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自己的手,也许和南执砚血液当中的特殊灵力相关。
这么说来,南执砚或许也会记得她。
虞花妤悄悄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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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对人对他们还并不完全放心,时不时就有那日见过的师兄师姐暗中跟着他们。
因为不能对任何人提及她知晓南执砚的事情,虞花妤也一直没有机会去找萃怡师姐。
她打听不到南执砚的任何消息,只能在心底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唯一能见南执砚的,就是告诫日。
可日子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睡不着。
忍不住担心南执砚会不会也失去记忆。
她又没法百分百确信,她保留记忆的原因,是因为体内有南执砚的血液当中的灵力。
每每说服她自己,南执砚不会失去记忆,她又会担心,南执砚会不会因为入魔严重,变得和疏邪一样阴晴不定,一点点地丧失人性。
虞花妤痛苦地额头抵着桌,桌上的小碟桂花酥都不香了。
系统:「最后一次警告,小广告弥补任务不足五日。」
虞花妤猛地抬头,才想起还有这件事。
不但广告没发完,资金也一分都没筹集上。
系统:「因私自销毁任务道具,分支任务的惩罚系统升级,需将小广告强制发给南执砚,并获得小黑屋收益。」
虞花妤:……
那是师姐烧的啊,为什么要她来背这个锅。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虞花妤枕着手臂,看着桂花酥上酥酥脆脆的外皮发呆。
这是要她冒着生命的危险,给暗恋兼差点一夜情对象,在天牢般的阴森场地发小广告,并且问他伸手要灵石。
图什么呢?图给他打造一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
虞花妤咬着下唇,越想越痛苦,忽然,她的眉头一松,意识到一件了不得的事。
真的快要见到他了耶。
虞花妤撑着桌,一鼓作气地直起身来,摩拳擦掌,积极应对。
整理桌面,搬出纸墨,事发突然且情况特殊,乱七八糟的小广告里,必须夹带私货了。
虞花妤提笔,在心底打着腹稿:「深渊秘境的南执砚,你好,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
他根本就看不懂吧。
虞花妤抓了抓头发,还是写质朴又直白的。
比如“我很想你”。
虞花妤害羞起来,强压下忍不住要扬起的唇角。
浓墨一滴落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下:「我很想上——」
???
虞花妤竭力停止落笔的动作,握笔的手急忙地高抬起,才没让最后一个“你”字落在纸上,保住了她的节操。
虞花妤懵逼地看着没写完的句子,这是什么可怕的用词,这几天没睡好的缘故?
她妤深呼吸,重新提笔,不信邪地继续写“我很想你”。
笔尖落纸上,前两个字还正常,她刚要放松,手又不受控制地动起来:「我很想你这个迷人的小妖精——」
虞花妤惊恐地瞪大了眼。
系统:「新任务已开启,“小黑屋语录”;任务目标:向反派传达十句以上的小黑屋语录;任务时间:十五日。」
虞花妤一把扯开面上的宣纸,揉成团粗暴地往桌面丢,调动全身心的意志力,操控手和笔。
指节握紧,艰难地克服它要自己动起来的冲动。
额头冒出细细的汗,她一笔一画,缓慢而郑重地写下:「我喜欢你」
哈!
这不就成功了吗!
虞花妤冷笑出声,指节一松,反手要将笔甩开。
那无法被抑制的力道,更加凶猛地掌控她握笔的力量。
非常精准地,在「我喜欢你」之后,加了一句:
「因为,我馋你的身子很久了。」
虞花妤:……
看看,这合适吗。
真伟大的小黑屋语录任务啊,自动补充什么虎狼之词。
虞花妤脸都绿了,这还怎么来一场小清新的恋爱。
纸上的字迹越看越糟心,统统揉成团后,虞花妤地从床底下拿出积压已久,还没来得及分法给阎时的小广告。
摊开字条,陷入沉默。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会是她手头上为数不多的正常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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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便是告诫日。
每一年的新一批修仙弟子入学,都会在告诫日当天,前往深渊秘境里,去见被禁锢的,原本是宗门最有天赋的修仙弟子南执砚,以警示弟子们作恶的下场。
这场持续百年的活动,本因要将南执砚释放而暂停,又因南执砚的叛变而重新恢复。
深渊秘境已不是原本虞花妤见过的模样。
它的形态因宗门的态度转变,而一同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绕过重重结界,进入昏暗深渊秘境,墙上燃烧微弱的烛光,水滴声绝望落下。
虞花妤越走越揪心,她没想到南执砚回来后会是被禁锢在这样的地方。
她天真地以为会是像之前那样算得上沾边治愈的环境。
“花妤姐姐,你没事吧。”
温轶芽担心地回头看一眼,虞花妤摇头,压了压唇角跟着往前走。
或许只是伤害还没好全,又赶上告诫日,要给长老们做做样子,南执砚才会看起来虚弱又颓败。
宗主之后肯定会想办法让南执砚尽快恢复,好为他所用。
走在最前头的弟子们缓缓停了脚步,因畏惧站得很远。
领路的师兄说了句,“这就是违逆宗门,违逆天道的下场!”
虞花妤想加快步速,却又敏感地察觉到背后来自师姐的探察视线。
她只得镇定着往前走,每分每秒都是漫长而难耐的煎熬,终于,她看见了南执砚。
重重铁链枷锁禁锢,他倚靠着墙,懒散地闭着眼。
绝美潋滟的脸,虚弱苍白,嘴角还勾着若有似无的笑,仿佛是她初次见他时的模样。
虞花妤心中的不安扩散,会不会是因为救她,而耽误了他离开。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把他偷出去。
虞花妤微微闭眼镇定下来,再次睁眼,目光坚定不移,早点发完小广告,早点能和系统谈判。
她跟在队伍的最末端,趁着负责观察她的师姐也在看向南执砚之际,偷偷地丢了张灵符字条进去。
虞花妤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南执砚的表情,如果他还记得她,一定会有什么反应吧。
稍微放慢脚步,就和前面的人落开一大段距离。
虞花妤尽可能慢地朝前走,南执砚没什么神情变化,仿佛全然不在乎外界的纷纷扰扰,也完全不在乎她。
虞花妤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地无声地张口,想喊他的名字。
缓缓的,那双诡谲漂亮的眼缓缓睁开,对视上她的目光。
如同一盆冷水直直地浇灭下来。
漂亮的桃花眼离充满了冷漠、疏离、陌生,仿佛是被安在没有生命的傀儡之上。
虞花妤的喉头紧了紧,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
或许,是他消耗过多,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记得她了。
“花妤姐姐,快跟上。”温轶芽回头朝她招了招手。
虞花妤咬着下唇,快步跟上温轶芽离开。
她深呼吸,告诉自己没关系。
感情嘛,慢慢培养。
再找机会混进来,多发小广告,顺便刷脸,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和她的诚意,一定可以——
等等。
虞花妤脚下一顿,按照她现在不管是和南执砚对话,还是写信,都随机乱飞十八禁的小黑屋句子,还怎么培养纯纯的恋爱?
虞花妤回忆自己和南执砚相识到现在的境况,茫然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疯狂走钢丝还连续蹦跳后手翻操作,是怎么支撑她活到现在的……
在虞花妤大脑乱成一团之时,第一批告诫日修行的队伍结束行程,有序地离开了深渊秘境。
外头接近正午,阳光热烈照耀,和昏暗的秘境全然不同。
离开压抑的环境,弟子们都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走在最前头带队的师兄,还在大声又骄傲地夸赞,秘境的禁锢灵咒有多厉害云云。
不屑的一声嘲讽从高高的绿树上传来。
潜伏在树上的鬼渊宗弟子不屑地哼一声,还禁锢灵咒多厉害,连他在这里蹲守一上午,他们一个人都没发现他的踪迹,还说什么大话。
等人都走光了,鬼渊宗弟子伸了伸懒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睡个觉。
树枝上一颤,稳稳地落下一个人。
弟子立刻毕恭毕敬地站直起来鞠躬,汇报情况,“告诫日的第一批弟子已经走了,在岐寞宗里要安排的灵阵也都安排妥当。”
男人身穿岐寞宗无暇纯净的白色外袍,模样分明普通,却气势凌人。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你回去吧。”
“您不回去吗。”弟子微微抬头,小心翼翼地开口,“宗主是说,要等您一起回。”
男人轻瞥弟子一眼,“我要进去转一圈,你若有自信能跟着出来,可以一起。”
弟子的头埋得更低,他当然没胆量。
见男人要走,弟子顶着压力补了句,“宗主再三吩咐让我们提醒您,为了姑娘好,您也别——”
男人淡淡一眼看过去,弟子立刻不敢再说话,他可是见过,他们宗主被眼前这个男人,在城墙之上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样子。
树枝轻轻一晃动,等弟子抬起眼时,伪装相貌的男人不见了踪影。
弟子重新就着树干坐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这得折寿多少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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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深渊秘境,男人卸下伪装,露出原本精致的面容。
他站在被重重链条捆住的“南执砚”身旁,两人的身形相貌都一模一样。
恢复凄冷寂静的深渊秘境,只有水滴声幽幽地回荡。
没有生命力,伪装用的傀儡“南执砚”一动不动。
南执砚低垂眼眸,捏决,给傀儡的自己注入新的灵力。
在深渊秘境里,到底不比其他地方,灵力消耗得极快,连傀儡伪装都极其容易被耗光。
那日,救虞花妤以后已经来不及再走,他干脆将计就计,隐匿在附近,捏了个傀儡形态的受伤自己,由岐寞宗带回去,正好也降低了他们对他的戒备心。
加固完傀儡,南执砚转身要走,忽然瞥见地上的一角,静静躺着一张灵力字条。
“……”
白皙的指尖轻轻一勾,悄然掉落在结界外的灵符字条飞起,在空中一个弧度,乖巧地落在手掌心里。
南执砚掀了掀眼皮,懒懒地将字条展开。
只见上面乱七八糟的字迹写着:「洗剪吹30灵石,新客八折优惠~」
“……”
一声低低的嗤笑。
修长漂亮的指节轻轻将灵符字条折叠起来。
……字倒是一如既往的极具辨识度。
第37章
另一边的虞花妤, 直到日落黄昏,一天的修行的课都结束了,还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里。
温轶芽看着她挥着手里的灵剑, 机械地扬起,劈下,收剑入鞘,循环往复。
肆愿一早看不下去虞花妤魂不守舍的样子, 先行离开,温轶芽耐心地又等了一会, 才等到虞花妤终于如梦初醒地抬头, “结束了吗。”
温轶芽点点头, 耐心地等着虞花妤收拾好物件后,两人往食堂的方向走。
走了一会,温轶芽察觉到身后一直盯着的目光似乎消失了, 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确信没人在跟着她们, 才轻声问虞花妤,“姐姐。你刚才是不是给南执砚丢了什么东西。”
也是自出了深渊秘境后, 虞花妤看起来怪怪的。
虞花妤脚下一顿, 温轶芽蹙着眉头,担心地看着她。
“我总觉得, 我们前段时间不是简单地在历练秘境里昏迷。”温轶芽斟酌着用语, 模模糊糊有什么记忆要翻涌上来,她说出自己的猜测, “或许和南执砚这次的叛乱有关。”
越接近食堂, 声音吵嚷, 来往的人也越多起来。
温轶芽看一眼周围, 收了话头,“不要接近南执砚,他很危险。”
虞花妤点点头,让她放心。
然而,第二天。
虞花妤再一次,正大光明地,跟着第二天参与告诫日活动的弟子们进了深渊秘境。
告诫日只有一天,第二天通常是额外开放给第一天没能赶上的弟子。
但百年下来,倒是有不少想再进去看一次的男修女修们,想方设法地再混进去瞧一眼。
遇到个脾气好的带路师姐,基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今日轮值看守虞花妤的师兄姓叶,平常和风也梓比较熟,虞花妤见过几次。
他一早就在虞花妤住处附近守着,见她没和去参与授课,反倒偷溜往深渊秘境的方向,心下可惜,又多一个被南执砚妖艳皮囊蛊惑的弟子,一点身为修仙人该清心寡欲的自觉都没有,这以后的修行,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叶师兄悄悄地跟在虞花妤身后,一路跟着她和前行的队伍进了秘境。
入了秘境口,白日与清晨的光线被关在外头。
沉重滴答坠落的水声回荡,弟子们都不自觉放慢脚步,沉默又难耐好奇地偷偷打量四周。
虞花妤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强忍着不去捂着紧张到胃痛的腹部。
今天的人比昨天少上太多,不过三十来人,在昏暗的秘境廊道里,人员稀疏。
她只能祈求,自己的天才行动不要被发现。
虞花妤不禁有些懊恼,如此铤而走险、鲁莽和未经深思熟虑的计划,她在睡前,是哪来的自信,能脑补得跟谍战片一样天衣无缝的。
按照这从高处一览无余的绝佳视线,不等她偷偷把手里一沓最后剩的小广告塞到结界边,叶师兄的灵剑就可以驾到她的脖子边,铁面无私地将她扭送到议事厅去论罪。
可来都来了,错过今天,下一次进深渊秘境得等一年。
虞花妤微微弓着腰,无声地呼了一口气,缓解紧张。
她尽力放平肩部,跟着前边的人走,已经可以看见低头倚靠着墙的南执砚。
每走一步,就离他越来越近,也离稍微能遮住背后视线的承重墙越来越近。
虞花妤脚下一滑,故作摔倒的样子。
本远远地在入口处,和看守的同门聊上几句的师兄,余光瞥见这一幕,皱眉看过来。
虞花妤飞速地摸向万宝袋,将里头剩得不多的字条一股脑的,全部丢进结界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