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她没好气地说。
卓星看着她笑了：“你可以向我求助。”
“啊？”巫悦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向他求助？
疯了吗？他会帮助自己吗？
巫悦见他神情认真，像是在开玩笑。
“……”
这算是给她的一点儿临终关怀？
她没有回应, 但眼前的人却再次走近, 男人高大的身影遮住大半光线，他的影子投到巫悦身上, “巫悦，你想知道我们的规则吗？”
他捻起巫悦落在胸前的一缕发丝，“我可以告诉你。”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和缓温柔，说出的话却充满诱惑。
想知道吗？
那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了解了规则，说不定就知道了可以摆脱他的方法。
但是——
巫悦抽回自己的头发，“如果是无偿的话。”
她发现这个男人更喜欢触碰自己了。
“真聪明啊，巫悦。”卓星眼看着那缕黑色柔软的发丝从自己指尖流走，但却不生气，只是揉揉巫悦的头，像是老师对小孩子的表扬，“可这个世界是守恒的。有人出生，就会有人死去；新的物质产生，就有旧的物质湮灭……”
“所以？”巫悦问。
“所以，我说出了一个自己的秘密，你是不是也应该还给我一个呢？”
……这简直是小孩子的歪理。
巫悦抬头，发现男人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她见他缓缓开口：“比如——”
“告诉我，为什么突然不喜欢李维了？”
“又比如——”
他再次捡起她那缕发丝，放在唇边，
“为什么你的气味，会突然间变得如此甘甜？”
“巫悦，你还是‘你’吗？”
-
与此同时，桐水市火车站，一名身材健硕，穿着灰色运动装的年轻男人拖着行李箱走下火车。
他站在廊道，拿起手机拨打了通电话。
“师妹。”他的声音很是沉稳，“我已经到桐水市了。”
王小茹正躺在沙发上追剧，右手举着手机感慨，“这么快啊，我还以为要再过两天呢。”
黑色风衣的男鬼此时正好将一枚剥了壳的荔枝放到她嘴边。
“嘿嘿，谢谢哥哥。”她伸头，一口吞下。
“师妹，你又跟你哥哥在一起吗？”边岳声音略带无奈，“记得贴好符，控鬼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王小茹不耐烦地嘟嘟嘴，“哥哥才不会伤害我呢。”
边岳却沉声道：“你见过不伤害人的鬼吗？他们始终是没有任何理智的野兽。”
王小茹不耐烦听他说这些，小声嘟囔了句“男妈妈”就扯开了话题，“师兄你不是要去桐水一中办事吗？我就不打扰你了。”
“对了，我今天遇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判断过了，是你喜欢的类型，我已经把你的手机号给她了，不要太感谢我。”
“再见！”
边岳刚要说什么，那边就传来了电话挂断的清脆响声。
他无奈地摇摇头，重新拿起行李箱向出站口走去。
只是刚走两步，兜里的手机又响了，他不得不再次停下，接起自家师妹的电话。
“喂，怎么了？”
王小茹直奔主题，“师兄，你见过四柱正常，可特别容易招鬼的人吗？”
边岳拧眉，“没有这种情况。怎么了？”
“我跟你说的那个姐姐，有点奇怪……”
“嗯？详细说说。”
王小茹：“她四柱是正常的，但却说自己很容易被小鬼缠上。”
“最重要的是，那天我见她的时候，险些控制不住哥哥。”
“……你是指，你哥哥它？”
“哥哥想吃掉她。”
“……”边岳一阵沉默，“小茹，没有怨念的人死后是没办法留下来的。你还记得你哥哥是怎么养起来的吗？”
“吃小鬼啊。”王小茹先是疑惑，然后猛的一下站起来，“你是说？”
“是。”边岳语气郑重，“它们的本能就是相互吞噬。”
“所以，”他停顿了一下，“你说的那个姑娘，是人吗？”
-
“巫悦，你还是‘你’吗？”
巫悦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男人。
他问她还是她吗？
这个问题听起来虽然很匪夷所思，但是巫悦明白，她早已不是原来的巫悦。
她只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一抹游魂。
可是……
这人以为所有的人都跟他一样？
马甲掉了以后就会连装都不装了吗！
巫医生面不改色，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然后酷酷地转过头去。
但男人却还在说：“还记得你在那里许的愿望吗？你所有的愿望都与李维有关。”
“可是为什么，你又不爱李维了呢？”
“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我听不到任何一点你加快的心跳。”
“爱一个人，心跳不是会加速的吗？”
他步步紧逼，一句一句问着，像是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小学生。
巫悦没想到这人会观察得这么仔细，她不自觉后退一步，在男人专注的目光下很不自然地撇开头，“我为什么会喜欢一个把我献祭了的男人。”
男人却反驳道：“你之前并不知道献祭的事情。”
他又逼近了一步，“还是说，你已经过了所谓的‘热恋期’？不会再因为他而心动了？”
他站得很近，因为身高的差距，他直视她的时候是微微弯着腰的。
没有壁咚，也没有任何桎梏，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但巫悦就是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这么扑面而来。
他站得实在是太近了……
巫悦又忍不住后退一步。
她很想点头承认：是过了热恋期，老娘的心已经八风不动！
可身前的男人却突然笑了。
“我听见了。”他又向前倾了倾身，保持着倾听的姿势，微微歪着头，“现在，我听见你的心跳了。”
“巫悦，你是在为我心动吗？”卓星问。
“不是为他，是因为我。”他重新退回去，浅色的眸子里成满了笑意，
“我该为此高兴吗？”
巫悦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她早就知道，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率。
但是——
“恐惧也会让人心跳加速。”
她冷冷地抛下一句，然后转身走向浴室。
卓星站在原地，浅色的唇瓣依旧弯着，“下午有台手术，洗过澡了的。”
巫悦抬腿僵住，瞪大双眼回望过去，迅速扭头，跑去卧室。
特么的狗男人！
她不干净了！
卓星看着逃也似离开的女孩，看见她因那句话迅速泛起粉色的皮肤。
然后又见她怒气冲冲地瞪了自己一眼又迅速走进了浴室。
他笑了。
当然是骗她的。
卓星摸着这具身体的胸口，感受着那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故意说出这种话。
只能感觉到胸口的心脏仿佛就要跳出来。
是这句身体原有的反应吗？
还是说这是他自己的情绪？
卓星抿唇，微垂着眉眼。
不记得了。
灵魂中有太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但好像，他从来就是个不会有任何情绪的怪物。
可是，那个女孩……
在他占据了那具身体之后，从灵魂里发出的那种渴望依旧没有被满足。
反而叫嚣得更加狂躁，剧烈的空虚感爬满他灵魂的每一处。
因为那香味消失了。
卓星抿了抿自己的拇指，那上面似乎还残着女孩发丝带来的柔软触感。
等他退出那具身体，或者说等她的意识回归之后。
她又变得诱人起来了。
真有趣，卓星心想。
是灵魂吧。
灵魂不同了。
所以，还是吞了吧。
-
学校。
边岳在警方的带领下来到那栋实验楼，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一堆人等着了。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警服的络腮胡高大男人，看样子就很合眼缘。
他身侧是一个头发有点稀疏的中年男性，穿了一身看起来很体面的西装。
边岳皱眉看了他一眼。
面色发黄，眼袋下垂，一看就是那种纵欲过度不好好爱惜自己身子的男人。
不合眼缘。
“边大师，您可算来了！”这个中年男性热切地抢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我叫辛白宏，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边岳皱眉，又看了他一眼。
印堂还发黑，一副坏事干尽的恶人相。
“……”更不合眼缘了。
他沉默地抽回手，看向那个穿警服的男人。
“应高达，市刑警队队长。”男人跟他握手，“谢谢您特地来桐水市帮忙协助这次的案件。”
“嗯。”边岳点了点头，稍微客气了一下，“应该的。”
一边的辛白宏等不下去了，他急道：“大师您快来看看吧。我们学校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天天有学生跳楼，是不是撞邪了？”
他说话声音很大，人一旦急躁起来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又急又快，还伴随着一些无意识做出的肢体动作，整个人看起来跟那身得体的西装一点都不搭。
倒像是老人们常说的那种跳大神。
边岳拿出罗盘，将头转向应高达：“具体情况是什么？我需要知道时间和过程，越详细越好。”
应高达接过队员递过来的资料，将上面的内容转述给了边岳。
边岳戴上手套，走过去，拿起那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认真看了看：“目前就这两名学生吗？”
“不，还有一名保安。”张梅梅跟队长敬了个礼，然后翻找出底下的那一页，“他陷入了没有外因的昏迷。”
边岳眯了眯眼，举起那张照片，迎着灯光仔细看了看。
“这是？”
只见照片上那名保安紧握的手中，露出了一角明黄色的纸。
那章纸上还隐约可见已经暗淡了的朱砂勾勒出的痕迹。
“他没事，再过个一两天就醒了。”边岳那张很是正气的脸上露出些许欣慰，“虽然不知道是谁给他的，但这张符纸显然救了他一命。”
那边辛白宏听言立马道：“边大师，您的意思是符纸能保命？”
边岳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可见的厌烦，但还是解释：“这也是因为那只鬼的主要目标不是他，这名保安应该只是拦了那只鬼的路，被波及了而已……”
辛白宏听完这句话脸上的欣喜肉眼可见得垮了下来。
边岳没有再注意他，而是摆弄着手中那个刻满符号的铜色罗盘，然后身体随着转了转，口中念念有词。
他拧眉，看向这栋楼，又走近了些，绕了一周。
最后面色沉郁地开口说：“两个消息。”
张梅梅性子跳脱，很快就接话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边岳摇头：“都不是好消息。”
“第一，现在这栋楼附近一只鬼都没有。”
辛白宏：“这还不是好消息吗？”
“并不是。”边岳语气郑重：“死去的人不能离开去世的地方，除非有媒介将它带走。”
“这个媒介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但如果是人，那必然是它的亲属，或者用特殊手段与之产生联系的人；如果是物体的话，一定要是他生前接触过的东西。”
“所以您的意思是？”张梅梅不觉问出声。
“如果死者家属没来过，那必然是有人带走了它！”
众人脸色大变。
本以为请了大师来就可以当场捉住，但现在还需要锁定将那只鬼带走的人。
最重要的是，没人知道他带走它的目的；也不知道那只鬼在他们将来搜索的期间还会不会再作案。
“第二，”边岳面色比之前更凝重，“学校这种人群聚集的地方，不可能这么干净，连一只鬼都没有。”
“很大的可能是那些小鬼全部被它吃掉了。”
“而鬼这种东西的相互吞噬，就跟养蛊一样。”
“它会越来越凶！”
第34章
“而鬼这种东西的相互吞噬, 就跟养蛊一样，它会越来越凶！”边岳面色冷凝，“但愿把它带走的人能治住它, 否则……”
他顿了顿, 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