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带没系,油门踩到底,轮胎都要冒烟了。没进车库,车停在小区门口马路边,钥匙都没拔慌张地向家里跑去。
刘娟还在泡澡,见到冲进来的老公愣了一下。
两人在家里急得团团转,一直在拨打着国外儿子的电话。所有认识儿子同学朋友的电话打了一圈,已经三天没有人见过儿子了。
刘娟颤抖地伸出手,还报有一丝希望:“视频再给我看看,是不是弄错了!”
康新彦儿子被五花大绑,双眼无神,脸上都是淤青,嘴角鼻孔都是血。
刘娟哭着大吼:“就是儿子!他们要多少钱,快给他们吧!咱们不是有很多钱!”
康新彦十分无奈地回吼,“我这不是等着电话!你继续给儿子打,会不会他去哪里玩了,没有信号,再不然就是那个小兔崽子在国外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都怪你,连个孩子都教不好!”
“放你妈的屁!姓康的!我儿子好得很!根本不会惹事!”骂够了,刘娟又抓住了丈夫的手,“咱们报警吧,让警察帮咱们找。”
康新彦犹豫了,“等等再说……下个月咱们就去国外再也不回来了,没准这只是恶作剧!”
经过度日如年的三小时,康新彦终于接到了一条信息,约在KTV见面。
康新彦进入包间,服务员上了酒,不一会儿有人快递了一包文件给他。
他上任后审批过的不合规药品记录、他儿子在国外投资的公司、买的房产,他洗钱的方式查得一清二楚。
他冷汗如雨下,把文件撕了个粉碎。
脸上有疤的男人打开门,坐门口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康新彦稳了稳心神,既然没有举报他,就是他还有用。没准他们一家三口还能活。
刀疤脸开门见山问:“郭利海是怎么死的?”
康新彦惧怕地打了个冷颤,“郭利海的死跟我没关系。”
刀疤脸顺着话茬问:“那跟谁有关系?”
康新彦在脑中权衡着利弊,刀疤脸拿出了手机,拨通视频。轻飘飘的一句给我往死里打,手机里立马传出哀嚎声求饶。
康新彦立刻就听见了儿子的惨叫声,一声声更加惨烈,还在叫着爸爸救命。
没熬到一分钟,康新彦双手合十,跪下求饶道:“你们别打了,我说!我说!郭利海是连柏俞弄死的。郭利海发现了我们给病人换药的事,要上报。我报告给了连柏俞,当天晚上郭利海就出意外死了。”
刀疤脸问:“连柏琛是怎么死的?”
康新彦犹豫了一分钟,儿子的惨叫声又响起来了。
“别打了!也是连柏俞!他让我在连柏琛的饭菜里加了过量的药,药加重了他的症状,他产生幻觉自杀了。”
刀疤脸掐住康新彦的脖子,“我可没耐心陪着你挤牙膏,说清楚什么药?”
“是连柏俞给我的!药片上写着ER-21,我只知道那东西助兴、致幻,检测不出来,好多大人物都喜欢。”康新彦喘着粗气谈条件,“我手里有连柏俞的犯罪证据,你们放了我儿子,我到国外就给你们。”
还有一个月退休,康新彦突发疾病,请了长假。倒是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半年前,工作就已经开始交接了。
康新彦和刘娟刚在国外落地,一出机场就被几个男人带走了。
两周时间到了,方奕扬在连家找到正常喝茶的叶若初,将写有实验室地址纸张放到她眼前。
短短一个月,她仿佛老了十几岁。不过骨子里的优雅还在。叶若初放下茶杯才缓慢地点下了头。
方奕扬脸色阴沉,“余煦和视频呢?”
叶若初讽刺道:“你不会以为只有这么简单吧?给我几个地址就行了?连氏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你就不想亲自看看?”
方奕扬从兜里掏出U盘扔给她,“你给的时间太短了,这是一部分资料。”
“倒是小瞧了你,我再给你一周时间。”叶若初满意地拿了起来,“放心,余小姐不会有事的。”
方奕扬突然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叶若初冷笑了下,“当年我怀济儿的时候被连柏俞外面那些女人气得不轻,产后大出血命都差点搭进去,济儿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连伯俞找了代理孕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济儿山穷水尽,弟弟能救他一命。连柏俞抱了连怀铭给我,我带着愧疚好好把连怀铭养大了,连叶氏的股份都给了他。十年前怀谦找到我,我才知道,当年的代理孕母是徐景秋找的,代理孕母无意间知道了一切,认为奇货可居,提前在医院找了死婴糊弄了过去。把我的怀谦当成小狗一样养大,妄图在济儿生病时敲我们一大笔。真是人作孽不可活,代理孕母煤气泄漏中毒死了。当怀谦根据代理孕母留下的只言片语找到我时,济儿已经在抢救,而叶氏已经完全被连柏俞吞并。”
方奕扬面色凝重,“你就不怕我现在卖了连氏的所有股份?”
“你喜欢余煦吧?连家人出情种,说起来连柏俞那个王八蛋倒是个意外。当年,我父亲看中人的是连柏琛,是我瞎了眼,看上了连柏俞……”
方奕扬随连屹川出国洽谈国外新能源R公司的收购项目,公司明眼人都看出老爷子这是要手把手带孙子了。
连氏牧场实验室突然遭到袭击,所有数据和样品被烧毁。
连柏俞不敢报警,只能吃了个哑巴亏。
连氏诊疗中心被举报移植不明来源人体器官,病例和背景关系捋得一清二楚,连氏严格挑选受体,多数是高官、科学家或学者之一,少数改良基因器官的临床实验未经患者同意。
调查组入住,暂停所有器官移植相关手术。清查所有移植患者资料,包括之前的特效药造假,也纳入此次调查范围。
连氏诊疗中心门口都是讨要说法的家属,有捐献的家属,也有移植病例的家属。
食药局康新彦局长被举报利用职务之便受贿,为药企开绿灯,审批药品程序不合规。
康家三口都在国外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大使馆门口,很快被遣返回国双规。
连柏俞吐了一口老血,强撑着儿子郭闻忙着关闭剩余实验室、销毁证据,找替罪羊。
第64章 交易
连家祖宅门口堵满了示威的病患家属,徐景秋带着小儿子和小果去了名下另一处房子。
主卧里连柏俞和徐景秋第一次发生剧烈的争吵。
连柏俞将大部分事情推在死去的连怀谦身上,但连怀谦死后机构还在运转,光推出小喽啰是不行的。
何况连怀谦并不直管连氏制药。
连柏俞想让已是残疾的连怀适认罪,再申请保外就医,徐景秋坚决不同意,不忍心已经是残疾的小儿子进监狱里受苦。
房子不太隔音,连怀适好像没有听见这些,拿着平板电脑在玩。
小果听着声音有些好奇,本来是挨着哥哥坐,小屁屁悄悄挪了挪,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想看。
郭闻摸了摸弟弟的头,“一会儿我带你回家。”
小果天真问:“哪个家?老爷爷在吗?”
连怀适退出了游戏,点了根烟。“爷爷在这个节骨眼把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草包带去国外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郭闻没想到连怀适会和自己聊天,原来这个适少爷甚至没有正眼瞧过自己,哪怕是他上位总裁以后,连怀适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总有一丝奇怪,不是嫉妒或恨,更像是怜悯。
“你什么意思?”
连怀适哈哈大笑,看他如同看个傻子,“老东西怕你会杀了他宝贝孙子,带出去躲着!最后无论咱们出来顶罪,都和他们没关系。你真觉得这些年爸这么瞎折腾,老东西会不知道?”
“瞎折腾?”郭闻不屑地拧眉道:“实验室里也有你的DNA,爸想让你重新站起来。有去世大哥的DNA,研究肝癌基因变异,他怕像失去大哥一样失去我们。”
郭闻对连柏俞的感情是复杂的。小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以为爸爸总是出差,一个月才能回家一两回。爸爸在的日子,是他们家最开心的时刻。
爸爸会耐心的辅导他功课,买各种各样的玩具,给他很多零花钱。
直到他在电视上看到爸爸,牵着叶若初为新公司剪彩。
他的质问让妈妈崩溃,妈妈和爸爸大吵了一架。
结果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妈妈吃的食物开始和他不一样。
妈妈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贴满了排卵试纸,强阳的时候妈妈变得高兴,爸爸就会来了。
每个月妈妈会哭一整个晚上。
过了十年这样的日子,妈妈都没能怀孕。终于肯看看自己越来越好的成绩,把他当成人生最后的希望。
可爸爸又开始坚持让妈妈人工受孕。
他在好不容易怀孕的妈妈眼中又看见了光,他们一家又有了盼头。
小果出生了,妈妈却没能下手术台。
连怀适的轮椅靠近了小果,小果瞬间抓紧了哥哥的衣服。连怀适嘴角含着讥笑,盯着小果。
“在爸爸这堆儿子中,最像父亲的就是小果了,你信不信,爸爸会倾尽所有家产给他?”
郭闻觉得连怀适像条阴冷的蛇,正在吐着信子,哪怕无毒,也让人膈应。他并不介意给小果铺路,等小果长大能接管公司,自己退休去做想做的事也很好。
连怀适伸出手捏住小果的下巴,左右翻看着,“你见过父亲小时候的照片吗?小果和他一模一样。”
郭闻把弟弟抱了起来,他有一万种方法让连怀适生不如死,反正连怀适马上要当替罪羊,他不需要费这个心思了。
今天他来,一是来接弟弟回家,二是来看总觉得胜券在握的徐景秋如何歇斯底里。妈妈一辈子最恨的人不是叶若初,而是占尽爸爸宠爱的徐景秋,他怎么能不替妈妈来看看这个场面呢!
郭闻打开阳台,拿起足球和弟弟玩了起来。连怀适知道郭闻是故意的,嘲笑自己连腿都没有。
连怀适道:“我这有两份DNA报告,不过我知道,你是不会相信的,你自己验一验,会感谢我告诉你这一切的。对了,忘了告诉你,八家实验室里有四家专门在做大脑基因改良、移植和克隆,爸爸早就放弃治疗偏头痛了。”
郭闻接过平板,翻看着两份报告,过于震惊手一松,平板掉到了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小果放下了足球,帮哥哥捡了起来,高高举着,讨好着。
郭闻抱起小果走了。
徐景秋没能吵过老公,无权无势,两个儿子都不争气。
连怀适没了腿,人却变精明了,冷静和父亲谈了一堆条件,他不要股份,他要钱,实实在在的钱,足以让自己和母亲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其它的东西,都是虚的。
夜幕降临,郭闻带着小果又回来了,徐景秋眼睛红肿,瞄了他们一眼,扭过头回了卧室。
连柏俞正在书房和两个律师商讨着如何操作,还有什么漏洞,见到半天没接电话的郭闻沉下了脸。
“去哪儿了?”
“我想跟单独你聊聊。”
连柏俞看着儿子眼神阴冷,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疯,让律师先离开书房。
小果半天没有吃东西了,又饿又渴,跑到连柏俞身边,拿起杯子喝了口。“辣。”
“这是酒,当然辣了。”连柏俞打开一瓶水,怜爱地摸着小果的头,“你哥哥带你去哪儿疯了?”
小果乖巧地答:“哥哥带我去医院玩!”
连柏俞锐利如鹰的眼睛不悦地审视了郭闻两眼,“医院里都是细菌!小果还小,抵抗力低,少带他去乱七八糟的地方!诊疗中心的事你不用管了。怀适会认下一切。”
郭闻一言不发抱起小果,打开阳台的门。
寒风凛冽,小果紧紧抱住了哥哥,喊着冷。
郭闻用一只手臂把小果放到阳台外悬空,“小果到底是谁?”
连柏俞感觉心脏都停止了,伸手去抓,却被郭闻毫不留情一脚踹开。
“连柏俞,你真对得起我妈啊!她打了那么多促排卵的针,肚子上都是针眼,肿得我都不认识她!你有爱过她吗?高龄产妇先兆流产,我妈躺在床上连水都不敢多喝,怕上厕所多了小果就掉了。那八个月我妈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是个人,一个全心全意爱了你三十年的人!活生生的让你当成了工具,害了我妈之后再来利用我,你可真是好父亲!”
连柏俞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直盯着儿子的手臂,“连氏以后都是你的,小果是你亲弟弟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郭闻大笑了两声,突然松了手,只剩下小果自己的力量手脚并用攀抓着哥哥的手臂,吓得脸色发青,不断哭喊着妈妈。
而郭闻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那句妈妈。
连柏俞惊恐地大喊:“你别冲动,抓紧他,把他扔下去有什么用?你妈能活过来?”
徐景秋听到小果的哭喊声从阳台赶了过来,惊声尖叫着,喊着儿子和律师。
连怀适不慌不忙掏出了枪,上面的消声器表明他早有准备,枪口对准了郭闻。
众人共同见证小果抓不住,喊着哥哥从三十层楼掉了下去,砰的一声闷响从楼下传来。
连怀适脸上露出笑容,转身对律师说:“报警吧!小朋友晚上玩球不注意失足掉下楼了。
郭闻心里五味杂陈,小果是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的。
母亲离世,他将所有爱都倾注在了小果身上,他像是早早就当了父亲。
连柏俞克隆了自己塞进了母亲的肚子里,变态都不足以形容连柏俞。
警方上门勘查现场,并没有发现异常,一家人看起来悲伤极了。
记者闻风而动,都觉得连家真是报应。做得坏事太多了,可怜小孩子了。
太小,葬礼没办,不同意尸检,隔天就拉到火葬场火化了。
见到骨灰,每个人的心理都有不同程度的膈应。
郭闻把小小的一坛骨灰直接洒在路边,风把骨灰吹到了连柏俞铁青的脸上。
连柏俞的偏头痛又犯了,像有一把锤子在不停敲击他的后脑,他真的有些累了。
靠在椅子上,他第一次怀念起连怀谦,现在看来,怀谦反而是最好的人选,如果他不把郭闻安排到怀谦身边,可能一切都不会发生,一步错步步错。
他不得不承认,就算他把大哥拉下神坛,还是给大哥的儿子做了嫁衣。
用力锤了下桌子,他不甘心,他一定要赌一把!
郊外,夜晚无人的山上,天空中飘起晶莹的雪花。
失踪两天的郭闻站在深坑里不停抖着身体,想将身上的土抖落下去,踩在脚下,可速度赶不上六人挥锹的速度,很快土就埋到了胸口。
时间好像变慢了,土一点点埋到他的头顶,胸闷窒息,只剩下一只手还在土上不停地动着求饶想活。
他完全失去意识,黑衣男又把他的头扒了出来。
郭闻刚缓过来,黑衣男手里的枪就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