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里的早点放下,看了眼重油重辣的那几道菜。
秦昼口味清淡,吃不了辣。
她沉默了会,让他先把豆浆喝了:“至少......至少先暖暖胃,不吃早餐胃会难受的。”
他轻笑一声:“担心我?”
周凛月无心与他谈笑,时刻注意着客厅内的动静。
生怕有人在此时过来敲门。
“你慢慢吃,我就先出去了。”
她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握住,回头时,见他表情无辜:“你不知道猫很怕寂寞吗。”
如果不是他眼底意味深长的淡笑,周凛月恐怕真的会被他此刻的神情欺瞒过去。
她停顿片刻,有几分赧然,没想到他居然都听到了。
“那……”
她犹豫,不知该怎么做。
秦昼轻笑,敞着怀让她过来。
门外的笑声清晰,仿佛就在身边。
里面的动静,外面同样能听得一清二楚。
担心秦昼会乱来,所以她停在原地,不敢动。
秦昼笑容轻缓,安抚她的不安:“怕什么,我有分寸。”
周凛月犹豫数秒,还是慢吞吞的挪过去,他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刚才说有分寸的人,此刻却失了分寸。像是故意使坏,贴近她耳边,含咬住她圆润小巧的耳垂,如同在品尝一块甘甜的蜜。
舌尖轻慢的拨弄。
她被弄得气喘吁吁,在他怀中躬下了腰。
“秦昼。”
她小声开口,想要制止他的行为,可开口的颤音反而勾起的欲/望。
于是想索求的更多。
她控制着声音,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缠绵的亲吻,让即将冲破颈项的喘息渡回他的口中。
“秦昼,会被发现的。”她终于受不了,眼波潋滟的与他求饶。
他与她缠绵厮磨了一会,没有继续让她为难,松开了手。
从他身上离开后,她整理好穿着,有些语无伦次,扔下一句:“那我待会再进来陪你。”
就火速开门出去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秦昼一点一点收回眼底玩味的笑,唇边罕见的扬起一道柔软的弧度来。
对于她进去这么久她们并没有多问,喂猫的时间长一点,似乎很正常。
蒋素婉问她养的什么猫这么金贵,用这么昂贵的奇楠香。
“多少钱买的,公的还是母的,应该是纯种的吧,以后你家猫下了崽儿,能不能也送我一只?”
听着她故作的热络语气,周凛月唯恐这些话也让秦昼听了去。
屋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客厅外说的话,里面能听的一清二楚。
不过就是隔了一道墙,削减了些许音量罢了。
男人实在算不上温和的脾气,周凛月担心待他耐心彻底耗尽时,会直接推门而出。
到那时,场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她急忙扯开话题:“就是普通的猫。”
好在蒋素婉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吃完饭了,一群人坐在一起闲聊。
电视机随便调了一个台,也没人认真去看里面到底播放的什么。
只是让它充当一个背景音罢了。
话题不知何时聊到了相互间的第一印象。
林昭、蒋素婉与周凛月都是很久之前就认识,相仿的年龄,早年参加过同一个比赛。
那时周凛月拿下了青少年组的第一名,蒋素婉屈居第二。
两人的梁子也是那时结下的。
至于滕丝雨,是七年前的青荷杯,与周凛月第一次见面。
面向全国的大型比赛,从海选到决赛就长达三个月的时间。
周凛月那时已经是古典舞赛道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她的老师更是业界泰斗。
作为赛事热门的冠军人选,她被寄予厚望。
当时滕丝雨连半决赛都没进。
后台的惊鸿一瞥,让她记住了周凛月。
先前只在电视上见过,美到让人觉得不真实的一张脸,偏偏却被人戏称最不上镜的一张脸。
还以为是一句玩笑话,直到此刻,肉眼近距离的看见,才明白她到底有多不上镜。
厚重的舞台妆将她的美遮盖几分,好似一块最上等的美玉,再精细的雕刻都是多此一举的瑕疵。
腰身纤细,平直瘦削的肩,皮肤冷白,为了舞台效果,所以大范围涂抹带了细闪的高光。
明亮灯光映照之下,她宛如人间不可多见的仙子。
就连锁骨的线条,都深邃精致到让人挪不开视线。
身边一直有人跟着她,嘱咐比赛时应该注意些什么。
她提着裙摆,听得很认真。
从滕丝雨身旁走过时,她没有注意到她,但滕丝雨的目光,全被她吸引了去。
乌发松松的挽了个髻,那根简易的木簪被衬托出一种昂贵的高级感。
她听见周凛月回话时,声音在不断发紧。好比一根琴弦,被外力拉扯到完全绷紧。
好像所有人都认定了这次的第一会是周凛月,甚至部分媒体都提前准备好了新闻稿,打算赛事结束就稍作修改直接发布,抢占首发版面。
比赛还没开始,#周凛月第一#的话题就在热搜榜上稳步上升。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为她庆祝夺冠。
滕丝雨闻见空气遗留下的,来自于周凛月身上,极淡的花香。
是在此刻才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大品牌会舍得花如此高昂的代言费去请艺人代言。
这支简易到连花纹都没有,明显是用普通木头削出来的木簪,仅仅只是因为插放在周凛月乌黑柔顺的发髻间。
就让人毫无理由的喜欢上。
可她突然开始替她感到担忧。
好像这场比赛,周凛月得了第一才是理所当然。
只是可惜,第一名不是她。
她在踏步翻身的时候没有稳住下盘,摔在了地上。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
滕丝雨听见了周围的议论声,他们说周凛月是飘了,所以平时训练也不认真,不然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失误。
甚至还有直接在网上破口大骂的,让她要是跳不了就退居幕后。
好像她输一次,就是犯了滔天大罪。
滕丝雨突然开始庆幸,自己并非备受关注的冠军热门。
第二名即使输了,别人都会宽容的安慰,下次继续努力。若是得了第一,势必会迎来铺天盖地的夸奖。
可第一好像永远只能是第一,他们不能失误,不能失败。
她看到周凛月独自一人站在角落低头抹泪,她仍旧安安静静,周身的清冷气质在灯光关照不到的缝隙,像是悬崖峭壁上生出的一朵花。
是那时才真正的将她给记住。
始终站在高处,话不多,大多时间都是一个人沉默坐着。
周围再热闹,她也不融入。
从前只是将她视作榜样,她渴望成为她这样的人。
可对她的全部印象,也仅是如此。
她深知她们没办法成为朋友。
优秀的人大多傲慢,周凛月的遗世独立可能仅仅只是,她站在只有她能上去的高台,俯视这群不如她的弱者。
可是那天,她看见她偷偷抹眼泪,又低头去看手机。
片刻后,她委屈巴巴的提着裙摆走向更为偏僻的后门。
一道门挡着,只有上方写着安全通道四个字的提示牌冒着荧绿色的光。
那天的第二次遇见,是在滕丝雨被叫去帮忙跑腿,买一些水回来。
比赛的剧院后面是一条窄小的巷,她随便推开一家便利店的门,买了一塑料袋的矿泉水。
提着那兜水回来,脚步却因为目光的停留而一同驻足。
窄巷昏暗,两旁的路灯只有寥寥几个是完好。
而此时,就在坏掉的路灯下,滕丝雨看见那个宛如神话一般的周凛月,靠在一个少年的怀里哭到不能自已。
她身上还穿着舞蹈服,是黑白的配色,水墨画一般的潦草线条将整条裙子衔接。
瘦削的肩哭到轻颤。
夜里寒气重,少年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此时低了头哄着怀里悲伤落泪的少女。
本就被夜色反复稀释的灯光越发暗沉。
她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凌厉的下颚线,以及弧度浅淡,却明显带着无限温柔的唇。
哪怕看不清脸,可遥遥看去,他挺拔傲然的身材,松弛清雅的气质,无一处不吸引他人目光。
周凛月在他怀中被衬得娇小,大约是怕她冷,他用自己身上的外套将她拢住。
这样的姿势,让她靠的更近。
他轻抚她的脑袋,又低头去为她擦眼泪,轻慢的笑,被距离冲淡,落到滕丝雨耳边时,只剩下沉淀后的温柔。
“在我这儿,小月亮永远都是第一名。”
如果不是手机的震动声在提醒她老师的催促,滕丝雨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在这里停留,观看很久。
这是一处,任谁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的场景。
回到后台时,滕丝雨始终都看着那道门。
直到它再次打开,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成人组的比赛即将接近尾声。
刚才还眼泪泛滥的周凛月怀里多出一个淡粉色的玩偶。
某个知名品牌的联名,当时全球限量,一共只有两百个。
偌大中国也分只得三个。
那个品牌在女生中非常受欢迎,那个玩偶更是从发行前就备受关注。
不管去哪里,几乎随处可见的标志。
学校里的女生遗憾道,可惜只发行了两百个。
甚至连山寨的盗版都卖到缺货。
可滕丝雨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娃娃是国内限定只有三个的其中一个。
周凛月抱着娃娃,小口吃着手里的甜甜圈,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她脸上的眼泪早被擦净,脸颊微红,厚重的舞台妆都掩盖不住。
偶尔低头看一眼手机,唇角洋溢的弧度,是她一个外人看见,都觉得幸福的程度。
明明输了比赛,可她好像还是第一,冠军是刚才那个少年颁给她的。
滕丝雨想,冠军的奖牌,到底是那个娃娃,还是她手里的甜甜圈。
对周凛月来说,可能仅仅只是冷夜里的一个拥抱。
第24章
老小区的电路不是很稳, 灯管总是一闪一闪。
滕丝雨的思绪被这毫无规律的闪烁拉回现实。
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你问我答。
氛围不算十分浓厚,好在并没有冷场。刚开场,蒋素婉就接连抽中两张鬼牌, 林昭像是为了故意让她出丑,问她第一次告白被拒是什么时候。
她脸色微变, 颇为尴尬的笑了笑:“你觉得我这张脸看着像是会主动倒贴的类型吗?”
林昭笑着提醒她:“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 可不能撒谎哦。”
蒋素婉牙都要咬碎了,要不是摄像头对着, 她真的会直接爆发,卷起袖子和林昭大战三百回合。
“哈哈哈。”她羞涩的捂嘴轻笑, 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减少尴尬, “好像是.....上周吧。”
林昭挑眉, 吹了下口哨。
就差没直接在脸上光明正大写下“嘲讽”二字了。
到了第二轮, 蒋素婉一颗心时刻悬着, 生怕鬼牌又被自己抽到。
直到那张黑色的牌被周凛月翻开, 她才松了一口气。
刚被林昭摆了一道的怒火此刻直接转移到周凛月身上。
蒋素婉不打算放过她, 逼问道:“第一次分手是谁提的?”
没有直接问她有没有谈过恋爱,而是直接问分手是谁提的。
一个问题能够同时得到两个答案。
周凛月男粉很多, 大多数都是男友粉。
或许是她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所以大众默认她没有谈过恋爱。
蒋素婉才不信她一次都没谈过, 她就是要借着这档节目揭开她所有的伪装。
林昭皱眉打断她:“你问的什么鬼问题,换一个。”
蒋素婉不依不饶:“我又没问你,我问的是月亮。而且你刚刚问我问题的时候怎么没说换一个?林昭,你可不能太双标。”
这话一出, 就算林昭想帮周凛月说话都没立场了。
这样的问题,周凛月迟疑地抿唇, 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紧闭着的房门。
晌午的太阳正晒,客厅窗帘早被拉开。
木地板上铺开一层亮色的暖阳。
每个人都沉默等待的安静当中, 周凛月轻声作答:“我提的。”
众人从这三个字里得到两条讯息,所以,她不光谈过恋爱,甚至还甩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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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父母离婚之后,那是他们第一次发生那么吓人的争吵。
周凛月在房内,一门之隔,听见母亲在客厅里面砸东西,以及她歇斯底里的嘶吼:“你就是这么照顾凛月的?如果不是我看了她的手机,你是不是永远都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