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方奕扬抬起的眼眸里透出惊讶，余煦忽道：“我的结果还没出来，毕竟我们是血脉至亲，等不合适你再去做。”
郭冰晴就在姑姑住院的医院上班，虽然不是一个科室，但医院太小，余煦怕会遇到。方奕扬这么多年都没回家，见了面，郭冰晴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方奕扬没发现她的异样，“一块儿做快一些，不是说姑姑已经很严重了？我也知道几率不高……”
隔天，拗不过方奕扬的余煦偷偷找医生开检查单，陪着他一项项做检查。
就当体检吧。
怕什么来什么，他们刚到二楼，余煦远远看见郭冰晴和同事并肩一块向他们走来，情急之下她拉着方奕扬转身背对郭冰晴，抱住他，踮起脚尖趴在他肩膀上只露出一点点眼睛，看着郭冰晴擦肩而过，又拉着方奕扬转身。
方奕扬被转得有点懵，察觉出异样想观察周围，又被余煦的双手捧住脸动弹不得。
四目相对，距离短到方奕扬看到了她莽撞不安眼神下的担忧，他的喉结动了动，“怎么了？”
余煦望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唇，慌乱道：“要是咱们俩个都配上了，怎么办？”
方奕扬没有片刻犹豫，“我来捐。”
“你这样想不对！你要对自己好一点，你自己是第一位，姑姑小时候对你也没多好，亲情没那么重要的……我以前对你也不好……”
方奕扬目光停留在她粉嫩的嘴唇上，“你想要说什么？”
余煦自知语无伦次，咬了咬嘴唇道：“算了，要是都配上了，我们一人捐一个给姑姑吧！在姑姑身体里做邻居，应该会配合的很好吧！我们一向配合得很好。”
方奕扬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忍不住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坚定地答：“好。”
配型结果出来，余煦和方奕扬都不符合。
一家人围在医生旁边，心情瞬间沉到谷底。余煦无力地垂下肩膀，姑姑的生命进入倒计时，合适的肾、源不知道何时才能出现。
付鸿佳红着眼眶，嗓子嘶哑的不成样子，“医生，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救救我妈妈？”
医生从办公桌里拿出连氏诊疗中心的宣传册和关于特效药的内部资料，“连氏制药开发了新药和人工肾脏，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内部名额，你们可以去这里试试。”
余煦推开表哥，揪住医生的衣领，愤怒道：“我姑姑真病得那么重吗？你没有骗我们？”
“这个家属你这是做什么！”医生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方立恒和余霞一左一右拉住了女儿，“煦煦，你做什么！医生这是好意。”
余煦推开爸妈，出门打电话。再进到办公室，见爸妈和表哥正在问医生连氏的特效药，已经被说动了，她咬牙切齿道：“叶医生，你现在把所有检查结果都打出来，开转院单给我！”
付鸿佳从小到大都觉得妹妹乖巧可爱，第一次看到她怒形于色十分惊讶，“煦煦，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联系好了B市医大医院肾内科主任，现在就转院！”余煦眼眸中全是寒意，她眯着眼睛盯着叶医生，“作为医生，你应该知道好心情对患者意味着什么！我十分怀疑你的诊断！”
叶医生打着单子，还是道：“我劝你们去连氏诊疗中心。”
余煦带姑姑转至B市医大医院，通过检查，病情并不如叶医生诊断的严重，还在可控内。不过也只有换肾一条路可走了。
姑姑很洒脱，总是想出院回家，不想浪费有限的医疗资源和钱，这些年治病已经把家底都掏空了，大儿子好不容易结了婚又因为给她治病离了。小儿子连婚都不想结。
也想把机会让给病房里年轻的病人。
家人只能轮番上阵劝说，钱家里人能凑，年龄并不是评判一个人存活于世的标准。
余煦在病房门口看到连怀谦，忙把他拉到楼梯间。
她讽刺道：“我该感到荣幸吗？”
连怀谦掏出车钥匙，“我把你的车开过来了。”
余煦没接，向后退了一大步。
“我只是关心你。”连怀谦眼含深情，温柔道：“我公司有一项研究，关于人工肾脏，也有相关新药正在做临床实验。”
余煦猛地抬起头，“你想让我求你？”
连怀谦语气有些无奈：“别误会，相关资料刚刚我已经给了主治医生，连氏诊疗中心的专家正在主治医师进主会诊，他们讨论出了两个方案。你要不要去听听，我做这些不是要挟你，也不会逼你和我在一起。”
余煦低头红着脸，双手差点拧成麻花，喃喃道：“对不起，谢谢你做的一切……我太害怕了。”
郭助理敲了敲门，连怀谦还有要事，余煦满眼愧疚依赖地一直把他送到车前，红着脸在他脸颊上吻了下，害羞地跑回医院。
进电梯后，余煦背对人群用力擦着自己的嘴。
连怀谦真是无孔不入，连氏制药还在临床试验阶段的药，让她姑姑当小白鼠还要她感激？有病！
第33章 画饼
余煦疲惫地回到舅舅家，开门看到表哥满面春风正和舅舅聊天。正闹不明白，看见程欣然从厨房端菜出来。
“哥，今天是什么亲子日吗？你们怎人没告诉我？”
余远傲娇地翘起二郎腿，撩了下头发。“然然下了班非要来，我是不想回来的。”
说他胖还喘上了，余煦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搞定欣姐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俩对我还保密？”
“你弄错了，是她求着我，我勉为其难答应了。”
余煦看着表哥臭屁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真真小人得志。
余远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一副要和她谈心的架势，“然然说你最近帮薛嘉超剪视频挣了一大笔钱？我和然然结婚你得包个大的吧！”
“你们要结婚？这么快？”余煦高兴极了，但铁公鸡还是不肯拔毛，“我大学都没毕业，顶多给你们包顿饺子！”
程欣然又端了菜出来，红着脸娇羞道：“我和你哥年龄都不小了，我想尽快结婚要个宝宝。”
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这俩人像坐了火箭，余煦只好站起来鼓了个掌，惹得舅舅舅妈都被她逗笑了。
一早，方奕扬站在阳台上双臂交叉，面无表情望着楼下，直到余煦从远处走来他才转身回房间，坐在办公桌前忙碌起来。
“吃早饭了吗？”余煦把一杯热可可放到他手边。
方奕扬喝了口才发现不是咖啡，皱起眉。“太甜了。”
“你少喝点咖啡吧！”
余煦拿起在阳光里蘑菇玩偶抱在手里，“你看，它头都被你晒掉色了，一点都不像毒蘑菇了！你是不是更想把我晾在阳台上暴晒！我最近又没惹你！”
方奕扬从柜子里拿出来同等大小的香菇公仔扔给她，“晒晒消毒，明天我要去国外出差。”
对他时不常出国，余煦早经习惯了，哦了声算回应。
“它们好像一对啊！”
余煦把两个玩偶放在一起，又把它们分开了，自己坐在中间，一手抱一个，满足地露出甜甜的梨涡。
难得见她毫无防备地坦露天真的一面，方奕扬勾起嘴角，“网上有人给它们做衣服。”
“啊？这么无聊嘛？”余煦大跌眼镜，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她一直给自己补缺失的童年，但知道有人比她还幼稚还是惊到了。
方奕扬诧异地问：“你不觉得它们光着有点奇怪吗？”
“玩偶穿衣服，抱着睡觉会不舒服的，你不懂！”
余煦玩够了，叫方奕扬把电脑让出来。她抱着新玩偶开始修片，上次旅行有一些照片她还没有修完。既然拿了钱，就认真把薛嘉超和产品图修好看一点。
方奕扬盯着笔记本屏幕上的股票走势，听到她软软的撒娇。
“奕扬哥哥，中午能不能做点好吃的，我晚上约了连怀谦，总不好在他面前狂炫。”余煦从电脑后伸出头警告道：“对了，我和连怀谦见面的事你不许告诉余远！”
方奕扬眼神停留在屏幕上，没有聚焦，“你又和他在一起了？”
“没有又，刚刚算在一起吧，没明说，就那么回事吧。”余煦威胁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了！如果再泄密，我就揍死你！”
方奕扬眼中瞬间煞气波涛汹涌，“什么时候的事？”
“羡慕吗？琳琳还是单身哦！难得有人不觉得你平常脸太臭。她前几天还在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国……”
方奕扬拿着电脑走出办公室，余煦还在念叨着贺琳琳的优点，视线被电脑屏幕挡得严严实实，很久后才发现自己是对着空气说了半天话。
晚上看余煦离开，方奕扬站在阳台，紧蹙的双眉间，泛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晴不定，将烟蒂扔在脚下踩灭，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灰暗。
市中心闹中取静的云山路，法式梧桐的点缀让街道多了份高雅。
郭助理在学校接了余煦，直接开进地库，她只能装做好奇的样子问：“不是去吃饭？”
“您等会儿就知道了。”
“我以为他住在著名的水云苑。”
郭助理一向话不多，只是笑了笑，并未搭话。
将她送到门口，郭助理便离开了。大平层装修典雅、简约，更多是空旷，几乎看不出个人痕迹。
站在开放式厨房岛台前，看着连怀谦游刃有余已经做好了大半，余煦脸上绽放的明媚笑容，“用我帮忙吗？”
“不需要，马上好了。”
“我不会做饭，不过菜洗得很干净。”余煦歪着头，认真地看着他。
连怀谦打趣道：“看来不打算学？”
余煦并不否认，反而直接道：“我爸妈做饭都超级好吃，他们是打算招个上门女婿的。”
连怀谦不禁哂笑，“我名下还有几套房产，让郭助理发你，你挑一套，让你爸爸妈妈住过来。”
余煦一脸惊讶，“我有房，马上交付了，应该不比你这小，虽然地点有点远，不过在森林公园边上，以后我舅舅舅妈也会搬过去。”
连怀谦突然想起余煦是个拆二代，余家老宅的四合院应该拆了不少钱。
余煦道：“我家人很好相处的。我妈有点刀子嘴豆腐心，我爸爱喝两杯，喝多了喜欢拉着人聊天。不过我妈管的严，他没什么机会喝多。”
听着余煦的话，连怀谦心头一暖。
他突然想到，其实住哪里都无所谓，有父母才是家。岳父岳母帮他们照顾着小朋友，无论刮风下雨，他有人担心。无论多晚，有一盏灯为他而亮，下了班有热汤热饭，一家人简单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而不是像他十八岁以前的生活，居无定所，靠方便面和盒饭过活。
余煦振振有词道，在她的老家南山，都是男人做饭的。她的爸爸、叔叔都是家里的大厨。
连怀谦笑着问：“我以后做饭，那刷碗呢？”
“不是有洗碗机吗？”余煦理所当然瞥了他一眼，仿佛他不该问。
看来未来与岳父岳母一起住是个不错的提议，连怀谦无奈地摇头。幸福家庭长大的小孩是不一样的，余煦自信、阳光、敢于冒险，爸妈是她最大的底气。或许，自己也可以有机会享受到单纯的爱。
余煦手机不断震动，她眼底有些黯然，望着连怀谦露出无计可施的神色。
“我哥还对你有些误解。我还没敢说我们在一起的事，还得委屈你一下下哈。不要说话！”
她接起电话，对余远说自己和同学在一起。
连怀谦有些无奈，他之前给余煦姑姑的新药被主治医生否定了。余家人十分保守，只听医生的。他从身后背后轻轻抱住她，感受到她的僵硬，将下巴放在她头顶。用气声道：“不算撒谎，我算你师兄。”
余煦眸光一掠，脑中警钟大响，无论多久，她还是无法习惯和连怀谦靠得太近。
吃饭时，余煦有些心不在焉，在连怀谦家里，拒绝的借口少了太多。
就算不做到最后，还是要应付一些。
没等她想出借口，倒是连怀谦接了郭助理的电话，临时要去国外出差。吃完饭，把她送回舅舅家便赶往机场。
台风将近，海浪翻涌，天空灰沉沉的一片，像要吞没一切。
暴雨无情地拍打地薛嘉超身上，他突然跪下，向着天空大喊了一声“不！”。
雨声完美地掩盖余煦的笑声，她捂着肚子都直不起腰了。
导演喊卡，收工，工作人员连忙收了设备往回跑。
薛嘉超上了车才看到余煦，顿感尴尬不已。
余煦忍着笑问：“给的特别多吗？”
“嗯。”薛嘉超无奈道：“中间还有人情债，客串几天帮帮忙。”
回到酒店，薛嘉超的经纪人对余煦非常热情，极力劝说她加入团队，签约出道也行。
弄得薛嘉超一脸生无可恋，让他当煦姐老板，那他在工作室还有什么威严可言，坚决不行！
不过，工作室没有薛嘉超的群，突然加入了余煦，纯粹为了八卦和分享表情包。
余煦真正的目的地，是几百公里外连氏制药的隐秘实验室。
探班薛嘉超只不过是借口。
她在连怀谦的休息室拍到些重要文件，实验室藏在山顶的牧场里。
土地租约长达百年，山腰多是些年代久远的孤坟，人烟稀少。
之前他们旅行中，附近也有这样的实验室，级别等级不如这里高。当时又赶上雨季，连绵不断的细雨给她造成不少困难。
时间有限，不能一直停留，她只能离开。
综合调查后，她又选定这家级别高，时间存在最久的实验室。
第34章 惊险
高山之上云雾弥漫，牧场占地面积极大，山顶悬崖边竖立着灰色三层小楼，墙面上爬满藤蔓，不仔细看与山林已融为一体。
无人机先行，小楼大门和院门口分别有几名保镖把守，余煦不敢飞得太低，怕打草惊蛇。
望着远处山坳里的梯田、农舍和野径，余煦收了无人机回到镇上。
她用深色粉底液将大部分皮肤抹得黑黄，在脸上画了些雀斑。穿上在集市旧衣摊上买的花衣服。
到了牧场附近把头发里塞了些树叶，反复擦拭嘴唇直到裂口，指甲里弄上黑泥，黑裤子弄上些泥点。
余煦走到牧场门口，对里面的放牧人挥了挥手，学着当地的口音道：“大哥，能给口水喝不？”
正在牵牛的中年男人见她可怜，叫她等会，从远处饮牛羊的自来水管子里接了碗水递给她。
碗边还带着脏泥垢，余煦一饮而下，抿了抿嘴唇，意犹未尽又要了碗。
“大哥，您这还要人不？我干活可利索了！”
“不知道，我给你问问牧场管事的。”
牧场经理约莫五十多岁，额上镌刻着皱纹，不多的头发中夹杂着银丝，喝着茶水上下打量着余煦，瞧她连个包都没带，有了些猜测，“带身份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