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点舍不得,莫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酸楚感......”
雏燕终要南飞啊。
他装模作样的感慨还没说完,就被白夏不留情面地用力拧了下侧腰的软肉。
纤细的指节只揪着一点皮,却恨不得转个360度,还挑得是他最敏感的腰侧,纵使是铁铮铮的硬汉,也被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白夏可不会心疼他,一巴掌拍向他的腹肌。
“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找打呢!”
身上就算了,口头上还想占她的便宜。
谁是爸爸?
*
呼啸的暴雪一直下到了1972年才结束,往城里的路还没通,各方的电报却先至。
1972年,1月7号,我国第一枚实用氢|弹投掷爆炸成功。
距离六七年的第一枚氢|弹爆炸,历时四年零七个月不到,我国自主研制的强5甲超音速战机,实现了氢|弹的运载跟投掷,更是从此标志了我国研发的氢|弹彻底具备了实战的能力。
是国防上,里程碑式的跃进。
铺天盖地不止全国,乃至全世界都在热议这件事情,136团接到的任务更有时刻警惕双眼,不放过任何一个窃取情报的敌特分子。
华国出现这么大的一件事,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会拿这事儿来做文章,或是想方设法打探到科研进程。
各方军部不动神色地进入了严防状态。
而已经收到消息的白夏跟裴延城,却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齐齐想到了一个,快要被他们遗忘的人。
周沐瑶。
她说‘胡言乱语’,终于成为了现实。
上面也该有动静了。
第48章
首都, 某办公室。
“对上了?”
“是,虽然没这么具体,但是她递上来的记事本上, 的确是写的一月份。”
“她现在关在哪的?
“城郊的女子监狱。”
面色威严的国字脸中年男子站在窗前,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腰杆笔直板正, 好像天塌下都由他顶着一般坚定,左手拢在右腕整齐的中山装袖口, 细思片刻后沉声说道。
“明天去把人领出来,关去四层楼。”
“是。”
四层楼指的不是某一栋四层高的小楼, 更不是哪栋楼的第四层, 而是一个代号, 是泛指一些遍布全国各处, 极为隐蔽的秘密屋。
是建国前就延续下来的关押间谍特工的场所, 看守极其严密, 堪称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除了国家级别的高危害性特务,一般的敌特分子还没有资格关进四层楼。
如今一个土生土长, 看似背景干净的周沐瑶, 却有了这个\'殊荣\'。
四层楼的条件可比监狱要好得多,独立的房间独立的卫浴,甚至表现好的话,几天还能有一顿肉吃。
但是, 四层楼一旦进去,如非情况特殊, 就再也出不来了。
在监狱里幸幸苦苦熬了将近两年的周沐瑶,谨记着入狱前上面的话, 前两个月几乎每天都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将未来会发生的自己印象中的每一件事情,都记在了上面,争取哪日派上用场,能做到减刑的机会。
可她前世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双非二本生,更不是什么历史专业,日常刷手机也都是看看娱乐八卦,羡慕一下谁谁谁又嫁入了豪门。对于未来历史轨迹会发生的事情,也仅仅局限于人人都了解的,广为流传的大事件。
在改革开放前,能写的东西只有寥寥一页。
两月后,即便她再怎么绞尽脑汁,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未来的进程了,更不敢添油加醋的无中生有。她如今再也不能把这个世界,当成是刷副本一样肆意妄为了。
这就是个真实的世界,真实得比前一世还要残酷。
没有谁是世界的中心,每个人都被禁锢在时间轴转动的齿轮上。
她只有发挥她‘先知’的优势,才能给自己创造价值,这是她唯一的底牌金手指。
相信只要上面发现她不是在胡言乱语,而是切切实实的了解未来发展的轨迹,她一定可以在这个世界重新拥有一席之地。
这一次她一定谨言慎行,羽翼丰满之前不会再跟任何人起冲突。
想到白夏跟徐昌平,周沐瑶眼中情绪就浓稠的化不开。
对徐昌平叔侄的是恨,对白夏却格外复杂,有恐惧,憎恨,懊悔,也有羞愧。
又经过漫长的一年半。
实用氢|弹爆炸的新闻,也传进了京市的女子监狱。
周沐瑶期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一早她就将自己打扮的整洁干净,清秀的脸跟入狱前相比都瘦了一圈,但跟周遭形如枯槁的狱友相比,她无疑是最漂亮的。
虽然不是最早离开这座钢筋混凝土搭建的囚牢,但她在未来,一定是站得最高的那一个。
忐忑又期待地被带进了一辆黑色轿车,周沐瑶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押送车。
不是押送车,意味着她的目的地不再是下一个监狱,而这次出行,更不是狱警说的转监。
她的笔记,终于被上面看到并且重视起来了。
压下心头的激动,周沐瑶被蒙着眼带进了一处陌生的地方,等再次睁开眼,房间里的偏现代化设施更让她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就在她满心激动的以为能见到掌权者时,回应她的却是哐当的两道关门声。
从此整个房间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又被关押了。
*
一月中旬后,后山的红薯山药地终于全部挖掘出来。
共整理出红薯十八万斤,山药八万斤。
收获之大是谁都没有料到的,除了白夏。
一部分作为救灾物资,分发到了各个公社,另一部分则都储藏在了军区的大地窖,作为部队的战略物资。
冬去春来,凛冽的寒冬也渐渐褪去了厚重的外衣。
有了白夏发现红薯地,并及时上报给军区,解决了冬日雪灾粮食短缺问题的功劳,张万清向上面申请的白夏首都大学的名额,几分钟后就格外及时的送到了参谋长手上。
“就是裴家小子的媳妇?”
山北军区的参谋长姓许,是几年前从首都外调过来的,年轻的适合跟张万清一样,都在沪市求过学,两人算是老相识。
“什么谁谁谁媳妇的,人家自己又不是没有名字,她叫白夏!小姑娘嫁到咱们军区才两年,就立了好几个功了,怎么一提起还都是谁谁的媳妇!她的名字很难记嘛?要不是人家冒着大雪上山里去找红薯地,咱们这片儿今年不知道还要饿死多少人。”
“我说你这个老头子,吃炸药了啊!火气这么大?”
许参谋长还维持着拿文件的姿势,掀开眼皮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张万清。
张万清被他瞪得一噎,想到今天是来求人办事的,立刻哑了火,梗着脖子有些不上不下,搓了把裤腿,双手一撑膝盖。
“反正这小姑娘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现在在我们学习班各学科都是第一,生化课更是出色,我是觉得把她留在咱们这儿是屈才了,要是能申请到首都的中农大就更好!”
“真有这么出色?”
手上的文件得有半个指拇盖那么厚,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参谋长是知道这个老同学的脾气的,明明是教书育人的老师,脾气却及其暴躁。一向来最是吝啬于夸赞别人,特别是对自己的学生,那是一个比一个严,嘴还毒得要死,气不死人死不休。
不然也不会被迫从黑大暂退。
如今看他变着花样儿地猛夸一个小姑娘,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那当然!我的眼光还有假?”
“既然这么出色,直接申请京大就是了!要读就读顶尖的!”
许参谋长刷刷刷就写了个纸条,夹在白夏的履历文件上,回头让秘书拿去教育局审批看看够不够格。
军区头一年搞这个学习班,具体的流程都没走过,更何况还是换学校的申请,一级级就送到了他这里。
张万清一愣,刚要说学术有专攻,农大才能更好的发挥白夏的特长,但转念一想,小姑娘假如也对别的专业感兴趣呢?自己现在就给她定了基调是不是不太好,选择的事情得让她去选。
左右京大的农学院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科研条件也是全国最好的,以它的名气,往后要是有什么项目申请经费,估计都比旁的学校更加容易。
两所学校师资力量再一比,中农大的确比不上京大。
光是接触的人脉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先前怎么没想到呢,顿时喜上眉梢。
“行,就申请京大!白夏的资料跟研究成果我都整理在文件里了,除了化肥还有其他两项土壤跟耐寒植物的研究报告,口可得封好了别漏了!”
这履历只要交了上去,就绝对没问题。
“行了!用得着你婆婆妈妈,出去给我把门带上。”
许参谋长一脸不耐烦地冲张万清摆手,继续着手处理其他的事情。
见他这般,张万清一点也不恼,摸了两下胡须,美滋滋地就背着手,悠闲地往门外走。
他可对白夏可是自信的很,现在都是工农兵推荐上大学,有些根本没念过多少书,跟他们相比起来,白夏简直就是掉进糙米里的肉包子,抢都来不及!更何况她还是红五类出生,又嫁给了现役军人为妻,政审绝对没问题!
*
就这样时间走到了四月清明,上面终于传来了白夏大学名额的消息,还是被京大点名特招的。
张万清还没来得及跟白夏说,她却先一步从学习班同学的口中,率先听说了这件事儿。
一个班能选上读大学的名额有限,更何况一开始大伙儿就是奔着这个目标挤进的学习班,现在学期还没结束,就传来了名额已经是白夏的消息,不管真假,大伙儿都没了继续上课的心思了。
就连同为山北军区的同学,看向白夏的目光也有些欲言又止,复杂至极。
好像她的这个名额,是靠走后门得到的。
别人不知道几个假期白夏做的事情,她们山北军区的女兵还能不清楚嘛?光是复合肥的改良,就早就把她们给比了下去。
“白夏你别介意,大家就是一时间心里有些落差,两学年的学习快结束了,你的成绩是大伙儿都公认的,别有什么负担。”
在白夏进教室前,姚萍珊就已经将大家的窃窃私语,都听在了耳中,刚刚可比现在说得要阴谋论的多了,仿佛就因为她是张教授的爱徒,跟老师走得近,就推翻了她一切的努力。的确非常的单细胞,非常的不公平。
姚萍珊生怕她听到多想,便好心出声安慰。
自打第一学年,张万清的种植实验课两人组队后,往后的其他课堂上,她俩也默认坐在了一起,时间一长二人的关系就日渐熟络。
姚萍珊原先心底的那点芥蒂也早就烟消云散,就是平时看见裴延城来接白夏时,两个人眼里只有彼此的浓得化不开的恩爱场景,她内心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有的也只有对白夏超强的学习能力的羡慕。
一开始她最引以为傲的数学,的确比白夏优秀,可半学期后对方就追上了她,现在更是甩了她一大截,年初开学,姚萍珊就发现对方已经在做她看不懂的高数题了。
话虽是在安慰白夏,神情却难免有些落寞,为的也不过是那根独木桥。她听别的军区说,全国首批的这四个学习班中,一个班也只有一个上大学的推荐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