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可以的，不过——”
她是可以的，可是打工人说了不算。
祁云翱没有丝毫松动，“我们助播不出镜，谢谢大家。”
直播继续往下，四个多小时候过去，在线人数越来越多，宋弦只一会儿没留意，再一看，竟然有一万多人在线。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有些心慌气短，生怕出一点差池。
下午三点，眼看着人数越来越多，甚至超过了如颜珠宝直播，往三万人去。
宋弦一个分神，说错了一个产品名称，以至于罗勤杭把链接放错了。
屏幕弹出扣分提醒。
李升峰举起了牌子提示她。
【链接和祁总展示的珠宝不一致！】
宋弦一紧张，频频看向在线人数。
眼看着人数从三万多一点一点往下掉，她有些急了，双手合十，对众人作揖，“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吃饭脑子缺氧！”
祁云翱扭头，口气不善，“举那牌子做什么，收了！”
他往镜头外走，拿了一瓶水，叮嘱外面的人，“给宋弦定一份外卖。”
有人不上道，问了一句，“祁总，定什么？”
祁云翱恼火，“定满汉全席！”
“……”
他把水递过去，低声说：“就这个胆儿，以后还有五万，还有十万二十万，你怎么接？”
宋弦接过那瓶水，瓶盖已经拧开了，她仰起头，咕噜咕噜灌下去。
她被戳穿了，她就是这么没本事，又把祁云翱惹恼了，这是他第一次在直播现场叫她的大名。
凉意顺着喉咙，往胸腔里蔓延，她盖上盖子，手指头在颤抖，眼睛甚至有了一些湿意。
就这短短的一分钟，再看屏幕，已经是一片清明。
祁云翱清屏了，除了镜头里的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一场直播，耗时八个多小时，中间没有休息，连饭都没吃上，下播之后，大家都有些精疲力尽，公司在附近的餐厅定了餐，所有参与直播的同事都一起过去就餐。
祁云翱和直播团队开了个简短的会议，会议一结束便说要走，让大家晚上吃好喝好。
胡彦林和李升峰送他出展厅，宋弦跟在身后。
这几天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加之这一场直播耗尽了心力，有种灵魂出窍，只剩空壳的虚无感。
“祁总，要不要帮你开车？”
“用不着，就一场直播，又不是从战场回来，缺胳膊腿儿了。”
胡彦林笑，冲宋弦抬下巴，“八个多小时，那能不累吗，你看，宋弦都焉了。”
宋弦：“……”
祁云翱睇那焉了吧唧的人，转头，“李总监，吃了饭你叫人把她们两个送回厂里。”
又对胡彦林说：“你把严听雪叫出来，宋弦走不动道儿，你俩把她抬上去。”
宋弦木愣愣看他，“谢谢祁总关怀。”
胡彦林：“不用送，宋弦晚上去她朋友那里看猫，我也要出去办点事儿。”
宋弦心口微微一跳，灵魂瞬间归位。
果然，祁云翱的目光又回到她脸上，嘴角一提，似笑非笑的，“宋弦把猫送给别人了？”
她立马否认：“没有，我只是暂时放在那儿。”
祁云翱就那么看着她，片刻后，哂了声，“宋弦体力不行，你要加油。”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宋弦本来打算去买一些猫咪玩具, 拿去孟巧阳家给皮皮玩的，可公司聚餐吃得太晚，实在没有时间去买, 只能作罢，她在楼下买了孟巧阳喜欢吃的水果, 又买了两杯奶茶，上了孟巧阳的家。
两人坐在沙发上喝奶茶，孟巧阳还一个劲儿吐槽皮皮。
“昨天我骂了它，它好像生气了, 今天出门之前叫它，它理都不理我, 晚上我就给它做了鸡胸肉拌鸡蛋黄, 它闻了一下，一口都不吃就跑了。”
“那它今天吃了什么？”
“还不是吃你带来的猫粮，好好的营养餐不吃, 非要吃那些添加剂。”
宋弦笑了，“跟我们一样，就喜欢垃圾食品。”
孟巧阳问：“你们今天直播卖了多少？”
“没到三千万。”
孟巧阳着实吓了一跳, 扭头对上她，“没到三千万！”“
“嗯，还差七八十万就到三千万了。”
“妈呀, 宋弦，你口气怎么那么大, 三千万啊，不是三千块！”
宋弦窝进沙发里, “三千万只是营业额, 珠宝退货率很高的, 而且这一次周年庆活动，公司利润也不高。”
孟巧阳侧过身，“不高，那肯定也不低，我说对了吧，你们老板迟早要火，你跟着他好好做直播，以后买了别墅，给我留一间最小的。”
宋弦神思缥缈，“行。”
“我看了一个多小时就在床上睡着了，起来你们还在播，真牛逼。”
“没办法，现在实体不好做，公司展厅一年贴不少钱，再不好好做线上，说不准哪天就关门大吉了。”
孟巧阳并不想听这些，她只想听八卦。
“你们老板没再勾搭你？”
宋弦顿了下，“没有。”
“他是不是找到新的目标了，不是说男人只要没到手，就会惦记，不会轻易放弃的。”
宋弦把脸埋进膝盖里，“可能是吧，我不知道。”
她想起祁云翱那个明艳的前女友，心里有些发酸，有时候，明明在同一个空间，但是却能轻易地分辨出不同世界，祁云翱和那个前女友是一个世界的，又聪明又精致，她不是，她属于笨拙的，土气的，大概来自于混沌星球。
用祁云翱的话说，她能混进和喜来，纯属运气好。
这两天她一直在反复横跳，没见到祁云翱的时候，觉得还可以留在和喜，见到人了，又觉得她没那个本事。
她并不是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对于她来说，祁云翱有致命的吸引力。
今天他那一笑，虽然不是冲她笑的，她的防线一秒就冲破了。
宋弦得不得在心底对自己承认，她太喜欢他了，太喜欢了，这么对着他，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又再一次缴械投降。
直播大场结束了，勉强达到预期，她卸了劲儿，眼下该何去何从，她自己也不知道。
没想到，峰回路转，才几天，宋弦迎来一个大惊喜。
她和胡彦林被叫到办公室，副总谭茂淮，设计部总监孙信业以及运营总监李升峰都在。
谭茂淮对她们的表现给予肯定，公司将在下周举行一次表彰大会，奖励对象主要是直播团队，特别是她和胡彦林，每人会有一个十万的现金奖，让她们提前做好发言准备，给大家一个表率作用。
“另外呢，宋弦的岗位虽然还在设计部，但是考虑到她的工作强度比较大，对待遇做出了调整，除了工资，还会有销售提成，具体由人事部来和你谈，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宋弦：“好的，谢谢谭总。”
这是真金白银的奖励，宋弦难掩喜色，胡彦林更是喜不自胜，两人对视一眼，嘴角一致往上。
从办公室出来，宋弦只觉得轻飘飘的，唇角翘着，那点喜气藏也藏不住。
胡彦林亦然，她开始大胆展望未来，“我们不用像严听雪那样死死攒工资，今年一个月挣五万，明年我就到深圳买房。”
宋弦胸口开始沸腾，“为什么非得去深圳，广州不好吗？”
“我就喜欢深圳。”
“我还是喜欢广州。”
“那你在广州买，我在深圳买。”
宋弦脚下仿佛装上了弹簧，用点力都能弹上天花板。
胡彦林真敢想，但谁没有一点梦想呢，她也很振奋，钱果然是个好东西，荷包鼓了，人也自信了。
此刻的宋弦，感觉未来无限可能，只要好好工作，她总有撬动地球的那一天。
胡彦林又说，“今天太高兴了，叫上严听雪，我们今晚出去吃大餐。”
“好！”
临近下班，宋弦意外收到了祁云翱的微信。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她还看到了一个未接电话，是戚白的，戚白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她有些惊讶，但是眼下也顾不上。
胡彦林已经在收拾东西，她在餐厅定了位子，说好三个人一起出去吃饭的。
宋弦不动声色，绕过公共办公区，爬上了楼梯。
她不知道祁云翱为什么要找她，自打上一回，她在电话里说了那些不好听的话，除了工作时间，他从来没有给她好脸，也不愿意搭理她。
宋弦猜想，她今天受到那么大的奖励，或许是因为孙总监为她说了话，但拍板的必定祁云翱，他找她，可能是想和她说一些，摒弃前嫌，好好工作之类的话。
她敲了敲门，“祁总。”
“进来。”
宋弦下意识反手关上门，好似不太对劲，又打开了。
她在他办公桌前站定了脚，“祁总，你找我？”
祁云翱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到她脸上，“你参加的那个设计比赛，有名次了吗？”
宋弦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下，答：“没有，估计要下个月才出评审结果。”
“你投的是哪一个设计？”
宋弦嘴角嚅动一下，语气稍稍降低，模棱两可道：“就，一个圆牌，做了阴阳两面的设计。”
他目光一垂又一掀，“发给我看看。”
宋弦不出声，也没有动作。
祁云翱手从桌前收回，挺起腰板来，往椅背一靠，“怎么，你用公费报的名，我不能看？”
“……”
公费报名并不是她的本意，她眼皮子没有那么浅，不至于占他那点便宜，那时候她和吴娅微说她要报名，吴娅微主动提出给她报销报名费。
“可以，但是在我平板上，等我回去就发给你。”
祁云翱耷拉下眼皮，捏了捏腕子，“你之前的设计稿，孙总监都发给我了，他说你工作努力，直播的同时，设计部的工作也没拉下，所以，公司才给你奖励，只是——”
他抬起眼，“我记得你有一个待嫁主题，为什么没看到。”
宋弦隐隐约约悟出来了什么，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拿什么话来搪塞他，只囫囵给了一个，“你不是说对婚嫁主题没有兴趣吗，我就没发给孙总监。”
两人无声对视，宋弦一如往常，率先移开了眼。
祁云翱开口问：“宋弦，你是不是抄了别人的设计？”
宋弦呆滞在原地。
“戚白说，有个叫YAGA的品牌，他们新出了一个婚嫁系列，有两款和你的设计稿很相似。”
宋弦咽一下嗓，有些干涩，“戚白觉得是我抄袭了他们的吗？”
祁云翱顿了下，“他说，你的设计可能被别人抄袭了。”
宋弦目光没有离开他分秒，“那是你觉得，我抄袭了他们的？”
祁云翱默看她数秒，略一舔嘴，“我不是警察，我不查案子。”
她挪开眼，话语凉了几分，“即便我抄了他们的，也只是放在我平板里，没有发表，没有作为商用，如果你觉得我这样抄袭也不行，可以把我的奖金扣了。”
这孩子气的话，引得祁云翱无声发笑。
这个态度，是根本不想跟他讲道理的意思，看她的样子，应该早就知道和YAGA撞了设计，所以，才没有把那待嫁主题发给孙信业，被人偷了设计，憋屈忍着，到了他这儿，鼻孔倒是往天上去了。
他站了起来，踱步过去，站定在她跟前。
她挪动脚丫，偏过身去，一点眸光也不给他。
祁云翱有一丝恼意，尚且可以忍受，“宋弦，你是不是觉得你牛逼坏了？”
她紧抿着唇，眼睫毛颤了颤。
“我不会要一个偷东西的员工，也不会让别人偷了我员工的东西，那个设计稿，你是不是发过给吴娅微？”
上个月，吴娅微为于欧林争取主管岗位，当时她已经找好了下家，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动了一些心思，成了，让于欧林领她一个人情，不成更好，让于欧林跟她出走。
虽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祁云翱很不喜欢动这些手脚的人。
宋弦眸光闪烁，嘴角有了一丝松动，“我没有发过给她，我只发过给于欧林。”
祁云翱一脸冷然，“通过什么方式发给于欧林，邮箱？”
她滞了下，声量低了，“不是，微信上发的。”
祁云翱咬着后槽牙，片刻后，忽地吸气，“你怎么不用邮箱和别人来往，怎么，你的邮箱社交只针对我一个人？”
她紧紧压着唇线，抬起眼睫看他。
“你笑什么？”
宋弦嘴角一牵，看他不怎么高兴，又收敛了一些，“我没有笑啊。”
祁云翱面色不虞，“你再咧嘴试试。”
宋弦抿了抿唇，把那点笑意尽数藏了起来，当初她脑子一定是糊掉了，屁大点小事就用邮箱发给他，怪不得祁云翱看她不顺眼。
“当时看到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那两个设计稿没有外观设计专利，也没有著作权，要认定是我的设计，估计会很难。”
“当然难，找个好的律师，你现在不是有钱了吗。”
宋弦顿了下，“可是我不想花我的奖金，我留着还有用呢。”
他偏头，侧目而视，“有什么用？”
她不说话。
他微微眯眼，“宋弦，你自己的钱揣紧了，想让公司给你出钱打官司？”
宋弦腮帮子鼓了鼓，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工作那么久，就得了这么一次奖金，我打算存三年死期的，反正人在，创意就在，创意是无尽的。”
“三年死期？”祁云翱克制着嘴角，“你怎么这么——抠呢。”
她的意思，只要脑袋还挂她脖子上，她还会有很多很多创意，还可以画很多设计稿，那两个作品不要就不要了，反正她是一分钱都不想往外掏的。
都说作品是自己的孩子，她这是妥妥后妈。
“把你和于欧林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我。”
他嗤一声，加重语气，“发到我的邮箱。”
这下，她应了声，“噢。”
宋弦没来之前，祁云翱还挺生气，也不知道怎么的，跟她扯了几句嘴皮，看她这个样儿，他又气不起来了。
祁云翱甚至自我反思，他不是个好玩意儿，至少也该做一个好老板，不该让宋弦领那么点钱，跟着他熬那么久的夜。
都说钱是人的胆，这点小钱她就急着存死期，早知道这样就多奖励一些，早奖励一些，她也不至于被偷了设计稿也不敢出声。
第4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