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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宗师殒命憾征途 英雄陌路心无主
宗师殒命憾征途 英雄陌路心无主
十年前。
一名白衣少年步履稳重,正在街上行走,却突然围上来一群小乞丐,伸手便抓住少年衣服,嚷着:“大哥哥,给些钱吧,好久没有吃饭了,我们都饿。”那少年却也良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握在手里蹲下身子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挨饿,告诉哥哥好不好,这锭银子能够你们好多人吃饱的。”小乞丐们见了便要伸手去抢,少年立刻起身将手举高道:“先不要抢,谁回答了我的问题这银子便是谁的。”他们哪里管少年说了什么,又蹦又跳的向上够去,还有用手去给少年挠痒的,少年支撑不住,一个翻身跃出包围,止住他们道:“好了,你们看到了,我可是会轻功的,再这样,我可就要飞走了。”小乞丐们见状,登时站在原地,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站出来说道:“你要问什么,我们可饿得不行了,先给口吃的吧,吃了才有力气说话。”少年听罢,忙走到一个包子铺前拿出银子,将这铺子给包圆了,手里抓了一把,走回小乞丐身前,跟那高个子的说道:“我手里的这些呢,可以都送给你们吃,但前提是要先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小乞丐们见有吃的,便齐声喊道:“好啊,好啊。”高个子却平静道:“你要问什么,答不上来怎么算,我的弟弟妹妹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您行行好,要是答不上来,我就不管你要了,能不能别让他们挨饿。”
少年见他年纪不大,倒也有些担当,心下甚慰,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小乞丐朗声道:“我叫阿伟。”将包子分与其他人,他拍了拍阿伟的肩膀道:“来,告诉我你们到底有多少人?”阿伟眼睛上翻,算计一会儿道:“前些日子有官府的人出来施粥,我到替他们登过人数,也见过开封各处饥民、乞丐的数字,大概有三四万人。”少年听罢忧道:“怎么这么多人?”阿伟虽是少年,心下也是难受道:“大哥哥,这开封城本来有百万人众,以前倒还富足,自从金人打过来后,这里的人便越来越难过了,其实这些还是少的,实际人数更多。”少年点点头:“你刚才说自己曾帮官府的人登过册子,该是读过书写过字吧?”边说边招呼包子铺老板将剩下的分给其他人,自己拿了两个递给阿伟,阿伟拿在手里,点头称是,看着包子直咽口水,却不似其他人那样狼吞虎咽,一口也不吃,少年便问他道:“你为何不吃,还有呢。”阿伟细声道:“家里还有十多人在等着吃饭,我还能撑住。”少年顿觉眼前这小乞丐是个重情义的,便说道:“咱们把剩下的都带回去,你带我去看看怎么样,或许我能帮上你们。”阿伟望了望他,见他目光坚定,满是诚意,便点点头,同其他人一起,把包子打包后,扛在肩上,带了回去。
七扭八拐,小乞丐们便带少年来到一破落的房舍,这一路上多是断壁残垣,往来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进到房里,只见十来个人躺在草席上,瘦骨嶙峋,病恹恹的,小乞丐便连忙把包子分给众人,少年看罢,心下十分难过,便将阿伟喊到房外,说道:“阿伟,你今年多大了?”阿伟答道:“十六岁了。”少年方才想明白,原来他是长时间忍饥挨饿,长得比正常人要瘦小很多,便问道:“我如果告诉你,我可以养活你们,你愿不愿意跟着我?”阿伟一听家人能被养活,高兴道:“那肯定愿意,不过不知道你要我们做什么?”少年思量片刻回道:“现在还没想好,不过读书习武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还要做事情。”阿伟想了想应道:“只要能养活家人,有口饭吃,那就是好的了。”少年见他如此懂事,便又掏出一锭银子交于他并嘱咐这几日便会有人来接他们,将他们一起安顿好,阿伟听罢,欣然应允。
过了半个多月,少年便带他来到街上,此时的阿伟早已是换了一副模样,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们见了便避而远之的小乞丐,倒是个模样清俊的小哥,也十分懂得规矩,只跟在少年的身后,也不多话,到也合了他的心意,二人转转悠悠,等来到一家客栈前时阿伟突然喊住少年道:“少爷。”少年知他平时话少,猛然间喊住自己定是有事,便回身问询,阿伟道:“这几日见您身边不少朋友,想必您也是出来游历,结识英雄好汉的,我说的对吗?”少年面漏笑容回道:“你倒是心细,咱们都还年轻,趁着这样的年景多认识些朋友,以后说不定会用得上。”阿伟不敢评论,只点点头回道:“既然这样,您不妨去这酒楼里看看,这里每到月底,老板娘便会亲自端出‘醉心笑’,有好多人都来,很是热闹。”少年听罢,顿时来了兴致,抬头看那招牌,却是天龙客栈,撩开步子便要向前,又听阿伟道:“只进去可以,千万别喝那老板娘的酒。”少年回头望望,却只笑了笑,就走了进去。
刚到门口,便见堂内挤满了人,二人寻了个角落静静的看着,只见柜前横着宽大的桌子,上面摆了一头完整的烤羊,桌前有个五短身材的人,露着板牙,绑着一只冲天辫,手持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胸前竟系着一条女人穿的红肚兜,这人盯着那羊,嘿嘿的笑着,口水便快要流出来,冲天辫突然拉着长音‘啊’的一声,持刀的手在那羊身上快速的来回舞动,舞了三五十下,另一只手猛地插到羊身下面,用力向上一托,那羊整个身子竟被平稳的抛到空中,一起一落间,他又在下面耍出几刀,等羊身再次回到托盘时,却整齐的散开在上面,堂内顿时传来一阵喝彩声,那冲天辫将刀刃斜侧,抄手向众人示意,少年见了不禁赞道:“好刀法,上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连出三十八刀,落刀的位置又是十分的精准,没想到这小小的客栈中竟藏着这样一位用刀的高手。”再一看时,冲天辫将刀挂在腰间,两臂展开抓住托盘两侧,左右连摆三下,那羊肉与骨架分离的清晰,堂内再次传来一阵掌声喝彩声。
冲天辫还在得意,只见身后急急的走出一位红衣姑娘,约莫也二十岁年纪,虽是妆浓了些,但也掩不住脂粉下的十分姿色,却见她的身量:身前双峰聚,股上美臀提,腰似水蛇舞,雪白嫩蹂胰,众人目光齐齐的投在她的身上,那姑娘脾气火爆,来到桌前,未等那冲天辫反应过来,便一把将其薅住,大怒道:“我当找了半天不见我的贴身衣物,原来是被你这小兔崽子给拿了,还竟敢穿在身上,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
那冲天辫不敢反抗,只呲着板牙喊道:“娘,您先松开,您这肚兜不是我要拿的,是有人出了高价要买的。”说完,忙从裤兜里掏出个翡翠镯子,那女子见了,眼睛登时直了,放开辫子伸手接过镯子两眼直直的盯着,嘴里还不住的喊道:“哎哟,这是哪位阔爷,拿这稀罕玩意来换个肚兜。”那冲天辫凑前道:“是城西‘夜飞仙人’。”女子听罢一脸嫌弃的将那镯子仍在羊身上,转脸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专干偷鸡摸狗的朱由心,仗着自己有点轻功,以前出入皇宫捯饬了不少好东西,现如今也敢拿老娘面前来,老娘可不稀罕。”冲天辫忙呲嘴道:“娘,他们说这个镯子比咱这个客栈都值钱,您真的不要啊。”女子一巴掌呼到他的后脑上大声斥道:“老娘是爱财,可不是什么钱都能要的,这宫里出来的东西,都是那个混蛋赵佶跟那些狗屁当官搜刮的民脂民膏,你要么给我退回去,要么给我扔了,别让这东西脏了我的店。”
少年在角落里听了,十分佩服,心里竟也有些欣赏,接着看时,又听她道:“以后谁再拿些不干净的钱来这里,直接给我剃成白骨。”堂上之人看她一个年轻女子,虽有些艳丽却一身的正气,便不住的叫起好来。那冲天辫见她语气如此强硬,也不敢忤逆,只低着头称是。
女子见威信树立,便收起了那份狠劲儿,转而却似变了个人似的,一头扎进人群中,那身边的皆是些贪色之徒,见她开始放浪形骸,便都似饿狼般围在身边,色眯眯的盯着,但凡有上手的,却被女子一一躲过,有的甚至还被她手中的短尺敲打,只发出‘哎哟、哎哟’的□□。
少年侧过头向阿伟问道:“这女子是谁,看着年纪不大,但却有几分豪气,刚才剔羊的那人怎么喊她娘呢?”阿伟道:“她叫姬如梦,绑辫子的那个别人只叫他剔头,听别人说这剔头以前跟着姬如梦的娘,喊她奶奶,所以到她这里便喊娘了。”少年点点头,又听堂内一个花白胡子的人喊道:“小心肝儿,爷爷从大漠赶来,都已经三个月了,还没喝上你一杯醉心笑,今儿个要是再轮不到爷,可别怪爷翻脸,把你这客栈给拆了。”姬如梦听罢嫣然一笑道:“哟,您我可是记得,这不是号称漠北一刀斩,一人将河套五十四名麻匪砍杀,何有龙何老爷嘛。”何有龙见她认识自己,心下得意,捋着胡子便道:“既然你认得我,那就赶紧吧,别让爷爷我等的不耐烦了。”姬如梦走到他的身前,玉手轻轻撩拨了一下他的胡子冷笑道:“好,不过您也应该知道这的规矩,能喝三杯不倒的我便是您的人,可要是撑不过三杯,您可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还有,看您这年岁,做个人肉包子怕是塞牙,也只能剥完了喂狗去了,好心提醒您一句,我跟我娘加起来在这客栈一共三十年了,只有我爹一个人喝完三杯还清醒的,其余的人要么做成了人肉包子,要么喂狗了,你可要想好。”何有龙听罢心下一阵胆寒,又见众人在旁起哄,怕丢了脸面,便强硬道:“莫说你三杯,便是三十杯,三百杯,三千杯,老爷也能喝得下,你只管取来便是。”姬如梦听罢,娇声道:“好,还算痛快,等会落刀的时候我也叫剔头给您个痛快,啊哈哈哈哈。”说完,边放肆的笑着边去里面端酒了。
等她再出来时,众人早已迫不及待,何有龙本还在众人面前吹嘘,待见了她手上的托盘里有三个酒杯,每一杯都似通往人间极乐的钥匙,更像夺命的毒药,心下顿时慌乱起来,剔头在旁将盘子接过,姬如梦轻捻兰花指,将一杯送到何有龙面前,口中吐出幽兰般的香气,混和着酒的蕴力直扑到他的面门,何有龙无法自拔,此时脑海中虽知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却无法控制自己,竟不自觉的张开了嘴巴,只等姬如梦将第一杯缓缓倒入。
一道白影闪过,面前却突然多了位俊俏的少年,姬如梦还未看清,那酒杯却已与这眼前的少年共持在手中,少年勾住她的手,将酒送入自己的口中,姬如梦先是一惊,后又审量一番,刚要说话,却被这少年抱在怀里,向外跃了三步,方才落下。众人皆被这眼前一幕给惊呆了,姬如梦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心下又喜又怒,回过神来便娇嗔道:“公子怎么这么心急。”少年淡然一笑,将她放下,回身指着何有龙所在的位置,见他仍矗在原地,两腿不停的哆嗦,一股无名的液体竟然顺着两腿之间浸透他的裤鞋,直流到地上,慢慢的躺了一片。姬如梦既羞且怒,连忙将头附在少年肩膀上,骂道:“没羞没臊的老东西,连自己的家伙都管不住了,还敢来这。”边骂边抬头瞥了眼眼前的少年,双目望去,见他也看向自己,自觉有些失态,心里也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便连忙止住,那少年笑道:“阿伟,快把老先生扶下去,给他找身干净的衣服换上。”阿伟领命,连喊了他三声,方才有了回应,何有龙哪里还管顾的了面子,哆哆嗦嗦,颤颤巍巍的被阿伟扶着走了。众人见了,哄堂大笑起来。
姬如梦见他走了,又连啐几声,方才罢休,心道:适才虽说此人抱了自己,却是为了不叫自己受了污秽,倒也情有可原,这就算了,但他却抢喝了我的酒,若这事过去,那我这客栈以后可就开不下去了。思罢转向那少年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我刚才的话你是不是没听清,喝完要么成为我的男人,要么被我的儿子剁成肉馅。”少年只道:“我在角落里便闻到了酒香,见那人又被吓破了胆,又哪里能品出这酒的滋味,故此斗胆抢了,还望姑娘见谅。”姬如梦听罢不见他报上姓名心下有些不悦道:“喝我这酒可是有规矩的,一连三杯,一杯不能多,一杯也不能少,我见公子英姿勃勃,我这点规矩当能遵守吧。”少年心下明白,连忙说道:“既然喝了第一杯,后面的当然也不能落下,否则怎能名正言顺的得到姑娘。”众人听罢,尽皆叫好,又有起哄的,姬如梦见她讲话露骨,竟没有生气,到有几分期望,又审量道:“好胆识,别光耍嘴皮子,我可是要见真本事的。”也不知是谁,却在人群中喊了声“姬姑娘要见这位公子喝酒的本事还是床上的本事。”说完又引得众人大笑起来,姬如梦虽说常与人调笑,却未曾遇到眼前这能让她有不同感觉的人,一瞬间慌乱了,等过了片刻,才戏谑道:“喝酒的本事满意了,才有机会见到床上的本事。”说完又端起一杯,递到那少年的唇边,刚要开口,却被他两指封住了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接过酒杯仰头喝下。她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少年却要主动去端第三杯,姬如梦大惊,伸手去拦,熟料那少年意不在酒,顺势缠住她的手臂,将她再次揽入怀里,另一只手却推杯换盏,将第三杯一饮而尽!姬如梦躺在他的怀里,呆呆地望着他,竟然无法动弹。
“好!”众皆呐喊道。四目相对之际,却见少年面露红晕,冲她微笑着,画面还在定格,人群中又传来一句:“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少年听罢,放下酒杯,又待去扶起姬如梦时,竟见她两腿蹬地,双手搂在自己的脖颈儿处,少年无奈,只得双手将她接住,姬如梦朝他媚笑道:“老娘说话算话,喝酒的本事我见识了,现在就见见你床上的本事。”说完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众人也跟着起哄,少年见一女子如此主动,又怕她丢了颜面,只好按她的指引,向房间走去,厅内的人正要尾随,剃头却将刀横在身前挡住,见此无趣,只得回到厅堂,瘙痒的心情哪里按耐的下去,便纷纷议论开来。
少年抱着她上了木阶,二人的身子叠在一起,每一步都踩出咯吱的响声,姬如梦心下不知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就只因这三杯酒就成了他的人,少年也焦虑着,这可如何是好,没想到她竟然来真的,我岂能如此便要了她,可万一她要较起真来怎么办?二人各自踌躇,竟已到了房门前,姬如梦无奈推开房门,少年向堂内瞅了瞅,见目光齐齐的射向二人,只得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进了门,少年便将她放了下来,姬如梦整整衣衫,坐在桌旁,少年矗在原地,二人一时间都不言语,过了良久,少年方才说道:“姬姑娘,适才只是玩笑,大家都别当真,冒犯之处,望姑娘海涵。”姬如梦听罢,有些气愤道:“怎么,这是看不上我,见我整天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怕是嫌我脏了不成。”少年忙解释道:“姑娘想到哪里去了,我见那老头想要占姑娘的便宜,便一时义愤,方才出头的。”姬如梦闻听此言倒也受用,转怒为笑道:“这还像句人话,不过我看你生的俊俏,武功人品不差,跟了你我也不算吃亏。”说完竟朝少年走去,少年有些紧张,忙劝道:“你我心知肚明,既然是逢场作戏,就不要太当真了。”姬如梦却当没听到一样,来到他的身前,竟自坐在了他的身上,撩拨道:“你瞧我怎样,配不配得上你?”少年手足无措也不敢应答,姬如梦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了,你只告诉我你的姓名,我便放你离开如何?”
少年无法,只硬生生的说道:“在下司马天海,只是途径此地,本想进来吃点东西歇歇脚,没曾想会遇到今日之事。”姬如梦冷笑一声,从他的身上离了,甩开红袖斥道:“你这话蒙的了别人可蒙不了我,跟你一起的那小乞丐天天被我施舍,他只换了身行头,干净了一些,你就当我认不出来了?”少年见阿伟被她认出,只说道:“姑娘好眼力,不过在下并未蒙骗姑娘,是阿伟告诉我今日这里十分热闹,我才进来看看,若是不信,可当面问询。”姬如梦见他语气肯定,便也不再追问,司马天海起身抄手道:“倘若无事,在下就此告辞了。”说完欠了一身,转向房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