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易水说:“你是祁光的经纪人?”
“……是。”屈家俊操控的英雄死了又死。
“我是祁光的妻子。”
“以后请你跟我汇报一下祁光的行程安排。”向易水罕见地用了请字,毕竟以她的身份,能让她说请的人不多了。
“这……”屈家俊很是为难,他来时就得左瑞提醒了,向易水是祁光的前妻,二人已经离婚了。
“你的姐姐,是不是叫屈婉儿?”
屈家俊猛地抬头。
“她的能力不错,可以往上提一提。”向易水轻描淡写。
屈家俊这才想起向易水姓向,而他姐姐屈婉儿在向氏集团工作。
向易水继续道:“我并非是让你事无巨细给我汇报祁光的所有行程安排,你只需要提前跟我说一说他大概会去哪,接触到什么人。这些信息基本上是半公开的,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清。”
“我是祁光妻子,我的女儿也是祁光的女儿,我掌握他的行踪自然不是为了做有害他的事情。”
屈家俊终是艰难点头了。
向易水回到包厢,看见向宝珠眼睛红红的,但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与祁光的相处氛围更加融洽,她心里有了些猜测。
向宝珠热切地喂给祁光一个虾饺。
待向易水坐下,向宝珠也夹了一个虾饺放到向易水碗里,“妈妈你吃。”
“嗯,你也吃。”
终于跟爸爸重归于好,向宝珠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吃饱后就昏昏欲睡,但她努力支着眼皮,想再多看看爸爸。
向宝珠异于平时对他的依赖与眷恋,让祁光很是受用,他抱着向宝珠,扶着她的小脑袋枕到他肩头上,哄道:“睡吧。”
“爸爸。”向宝珠抓着祁光的衣服,含糊地喊了声,就睡了过去。
看着父女这副腻歪模样,向易水心里百感交集。
向易水拿出一小沓文件递到祁光面前。
祁光面露疑惑。
向易水小声清了清嗓子,又拿出一张银行卡,“都是你以前的资产。”
包括房产等。
之前离婚让祁光“净身出户”,只是因为向易水认为他在闹脾气想给他一个教训,可他后来的种种行径告诉她并非只是闹脾气。
向易水悔不当初,但短时间内复婚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祁光对她的态度表明了一切,所以她只能慢慢更正弥补错误。
向易水也是在整理祁光的资产时惊觉,她以前给他买菜买各种生活用品等用于家用的钱,他动都没动过,一直以前他都是用自己的钱。可他只出不进,五年来还精心给她们准备了各种礼物,他的积蓄估计已所剩无几了,她却在这时候将他赶出去!
向易水加倍补回给他,但还是心虚愧疚,道:“你出来工作处处都需要用到钱,你别拒绝,这些本来就是你的。”
祁光:“不用了。”
当初他就跟向南承诺过的。
祁光感受着向宝珠喷在他脖子上的湿热的气息,心头也跟着一热一热的。
五年婚姻失去了很多,但他得到这么一个宝贝,足够了。
向易水抿了抿嘴,“我用不上这些。”
这是事实。
“那就给宝珠吧。”祁光道。
向易水见祁光不欲多谈,便止住了话,问起其他的,“你最近有什么安排?”
顿了顿,向易水说:“宝珠现在总是闹着要见你。”
祁光沉吟片刻,坦白道:“后天我要去横店拍戏了。”
“拍什么戏?”
祁光淡淡看了向易水,向易水顿时萎了,她现在似乎无权过问他的生活工作了。
向易水道:“多久能回来看看宝珠?”
“大概一个多月。”
向易水彻底沉寂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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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接机
向易水抱着熟睡的向宝珠回来时,向南还在客厅等着,他上来就轻轻摸向宝珠的手脚跟额头,确认她没事才让向易水带她回卧室。
向易水将向宝珠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下楼。
向南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这才离婚多久你又带着宝珠去找他。”
见向易水神情颓靡不振,向南也估摸到了是什么情况,不忿道:“祁光那小子也真是的,给点台阶就该识相下,摆什么破架子,还真以为你非他不可了?”
向南最不能忍受自己的宝贝女儿吃半点苦头,为此对祁光的意见更大了。
“爸。”向易水揉了揉眉心,道:“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你这么说他。”
向南不乐意就此收口,继续道:“以你的条件,要什么男人没有,他对你跟宝珠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向易水道:“他把我跟宝珠照顾得很好。”
好到她们以前变得不知好歹。
“爸,你别忘了,当初你生病,是祁光贴身照顾了你半个多月。”
祁光在向南眼里是没有本事,但他已经尽他最大的努力照顾他们了。
他们什么都有,但亲人朋友少,不就缺几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吗?
“是个保姆、看护都做到。”向南不以为然。
向易水没料到向南竟是这么想祁光。
事实上,向易水怀孕前期,他们还在老宅住。但向南看祁光很不顺眼,单方面对祁光发难了好几次,被她发现之后,愤而带着祁光出去住了。
后来向南生病,祁光端屎端尿地照顾他直至康复出院,他才对祁光的态度好上一些。
但这不能改变他仍认为祁光几乎一无是处的看法。
向易水顿时恼怒,“但我和宝珠愿意让祁光照顾,而不是保姆。”
“爸,我出门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我要跟他一起,不是因为他能为我或者宝珠做什么,我们一起能做什么。”
“我就要跟他一起生活!”
兴许是被拒绝,内心也变得脆弱无比,又兴许是在完全包容自己的父亲面前,什么情绪都可以随意宣泄,向易水不由哽咽:“我需要祁光。”
这种迫切的需求在数日得不到满足后终于迎来了剧烈的反弹。
向易水难过极了。
她怎么就做了那么糊涂的事情,导致她现在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过问祁光的任何事情。
祁光的冷待让她彷徨失落,仿佛暮雨脱离了雁群的孤雁,在州渚与寒塘里徘徊着,悲鸣着。
向南顾不上数落祁光了,什么都比不上女儿舒心,软声哄道:“乖女儿不哭,你别急,你不就是想要祁光吗,没事,爸一定让他跟你复婚。”
向易水的难过被打断,“爸,你别捣乱。”
“怎么就是捣乱了?”
向易水又深深叹了口气,“听听您说的这些话,明显不把他当人看,像随意决定物件的去向。”
向南说:“那也是好的去向,能跟你在一起,是他祖上八代积福。”
向易水不想继续跟向南争辩。不单单是因为她爸与她观念不同,而且他还对她有厚重的滤镜: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她永远是对的。
但不得不说,这种无底线的偏爱在某方面确实让向易水好受了点,她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反正您别插手我们的事,我会自己处理。”
向南只能叮嘱道:“那你可不准再为这事不吃饭。这几天你都瘦了。”
“嗯,您别担心,我不会糟蹋自己的身体。”
“最好是这样。”
——
第二天,祁光与放学了的向宝珠吃了一顿午饭,当然,向易水也作陪,之后祁光就飞去横店了。
祁光与左瑞他们一块来到片场,经过隆重的开机仪式,众人迅速进入到状态。
第一场戏是主角李流云初遇同胞兄长,太子。
祁光在旁看到左瑞穿着厚厚的袍衫吊威亚,在被太子发现后从书房屋梁一跃而下,稳稳当当的站住,然后歪着身子,豪爽地咧嘴朝太子笑,一身江湖浪荡气难掩。
看成片跟亲眼目睹拍摄过程是截然不同的体验。
这让祁光更加佩服左瑞了。
他清楚记得,左瑞上一部戏还是扮演一个守礼到几近迂腐、以死谏为荣的文臣。
这两个身份、性格南辕北辙的角色,左瑞都掌握得很准确,在镜头里仿佛他就是那个样子。而且左瑞入戏很快,前一刻还面无表情任由化妆师补妆——面无表情是热与累导致的,后一秒就痞笑着向太子介绍自己了。
由于左瑞的专业,对戏的演员也能很快进入状态,这一段戏拍摄得极其顺利。
为了节约时间与成本,同一个场景的戏一般是集中拍完的。
所以第二场戏的跨度很大。尘埃落定,太子送走李流云离开,回到了他们初遇的书房,日光如月光,太子负手立在其中,许久,他自言自语道:“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
隐匿的怀念,感概与寂寥皆在尾音落下之时陡然涌现,动人心魄。
祁光心头满是震撼,随即感受到了无限的压力。
接下来几天,祁光都在旁认真观看,谁的戏份都不错过。
李其奉见祁光学习态度如此端正刻苦,偶尔休息之余还给他指点一番。
大概是李其奉导演镇着,这个剧组风气良好,没有人会故意使绊子或者磋磨谁——也有可能祁光没看到。反正在左瑞光明正大的照顾下,祁光观戏过程畅通无阻,几个前辈还传授了他不少拍戏技巧。
不知不觉中,周末如期而至。
向宝珠来之前给祁光打了电话,问他能不能来接她。
前几天祁光忙碌得很少有时间与向宝珠通话,让向宝珠都不敢肆意地向他撒娇或者索要什么了。
祁光听出了向宝珠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心口抽疼一下,便答应下来了。
机场每日皆是人来人往,重逢与分离不知疲倦地在此上演千遍万遍。
接机大厅中里,向宝珠见到接祁光的第一时间,就扔下了向易水,快跑着朝祁光奔来,高兴得直喊,“爸爸,爸爸。”
向宝珠如愿以偿冲进祁光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小猪似的拱来拱去,“爸爸,爸爸,我想你了,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果然小别情更浓。
自向宝珠三岁之后,祁光就很少被向宝珠主动亲近过了,他也有些激动,抱起向宝珠,“想了,很想宝珠。”
夜里,祁光总时不时翻出手机相册看向宝珠。
向宝珠听到这话,喜得祁光脸上亲了一口。
祁光愣了愣。
向宝珠有洁癖,所以不能接受像多数小孩一样被大人亲亲或者亲亲别人,祁光能得到这种待遇的机会,少之又少。
“爸爸,你也亲亲我。”
祁光又是一愣,把口罩拉下,嘴唇往向宝珠白嫩嫩的脸上点了点。
“爸爸。”
“嗯,宝珠。”
“爸爸。”向宝珠没什么事情要讲,光是叫唤着爸爸就已经足以让她高兴了。
“爸爸在。”
祁光给向宝珠整理因奔跑而微乱的衣襟,甚是欣慰与满足。
父女俩若无他人的亲昵让向易水很是眼热。
向易水捧着一大束粉白的绣球花与铃兰到祁光跟前,“这是我跟宝珠来前亲自挑的花,送给你。”
“嗯嗯,对!”向宝珠附和。
向易水被绣球花与铃兰占满了整个胸怀,又遮掩了小半张脸,琼玉似的花雅致可爱,而她笑眼含羞,一张脸娇媚不似真实,花映人,人称花,美得和煦芬腴。
机场来来往往不少人都把视线投到了她身上。
“谢谢。”祁光单手抱着向宝珠,接过花,视线稍触即离,落在向易水身后。
向易水身后还跟着两男一女,是她的秘书与保镖,他们各自拉着两个大行李箱。
只是过来两天,竟带这么多东西。
祁光没有多问,对向宝珠道:“累不累?要不要先吃饭?”
正值晚上八点。
“要!”
向宝珠用脸蹭着祁光,她突然发现爸爸身上很好闻,“爸爸,我想吃你做的咸鱼茄子煲,可以吗?”
祁光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爸爸早准备好几个你喜欢的菜了,回到酒店吃还是在外面吃。”
向宝珠开心地笑了起来,“爸爸真好。酒店!”
祁光还是有些恍惚:能得向宝珠的一声好,竟是要在这样的境地。
向易水没得祁光一声问候,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到酒店。
祁光将饭菜端出,一股熟悉的香味立即窜入了向易水与向宝珠的鼻子里。
向宝珠饥肠辘辘,不客气地享用了起来,还不忘招呼祁光与向易水一块吃。
祁光不饿,只象征性地陪向宝珠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
向易水不是小孩,但她还是这么轻易就被食物俘获。
人性诡谲易变。
以前向易水总嫌弃祁光做饭,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十个菜式,每次晚饭时间她没回到家,他就问个不停,还把冷了的饭菜又热了放到她面前,仿佛他亲手做的饭菜是什么神仙妙药,吃了能延年益寿。
现在向易水嘴里含着滑嫩的鱼肉,竟有些热泪盈眶。
向易水吃饭也不忘偷觑祁光。
可对方笑着给宝珠擦拭沾到嘴边的菜汁,完全没有分给她任何眼神。
向易水突然觉得女儿很碍眼。
向易水道:“你最近在节食吗?”
向宝珠停止咀嚼,眼睛在祁光身上打转,“爸爸,我刚刚就想问了,你变得好瘦啊,爸爸你没胃口吃饭吗?”
祁光享受着向宝珠的关心,笑道:“因为拍戏需要,不过宝珠放心,爸爸不会把自己饿坏的,有专业的营养师看着呢。”
祁光饰演的卢世英是底层人物,常年挨饿,身形很是清瘦。
向宝珠:“不能不饿吗?”
“不是很饿,真的没关系。”祁光道。
向宝珠吃饭的速度变得很慢了。
祁光摸了摸她的头。
工作需要,实在没法妥协。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祁光见向宝珠一连打了两个哈欠,便道:“该休息了。”
向宝珠简单洗漱了一番,躺到床上听祁光读睡前故事,听完一段后,她说:“爸爸晚安,你跟妈妈回去睡觉吧。”
祁光一怔。
站在他身后的向易水心里一喜。
祁光说:“爸爸要回爸爸的房间睡觉。”
“回哪?”向宝珠突然清醒:“爸爸不跟妈妈一起睡吗?”
向易水紧张地注视着祁光。
然而祁光还是不会给她如意的答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