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之后,你要答应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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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悦难得睡了个好觉,起码起床后身上没有那种被碾压似的沉重感了。
她伸了个懒腰,却发现周围空荡荡的。
他没回来?
还是已经回了戒指?
或者是又去了李维的身体里?
巫悦拿起手机,想给李维发条消息。
可是想了想又将手机放下。
问什么呢?
类似‘你还是你吗’这种话题?
还是算了吧。
难得清静。
她哼着小曲煎了个鸡蛋,翻面的时候,巫悦一只手拿着锅铲,另一只手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
意识到的时候,她又嫌弃地狠狠擦了擦。
那人昨天伸舌头了吧!
她好像能感觉到——
男人歪着头,月光打在他干净流畅的下颌上,而他浅色的唇正贴着她的颊边,牙齿含住一小块肉,轻轻用力咬下,那块肉立刻被掐出一小块凸起,然后他的舌尖……
啊啊啊!
不能再想下去了!
巫悦捂住脸,鼻尖传来一股糊味儿……
“……”
巫悦你饥渴!
她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
第36章
晨初, 天蒙蒙亮,天际泛起鱼肚白的时候。
在实验楼蹲守了一夜的边岳与应高达走下车,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
轮班的一名小警员拎着两杯豆浆和油条急匆匆过来, 那张娃娃脸上带着笑:“队长、大师, 你们吃。”
他举起手里的东西, 像是如释重负般说道:“昨晚没出事真是太好了。”
抛开职责,其实任谁都不愿再看到那些孩子们出事。
边岳礼貌笑了笑,这名警察应该跟他差不多年纪,长得却很显小,大概是娃娃脸的原因吧。
也许是有职业气质在,他发现这些警察们都挺合眼缘的。
“不能大意。”应高达拍拍手下的肩膀,“现在人手不够, 白天你一个人在这里盯梢可以吗?”
那名年轻警员立刻立正敬礼:“是!”
被举起的豆浆险些撒在他身上。
边岳忍不住笑了笑, 身侧应高达那张沉着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笑意:“小心点!”
他拍了拍小警察的胸口,然后给边岳递了个眼神,示意两人再去下一处。
“哎?头儿们你不吃吗?这豆浆还能喝啊!”小警察忙道。
已经走出几步的边岳挥挥手,“你自己吃吧。”
顿了顿, 又回头说:“小心点儿,有什么事儿别急着往前冲,及时联系我。”
边岳想起昨晚两人在车里说话的样子, 那时的烟灰洒在车窗外。
有着络腮胡的男人沉重地说:“我们是保护活人的警察。”
他忽然觉得现在的应队长就很好,比昨晚有了点人味儿。
他不太下山,但很喜欢山下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边岳正抿着嘴,就见这位队长已经转过头来说:“刚进警局的毛小子, 怪让人不省心的。”
“嗯, 是啊。”边岳回应。
然后两人一起来到应高达说的那个早餐摊,他们要去看看八年前死者的唯一一位家属, 查处她是否有带走那只恶灵的嫌疑。
时间已经是七点半左右,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摊位边人却不多,仅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
应高达叹了口气:“自从香香走了后,刘敏也没什么心思经营摊位了。现在只有我们这些熟客还愿意过来。”
他说着,走上前去:“大姐。”
那个一直佝偻着身子的女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很是沧桑的面容。
她头发灰白,皮肤黑黄。
视力可能不太好,在应高达喊她的时候,一直眯着眼睛,前倾着身子像是在努力辨认来人是谁。
边岳怔愣了下,因为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像是已经死去很久,仅凭着肌肉记忆行走的活尸,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但无疑,女人身上并没有阴气缠绕。
不是她……
他无声对应高达摇了摇头。
这时那个女人也反应过来,“应队长。”
她让自己的嘴角上扬,露出个笑。
可那弧度咧得像是皮影戏里的木偶一样怪异。
太生硬了……
边岳皱眉,不太想去看这样的场景。但应高达却很自然地走过去,说了几句话之后,提着一个塑料袋儿回来。
袋子里装了几个包子。
“给。”他递给边岳,然后自己也拿了一个,“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边岳咬了一口,包子里的热气夹带着肉香立刻熏满他整个口腔,紧接着油水就着这口热气一起滑入他的唇舌。
他微微瞪大双眼,味蕾一下子就被这股香气捕获。
“好吃吧?”应高达嘿嘿笑了笑,“我就说她家包子好吃。”
但说完之后,他的面色又凝重起来,“你说的那所谓的杀死十个人……”
“杀十人就变厉鬼。”边岳解释。
“嗯。”应高达点头,“我刚刚算了算,在学生跳楼的前一天,正好有十个人进去过。”
“死了的那个算一个,受伤的那个学生和保安也是,另外还有两个成年人和五名学生。”
边岳立刻收起手里的食物:“那他们很危险,恶鬼很可能在他们身上下了什么牵引!”
话音刚落,应高达那边就响起了电话,“头儿,不好了。又出现死者了!”
那边显然非常慌张:“五名!全部死在家里……”
“什么?”应高达握紧手机:“不是在学校?”
警员回答:“在家里,而且不是去过实验楼的那几个人,但是这五个的死状……”
他有些欲言又止。
应高达:“说。”
“是!死者均为男性,死亡时浑身□□,他们的下面……”
警员顿了顿,“全被割掉,放进了嘴里。”
“……”饶是见识过再多离奇事情的边岳,听到这话时也忍不住下腹一痛。
手里的包子瞬间也不香了。
“查!”应高达沉声道:“先查现场情况和他们的社会关系!”
那边警察显然犯了难,“可是队长,我们已经在其中一家现场取证了,他的家人说是,亲眼看见了鬼……”
“而且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那边嘈杂声一片,“我们已经被赶过来的记者堵住了!”
应高达低声咒骂了一句,他们警察最怕的就是案子还没查清,那些记者就闻着味儿抢着来报导了。
“走!”他对边岳说。
两人急匆匆上了车,可车子刚启动,就见两人原本站着的地方涌来了一大帮人。
他们有的抬着摄像器材,也有的手里拿着铁棍之类,看着气势汹汹,活像是要吃人的样子。
一帮人停在那个早点摊,“你就是闫香香她妈?”
刘敏那颗浑浊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很久没人这么称呼过她了。
香香的妈妈。
“嗯。”她呆愣地点了点头。
“打!”那个壮汉一把就掀翻了颤颤巍巍的三轮车。
硕大雪白的包子滚了一地,被各色的鞋底碾压在暗黑色的街面上。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女人身上,但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依旧目光呆愣。
边岳和应高达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别动!警察!”应高达立刻出声制止。
但那群如同野兽般失了理智的人依旧不为所动,只其中一个红了眼睛的老妇人痛哭着:“就是她!就是她养的那个贱种,变成鬼来害我家儿子!”
她边说边厮打地上的刘敏,“就是你,就是你把那只鬼放出来,害了我家儿子!”
“你不是人!你养的东西也不是人!”
“你怎么不去死啊啊!”
他们怎么知道?
这些案子还没有定论……
可就在这时,原本蹲在地上木讷着任由打骂的女人却突然站了起来。
顶着那些拳头,“谁说我不想死啊!”
她满脸泪痕:“可是我不能死啊!自杀的人回不了家啊!我要是死了,我要是死了……”
“就再也见不到香香了!”
这个浑身是伤,瘦弱佝偻的女人,一下子趴在瘫倒的三轮车上,泣不成声。
“那么多废话!”一个男人举起拳头。
“够了!”边岳一把拦住他,然后一脚踢开。
“谁告诉你们这些事情的?”他怒道。
人群中有几个胆小的,他们缩着脖子:“你,你没看新闻吗?人家一中校长都坦白了。就是这个女人,是她把恶鬼带出来,来祸害咱们这些活着的人!”
“对!人家大师都承认了!咱们可别让这么恐怖的东西在咱们小区摆摊!”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手机,找出了那则报道。
“死去的人不能离开去世的地方,除非有媒介将它带走。如果是人,那必然是它的亲属。”
……
“小鬼们会无意识地一遍一遍重复死前的那一幕。是她附在了那些学生的身体上,所以才有了这两起自杀。”
……
“恶鬼复活可是要吃人的。”
着俨然是边岳的声音。
被剪辑过的,扭曲了事实的声音。
“该死!”旁边推开人群的应高达咒骂:“辛白宏这个家伙!”
边岳看着乌泱泱一堆人,这里面有苦主,有打手,有当事人,也有为流量而来的路人。
但这么多的人,这么多张脸在他的眼里,全都变成了白底红唇的鬼脸。
这样的脸,这样充满恶意的脸,仿佛要刺瞎他的双睛。
一股血腥气涌入喉间,他能伤鬼,却不能伤人。
直到应高达将人赶走,边岳还久久没回神。
“走吧。”应高达拍拍这个是大师,也是年轻人的肩膀,“已经杀了六个人了。”
“我们去查出带走它的人。”
“去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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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空空的巫悦还是选择了去上班,因为在她将糊掉的锅冲洗好后,心中就一直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她再次拿了盒牛奶装到包里,乘坐公交车来到了医院。
在车上的时候,一直坐在后排假装小憩的她,总能听到其他乘客说出“鬼、杀人、跳楼”这几个词。
可是卓星说过,昨晚会没事。
还是说桐水一中的事情已经被社会关注到这种地步了?
那位辛校长可有得受了。
巫悦撇撇嘴,到站下车。
因为今天出门早,于是她捧着那盒牛奶,来到医院的花园里,慢吞吞吃着早餐。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医院让人感觉格外清爽,而且巫悦一只鬼都没有看到。
她转动着手里的戒指,实在不明白那股一直萦绕不去的不安感来自哪里?
从某种意义上讲,巫悦觉得自己已经债多不压身了。
都已经被鬼纠缠了那么久,还怕什么?
她打开手机浏览着今天的新闻,发现头条已经不是之前桐水一中学生跳楼的事情。
果然没有再出事。
巫悦不由弯唇,手不自觉又碰到了那枚戒指。
谁知她又看到了五名男性离奇死亡的新闻。
文章里说,其中一家人的死者家属,亲眼看见了自己的丈夫像是魔怔了一般绝望地跪在地上对着墙角求饶。
然后再次发疯一件一件脱掉自己的衣服,冲进厨房里拿出剪刀。
把那东西剪下来,放在自己嘴里咀嚼。
“……”
巫悦的牛奶盒空了。
但她有点反胃。
小跑着把盒子扔去垃圾箱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这年头的新闻竟然能为了流量瞎编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