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完，她总结一句：“用工作名义玩擦边，这个人好阴险啊！肯定是觉得你刚毕业没多久，傻不拉几的，想白嫖你！”
宋弦：“你才傻不拉几，我不傻。”
她并不觉得祁云翱想白嫖她，他纯属就是无聊了找她开涮取乐。
挂了电话，她把孟巧阳的话丢在脑后，开始忙活起来，等会儿还要去公司一趟，参加设计部部门会议。
她抱着平板走出厂子大门，正是四月中，蔷薇在墙头怒放，一簇一簇的，争相往围墙外探，引来好多人拍照。
宋弦这两天就拍过不少，看见了又走不动道，忍不住掏手机拍几张。
守门大爷刘叔说，那是厂里种了很多年的老桩蔷薇，那花儿开得是两年稀一年密，今年开得太好，墙里的砖都松了，还引来好多人拍照，厂长昨天还放话，要把这些花枝给剪了，免得弄出什么危险来。
宋弦觉得可惜，“刘叔，要真剪了你用喇叭喊一声，我要捡花回宿舍养。”
“都开完了，养得了几天，都是刺，还扎你的手。”
“没事儿，我不怕，养一两天也好的——”
她隐隐觉得左肩后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窥探。
一扭头，宋弦面色登时就变了，忘了用敬语，“祁总，你，你怎么不开车？”
祁云翱双手抱臂，不答反问：“这个时候，你不在床上躺着，来这里摘花？”
“没有啊，我正要回公司开会，刘叔说厂里要砍掉蔷薇，我觉得有点可惜。”
“这么勤劳，你不是申请延迟两个小时上班？”
宋弦有些恼火，“我申请了，你不是没通过吗？”
怎么在他眼里，她哪哪都是错呢！
祁云翱喉管出来一个气声，“你一点睡，我两点睡，怎么我起得来，你起不来？”
宋弦真想正经跟他理论一番，和喜是他家的，他起床是为自己奋斗，为自己奋斗当然没有什么好抱怨，可和喜不是她家的，要她起得来，是不是应该给加班费？
可惜她没有那样硬气，只挪开眼，闷声道：“我起得来，祁总，我先去公司开会了。”
拐出大门，她听见祁云翱和刘叔的对话。
“谁说要砍掉花？”
“林厂长昨天说的，那里头的砖松了，那么多人跑过来拍照，担心有个万一，砸到人不是惹麻烦嘛。”
他一锤定音，“叫人来做个三脚架，加固一下，过了花期再剪。”
“好好，我和林厂长说。”
宋弦打开手机，意外看到ERP提示，她有结束的流程。
祁云翱已经通过了她的申请，就在不久之前。
馥郁花香往宋弦鼻尖里钻，她有些惊奇地放缓了脚步，明明以前很少闻见的，她原以为这种老蔷薇没有什么花香，原来怒放的时候，是可以闻到的。
她在地铁上用刚拍的照片更新了落灰的朋友圈，配上一句酸涩文艺的文案。
【纵使世界偶尔薄凉，内心仍要繁花似锦。】
第27章
散会后, 宋弦追上吴娅微。
“吴经理，我现在晚上要直播到凌晨一点，可能上午要晚两个小时上班, 跟您报备一声。”
吴娅微点头，“我知道, 孙总监已经跟我说了，你刚开始做直播很辛苦，这周设计部的工作我就先不安排给你了，原来那些没做完的, 你交接给于欧林，让她安排给别人。”
“不用, 其他的我已经完成了, 都已经发给于欧林。”
吴娅微笑了，“我发现你的效率不错啊，好好干, 不要给我们设计部丢脸。”
“谢谢吴经理。”
吴娅微突然这么客气，一瞬间，宋弦好像悟了。
孙总监之所以把她的申请推到祁云翱那边, 大概是因为，他们都觉得她是祁总下面的人了。
职场关系的微妙，她尚且摸不透, 但是此刻，她想到了一些成语：狗仗人势, 狐假虎威。
宋弦突然想验证一下。
“吴经理，我报名了‘诗词藏宝’珠宝设计比赛, 下周香港不是有珠宝展么, 我也想过去看看, 增长见识。”
吴娅微果然一口应下，“去吧，只要不影响直播，参加设计比赛是好事，公司鼓励你们多出去参加比赛，我们部门有报销名额，报名费可以给你报销。”
宋弦展颜，“谢谢吴经理。”
她总算找到了给祁云翱做助播的好处，心理平衡了许多，毕竟不是人人都能站在老板身旁，特别是像祁云翱那样臭脾气的老板，被他喷一天，人都臭了。
经过前面两场直播，宋弦已经放开了许多。
祁云翱不喜欢按直播脚本来，她有些头疼，好在她是专业设计师，精通珠宝，还把脚本背得滚瓜烂熟，基本能跟上他的节奏。
孟巧阳真的来看直播了，顶着她的大名，刷了几个小火箭。
直播到一半，祁云翱突然说要分享一个作品。
“是揭阳一个年轻人的作品，他的作品曾经在全国巧夺雕工奖上获得过金牌，今天我分享的是他没有公开过的一个雕件，让大家感受一下玉石的魅力。”
他拿过来一个精致的翡翠小玉壶，黄翡料子，底子并不算细腻，但妙就妙在，雕工取色很厉害，哑光平磨的壶盖犹如一片黄沙，上头趴着一大一小两只骆驼，壶嘴上了一点翠绿，宛若沙漠绿洲。
宋弦虽然没见过这件玉壶，但她直觉，那是戚白的作品。
戚白总是能把动物雕得惟妙惟肖，靠近一些，她甚至能看见结块的骆驼毛发。
茶水从那点绿中流出，淡淡茶香沁入鼻尖。
宋弦惊叹：“好香啊！用这样的玉壶沏茶，我都不敢喝了。”
祁云翱：“这件作品叫做沙漠荒泉，它不是珠宝首饰，直播间也不卖，只想跟大家分享优秀的玉雕作品。”
公屏上有人赞叹玉壶巧夺天工，有人问价，当然，也有人说风凉话。
【卖货就卖货，别整分享啊情怀啊那一套，到头来还不是卖货。】
宋弦看那个ID——溜缝儿。
她记性还算好，这人昨晚来过，吐槽助播不出镜，看个毛的那个人就是她。
有些人天生就是杠精，受不得一点委屈，一旦跟人杠上，跟打了鸡血似的天天来找麻烦。
但愿祁云翱别搭理她。
【溜缝儿：这壶里倒出来那几滴水，比我楼上大爷尿的尿还少，这够谁喝啊。】
宋弦：……
果然是来找茬的。
祁云翱直接念出了她的ID，“溜缝儿，你多大年纪，从哪儿知道大爷尿得少？”
【溜缝儿：本人二十六，你可以叫一声姑奶奶。】
祁云翱了然的神色，“噢——二十六，你跟楼上大爷是忘年交？”
宋弦心脏又往上提，强硬岔开话题，“祁总，有人问，能不能开盖子看一下玉壶里头的样子。”
祁云翱：“你开给大家看一下，玉壶要做到这么晶莹透亮，掏膛很关键，这是没有专业工具可以用的，只能是师傅凭借自己的经验和手感去掏。”
偏那溜缝儿还在挑衅。
【溜缝儿：我跟你祖宗是忘年交！】
祁云翱：“不是忘年交？行，你要觉得这个玉壶倒出来的不够你喝，你上你家楼上，把大爷的尿壶偷回家去沏茶。”
公屏一片哈哈哈哈哈哈。
宋弦哭笑不得，“祁总，溜缝儿是老粉，昨晚就看过我们直播的。”
“这也叫老粉，你是多缺粉丝，这不是小黑粉？”
“咱们在这里直播，就要遵守平台规则，文明直播，要么，我们给小黑粉换个名字吧。”
“换什么？”
宋弦想了下，牵唇一笑，“叫小可爱吧，以后所有不文明的，比如二百什么五，黑什么粉，我们都叫小可爱，来者都是客，您觉得呢？”
她自以为，这样既能避免违规，也能显出直播间的格局，很得体了。
祁云翱压着嘴角瞅着她，片刻后，点头，“行啊，我们蛋蛋可真是个会和稀泥的小可爱。”
宋弦唇角那点笑瞬间凝固。
她想到了“猪头丙”，在祁云翱眼里，她这个猪头丙应该囊括了智障，脑残，二百五。
【笑死，小可爱太魔性了！】
【我就喜欢祁总这么霸气的男人。】
【蛋蛋昨晚被叫蛋麻子，今天变成小可爱。】
【孟巧阳：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叫蛋麻子？】
【孟巧阳：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叫蛋麻子？】
【孟巧阳：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叫蛋麻子？昨晚我没看直播。】
宋弦眼看着孟巧阳刷屏，心底生出一些无力感来，她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往下坠，但她笑不动了。
她们都觉得好玩，好笑，殊不知这是她的工作，保护好账号是她工作职责之一。
下播后，李升峰留下来处理数据，让祁云翱和宋弦先回去休息。
宋弦讷讷道：“李总监，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跟祁总一起下去吧。”
宋弦跟随祁云翱走出了直播间，她不说话，始终跟他保持半米的距离，按照原先的路线，绕过办公楼，往宿舍楼那个幽暗的通道走。
到了楼梯口，祁云翱站定脚，转过身子对着她。
她的声音闷闷的，“祁总，您慢点儿开车，明天见。”
祁云翱垂眼瞅她，“宋弦，你不高兴了？”
宋弦脚后跟在水磨石上蹭了下，否认：“没有啊，我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我叫你小可爱。”
“不是，我就是有点困了。”
外头黑灯瞎火的，楼道就一盏昏黄的节能灯，几只蚊虫围着灯扑腾。在这样的坏境谈论她是否因为被叫“小可爱”而生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祁云翱双手往兜里掏，似笑非笑的，“每天多睡两小时，这还困？”
宋弦神色颇为肃穆，“祁总，我不是生气，只是，你和粉丝吵架……”
他打断她：“我没和粉丝吵架。”
宋弦吸一口气，睁着一双乌黑的眼，“就是溜缝儿，你们两个拿老太爷的尿壶说事，然后你说我和稀泥，我觉得我的手都臭了。”
祁云翱定一下神，挑眉，“这个溜缝儿就是坏，你回去好好洗个手。”
“……”
他低笑了一声，“宋弦，没必要那么紧张，被警告，我们可以申诉，被封号，也可以重新起号，我们是卖珠宝，不偷不抢正经的买卖，站着挣钱，用不着跪舔。”
宋弦垂下眼去，“知道了。”
她也没跪舔啊，只是觉得和气生财，没必要跟那些人一般见识，网络上谁也不认识谁，自然少不了喷子。
或许是他锋芒太过，又或许是她胆儿太小，这一刻的宋弦有些低落。
这个时候，她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祁总，我先回去了。”
祁云翱耷着眼皮子，纹丝不动，“深更半夜的，讲什么电话，影响别人休息。”
“知道了。”
真行，她还没接呢。
宋弦没再说什么，绕过他肩侧，噔噔噔上了楼。
手机自动挂断，又开始震动了。
无法，她接通了电话，不让孟巧阳笑话两句，这觉是睡不安稳的。
“小可爱！”
宋弦压着嗓子，“我们宿舍楼都熄灯啦，有话快说。”
“没事儿，我说你来听就行，宋弦，我觉得我看错了，你们老板不是想白嫖你，他单纯就是恐吓你玩儿！”
“……”
那一头笑得很大声，宋弦觉得孟巧阳有点兴奋过头了。
“你天天对着那么帅的老板，难道不会有别的想法吗？”
宋弦气儿有些喘了，放缓了脚步，“你说我敢有么。”
“宋弦，你听我说，好好跟着你们老板干，以我线上网编的毒辣眼光，你们老板迟早会火！真的，他是做直播的顶配，跟着他你至少少走几年弯路！”
“噢，借你吉言。”
孟巧阳的话信不得，毕竟那网编的工作本来就不怎么正经。
“胡彦林说的没错，广州深圳香港找不出第二个，有脑子有个性还他妈的好看，老天爷到底给他关了哪一扇窗。”
宋弦已经站在阳台过道里，捂着手机强行熄灭那一头的火，“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老天爷当然给他关窗了，那么臭的脾气难道不是一种缺陷么。
孟巧阳那股劲儿没过，“每天那么晚直播，你老板是不是天天送你回宿舍？”
这句问话一出，宋弦原地不动了。
她突然扭头，朝楼下望去。
祁云翱已经走到厂子大门口，站在围墙边查看着什么。
都说广州人们很随性，他却是个讲究人，每天衬衣西裤皮鞋一丝不苟，这会儿那件墨色的衬衫融进黑夜里，从宋弦这个角度，他顶上花团锦簇，蔷薇在暮色里变了色，像一团蔓延的火烧云。
如果没有孟巧阳那句问话，宋弦不可能会产生祁云翱送她回宿舍的念头，他这个人与“亲和”，“绅士”之类的没有任何关系，不单单是她，瞧，门卫刘叔也拘谨，站在几米开外跟他说话。
可细想起来，停车的地方更靠近办公楼，并不需要经过宿舍，她怎么就心安理得让祁云翱往这边走呢？
转念一想，为什么不？她是女职员，工作到凌晨，一个人回宿舍，要是出了什么事，祁云翱要负责任的。
孟巧阳还在滔滔不绝，“他调戏你你也调戏他啊，用魔法打败魔法，反正你也不吃亏。”
祁云翱突然朝她的方向扭头。
宋弦一惊，像是犯错被逮个正着，赶紧收了手机，脚下匆匆往宿舍去。
祁云翱要知道她深更半夜和别人聊电话，说不准能把厂里的信号给掐断。
第28章
回到宿舍, 胡彦林还在玩手机，严听雪已经躺床上盖被睡觉了。
宋弦小心翼翼拿起衣服，进卫生间冲澡洗漱。
洗干净, 她蹑手蹑脚往自己的床铺去，经过严听雪的床铺, 她听见了细微的吸鼻子的声音。
宋弦迟疑了下，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走了过去。
因为一个渣男，听雪姐也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 宋弦有点替她不值，这样的男人, 不搭理他就是了, 有什么好伤心的。
实在太困，宋弦这一觉睡得死沉。
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知道，躲躲生小猫了, 后半夜生的，严听雪一个人忙活到早上。
宋弦给她帮忙，没喝到母猫奶水的要人工喂奶, 因为小猫还不会自己排尿，需要母猫舔，如果母猫没舔, 就要人为给它刺激排尿。
“宋弦，你告诉你朋友, 够一个月就可以过来拿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