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模假样喊:“戚白!”
戚白过来了。
“今天来了很多人,等会儿给大家展示一下你的雕工,放在福袋里给大家抽奖。”
“我哪有空,床垫那么重,我好不容易才翻过来。”
宋弦笑,“戚白有点忙,他正在用他价值千万的手给我们祁总铺床呢。”
【为什么叫一个男的给我老公铺床?】
【我在云南,我可以去给祁总铺床。】
【就是,叫男人铺床,蛋蛋你告诉我,廉耻在哪里,节操在哪里?地址在哪里,床在哪里?】
祁云翱看着宋弦,“她何止让戚白给我铺床,她还安排我和戚白睡一张床。”
【蛋蛋你这是在暴殄天物!】
【地址发过来,千山万水我也要去!】
宋弦垂着眼睫,拿起一条古法金绿度母平安链,双手往脖颈后扣,一不小心,扣头勾到了头发丝,也不知道是太倒霉,还是太紧张,越是着急越是解不开。
六月的腾冲,夜里气温并不算高,她的后背却沁出了一层热汗。
视线余角里,手机里的男人挪动身躯,最后消失在镜头里。
宋弦曾经设想过这样的场景,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总会有扣不上的一天。
他的手触碰到她的那一刹那,意外的,不是想象中的凉,而是温热的,过程也不是想象中的霸道,而是柔和的,蜻蜓点水一般,仿佛没触碰到她的皮肤,只触到了后颈的绒毛。
宋弦的后颈冒出了一层细细的,密密的麻意,她垂下了手,指尖微微发烫。
只听他啧一声,“头发打结了。”
宋弦支吾:“刚才没来得及洗头……三天了,我的头痒了。”
身后的人一个气声,“痒了不一定是因为没洗头,也可能是正在长脑子。”
“……”
有些东西掩盖不住,她的耳朵遭受今晚的第二次燃烧,烫得快要熔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蛋蛋说,我不要面子的!】
【祁总,给我们看看蛋蛋吧。】
【蛋蛋可以帮我叼一口祁云翱吗?[色]】
【蛋蛋可以帮我叼一口祁云翱吗?[色]】
【蛋蛋可以帮我叼一口祁云翱吗?[色]】
宋弦当做看不见,那人一直刷屏,她心跳如擂鼓。
祁云翱回到镜头前,眯起了眼,凑近了些,“叼一口?”
他撩开眼皮子,“叼一口是什么意思?”
她避开他的视线,装傻充愣,“应该是吐口水的意思,请大家文明发言哦,要不然我们又要被关小黑屋。”
祁云翱压了压唇角,“蛋蛋胆儿小,再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叼我。”
宋弦唇角轻颤。
她想,未必。
再激她试试。
凌晨一点,在线人数竟然达到了三千人,这是开播以后流量最好的一次,成交量至少提升了百分之六十。
突然迎来质的飞跃,宋弦有点舍不得下播。
祁云翱并不,他掐着点儿,干脆利落关播。
宋弦犹如做梦一般,“祁总,今晚还差二十,我们就卖到三百万了。”
祁云翱提嘴,“今天没破,明天也能破了。”
“所以,云南是我们的福地吗?”
“跟云南有什么关系,播那么久,还不该破?”
她咧开嘴笑,两眼冒出细碎的光,鼻子有些发酸。
三百万啊,她原以为要熬一年,没想到她和祁云翱只用了七十个夜晚,就做到了。
没有付费买流量,没有请名流明星,都是真刀实枪,熬夜一点一点干出来的。
只要卖了原石,熬个一年半载,和喜有救了!
可是好像激动的只有她,戚白听说今晚卖了快三百万,没有什么反应,只说有点饿了,问祁云翱要不要点宵夜。
祁云翱让他点。
戚白点外卖却不顺利,因为住的地方离县城有一段距离,很多商家不支持配送,他也懒得再出门,白折腾一番,最后作罢了,回房间洗洗睡。
宋弦洗头洗澡,躺在床上,还陷在刚才的情绪里没有出来,云南真的是神奇的土地,今天真是奇奇怪怪的一天。
她庆幸当初祁云翱找了她做助播,这个活儿她很喜欢,她还可以跟他播三年,播十年!
“宋弦!”
宋弦仔细辨认,不是错觉,的确是祁云翱在叫她。
凌晨两点了,奇奇怪怪的一天还不能结束么?
宋弦起床,匆匆忙忙从行李包里拿出内衣,想了想,又拿出那件薄外套,一丝不苟往身上套。
夜色无痕,照在仿古木纹砖上,院里的蓝花楹开得正盛,空气中飘着一股暗香,一路过去,仿若沾染了衣袖。
戚白和祁云翱的房间门都大敞着,宋弦先经过戚白的房间门,他正翘着二郎腿玩游戏,听见脚步声往外瞟了她一眼,又无事发生一般,转回头去。
宋弦站定在祁云翱的房间门前,稍稍往里探头,这一看,眼神有些无处安放。
她怀疑他在憋气卖弄风骚。
祁云翱身上盖着一张薄被,上身赤.裸着,一丝赘肉也无,胸肌,腹肌,还有那漂亮的肱二头肌。
胡彦林说的对,意大利男模也不过如此。
“祁总,你叫我?”
祁云翱掀起眼皮子,一脸泰然,“嗯,我洗好了。”
宋弦思绪有一瞬间的游移,她今天肯定是用脑过度,这会儿一点儿也悟不出祁云翱说这句话的真正意图。
“那你好好睡觉吧,这里晚上挺凉的,不要感冒了。”
祁云翱偏个头,脑袋微微歪斜着,“我洗好了,苏公公什么时候来?”
他的声线跟平时一样,淡漠中带着一点傲慢,像是说那句十分平常的话:好了,开播。
宋弦手掩上嘴,两眼弯了起来。
她真想让戚白也来开开眼界。
真有病!
祁云翱撇唇,“你笑什么?”
宋弦身子颤抖,眼睛里甚至憋出了一点水光,“我没有笑啊。”
“笑就是笑了,怪不得销售部的人说,你喜欢睁眼说瞎话。”
“……”
干嘛用别人的嘴来损她,一个老板,总是这么挑拨离间,格局在哪里?
“祁总,云南那么大,我没有给她们发定位,苏公公找不到这里来,放心睡觉吧。”
他侧目而视,散漫地挑起嘴角,“你看看你定的什么房子,床头关不了灯,这是二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前的装修?”
宋弦因为憋笑,双颊微热,“对不起祁总,我来给你关。”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二天, 祁云翱和戚白开车去参加翡翠公盘,宋弦没有会员证,一个人留在民宿画稿子。
天气不怎么好, 一大早就阴沉沉的,没一会儿下起了细雨, 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和网上的照片一比,可谓是一个素颜,一个美颜, 天差地别的距离。
再加上地理位置实在不好,宋弦难免有一些后悔, 舍弃方便换来这样的景观, 实在不值得。
因为昨晚的血迹事件,房东特意送来了一袋新鲜的菌菇,又教宋弦辨认了红葱牛肝菌, 谷熟菌,青头菌,鸡枞菌。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煲个菌菇鸡汤, 民宿有烧火炭的小圆桌,可以烧烤,多备一些菜, 晚上就不会饿着了。
宋弦问房东菜市场的地址,花了小半天, 买回来一只鸡和一些可以烧烤的肉类和小菜。
这一趟回来,头发都湿了, 还累得够呛。
宋弦特意拉了小群, 告诉祁云翱和戚白, 她买菜了,让他们回来吃大餐。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还特意给他们打了预防针。
【可是我不太会做哦,等你们回来。】
戚白发了一个“真有你的”表情包,祁云翱压根不搭理她。
傍晚,两人开着车回来了,一下车戚白缩着脖子喊饿。
宋弦已经煲了一大鸡汤,颇为得意地展示给他们看。
戚白尝了一口,皱眉,“你没放盐?”
宋弦这才想起来,掩盖羞赧,“你太着急了,我没来得及放。”
她放一丁点盐,“可以了吗?”
戚白一点面子也不给,“淡出个鸟,不好喝。”
宋弦又放一丁点,“应该可以了,你再试试。”
祁云翱看不下去了,拿过勺子,一下就是两勺,“盐这么值钱,要你这么一粒一粒放?”
宋弦有些尴尬,“我担心咸了。”
他撇过一道光去,“怪不得你叫蛋蛋。”
“……”
四处看了看,他又问:“饭在哪儿?”
宋弦更尴尬了,“没有饭,今晚我们吃烧烤。”
祁云翱放下盐罐子,看着她,颇有些哭笑不得。
她专程拉个小群,吆喝着回来吃大餐,竟然连饭都吃不上。
戚白解围,“吃烧烤吧,这什么鬼天气,冷死人。”
吃烧烤也是不省心,她买的东西根本就不齐全,不是缺了配菜就是了缺烧烤佐料,最后戚白又开车跑了一趟,终于是买齐全了。
谁料到快开烤,才发现那个烧烤炉因为长久没用,铁丝架生了锈,怎么都刷不掉。
戚白率先放弃,“算了,出去吃吧。”
宋弦更加羞愧,“出去吃吧,今晚我请客。”
祁云翱咬着后槽牙瞅她,怪不得她对工作那么上心,不出来还不知道,这智障生活中处处是短板,再不好好工作,只怕会饿死。
刚才他听见了,她和戚白说,她不敢做饭,是因为不知道放多少水,怕烧糊了房东的锅。
眼下,智障一脸老实相,“祁总,我也饿了。”
祁云翱挪开视线,看向戚白,“你去车里拿今天切的那一块石头,洗干净放在架子上。”
戚白忍不住乐了,“翡翠烧烤,是不是太奢侈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饿死在云南。”
他懒得多说一句,扭头上了楼。
宋弦反应过来,连忙跟上了戚白,“戚白,什么意思,要拿石头来烤吗?”
“嗯,正好今天找人切了两块石头,本来明天要拿去给行家看的。”
宋弦急了,“那怎么能拿来烧烤呢,万一裂了怎么办!”
戚白不以为然,“裂了就裂了,反正你们祁总还有石头没卖完,我在揭阳土生土长,也没吃过一顿翡翠烧烤。”
打开后尾箱,宋弦看到了切开的两块石头,有一块切得非常平整,不薄不厚,冰阳绿的底子,带一些飘花,色差了点儿,种水却是不错的。
她拿手比划了一下,“这个至少三个手镯位,能过百万了吧?”
三个手镯,三个镯心,边角料再做几个蛋面戒指,一条珠串,过百万不是妥妥的么?
“能过百万,要不说祁总大气呢。”
宋弦拦住他,十分坚定,“不吃了,我请你们出去吃,吃什么都行,我们公司现在正缺钱呢,要是这一顿饭吃掉一百万,我就是罪人!”
戚白:“你放心,不会让你做罪人,这石头硬度高,一般不会裂。”
宋弦一点松动也没有,“万一呢,万一裂了呢,你敢保证吗?”
“我为什么要保证,这是祁总请我们吃,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怕,我不吃,你们也别想吃。”
她转身往回走,拿起一个大袋子,把桌子上摆放的各色食材全数塞进袋子里,然后一路小跑,跑到院墙边,踩着石板探着脑袋往栅栏外隔壁张望。
“大姐,大姐!”
隔壁邻居是一位中年大婶,正往家收东西,循声朝她望过来。
宋弦摇晃手里的袋子,“你家吃晚饭了吗,这里有一些肉和菜,本来我们打算烧烤的,工具不够就不弄了,你要是没做饭就拿回去吃。”
本地人家没有那么早做饭,也习惯了外地游客的热情,那大姐笑呵呵说:“烧烤啊,你缺什么,我看看我家有没有。”
宋弦踮着脚尖,费力举那大袋子,“不用了,我们打算出去吃,你拿回去吃吧。”
六月,正是草木葱茏,下了一天的雨,才歇了没一会儿,很快,叶片上的水就浸湿了她的衣袖。
“宋弦!”
宋弦扭头,看见祁云翱冷着一张脸,她再熟悉不过的阎王脸。
“谁让你拿去送人的,谁说不吃了。”
宋弦抬着下巴,“不吃了,我请你们出去吃。”
祁云翱眉头紧了,“你给我拿回来,信不信我把你吃了!”
宋弦不搭理他,她抓着栅栏,踩上院墙凸出来的石砖,把袋子举过院墙,“大姐,给你,快点儿!”
她一点儿也不怕他,就算祁云翱下来掐着她的脖子,这顿烧烤也不能吃。
那大婶搞不清楚状况,再看祁云翱那个不好惹的样子,哪里敢拿,忙道:“我们家不吃烧烤,你们留着吃吧。”
宋弦从院墙上下来,默默站了一会儿,还是把袋子放回远处。
她想过拿出去扔掉,到底还是不敢。
没一会儿,祁云翱下来了,两人在楼梯口错肩而过,他短暂停留,宋弦却看也不看他,噔噔噔往上跑。
祁云翱原地顿了片刻,失笑,这气势,就跟他怎么冒犯了她一般。
没一会儿,天色暗了下来,蓝花楹隐藏进暮色里,院里响起滋滋滋的声音,肉在石板上冒油,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在高温下,在初夏的雨夜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戚白吃得满口流香,“百万烧烤就是不一样,祁总,翡翠烤出来的就是香!”
祁云翱把烤好的牛肉和姬松茸夹进碟子里,“宋弦加班呢,你给她送一些上去,免得她说我们吃白食。”
戚白接过碟子,“祁总真是体恤员工。”
他又放了几片生菜,“加班火气大,让她多吃点叶子。”
“好嘞。”
宋弦的确是饿了,看见戚白给她送烧烤上来,有些拉不下脸。
“石头裂了吗?”
“没有,裂不了。”
她接过碟子,“这是你烤的?”
“你们老板烤的,他说你加班,多吃点叶子败火。”
“……我没有加班。”
宋弦觉得戚白已经往客套里说了,祁云翱的原话必定更难听,比如:你看她有没有脸吃,不吃更好,不吃就饿死她,之类的。
她不想饿死,拿一片生菜叶子包裹住牛肉片和姬松茸,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房东送的菌菇好,还是她食材买的好,亦或者是那石头烤的好,反正是真香,香的把馋虫都引诱出来那种。
宋弦很快就干掉了半碟,她有些为难,吃完这一碟,她是下去呢,还是不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