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弦理亏,只能道歉,“没来得及跟你说,对不起。”
“你干什么大事去了,没来得及说,微信不回电话不接,我上网看了也没见开播,我以为你带猫干傻事去了,你也没那出息啊!”
“……没干什么大事。”
孟巧阳气够呛,“哪个同事,你到底在哪里?”
我
宋弦屏息,往外张望了一眼,低声:“我在祁云翱家里。”
孟巧阳顿住了,尔后,不可置信的语气,“你把猫送给你老板了?”
“也不是我想送,是他自己想要。”
那一头突然安静,片刻后,孟巧阳压低了声音,“你送了猫,就一直呆在他家里?”
宋弦捂着手机,“嗯,我现在还在。”
“所以,你不但送了猫,还送了你自己?”
宋弦张了张嘴,又无从说出口,孟巧阳说的一点没错,她连人带猫,都给了祁云翱。
房间冷气开得很足,水滴子从头发丝滑落,她的脖颈有些凉。
“那我不打搅你了,明天你再回来给我一个解释。”孟巧阳嘿嘿笑,“Enjoy this moment。”
宋弦心神微动,好似又卸下了一些东西,孟巧阳说的对,既然未来无法掌控,那就好好享受当下吧。
挂了电话,她往那一整片落地窗走。
西南角是一棵大树,光线不足,她看不出来是什么树,离得不远不近,触手不及,但入眼是满眼的暗绿,白天肯定更好看。
往下看,后院看着颇有年代感,角落长了杂草,树根边上摆放着一个大水缸,上头是还隐约看得出来是一个雕像,应该是废旧的活水鱼缸,地上铺的是菱格水泥砖,围合着树根的一个圆形花坛,上头贴的是二十几年前很流行的花纹转,和三楼的装修实在有些割裂。
也难怪祁云翱的爸爸要重新装修三楼,这老别墅应该有上百年的历史,上一次翻新应该也有二十几年了。
宋弦突然想起林采妍的话来,祁云翱从小住在老别墅里,那老别墅区还闹过鬼。
她赶忙离开落地窗,往卫生间去寻找吹风筒。
砰朗一声,外头传来了响动,紧接着是猫的叫声。
宋弦一惊,她怀疑皮皮进厨房搞破坏去了,初来乍到的,可别挨了祁云翱的打。
她疾步往外走,果然看见一人一猫对峙着。
祁云翱裸着上身,抬着下巴,“来啊,我看你有多少能耐。”
皮皮在陌生地界,大概被吓坏了,气势略输一截,缩在沙发腿儿边,随时撤退到沙发底下的姿势,仰着小猫脸冲他叫,喵——喵。
宋弦以一种护犊子的姿态,拦在皮皮跟前,“怎么了,猫吓到了会有应激反应的,它还没有熟悉这里呢。”
才第一次来他家里,即便是摔了他的东西,他也不至于对一只猫下战帖。
祁云翱一个哂笑,“你以为这小子胆儿像你那么小,它进厨房偷吃我的鱼,我都出来了,它还不跑。”
他把猫叫成“这小子”,宋弦忍俊不禁,抿了抿唇,垂首佯装教训皮皮,“皮皮,你怎么可以偷吃哥哥的鱼,下次不许这样了,不然哥哥会打你的!”
“什么皮皮?”
“皮皮是它的名字。”
他一个气声,“皮皮不好听,叫屁屁吧,我不是它哥,我是它的主人。”
宋弦:……
这主人架子端得够快的,她偏不想如他的意,她被迫成变“蛋蛋”就算了,凭什么因为他一句话,皮皮变成“屁屁”。
“皮皮,下次不要吃大人的东西,你自己有鱼罐头的。”
“我把它的罐头扔垃圾桶了,以后它动我的,我就扔它的,现在不立规矩,它以为它是这个家的主人。”
宋弦一时失语,再往下一看,垃圾桶里果然有一个猫咪罐头。
祁云翱真行,真会立规矩。
她很想要把那罐头捡回来,但眼下她只穿了他的一件长T,蹲下身子实在不雅,只能先忍下了。
“听见了吗皮皮,以后不要动哥哥的东西。”
祁云翱听出来了,宋弦这智障明着教训猫,实则在跟他叫嚣。
猫还是皮皮,他还是哥哥。
他走两步,耷拉着眼皮,从那白嫩脚踝,细直的两截腿儿,一路往上,最后,在那凸起的地方停留。
她不自在了,往边上挪了挪。
祁云翱视线往上,看她肩背上浸湿的一小片,声儿低哑,“谁是你哥哥,赶紧吹头发去,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宋弦抬睫瞪他一眼,软绵绵的,似嗔非嗔,毫无气势,转头往卧室走了。
祁云翱心情甚好。
宋弦除了脑子不好,全身上下哪哪都好,该有的都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让他惊奇的是,第一次她还是木的,这一次她进步惊人,堪称一日千里,特别是动情的时候,那眼睛含情带怯的,身体却很主动,身段还很柔软,回想起刚才她仰过头和他亲吻,那一刻尤为动人。
没想到宋弦有这样的悟性,生理的满足超过了口腹之欲,饿肚子也没有那么难受了,上回她对他说的那些智障话也可以既往不咎了。
他的想法又有了改变,他要找一个女人,宋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和她睡到一起并不完全是坏处,宋弦不但能理解他的工作,甚至还能给他纾解工作上的烦闷。
晚饭成了宵夜,祁云翱站在门外,听见了严听雪的声音。
两人在发语音。
“它就喜欢吃这个牌子的,就是不好买,下次我多买一些,给你带过去。”
宋弦笑,“不用,皮皮都给我了,不能总是叫你这个姥姥养着。”
门外的祁云翱垂首一嗤。
宋弦还真是个智障,严听雪是姥姥,他倒是和那猫平辈。
她是故意的?
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智障的脑子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祁云翱推开掩着的房门,轻咳一声,“宋弦。”
床单平整,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
她好似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藏进怀里,扭头对上他。
他面无表情,公事公办一般,“出来吃点儿。”
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吃了,你吃吧,我不饿。”
祁云翱松开门把,转身就走。
他有些不痛快,要是在公司的饭局,宋弦不但要吃,还得给他倒酒,这会儿她趴在他床尾凳上,他做好了饭,亲自来请她,她竟然还拒绝。
待他收拾干净,再回到房间,床单依然是平整的,宋弦从床尾凳上站了起来,面上有一些羞怯。
祁云翱瞧出来点什么,只觉得可笑,亲热也亲热了,还这副样子,难不成还等着他邀约上床不成?
他坐到床头边,拿出手机来看。
余光里,宋弦在轻轻挪动脚步。
她开口了,“我今晚可以睡在你的床吗?”
祁云翱抬首,“不可以。”
“……”
他面无表情的,“那天晚上在云南,我想跟你睡一张床,你不也没给我睡吗。”
宋弦眼睫一翻,不再看他,话音微凉,“我不是给你买床垫了吗?”
祁云翱更觉得可乐,起了一些逗趣心思,反正她没衣服穿,不可能光着跑回厂里。
“那你去睡沙发吧,算是报答你的床垫之恩。”
宋弦原地站着,一动不动,虽然知道祁云翱就是嘴毒,可是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还真是叫人生气。
即便是地下情人,在他家里,也该到地上了,没有不给她睡床上的道理。
她语气有些硬,“要是我想睡在床上呢?”
祁云翱撇唇,“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她顿了下,“因为我是个文明人。”
他视线垂落到她胸口处,嘴角轻勾,“既然是文明人,怎么没问过我,就偷穿我的衣服。”
宋弦无言相对。
她想,她脑子又坏了,真是多余问他这些话,跟祁云翱讲文明,吃亏的是她自己,就应该直接直挺挺躺着,霸占他的一整张床!
宋弦掀开薄被躺了下去,背过身对着另一头的人。
落地窗帘徐徐合上,没一会儿,灯灭了,房间陷入黑暗。
没有人说话,宋弦强忍着翻身的冲动,可越是绷着不动,就越是难受。
虽然她和祁云翱不能说不熟,但第一次和他睡一张床上过夜,还是很怪异,甚至尴尬。
身侧传来响动,未几,热气贴上了她。
宋弦轻轻提肩,身子缩了起来。
胡茬在她肩颈处磨搓,一只手开始为非作歹。
宋弦有些迷恋这种刺痒的感觉,又碍于刚才那个小别扭,拿掌心轻轻推他的下巴。
这个动作有些欲拒还迎的意思,祁云翱含着她虎口,咬了一口。
一来一去,床上开始火热起来,被单一角甩下床去。
箭在弦上,宋弦条件反射一般,两臂收紧。
祁云翱察觉到了,贴在她耳侧,哑声问:“还痛?”
她有些委屈,“嗯。”
“刚才不是没事?”
“可能刚才有水吧。”
短暂的安静。
祁云翱喉咙滚出笑来。
宋弦回过味儿来,火烧上了脑,急急解释:“我说的是热水,喷头里的热水!”
他胸膛起起伏伏,鼻端一嗤一嗤的。
宋弦又羞又恼,又忍不住跟着他笑。
祁云翱歇了笑,鼻息喷洒在她耳朵根,“宋弦,以后少跟我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说:
祁云翱:总有一天我会毁在这智障小可爱手里。
我:你说对了。
第48章
宋弦起了个大早, 偷偷溜出了祁云翱的房间,从阳台拿回晾晒的衣物,瞟了几眼卧房, 躲在窗帘后头快速穿上衣服。
她找到客厅垃圾桶,弓着腰背, 匆匆忙忙翻找两下,没找到猫罐头,只好作罢,给皮皮喂了一些猫粮, 添了一些水。
下了二楼,她看到一屋子的黄花梨家具, 雕刻繁复的扶手, 厚重的椅背,那工艺,看着有些年头了。
只两眼, 宋弦加快脚步,大清晨,她总觉得这些东西叫人生畏。
从那红砖别墅出来, 她走过幽静的柏油路,到大马路边,随着拥挤人群挤进地铁, 才有了一些真实感。
才下地铁,她接到了孟巧阳的电话, 孟巧阳要她好好交代,昨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宋弦找了个角落, 咬咬牙全都告诉了她。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而且不是第一次, 九月份她都满二十四周岁了,还不能发生么。
孟巧阳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所以他把你带到他家,到了家,他还有心情做菜?”
“嗯,因为他还没有吃晚饭。”
“你信么,都是男人的把戏,红酒烛光晚餐,喝了酒好办事。”
“……没有酒,而且我也没有和他吃饭。”
“没有酒?他自己做饭自己吃?”
“他叫我吃我没吃。”
孟巧阳忍不住乐,“你老板做饭叫你吃,你都不吃,你是不是傻!”
宋弦为自己辩解:“我又不饿,而且,那时候他扔了猫罐头,我也有点生气,不想跟他吃饭。”
她并不想告诉孟巧阳,做饭之前已经发生那种事了,她根本没有衣服穿。
下回有机会,她一定会吃的。
“早上呢,他给你做早饭没有?”
“没有,我走的时候他还没起来。”
孟巧阳嘿嘿笑,“男人就是这样,晚上能做饭,先拿烛光晚餐诱惑你,上了床,早餐都省了,所以你要珍惜烛光晚餐。”
宋弦:“……你就一个前男友,懂得还真多。”
孟巧阳想太多了,祁云翱可不是一般的男人,别说早餐,烛光晚餐也不会有。
孟巧阳感叹:“皮皮命好,第二次投胎,跟了大老板,住进了大别墅,以后叫它富贵猫算了。”
宋弦不出声,也没有那么富贵,因为皮皮吃了祁云翱的鳕鱼,它的猫罐头才被丢进了垃圾桶。
挂了电话,宋弦心情平静,沿着围墙往厂子大门走。
没有第一次那种患得患失,石头压顶的感觉,昨天和祁云翱在一起的体验感挺好的,这就够了。
如果祁云翱只有那么一点喜欢她,她却非常喜欢他,又得到了他,难道不是她赚了吗?
简直是血赚!
既然是血赚,她也不能让祁云翱觉得吃亏,她不会烦他,也不会闹他,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祁云翱会明白,她是最合格的地下情人。
她想,她成熟了,格局打开了,这不是坏事。
这一头,祁云翱醒过来,天已经大亮,起身一看,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宋弦什么时候走的,他竟然不知道。
其实,他平时也没有睡得那么死,昨晚上睡着睡着,宋弦竟然过来摸他耳朵,第一回 他没多想,把她的手拿开了,第二回被摸醒,他有些恼火,真想把她推下床去。
睡觉摸别人耳朵,这智障还是正常人类?
早餐他不用张罗,蒋老太会叫人送过来,老字号的早茶,送什么他吃什么。
但今天老太太端着食盒,自己爬上来了。
蒋老太看见那只猫,有些惊奇,孙子忙得很,怎么突然养了一只猫,她寻思,大概是哪个女孩子送的,也就没多问,进厨房去了。
她拿起热水壶,动手给祁云翱烧热水,念叨着,不要用自动饮水机,反反复复烧的水,喝了不好。
祁云翱吃着早餐,随口应老太太的话,那些叮嘱却不进耳朵。
他趁着这会儿难得的闲工夫,翻看客厅监控,这一看,把他给气乐了。
宋弦那智障脑子里到底装什么。
跟他睡了一夜,一大早连个屁都没放,悄没声息走掉就算了,她还跟防贼似的,找个墙角穿衣服,还去翻他的垃圾桶。
蒋老太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面带愁云,说起祁应元的病,“我不是老糊涂,你爸爸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什么胃炎那么难治?”
祁云翱顿了下,停下筷子,“能治好,他不单单是胃炎,还有胃穿孔,不是一天两天成这样的,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
“你别骗我。”
“没骗你。”
老太太叹气,又说起以前祁应元年轻的时候如何不爱惜身体,烟酒样样都沾,让孙子接受教训,别仗着年轻,祸害自己的身体。
祁云翱起身,端着杯子去装水。
进了厨房,他脚下一顿。
那只猫跳在岩板炤台上,正瞪着它那圆溜溜的眼,好奇地盯着热水壶小口里冒出来的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