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君——年可【完结】
时间:2023-04-18 17:32:21

  “嗯。”而后,宴朝偏头,“当着她的面,不准乱喊。”
  “是!王妃会害羞,属下明白。”廿五应声,又道,“那王妃喜欢吗?”
  喜欢吗?应该喜欢吧。
  廿五自小的察言观色,便又接着问:“那……王妃知道那扳指是殿下亲手刻的么?”
  “……”
  得,白搭。
  廿五想着,上次那翠玉扳指是御赐的,早年殿下给王妃的时候就没言说过。如今从那羊脂白玉的挑选切割打磨雕刻皆是殿下一手包办,又没说!
  又!没!说!
  朝王府里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来,老管家恨不能今天就给红绸都挂上。
  几年了,府里哪里有过一点喜气。
  他正指挥着一个戴面具的哑巴收拾库房。
  库房里多得是陈年旧物,并着一把金弓,已经落了灰。
  四年前,今上念主子一箭护城门,又赐过长弓一把,被主子亲手折了。
  后来,府中所有的弓箭都没有了,唯有这把金弓伴了主子多年,被他好生收了起来。
  如今府里准备筹备大婚,这些库房都要重新整理归纳。
  “小心着点。”老管家交待,“这些,等王妃入府,都是要交给王妃清点的。”
  说话间,来人报说殿下回府了,管家赶紧道:“快!廿复,把这金弓先收起来!”
  面具男子提起弓就进了库房,片刻后出来,就瞧见已经走过来的人。
  老管家是真心的兴奋,宴朝岂会不明白。
  “吉日定在十月初二,不必这般早准备。”他说。
  “殿下是不知晓,这其中章程多得是,时间还算是紧的呢!”老管家道,“今日不同往日,殿下这次是真真儿地娶王妃,老奴必得替殿下多盯着些。”
  提起这个,宴朝看了一眼边上沉默的男子,终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奴高兴还来不及呢!”
  宴朝颔首:“廿复,有事交给你办。”
  一边的男子这才似是将神游收回般,慢慢走到了他身后。
  书房安静,宴朝亲自关了门。
  “我没答应替你做事。”
  这声音一如既往的撕裂,破损厉害。
  没急着回答他的话,宴朝道:“西戎使臣入京多日,除通商事宜,还是提出了和亲,只是这次不是他们嫁来,而是大宁嫁去西戎。”
  “你既不问朝政,何必。”
  “西戎的商路打开,于大宁经济是好事,所以,得答应。”宴朝兀自继续,“但是和亲虽是提了,使团却不催促,你说为何?”
  “我走了。”显然,男子并不想听。
  “廿复。”宴朝突然道,“你为何而来?”
  “……”面具下,男子的眼眸幽深。
  片刻,廿复开口:“要我做什么?”
  “潜昌,洪家。”
  廿复一笑:“怎么?还想为你的王妃报仇?”
  宴朝不置可否:“在捐官之前,大宁乐坊生意洪家独占其六,几年前,洪家突然入仕,洪氏乐坊全数遣散,直至今日,在朝官员新纳妾及外院中乐籍从良者约十余人,七司、兵马司、禁军皆占。”
  “……”
  “且,无一不得宠。”
  廿复沉默。
  宴朝才继续道:“西戎曾丢失一王女。”
  廿复转头。
  “王女以箜篌闻名,世人皆以为她是出身尊贵,其实,她不过是一个式微小族出身,被前西戎王以王女之名强行收在身边,后又以她为引,掀起西戎与大宁的战事。此女一朝逃出,便再未回去。”
  “后来,这小族中出了虢氏兄弟二人,手刃前王,平民怨,稳坐西戎。这二人,便是如今的西戎王,以及其弟,西戎的八骏军帅虢邕。”
  “所以,姬偲成了真正的西戎王室女?”廿复接道。
  宴朝点头:“使臣不走,一为肃清前王派往大宁的旧部,另一,便是找到王女。”
  王女出走,是因为痛恨前西戎王的折磨。如今有家可归,其两位同族兄长自能护其周全,给她最好的生活。
  此时找到王女,便是送给西戎最大的人情。
  而这桩人情,将是只属于朝王府的。
  这一瞬间,廿复突然明白了宴朝的意思。
  “你终于想通了?”他问,“呵……我以为,你还要继续堕落下去。”
  宴朝没接话。
  廿复这才复问:“与洪家何干?”
  “岑州慈家二公子,日前迷上的女子,便是出身洪氏乐坊的姬偲。只是慈家世代为官,不会允许他娶乐籍女为妻,此事,慈府正在焦头烂额中。”宴朝道,“你去,替他们解了这难。”
  “顺便,一举三得?”廿复想了想,“许是还不止。”
  见面前人不再回答,他终是折身往外去。
  临到门口,他忽而头也不回道:“宴朝,你我都走错过。”
  “所以,不能再错了。”身后人缓缓回。
  贺府里,贺思楷神秘兮兮拉着他阿姐,小脸有些皱巴。
  “怎么了?”贺思今还记得宴朝临走前说的话,有些怀疑,什么时候小兔崽子跟他有了联系?
  “阿姐,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兔崽子小大人般沉吟道,“但是你就要嫁给他了,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
  “嗯,你说。”
  “他其实,很凶狠的。”
  “哦?”
  兔崽子便就一五一十把岑州那日小院子里事情都说了。
  “当真?”
  “我怎么会骗阿姐?!”
  “你说那个人,有什么特征?”
  “他背向着我的,我也不敢瞧,不过,姐夫吩咐了给他做了面具,对了,他是个哑巴!”贺思楷回忆道,“所以后来我就想,姐夫或许不是真的要杀他的,只是吓唬人,是一种行事的策略罢了。可阿姐毕竟不了解这些,现下讲给你听,往后若是阿姐发现姐夫又吓唬人,心里也好有个准备,不要害怕。”
  她如何会怕。
  只不过,这个哑巴又是谁?宴朝为什么会留下?
  一时没想明白,就听耳边兔崽子又嘤嘤道:“阿姐,我都提醒你这么大的事情了,那你能不能给我瞧瞧,姐夫送了你什么?”
  “……”贺思今收紧了衣袖,只作未听见,就要哄人出去。
  接着,她忽又反应过来,伸手给了人一板栗:“叫朝王殿下!还不是你姐夫!莫要胡喊!”
第77章 看你 ◇
  ◎看什么?看你。◎
  接下来的日子, 果真是如宴朝说的一般,那司礼监送进来的聘礼流水一般,并着唱和, 一直从早间唱到日头西下。
  这还不算完, 后边朝王府管家亲领了人过来, 又是分了几个吉日换名帖、量体裁衣等等。
  卉平巷这三个月来可算是没空下过,等闲都得有人想要探头去瞧一瞧那贺家门口。
  不过大多时候是不得近前的,门外日日有护卫守着。
  对, 护卫。
  贺存高还未归府, 这贺家主事的皆为女子, 又逢贺府这些日子又人进人出,是以朝王府里派了一十二人轮流值守贺府,不叫闲杂人等靠近。
  这一点, 宴朝特意问过普氏意思。
  普氏原是想说府里也有府丁, 不至于如何。
  不过后来发现每次宫里来人什么的,这卉平巷都要堵住, 便赶紧应了。
  三月后基本仪礼过场结束,这护卫却也没撤下。
  却是好了贺思楷,兔崽子出去疯玩都有人跟着,且还是一等一地高手跟着,压根不用贺府担心追不上。
  贺思今想着得找个机会与宴朝说说,总占着朝王府的人,实在过意不去。
  不想这话刚叫阿明带过去,隔日廿七来了。
  “殿下说,贺府外少不得人, 王妃若是觉得不妥, 可以留下两个, 其余十人,由廿七一人可替。”
  廿七是他身边的人,贺思今赶紧摇头。
  似是早就知道她会如此,廿七继续道:“依典制,王妃与殿下交换名帖后,恐不好再多见,为免万一,还请王妃莫要推辞。如果王妃不满意,除却廿七,还有廿一、廿三、廿五、廿九,廿……”
  “??????”
  “王妃挑选一个即可。”
  “……”
  贺思今梗住了,而后,她记起兔崽子神叨叨提的事情,不由问:“是还有一个戴着面具,不说话的么?”
  这回,轮到廿七梗住了。
  “廿复不行。”廿七道。
  “为何?”
  廿七从来是老实人,只记得主子说过如果王妃问起,想法子略过。
  还真的问了。
  怎么略过?
  他深思熟虑了一下:“他功夫最差,不能放在王妃身边。”
  “……嗯,那还是你留下吧。”贺思今怎会看不出他的为难,只能作罢。
  “谢王妃!”
  “还不是王妃。”贺思今压着声音提醒。
  廿七一愣,想起来之前廿五的提醒,点头:“是,贺小姐。”
  自然,这些日子除了大婚前置事宜,訾颜来得也不少。
  若是说她第一次过来,人们皆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后来,也到底是散了这些心思。
  这訾家女儿当真只是与贺家关系好,要不,怎么连这婚礼用的一应首饰、头面,连带着蜜饯果子定制都是訾大小姐陪着一起挑选的呢?
  贺思今也习惯了訾颜陪在身边,虽说她总也能跟贺思楷打作一团,拉都拉不开,嘴仗也是日日干的,但能再见这般鲜活的訾颜,还是开心的。
  贺思楷的生辰将近,五岁的小生辰,倒是也没什么必要大办,可是礼物还是要准备的。
  且爹爹来信说不日就回来,恰巧能赶上。
  贺思今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找过去,冷不防被訾颜探出来的脑袋吓了一跳。
  “怎么又吓人!”
  訾颜便就随手从架子上拿了一本下来翻着:“看你挑这么专注么,我真是替兔崽子不值。”
  “为何?”
  “人日盼夜盼的生辰哎!你就送他书?我要是小兔崽子我就哭给你看。”
  “……”贺思今无奈,“爹娘定是要给他准备喜欢的,做姐姐的,就不随大流了。”
  “还真是长姐如母啊,啧啧啧。”訾颜说着,想起什么来,“对了,我今天才从祖母那里晓得个事情,跟你还有点关系呢。”
  “我?”提到訾老太太,贺思今心下还是有点起伏的,毕竟,訾颜现在与自己这般好,没有老太太的放任,大抵也是不可能,就是不晓得老人家现在又如何看她。
  “对!”訾颜神秘道,“之前虢邕他们使团入京,不是还提了和亲么?”
  “不过后来和亲的事情没有定下,他们就都离开了。”
  “定了!”訾颜道,“你怕是没去信问过岑州那边的情况吧?岑州慈家,二公子最近成亲了!”
  “有何关系?!”
  “那慈二公子娶的女子,原是乐籍,这次西戎使团入大宁,还派人四下打听之前西戎丢失的王女,没想到,这王女竟然就是慈二公子心仪之人!据说本来这慈家看不上乐籍身份,将慈二公子禁足在府中多日。”訾颜道,“这西戎原是要将王女带回的,岂料王女与那慈二公子是当真两情相悦,不愿离开。正因如此,虢邕与今上达成协议,西戎恢复王女身份仍留在大宁,但求今上下旨赐婚,免叫王女在大宁受人非议。”
  “王女姬偲?”贺思今问道,她分明记得,此女已经葬身漱石茶楼。
  “就是这个名字!西戎女子从母姓,男子从父,反正他们的部族复杂,说不清楚,就是说,现在的西戎王与虢邕从的父系姓虢,王女姓姬。”訾颜勉力回忆了一下,“好像王女本身也不是前西戎王的亲妹,是被强占在身边的。”
  贺思今想了想:“竟还有这般渊源。”
  “什么渊源?”
  “没什么,只是原本那漱石茶楼一夜烧毁,便就多有疑点,王女还活着,总是好的。”说着,她复又偏头,“我怎么觉得,你对那西戎军帅有些不同?”
  “什么玩意儿?”
  “那个什么……叫虢邕的。”贺思今说,“你提起他的时候可是不少。”
  “那是他欠!老烦着人!”
  “是吗?”
  “是啊!”訾颜莫名其妙道,“不然呢?老没事在我眼前转悠,还好他滚回西戎了。”
  “哦。”贺思今点点头。
  訾颜烦闷,伸手捅她:“你哦什么?!还买不买书了?!”
  “买买买,就这本了,走吧。”贺思今捧着一整套说文解字终于从书架间钻出来。
  訾颜眼都圆了:“你管这叫本?哎呦,兔崽子真可怜。”
  “……”
  “不过我觉得你干得漂亮,来,我俩一人一半吧,算我也送的一份心意。”
  “?????”
  訾颜带头往外头走:“愣着做什么?结账去啊!一个小生辰么,送这么大礼,我真是对兔崽子太好了。”
  怎么还带变脸呢?
  这一整套书最后也确实是二人一起付的账。
  贺思今从来都是拗不过訾大小姐的。
  这书被先行收在她的院中,还没摆几天,贺存高便就回来了。
  爹爹这一回来,司药监众人可算是心中踏实了。
  知道这疫病可解,今上特拨了人手调配药方,趁着夏秋之际赶紧往北地准备着药材。
  等这些都安排好,贺府中才算是迎回了男主人。
  眼见着满库房的聘礼,便是沉稳如贺存高也不禁惊住。
  普氏从旁道:“你看看,我这几日也是与陶婶孙婶瞧着呢。”
  “这些都是司礼监准备的?”
  “一些是宫里头直接过来的,多的是朝王府添的,全由司礼监唱的礼单。”
  贺存高其实已经在信中了解了所有,可这会儿瞧着还有有些茫然。
  “前些日子兄长与嫂嫂也托人送了添箱过来,”普氏一一点着最近收拾出来的嫁妆,“虽说是比不得这些,可也不会叫咱们女儿跌份。”
  贺存高终于点了点头:“夫人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了。”
  他是觉得有愧。
  “我便是算了,今儿才是累。哪家姑娘出嫁前,一应事由还自己操心着呢,还有阿楷,也是她盯的多。”普氏道。
  “我回来了,剩下的,你们娘俩便就好生歇着。”
  约是有着这般对话,贺思今只觉爹爹自打回来之后,她便就成了一个闲人。
  什么也不叫做了,连看顾贺思楷练字的事情都被揽了去。
  一时完全闲下来,倒显无奈。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