,你这是第一次演戏吗?我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刚刚你那个表情跟眼神,我都震撼到了。”
  “行了别吹彩虹屁了,等会回去你也给自己订张机票。”左瑞道。
  左瑞跟祁光要去横店,屈家俊身为助理,肯定也要跟着去。
  屈家俊嘿嘿一笑,“那必须的,我现在就订。”
  左瑞看着祁光,只道他还沉浸在过去中,不禁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给予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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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父女和好
  后天就要飞横店,祁光本打算明天跟向宝珠吃饭,却不想今晚就被堵了个正着。
  祁光与左瑞他们吃完饭回小区。
  小区门口停了一辆熟悉的轿车,车窗还开着,露出向宝珠半颗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啊转,直到看见祁光下车的身影,登然亮了好几千度。
  “爸爸!”
  祁光走近。
  向易水心跳加快,人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果真不假,她感觉她已经好久没见到祁光,忍下激动,她探身对祁光道:“先上车吧,宝珠饭都没吃,等了你很久。”
  祁光脚步一顿,回头对车里的左瑞道:“我晚点再回来。”
  左瑞点头。
  祁光上了轿车,向宝珠立即扑了过来,“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啊。”
  祁光摸着向宝珠的头,不说话。
  到了餐厅包厢,祁光只点了一杯柠檬水,陪着向宝珠吃饭。
  向宝珠把这几天的思念都倒腾出来,嘴巴叭叭叭说个不停,最后还被米饭呛到了。
  祁光苦笑不得,给她拍背。
  向易水看得又羡慕又嫉妒。
  整整有七天,她没碰过祁光了。
  向宝珠缓了气,拉着祁光的手问:“爸爸,你想我了吗?”
  祁光笑了笑,“嗯,想了。”
  怎么可能不想,这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啊。
  在老家数日,他感觉他的心都要空了。
  向宝珠恃宠而骄,“才不想,爸爸一点都不想宝珠,爸爸走得好快!”
  祁光一愣,嘴角渐渐拉平了。
  时刻关注着他的向宝珠与向易水不由坐直身子。
  祁光看了向易水一眼。
  向易水抿嘴,半晌,她起身道:“我去洗手间。”
  把向易水支开了。
  祁光定定看着向宝珠。
  向宝珠觉得又回到了祁光离开的那晚,他走前也是这么看着她的,向宝珠不由怯怯喊了一句,“爸爸?”
  祁光问:“宝珠,你喜欢我吗?”
  若是在以前,向宝珠未必能立即对祁光说喜欢,但经历过了失去,她更懂得珍惜了,“喜欢,宝珠喜欢爸爸。”
  祁光又问:“你觉得我是一个好爸爸吗?”
  向宝珠点头如捣蒜,“是,爸爸是好爸爸。”
  仿佛被迫咀嚼吞咽了一大桶生李子,祁光尝到了酸涩苦的滋味,忍了忍,他还能没忍住,声音低哑,“可你以前,让我觉得我不是。”
  偶尔祁光还是会翻来覆去捉摸不透,向易水见异思迁他尚能理解。可宝珠,他们是父女,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她怎么舍得让他那么难过失望?
  那日得知她走丢,他差一点就要当街哭起来了。
  后来在咖啡馆找到她,他瞬间就明白她是故意躲起来,就为了之后不让他来接送她上学。
  被亲人否定何其难受,祁光每每回忆起来都感觉自己好像被杂草侵蔓了。
  向宝珠像是被定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脸白了,嘴唇也白了,整个人好像都褪色了。
  突然,她的身子狠狠颤了颤,泪水一下子冲刷下来,“我不知道,爸爸,我不知道,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呜呜呜……”
  “是我不对,我不对,我是坏孩子,爸爸是好爸爸……”
  祁光静静凝视着泣涕如雨的向宝珠,过往如影片一帧帧播放,灰色与鲜明的彩色也混淆在了一起:
  他初为人父的喜悦,因她长牙发高烧的焦灼与惶恐,学步摔倒的心疼,听到她牙牙学语喊爸爸的快意与欣慰,答不上她问题时的窘迫,第一次送她上学的怅惘……直到现在,他的心在她大哭认错时悄然崩坍了一块。
  终于,祁光还是俯身拥住向宝珠。
  向宝珠紧紧回抱他,还打了个哭嗝,声音一截一截的,“爸、爸……”
  小小软软的身子,一如当年他在产房外抱到的一样,弥补了他人生某处重要的空缺。
  祁光无声长吁,“不哭了。”
  向宝珠此前如此,其实也不全都是她的错。她才五岁,思想人格尚未健全,一直生活在她爷爷妈妈都无意识轻视他的环境中受到影响无可厚非。甚至,有时候他也看不起他自己。
  左瑞说得对,那个小宦官卢世英跟他很像。
  一样自卑怯弱,看待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害,隐隐有一种理应如此的卑微:
  他不够聪明,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差,读书少,走路窄,眼界低,无法给宝珠解惑,跟不上她的思维,所以她嫌弃他理所当然。
  他学不进法语,看不懂跨国的合同文件,暗自尝试炒股总是失败,对生意一窍不通,给不了向易水任何助力,所以向易水青睐有所成就的人也理所当然。
  离婚是他憋忍许久、失望透顶做出的决定,但又何尝不是他懦弱逃避的体现。
  他理智分析并告诉自己:人有所长也有所短,他其实也很不错的,以前有那么多粉丝喜欢他,接触过的人明里暗里对他的评价都很好,左瑞每当遇到烦心事都会找他,说吃一顿他的做饭,跟他默默坐一会,身心就舒畅了。
  他顾家,性格温和,懂得照顾他人。
  也算得上热心,有耐心,也有爱心。
  他真的还不错。
  可他又总是感性地揪着他渴望且穷尽一生得不到的东西。
  就像少时想减轻爷爷负担,拼命学习却争取不来的年级第一的奖金一百块,仍让曾存款过千万的他耿耿于怀。
  他无法宽和接受全部的自己。
  他不敢直面自己的无能,化解与自己的纠纷。
  他尚且如此,又何必严苛要求小孩。
  “爸爸……”向宝珠仰着脸看祁光,眼睫上挂的泪珠嘀嗒掉落。
  祁光用手帕给她擦眼泪擤鼻涕,“不哭了,爸爸不怪你了。”
  爱什么就会栽在什么上,人与事无一例外。
  “宝珠,嗝,宝珠知道错了,宝珠以后不会再,再那样了。”
  “好,爸爸记住宝珠这话,宝珠也要记住。”
  “嗯,嗝,宝珠记住了。”
  ——
  包厢外,向易水审视着偷跟过来、现下打游戏正欢的屈家俊,屈家俊被盯得全身发毛。
  即便向易水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也无法抵消她身上极为凌厉迫人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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