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玉魄拍了一下她的肩。
林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玉魄,她抚了抚胸口,缓了一下因惊吓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抱怨道:“你吓我干什么?”
“你胆子也太小了,我就拍了你一下,”玉魄嫌弃道,接着他眼睛一亮,看到林菱手中的草笼,“你买这个做什么?你会玩吗?”
“关你什么事?”林菱看向他身后不远处,有几个少年盯着她交头接耳,看到她看过去,又移开了眼神。
“好吧,不关我事,那你怎么在这儿?”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草笼上。
“上次你都问过了,怎么,还要让我说,这街是你家开的?”林菱见他的目光往自己手上瞟,就知道他想要这个草笼。
“拿去。”林菱将草笼塞到他手里。
“诶,你不要了?”玉魄讶异道。
“本来就是买来玩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玩,给你好了,见你这么喜欢它。”
“这怎么可以,我又不是乞丐,喜欢又不是一定要,难不成我看你有钱,那你就把钱给我吗?你这么给我跟我要饭似的。”玉魄不悦,将草笼塞回林菱手中。
“行了行了,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好叭,本来买着就是给你的,我又不养蛐蛐,我要这个做什么。”林菱实话实话了。
“哦。”玉魄这才理直气壮地收下。
但是他又敏锐地抓住一个字眼:“本来?你今天是来找我的?”
既然说漏嘴了,林菱也就不装了:“对呀。”
“你来找我干什么?”他被掐的可疼了呢,腰伤被掐的地方还有淤青,手臂被咬了地方也紫了,今天写字的时候都在抖。
幸好能被衣服遮住,不然跳进黄河洗不清,还得被调侃是不是去了花楼。
“要不你让他们先走吧。”林菱冲他身后抬了抬下巴。
“不用,你想说什么,赶紧说吧。”既然他亲自找她,便是承认两人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站一起说句话又怎么了,玩伴们虽然惊异他认识女孩子,不过也只是笑容暗含深意,玉魄想着待会和他们好好解释一下,别误会了他和林菱。
“行吧,你帮我养几天咕咕好吗?”林菱拿过小椿提着的笼子。
“咕咕?”玉魄颇感兴趣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笼里的鸽子。
鸽子也不怕人,还特意靠近了些。
“你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他有些好笑。
“它的叫声就是咕咕咕的,叫它咕咕怎么了,你有好听的名字吗?想给它取什么?”林菱见他喜爱,心下不由一松。
“叫小灰吧。”玉魄的食指摸着鸽子头,摸得它半阖了眼睛,看来是挺享受被人抚摸的。
“这也没比咕咕强多少啊。”林菱嘀咕道。
“小灰就是比咕咕好听。”玉魄坚持道。
“行行行,你的更好听,”林菱不想和他争论哪个名字更好听,她想让他帮忙养几天它而已,他要是想给人家改名字,那就改吧,“那你帮我养几天小灰嘛?”
“你为什么不养?”玉魄逗完鸟,疑惑地问。
“母亲不喜欢我养这些,但是先斩后奏买了,如今不敢拿回去,先放你那儿几天,等我回去求求母亲,她若是同意了,我就拿回来。”林菱难过地垂下眼睫。
“那你母亲如果不同意呢?”
“不会的,她会同意的,反正已经买了,”林菱抬眼,和玉魄对视,“他会同意的。”
“好吧。”玉魄和她对视时,她认真的神情,让他觉得她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对他说的。
小椿在一旁低着头,看着鸟笼从姑娘的手里递给了姜公子。
“你帮我好好的养它几天,别养死了噢。”林菱担忧道。
她是真的有些担忧,咕咕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信鸽,如果死了,她血本无归。
“不会的,我爹就养了不少珍禽,他最有经验了。”玉魄掂了掂笼子,心道这笼子还蛮沉的。
“不行,要你养,拿到你屋里面去养。”林菱一听,有些急了,到时候送信送到他爹屋里,那不就完了么?
“啊,为什么?”他爹养和他养有什么区别,只要鸽子活蹦乱跳就行。
“不行不行,它比较怕人,我怕到时候它被吓得不敢吃饭。”林菱知道自己这个谎言实在是太拙劣了,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玉魄眨了眨眼睛,虽然心中是大大的疑问,但是没有深究下去,既然是朋友要求的,那他义不容辞,不就是养几天鸟吗,这根本难不住他。
“好吧,我答应你。”
林菱松了口气:“你养个两三天就好了,到时候我会过来拿走的。”
“好。”
林菱办完这事,心情还算愉快,这条街也没什么可逛的了,她随意买了两根发钗,便回了家。
玉魄提着鸟笼回去的时候,等在一旁的同窗们都面露惊奇之色,朝他挤眉弄眼道:“好小子,你闷声干大事呢!”
“玉魄,你这就不地道了,你在哪认识的这个姑娘。”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姑娘有些眼熟啊。”
“是挺眼熟的。”
玉魄怕他们想起是前一个月总来“偶遇”他的那个姑娘,因此打断道:“行了,就是宴会上认识的。”
“宴会?”
“国公夫人的寿宴,那姑娘也算是我旧识,之前有些误会,现在解释清楚了。”玉魄解释道。
“哦~”同窗们异口同声,眼神意味不明。
玉魄脸有些热,想起昨晚的事,就烦躁,他气愤道:“爱信不信!”
同窗们见他真有点生气了,也就不再调侃了。
只是或多或少旁敲侧击地打听那姑娘是什么来历。
玉魄心不在焉地回答,避重就轻。
第18章
玉魄回到家后,信守承诺,亲自养到自己院内,虽然不懂喂鸟,但是也算是粗粗养着,每天扔把谷食,倒是底下的奴婢有心,会时不时照看,还给鸽子添水。
小灰就在他的院内养了两天,姜四爷担心他玩物丧志,但是被告知是玉魄朋友寄养的,也就放下了心。
这日中午,玉魄吃了饭,就拿着柞蚕逗小灰,小灰绿豆大的眼睛眨巴眨巴,还偏着头看他,灰黑色的喙啄着他的手心,吃的津津有味。
“你手上拿的什么?”姜玉兰进了房门,看到虫子,脸都绿了,一种恶心感直冲天灵盖。
玉魄不甚在意,见他姐如此怕虫,还贱兮兮地凑过去,拿着虫怼她。
姜玉兰尖叫着推他:“你干什么!快拿走!拿走!”
她急得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地瞪着玉魄。
玉魄被瞪得心虚,他吧虫子扔进鸟笼的食盒里,欠兮兮道:“吓吓你而已,怎么反应这么大?”
“姜!玉!魄!”姜玉兰的眼神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你这样的,哪个姑娘敢喜欢你!”
玉魄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呛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小爷又不是人见人爱,我挺有自知之明的,我喜欢自己就好。”
“哼!”姜玉兰扔下手中的东西,气冲冲地走了。
她过来本来是试探玉魄是不是有心仪的人,结果这样,她就不信谁眼瞎了能看上个这么气人的玩意儿!
这破灯笼,肯定是这小子捡的,反正从小到大,他最喜欢捡些没用的东西!
姜玉兰怒气冲冲地出了院子,把院门关的砰的响,似是不解气,还踹了一脚,完全把门当成了玉魄,她拿门出气呢。
玉魄看到姜玉兰扔在地上的灯笼,他捡了起来,觉得有些眼熟,笼子里的小灰咕咕咕的叫着,他走过去戳了一下它的翅膀,又看向灯笼,忽然想起来这灯笼是林菱给他的。
还以为丢了呢,原来是被他姐捡了去。
他拿着灯笼在手中转了转。
这破玩意留着好像也没什么用,要不扔了?
“这灯笼给你,我不要了。”
少女泪盈盈地将灯笼递给他。
算了,留下吧。
他把灯笼放到柜子里。
日子一天天冷起来,小灰也在玉魄这里养了十来天,本来是说好寄养个两三天,林菱就会来找他,但是这半个月他都没见到林菱的影子。
该不会她不要小灰了吧?
她父母是不是不让她养?
她怎么还不来找他呢?
玉魄照例抓了谷粮扔进笼内的食盒里,小灰被他养了这么久,对他多少有点亲昵,见他又来投食,欢喜地将头伸进食盒内啄起来。
玉魄撑着下巴看它啄食,他不爱养这些东西,倒是他爹喜欢养鸟,他爹院内养了十几只不同品种的鸟,比这鸽子好看多了。
也不知道林菱怎么喜欢这灰不溜秋的鸽子。
而且看着还傻不拉几的,跟她一样,都傻不拉几的。
林菱打了个喷嚏。
“姑娘,还是再添一件衣服吧。”青雀取了一件外裳。
“不必了,坐在车里,也吹不到什么风。”林菱掀起一角帘子,露出她雪白细腻的脸。
她素日不上妆,衣着也素净,不过今日脸上敷了粉,竟比平日里更白些,小椿觉得过于白了,于是又给她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看起来气色极好,就像一颗粉粉嫩嫩的桃子,散发着芳香和清甜。
马车的帘子已经换成了厚重的门帘,能够有效的遮挡冷风,到了冬日,马车内也会摆上炭炉,青雀也就不再强求。
今日出门,就是去接小灰的。
在玉魄那里养了十来天,也该接回来了。
她在西街等着。
玉魄本来就挂念着,今天终于见到熟悉的身影,眼睛都亮了起来。
林菱见他跟身边的同窗们说了几句,接着就跨步向她走来。
他走过来,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啊,不是说好只在我那边寄养两三天吗,都放了半个多月了,我爹都觉得是我自己借用别人的名义偷偷买的,要给我没收了呢。”
林菱蹙着眉,露出一丝歉意,她笑了笑,抿着唇柔柔道:“抱歉啊,我生病了,病好了才来找你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好吧,那你今天要接走小灰吗?”玉魄挠头,有些忧虑林菱能不能接走小灰。
他半点没有关心她的意思,听到她生病,连句场面话都不说。
“你都不关心我,你只在乎那只鸽子。”林菱有些愤恨,不过说出来的话只是娇嗔,她虽然心里透凉,但到底知道玉魄这人,就是没心没肺,妄图他关心别人,呵,那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你不是好了吗,我看你气色挺好的。”玉魄疑惑看她。
“我好是好了,但是你就不能象征性的关心一下吗,你就不能问问我之前怎么样,你到底有没有心啊?”林菱指责道。
“我才不呢,事后问你好没好,根本就是装模作样,我又不知道你之前是生病了,我要是在你生病时来问你怎么样,这才是真心实意,事后问你,就是做样子,懒得干这些事。”
他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林菱这一次没有反驳他。
虽然是歪理,但是她奇迹地被说服了。
她也不再执着扯着这件事,以免遭他生厌,于是揭过话题,问起了鸽子怎么样。
“挺能吃的,一天吃好几顿,”玉魄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能不能飞起来,反正我是不敢开笼子,万一飞走了,你就得找我闹了。”
“不会。”林菱轻笑。
她当然会找他闹,多么好的借题发挥。
“我先去给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先走,你跟我去拿小灰。”玉魄说到。
“好。”林菱就在原地等他,看着他跑过去和同窗说话,许久不见,他好像长高了。
她记得他之前不是这样高的,大概也就只比她高一点点,但是现在,她只能到他的耳朵,他比她高了小半个头呢。
许是没有仔细看,自从她和他认识以来,这么多日子,长些身高,也不奇怪,他还小呢,还在长身体。
真好看啊,身量修长,形貌i丽,也不是没见过比他好看的,但是只有他,让她多少有些迷离。
林菱胡思乱想着,玉魄已经回来了,他说:“走吧。”
“就这么走过去?”林菱问。
“不然呢?你还想让我背你啊?”玉魄说话不着调,他上下打量了林菱一番,“你多重啊?”
林菱掀唇,刺道:“白斩鸡,谁要你背?”
“喂,你怎么说话呢,我可是很有力气的好不好,哪里白斩鸡了,你羞辱我?”玉魄闻言,顿时不悦,他虽然瘦,但可不是弱不禁风,家里还专门请了武艺师父,他每天下学回家,不仅要做作业,还得扎马步,可累了。
“好吧,你不是白斩鸡,你身体比例挺好的,我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嘛,别生气。”林菱感觉到他的不悦,便改了口。
她是来留好印象的,可不是来结仇的,他不高兴的事,她就不说,反正她心怀不轨,能屈能伸。
“哦,那走吧。”玉魄也没在意,他只是不喜欢林菱这么说他,但是并没有生气。
“去哪呀。”林菱见他要走,伸出手拉他。
她明知故问,笑盈盈地地扯住他的袖子,见他停下便松开了手,只是手收回来的时候自然垂落,她的尾指划过他的手背。
“你跟我玩失忆呢,去我家,接小灰。”玉魄停下来,皱眉看她。
榆木脑袋,也不指望他发现她这点小心思。
林菱觉得,光是这种细微的触碰,他根本不在意。
于是她大胆的抓住他的手:“我当然知道是去你家,不过不是走着去,我有马车呢。”
她抓着他往西街口马车停着的地方去。
他的手心很热,抓起来就像抓着一团温温热热的火一样。
“诶?”玉魄被她拉着走,她没回头,一头长发如瀑布倾泻,风刚好逆着吹过,掀起的几缕发丝拂过,他闻到了浅淡的香气。
玉魄怔怔的,被她拉着走。
他想起了被他埋起来的她的头发。
当时冒雨回家,那断发也淋湿了,后面半干未干的时候,他就放进了盒子里,也不知道那头发有没有香味,不过就算有,也散尽了,而且那头发还比较凌乱,他还拿了红线缠了几圈才和簪子绒花一起埋了的。
“上车吧。”林菱停在马车旁边。
她也松开了他的手。
“这不太好叭,”玉魄踌躇了一下,“男女共乘……”
“我不懂礼数。”林菱斜睨了他一眼,踩上矮凳,上了马车。
不就是共乘马车吗,又不是前朝,用前朝的民风束今朝的她?
何况又不是孤男寡女,她的丫鬟也在一起呢。
玉魄也只是说说而已,能坐车,他肯定也不愿意走路,于是便也上了马车。
马车内铺了软毯,坐卧处堆满锦绣,不过厢内并无熏香,只吊了香囊,能闻到浅浅的花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