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着急做什么，不是说四十五天才可以离开母猫？”
小猫过早离开母猫, 不利于建立健康的菌群, 母猫也会没有安全感, 才生下来，这也太着急了。
严听雪神色恹恹，“我可能要辞职，现在提申请的话，一个月就可以走了。”
宋弦一惊，“为什么啊？”
“想回老家，我今年二十八，这个年纪再留在广州两三年，估计一辈子都结不了婚了。”
“……非得回老家么，广州又不是没有男人。”
严听雪扯唇，“有我也接触不到，我爸妈想让我回去，回老家买一套房子，压力小一些。”
宋弦觉得这些都是借口，根本原因是严听雪和王建安闹到这一步，心灰意懒，才想要逃离广州。
不是有句话吗，因为一个人，害怕一座城。
宋弦替她觉得不值。
“你在这里做那么多年，工资那么高，回老家能找到这样的工作吗，再说，王建安还你钱了吗，你回去更拿不到钱。”
严听雪垂下眼去，“我不想提他。”
“我让我朋友给你介绍男朋友，或者让胡彦林给你介绍一个。”
宋弦没有丰富的感情经验，除了给严听雪介绍男朋友，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从泥潭里走出去。
孟巧阳听了她的话，一口应下拿小猫的事，但介绍对象，她有点为难，严听雪年纪比她二哥还大，找对象的范围有点小了，不太好介绍。
这让宋弦感到吃惊，广州这么大的城市，对女性的年纪也这么严苛么，她原以为，二十八正是适婚年龄，九月份她也二十四了，她一直觉得自己还小呢。
这让宋弦感到焦虑，她一直是循规蹈矩的人，自然没有勇气打破世俗，破框而出。
原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这两三年内，她要是挣不到钱，再找不到好对象，那她比听雪姐还惨，听雪姐至少还有五六十万存款呢。
直播团队复盘会议上，李升峰总结，大号复播，流量大不如前，以前能做到一千在线，现在均值只有三四百，好在成交率比以前提高了十个点，客户消费能力如预期的有了提升，证明现在尝试的方向没错。
“祁总播的小号，前三场基本符合预期，客户对我们产品的反馈还不错，就是小号视频评论的走向有点奇怪。”
有人在底下偷笑。
李升峰笑着说：“其实，这也给我们一个提示，我们祁总个人风格太强烈，视频主题可以做一些调整。”
胡彦林给宋弦咬耳朵，“为了养我们，祁总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也只能出镜卖笑，任人调戏，我现在觉得他好可怜。”
宋弦抿着嘴偷瞄一眼祁云翱，“他哪里是卖笑，卖笑还敢骂人么？”
她今早也看了那些评论，评论里都是调戏祁云翱的声音，有叫他老公的，有说要叫凤鸾春车去接他的，有问公司地址，要来摸个腹肌吃个嘴子的。
“大家对视频的主题，或者方向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说。”
祁云翱撩起眼尾，面色淡淡，“宋弦先说吧，她早上多睡了两个小时，笑得多开心。”
宋弦唇角登时一敛，她竟不知道她何时表情失控，竟然能让他看出开心来。
说就说呗，谁还没有一点想法呢。
“祁总，上回您表演铡美案，视频就爆了，我觉得可以录一些戏曲题材的视频，弘扬我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和我们玉石珠宝也很契合。”
祁云翱：“我闲得很，天天唱戏给你们听。”
宋弦笑，“也不一定唱，可以做一些科普，比如京剧脸谱为什么是五颜六色的，或者介绍角色戴的手工凤冠之类的。”
“嗯，文案以后就交给你写了。”
“……行。”
她能说不行么，打工人就是拿来压迫的。
经过团队讨论，最后还是决定录几期戏曲题材，看看效果怎么样。
李升峰让宋弦把她开的账号改为【和喜蛋蛋珠宝】，宋弦无力反抗，打工人打工魂，她接受了自己是“蛋蛋”的事实。
十来天过去，因为没有付费投流，小号直播间人气起来得比较慢，大号有粉丝基础，在线人数比小号多一倍有余，胡彦林干劲十足。
这天是周末，傍晚，胡彦林去直播，宋弦和严听雪一起出去吃饭，回去的时候，意外在厂子大门口看见了王建安。
严听雪并不想跟他说话，挽着宋弦就要走进厂里。
王建安：“严听雪，我这是最后来一趟，你要真这么绝，以后出什么事不要怪我。”
严听雪转过身，“我绝？你摸着你的良心说，到底是谁做得绝，你想要房子，我给你，我只是让你把那五十六万给我，我马上和你去过户，把我的名字去掉。”
“我并不是不给你，我说了我现在没钱……”
“你是我什么人，你没钱关我什么事。”
“半年时间也不行？”
严听雪咬牙看着他，“不行，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王建安走近了些，面色阴沉，眼睛死盯着她。
宋弦看到了他眼睛里有一股狠戾，有些害怕，伸手拉严听雪，“听雪姐，我们回去吧。”
这个月厂里并不忙，周末的晚上，工友们都已经出去找乐子了，守门的刘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守卫岗里头一个人影也没有。
王建安狠狠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跟我怀过孕，打过小孩的事情，只要传到你老家，你也回不去！”
宋弦十足震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男人竟然会用前女友为自己打过胎来威胁恐吓。
他也配做个人！
严听雪咬着嘴唇，鼻翼微微张合，说不出一句话话来。
宋弦只觉得她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又扯了扯她的腕子，对王建安说：“你以后不要来我们这里，我会报警的。”
王建安突然扭头对上她，厉声吼：“你报啊！”
宋弦心脏重重跳了下，呆滞在原地。
她也是没用的人，就算心里想骂死眼前这个人，嘴巴却比秤砣还沉，气极了也只能干瞪眼。
严听雪突然下狠劲推他，带着哭腔说：“王建安，你以后会有报应的！”
王建安力气大，一甩胳膊，她被推开至一米开外，连带着宋弦也踉跄了一下。
严听雪像发了疯一般，冲过去要给王建安巴掌，反被他抓住手腕。
她毫无章法要打王建安，奈何男女力量悬殊过大，根本占不到一点儿便宜。
宋弦第一次看见男人和女人打架，脑袋有那么一瞬间是发懵的，待她醒过神来，手足无措去拉严听雪，“不打了不打了！听雪姐我们走！”
严听雪跟着了魔一般，一只手挣脱王建安，往他脖颈里挠，疯狂厮打。
这时，突然一声大喝：“做什么！”
这一团乱战因为这一个中气十足的呵斥声中止了。
他踱步而来，皮鞋一下一下砸在砖石上，由远及近。
宋弦松开了严听雪，微微驼着背，一动不动。
刚才拉扯的时候，她的手臂挨了一下，火辣辣疼，但是她顾不上这些，她身体里有一股气，已然冲到顶上。
祁云翱盯着宋弦看了数秒。
宋弦死死咬着嘴里的软肉，那股气儿涨得她要憋不住，随时泄闸而出。
他又看向另外那两人，“怎么回事，要不要帮你们报警？”
严听雪这会儿说话利索了，“需要，祁总，这个人是我前男友，我跟他一起在广州买了房，他劈腿了，想让我把一半产权过户给他，年底再把钱给我，我不愿意。”
“不愿意就找律师，打什么架。”
“我跟他说清楚了，什么时候拿到钱什么时候……”
身旁突然“哇”地一声。
宋弦爆哭，跟个被打的小孩一般。
……
严听雪眼圈也湿了，伸手抱她，轻轻抚她的肩背。
宋弦恨自己无能，可是她挺不住，“广州”，“买房”，“劈腿”，“钱”，“打胎”这些词儿交织在一起，鞭打着出社会快满一年的她，她悲愤交加，不能自已。
门卫刘叔小跑出来，“祁总，这是怎么了？”
祁云翱一张脸冷若冰霜，“没看见吗，有人来闹事。”
刘叔有些尴尬，“我上了一趟厕所，怎么就有人来闹事了。”
王建安知道是自己理亏，厂老板都来了，怕不好抽身，只道：“我不是来闹事，我就是来跟她说清楚，谁知道她先过来打我。”
严听雪：“王建安，这是最后一回，除了还钱，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
王建安：“好。”
他才要走，祁云翱先一步拦在他跟前，朝宋弦点一个下巴，“她哭没够呢，你急什么，等我问清楚再走。”
王建安：“……跟她没关系。”
祁云翱长得高，肩背宽而结实，阴着一张阎王脸，抬起了下巴看人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好惹。
王建安只好看向宋弦，“小宋，刚才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宋弦抬起脸，一脸泪痕，话却是硬气的，“你不要跟我说话！”
祁云翱耷下眼皮，无声瞅着她。
宋弦觉得有点丢脸，垂下眼，哭声小了些。
祁云翱这么说，她有点难以收场，好像一个个都在等着她停下来，她能停下来，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为什么哭，还哭得死去活来。
幸好有严听雪安抚她，“宋弦，不哭了，我们回宿舍。”
宋弦一个抽抽，“嗯。”
祁云翱凑近了些，嗤了声，“宋弦，你哭什么？”
宋弦抬起眼，泪眼朦胧的，“祁总，这个男的要打听雪姐，我去拉开他们，被他推了一下，蔷薇的刺儿，”又一个抽泣声，“刺儿刺到我后背了。”
人的潜能果然是无限的，她竟然不用思考，张嘴就嘣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由头。
王建安：“……不是吧，我什么时候推到你了？”
话音才落，他的T恤前襟被一把揪起，一股大劲儿像一阵疾风，压着他往围墙里逼。
王建安脖颈被蔷薇的刺儿扎痛，嚎叫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宋弦瞪着眼珠子，错失了反应。
祁云翱松开手，扭头，“刘叔，报警！”
作者有话说：
今天初一，加更一章，祝宝子们兔兔年大吉大利发大财！
第29章
这场闹剧最终以王建安溜走告终。
刘叔正为难呢, 咋报警啊，这会儿动手的是小老板，一旦上了派出所, 那人胡搅蛮缠，可不就闹大了, 闹大了可不好，刚才他找人闲扯淡去了，说不准厂里还要治他一个失职之罪，那小子一溜, 可太好了。
他假模假样喊两嗓子：“哎！跑什么啊，你别跑！”
祁云翱面色不善, “怎么没报警？”
刘叔讪笑, “祁总，没来得及报，就被他跑了。”
祁云翱幽光一转, “他跑了，这不是还有一个，大晚上打架斗殴, 围墙都要倒了。”
宋弦耷拉着眼睫，一副可怜相。
虽然她只是拆架，可她听得出来, 祁云翱口里的“还有一个”指的是她，她相信祁云翱真的会报警, 公司直播大号归属纠纷，他坚持走法律程序, 宁愿多花钱, 也不愿意和卢曼私下协商。
因为她胡诌的一句话, 祁云翱突然动手，王建安差点儿被打，她心有余悸，这会儿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祁云翱黑着脸走了。
刘叔又装模作样问严听雪关于王建安的信息，说下回他再来，马上报保卫科。
宋弦硬着头皮，跟在祁云翱身后。
这会儿还没到九点，离直播还有一个小时，也不知道今晚他为什么来这么早，他才发过火，这个时候，宋弦不敢自己一个人躲清闲，也不敢靠得太近。
眼看着祁云翱走进大号直播间，她才歇了一口气，挨着墙根等着。
祁云翱今天来这么早，估计是想看看大号的直播情况，一耽误，大号都快下播了。
很快，大号下播了。
一下播，胡彦林就跟祁云翱抱怨。
“祁总，上回发的货，有一些退回来的，根本就没有一点问题，都不知道客服是干什么吃的，解释不清楚，就光会说：那你退回来吧，我们辛辛苦苦卖出去的，她们一句话，全都是无用功！”
“货在哪儿？”
“我这里拿了两件过来，你给我看看，就这点小小的晶体，肉眼都看不出来，还要退！天然的东西哪有完美无瑕的，又不是玻璃，瑕不掩瑜瑕不掩瑜，客服屁都不懂，我都快气死了！”
祁云翱微头微锁，“这谁处理的，让她出来解释一下，没经过培训就上岗？”
胡彦林头疼，“培不培训我不知道，我大概看了一下客服和客户的聊天记录，五个客服，三个不懂珠宝，培训两三天够用么，比客户还迷糊，怎么处理客户的问题。”
珠宝不是衣服，也不是食品，衣服食品普通人都会接触到，面料做工材质配方之类的，都能说出个大概，甚至可以外包给客服公司去处理，但是珠宝不行，客户尚一知半解，再碰上个不懂珠宝的客服，很容易鸡同鸭讲，那么贵重的物品，处理问题不清不楚，退货率不高才怪。
祁云翱把珠宝放下，“客服先接受培训，一个月，合格再上岗，这段时间我让销售岗先顶上。”
胡彦林和他一起走出直播间，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胡彦林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墙角里，还杵着一个宋弦。
“宋弦，站那里做什么！”
宋弦假意摸手机，声儿有些轻，“没什么，我刚才在打电话。”
胡彦林摆手，“你过来。”
宋弦不想过去，刚才哭得太厉害，她一会儿一个抽抽，一会儿一个抽抽，不但很丢脸，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解释。
“我还要去背脚本，我先去直播间了。”
“背个屁！你又不出镜，拿着脚本看不就行了，你过来！”
宋弦无法，只好朝他们走过去。
胡彦林：“我问你，你刚进公司的时候，不是做过经销商的售后吗，那时候售后的是不是比较简单？”
宋弦：“还行吧，因为合作久了，一般都在售前解决了。”
“对啊，以前面对的是经销商，大家心里都有底，现在直接是终端客户，问题肯定就多了，那么点客服哪里够用，更何况都是新手。”
“是的。”
这不是才出现的问题，自打做线上直播，和喜的售后就跟不上，卢曼在的时候也提过，珠宝线上销售的退货率很高，平均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售后非常重要，一个好的售后团队，能降低至少百分之七的退货率。
胡彦林抱怨道：“你知道么，我好不容易把成交量提起来，客服屁都不懂，本来不应该退的单都退了，我真是吐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