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弦嘟囔：“仓库那边也一样的，不懂珠宝，货都发不明白。”
“祁总，跟人事说清楚，以后只招有经验的，真的，高端珠宝没有三两个月，根本就学不来。”
祁云翱淡声：“说到招人，人事话比你还多。”
一个公司，除了老板不能抱怨，是个人都会抱怨，在人事嘴里，招人比登天还难。
宋弦突然一个抽抽。
胡彦林察觉到不对劲，狐疑瞅着她，“干嘛了你？”
宋弦快速瞟一眼祁云翱，轻轻抿唇，“没事儿。”
胡彦林有些想笑，又觉得不合适，“祁总，你骂她了？”
祁云翱一嗤，“我有闲工夫骂她，她跟人在大马路边打架，没打赢才哭了。”
胡彦林张个嘴，“真的假的？”
宋弦正色，“我没有打架，是王建安和听雪姐打架，我只是去拆架。”
“这么贱，他敢来这里打人？”
“嗯，他很凶的，说让听雪姐回不了老家。”
“真他妈不要脸，那你哭什么啊？”
宋弦干瞪个眼，这个问题她答不上来。
祁云翱哼一嗓子，拖着腔调说：“拆架的时候，被墙上的花扎了几个洞，治不好了，当然得哭。”
这稀疏散漫又阴阳怪调的话，宋弦着实绷不住，抿着嘴笑了。
胡彦林也笑，“洞在哪儿，给我看看。”
祁云翱淡漠收回眼，抬起腿就走。
他觉得宋弦那个笑又脑残又智障，看着着实碍眼。
宋弦：“我要去准备直播了，你赶紧回去吧，听雪姐一个人在宿舍。”
她小跑着跟上祁云翱，“祁总，您现在是一个人住还是跟家里人一起住？”
祁云翱脚步微缓，“怎么了？”
“如果您是自己一个人住，可以养一只小宠物。”
祁云翱站定了脚，两手插兜，偏过头看她。
她扯开嘴皮子笑，声气里暗藏讨好，“您想养小猫吗？我朋友的猫生了小猫，现在半个月月龄，很可爱，如果您想养，等过了满月，我就拿一只给您。”
祁云翱觉得可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拿只小猫讨好他，他闲得慌了去养她送的猫？
“不养，猫有什么好。”
宋弦言之谆谆：“当然好啊，猫咪乖巧听话，晚上您回家，它就在门口等着，没别的事情它也不烦您，不像狗，还需要出门遛。”
祁云翱漏一道眼缝儿给她，“我有十九个女朋友，她们还排队呢，轮得上它等我？”
这智障自愈能力竟然这么好，刚才哭得死去活来，一咧嘴，什么都忘了，搁这儿跟他笑，不刺她两句他都不能痛快。
果然，如他所愿，智障闭嘴了。
闭嘴归闭嘴，回到直播间，她站在扩大屏前，开始对镜自揽，大概觉得形象太差，她打开一个小抽屉，从里拿出口红粉饼那些，往外走了。
祁云翱更觉得可笑，也就播了半个月，她就把直播间当自个儿领地了，什么破玩意儿都往里放。
没一会儿，他听见宋弦和李升峰说话。
“李总监，你家里养有宠物吗？”
“没有。”
“那你想养小猫咪吗，我朋友的猫生了小猫，如果你想养，我拿一只给你。”
李升峰笑，“我不养，我养我儿子就够呛了，哪有时间养猫。”
祁云翱无名火起，他不喜欢猫，更不喜欢智障的推销方式。
“宋弦！”
宋弦进来了，“祁总，您找我？”
祁云翱抬起手，三两下解开衬衣第二颗扣子，指使道：“你去把空调冷气打开。”
智障一脸迷惑，“您热了吗？”
祁云翱咬着后槽牙，看那一张世界和平智障安康的脸蛋，“热，调十八度。”
什么浆糊脑，都五月份了，他还不能热？
宋弦走到门口，伸手在控制面板上调冷气。
祁云翱冷眼看着她回到他对面，又拿起那破脚本出来看。
他觉得有必要郑重提醒她，于是捏了捏腕子，开口说：“宋弦，企业是营利机构，不是公益组织，和喜也一样，请你来是给公司创造价值，不是让你来卖猫的。”
宋弦抬起眼，眼神带着赤城的茫然，“我没有卖啊，我是送，又不要钱。”
他十足冷漠的口吻：“我不管你送还是卖，以后不要在公司推销你的猫。”
宋弦眼睫往上一翻，视线落到别处。
“再让我听到，你就不用干了。”
她垂下眼，两指夹着纸张，翻了一页，张嘴若无其事默读起来。
祁云翱看那嘴唇上下碰撞，额角莫名抽动了下。
这智障是在挑衅他么，还是狼来了说太多次，她免疫了，他说的话再也入不了她的耳朵。
宋弦却是另一番心思，她不是傻子，祁云翱生气了，他在找她的茬，至于为什么，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祁云翱虽然傲慢，喜欢臭脸，但共事的时间不算短，他也不是会无缘无故发脾气的人，她不过是去拆个架，没闹出什么大事，蔷薇花好好的，围墙也没倒，何至于此？
难道哭鼻子也有那么大罪过？
接下来的直播，祁云翱身体力行，让她知道什么叫罪过。
宋弦说：“这三色珠子我们称为福禄寿，寓意很好，可以镶嵌做白金手镯，也可以做戒指，耳坠，或者镶在黑檀木上做发簪，步摇。”
她展示了工厂镶嵌出来的成品。
【蛋蛋，什么颜色最好？】
宋弦：“翡翠绿为贵，但是我更喜欢紫色，紫色在翡翠玩家圈里叫做春色，按颜色差异分为粉春，紫春，蓝春，我们今天这个紫叫蓝春，微微带一点蓝，带点冷调很特别，很水润，像天空蓝在水里的倒影，是不是像一个冷美人？”
直播一段时间，她也有了几个吹彩虹屁的粉丝。
【蛋蛋是冷美人。】
【我也觉得蛋蛋适合紫色。】
祁云翱：“蛋蛋不是冷美人，她脸上有麻子，属于乌鸡翡翠。】
宋弦抿一下嘴，忍下了，“对，我是乌鸡，大家喜欢的话，记得一定要抢三颗，中国道教认为三是一个吉祥的数字，是力量的象征，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祁云翱嗤一声，“万物生麻子。”
宋弦：……
有粉丝夸她。
【蛋蛋的手漂亮，戴什么戒指都好看，可以把手一起放链接吗？】
祁云翱：“手不卖，可以把她脸上的麻子放链接。”
这一刻的宋弦，真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刨过祁云翱的坟。
第30章
熟能生巧, 直播已经很少违规，在线人数稳定在四五百，因为没有付费投流, 短时间之内留存人数和在线人数很难涨上去。
宋弦不懂系统算法，她听祁云翱和李升峰说过, 现在还不到时候，先把自然流量做起来，做好账号权重。
顺利下播后，李升峰留下来处理数据, 公司新招来了一个运营小伙，从明天开始代替他来管理后台。
路线不变, 祁云翱走得很快, 宋弦跟着有些吃力。
“祁总，有粉丝一直叫您重新录探清水河，您看到了吗？”
“嗯。”
宋弦笑, “真的是您少唱了一段么？”
老板可以不说话，打工人不能，没话也要找话硬聊, 不知道怎么搞的，宋弦总觉得自己在祁云翱面前混得越来越卑微。
祁云翱瞥她一眼，“是少了, 她要想听你唱给她听，我又不是点唱机。”
宋弦微微皱鼻, “您当然不是啦，只是她下单买了一条十二万的珠串, 算是我们开直播以来最大的客户, 我觉得可以适当满足一下粉丝的愿望, 我倒是想唱，她不愿意听呢。”
他顿了顿脚，嘴角忽然浮起一抹笑，“行，明天给她顺风发货，她要签收了，我重新给她录一条。”
这下，宋弦高兴了，“谢谢祁总！”
祁云翱看着她，不动声色，“你谢我做什么，小王录视频剪辑很辛苦，到时候你来录。”
“好的。”
宋弦心里好存着一件事，一件是求，多一件也是求，趁着他脸没黑，一并说了。
“祁总，严听雪在厂里工作那么多年，算是老员工了，因为她前男友，她想辞职离开广州，您可以让厂里留一下她么？”
“她想走，谁能留得住。”
“她说她是林厂长招进来的，说不准林厂长能留得住呢。”
祁云翱定了下，不置可否，问：“她跟你一个宿舍，胡彦林也跟你一个宿舍？”
“嗯，我们三个人住。”
“厂里没宿舍了？”
“不是，前两个月胡彦林早上要直播，才临时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她想跟我们住，因为厂里就我们三个年轻人。”
祁云翱无声发笑，“厂里就你们三个年轻人？”
宋弦连忙解释：“您也很年轻，我是说女的，女的就我们三个是年轻人。”
“别的都是大婶？”
“……也不是，别的都结婚了。”
他撇下嘴去，“我记得有一个出纳，穿得像个花蝴蝶似的，她不比你年轻？”
宋弦有些无语，“我不知道，她又不住在厂里。”
穿衣打扮只是个人审美，和年轻有什么关系，虽然她不喜欢和别人比较，但她确信，她一定比那只花蝴蝶年轻。
回到宿舍，她打开音乐软件查找《探清水河》，点开最热门的版本，奇怪的是，这个版本和祁云翱唱的一样。
到底是缺还是不缺，缺在哪儿了？
上网一查，宋弦彻底不好了。
原来，并不是祁云翱不想唱，而是不能唱，唱了根本发不出去，发出去也会被下架。
小六和大连相会，从二更直接跳到五更，被跳过去的三更四更，都在做不可描述之事，尤其是四更。
四更鼓儿忙
二人就上了牙床
上得那牙床宽
宽去了我的衣裳啊
我二人口对口就腮贴腮啊
六哥哥的舌头尖儿
点上了我的上牙膛
民间还有更艳俗的版本，露骨程度叫她头皮发麻。
宋弦突然扯过被子，一把蒙住头，在床上打了个滚。
胡彦林正玩手机游戏，听见响动，拿下耳塞，问：“宋弦，干嘛了？”
严听雪跟前男友打了一架，一整个晚上都不说话，宋弦又发什么疯。
宋弦热气从里往外冒，面上滚起了火。
“没事儿，我就是觉得我太蠢了。”
“又违规了吧，祁总是不是又骂你了？”
“没有。”
怪不得祁云翱那个表情，她是真的蠢，蠢得快冒烟了。
胡彦林索性关掉手机游戏，探着脖子跟她说：“今天我刷到我以前的健身教练，他有一个账号，专门拿来卖弄风骚的，以前觉得还能看，现在看见他搔首弄姿，啧啧，实在太辣眼睛了，可能看多了我们祁总的臭脸，感觉那些人好油腻。”
宋弦并没有心思听她说这些，她还沉浸在自己犯蠢的懊悔里。
“特别是祁总穿衬衫的时候，可以看到胸肌，我觉得他腹肌应该很优秀，你把心态放好，他骂你，你就当免费看男模，等哪天找机会，让他脱衣服给我们摸摸。”
宋弦拍上自己脸，手心的凉稍稍缓解了脸颊的滚烫。
想摸祁云翱的可不止胡彦林一个，只是现实里，大多数人都罩着一层遮羞布，不像胡彦林那么放得开。很多人发私信，说一些露骨的话，后来祁云翱关闭了私信，竟然有人跑到她的账号来大放厥词。
“怎么找？”
“你动动脑子呗，天气热了，直播间空调也可以坏，你负责空调，到时候我给他送一件新的过去。”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会弄空调。”
“他拍视频唱小曲儿，总要换衣服吧，反正他是不婚主义，孤寡王一个，让我们看一两眼怎么了，最多被扣点工资呗。”
宋弦顿了片刻，嗓子干痒，说出来的话有些破音，“我不要，我工资没有你的高。”
胡彦林有毒吧，比大莲还有毒！
祁云翱要是任人□□，他还能是孤寡王吗。
宋弦打算装聋作哑，绝口不提录视频的事儿。
和喜公司大会上，售后团队被痛批了一回，谭总宣布，售后，仓储，采购，全部都要一起接受培训，合格才能上岗，在这期间，和喜实体展厅暂时关闭，售后工作由销售人员顶替，实行两班制，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
这无疑加大了销售岗的工作量，市场行情不好，销售整天没事儿干，突然要去做售后，从闲得蛋疼到忙得冒烟，钱还不多拿，自然不愿意。
好多人私底下骂胡彦林，说她没有什么本事，全靠巴结上司往上爬，连带着宋弦也中了枪。
香港珠宝展，本来是销售部的事情，经费有限，销售部就去了三个人，宋弦凭什么也要来占一个名额。
在高层会议上，销售总监刑沅提出了质疑。
“这一次珠宝展展位很小，设计部就先不要派人去了，想要学，想要看，有很多渠道，不用非得去到现场。”
吴娅微一向与邢沅不对付，自然也要回他两句，“邢总，设计部也就去了一个，宋弦经验尚浅，让她去看展，看设计，又不是在展会上跟销售人员挤一块儿，这有什么影响吗？”
邢沅仗着自己是公司元老，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你去可以去啊，用你们部门的经费，不要占用我们的公费，本来就不多是不是，再说，宋弦晚上要直播，去三天，来回通关，这不是乱折腾嘛。”
吴娅微不服软，“邢总说笑了，设计部哪来的经费。”
谭总照旧和稀泥，“公费不够可以申请，邢总监说的也没错，宋弦晚上要直播，没必要就不要过去了。”
默不作声的祁云翱腰背离开了椅子，话音微凉，“怎么，公司老底儿被谁吃光了，连一个看展的经费都拿不出来？”
谭总：“不是，祁总，主要是时间也不合适。”
祁云翱看向邢沅，“邢总监，开直播之前，我和销售团队开过会，当初是希望销售团队有人可以站出去，去做直播，大家都知道，销售做直播是最有优势的，她们最该知道产品卖点和客户痛点，有谁吭气了？”
邢沅不说话。
“一个个窝在展厅吃老底儿！”
他来了大半年了，原本还没打算动他们，今儿为一个看展经费，着实叫他恼火。
邢沅这帮人前几年利用公司资源囤积居奇，倒买倒卖，吃得肥肥的，现在市场不行了，他们肚里有油，身上有膘，照样能悠哉冬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