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赵鸣笛来说简直是会心一击!
他也后悔自己魔怔了似的干那些蠢事儿来着。
但是——
错事儿他自己想想就可以了,被别人说出来可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他心里这个气!
看来今天迪哥是要让这些人见见真招了。
这边两个外人磨拳霍霍,那边两个当事人却静得出奇。
其实从这人阴阳怪气开始,到赵鸣迪差点跟他动手的过程并不长。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此期间,方晨一直在听身后的动静。
不是听那个阴阳怪气的同学。
而是卫新。
换做以前他这个班长早就站起来打圆场了。
但是今天,他只是沉默着。
方晨甚至没有回头,就能感受到他浑身的紧绷感。
耳边那两人的争吵渐渐被方晨的大脑忽略,方晨只能听见卫新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他就像一只斗兽场里被困了许久的野兽般,对着面前突然闯进来的猎物,哼哧哼哧剧烈地喘着气。
“啪——”
身边赵鸣笛突然狠狠拍了他的桌子,气势汹汹道:“打一架?”
那个同学还没来得及回应。
方晨突然站起来,拽着赵鸣笛的胳膊。
“走!”
赵鸣笛一脸莫名,“怎么了?我又不是打不过他。”
“快走!”张晨急匆匆地带赵鸣笛跑向门口,“卫新不对劲儿!”
“什么?”赵鸣笛不解,顺势向卫新处看去。
只见那几个人依旧在嘲笑着方晨,手热络地搭在卫新肩膀上。
而卫新则一直低着头,双手放在书桌上握成拳,浑身绷直。
在赵鸣笛看过去的那一瞬,突然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妈啊!”赵鸣笛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该怎么描述那双眼睛?
赤红的血管覆满眼白,黢黑的双瞳里全是怨毒。
还有那张脸,灰青灰青。
简直他妈的不像活人!
像是从井里爬出来的千年老尸!
那群人看不见吗?
也对,他一直低着头。
“走走走!”这下轮到赵鸣笛拽人了,“你是怎么看出他不对劲儿的?”
“那把红伞……”方晨低声说,两人的脚步未停,急匆匆往门口走着。
“那天巫姐姐去接我,后来被绊倒,差点被那把红伞插入胸口。”
“而女鬼就站在红伞的旁边。”
他说完这句,不忘看了赵鸣笛一眼,“我确实能看见鬼。”
赵明迪一下子被噎住,“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干嘛?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他道完歉,“然后呢?”
“红伞出现在了教室,既然不是我拿过来的,当天我们班去过实验楼的也只有卫新了。”
“也许那晚他受到了什么东西的蛊惑,在我们走后又折返回去把他带了出来。”
方晨说完,又有些明悟的样子,“怪不得一直不能出实验楼的女鬼会突然有条件把钟小强害死……”
还有一件事情没说,上次赵明迪说有人告诉过他阴阳眼的事。
而知道他能看到那些东西的,除了巫姐姐,就只剩从小一直在同一个班里的好朋友卫新了。
赵鸣笛不由感慨:“我的妈!他拿那玩儿干嘛!”
他大为不解。
“不知道!”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出教室,在他们踏入走廊的时候。
“方晨!”
卫新突然从课桌边站起来,手里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把刀。
他低吼着,声音沙哑的像是在沙砾间磨过。
而刚刚凑在他旁边,扯着他一起吃饭的男生们早已被吓得如鸟兽散。
哪里还有刚才趾高气扬的样子,全部瑟缩在角落里。
“班长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谁去找老师,班长好像中邪了!”
“该不会是方晨做的吧?”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刚到走廊,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赵鸣笛:???
“哎呀我去!”
又想揍人了。
方晨在走廊里跑起来,“别管他们,快跑!我记得实验楼那有警察。”
而卫新也已经提刀走到门口,青筋暴起,赤红着双目,“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有保送的名额!为什么都这样了,还有人愿意向着你?”
“为什么我总是比不过你,为什么我下了咒也没让他们孤立你!?”
“你他妈就是个虫子!嗡嗡作响,一直在我眼前碍事的虫子。”
赵鸣笛:?
这就狼人自曝了?
且不论卫新嘴里曝出的一系列惊人的话,他现在整个人仿佛魔怔了一般,毫无理智地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刀。
原本嬉闹的走廊瞬间静了一秒,然后学生们便纷纷抱头尖叫,四散逃离。
方晨和赵明迪跑得很快,但身后追赶他们的显然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卫新的身体像是突然得到一股邪异的力量一般,他周身青灰色的肌肉鼓起,血管漆黑隐隐浮在表面。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偶有几名好心的男学生意欲拦住发狂的他,几人合力将他抱住,但都被他挣开,且被他手中的利器划伤。
许是血光见多了,他的目标也已经不再局限于前面逃跑的那两只虫子。
卫新突然顿住,双目浑圆像是要裂开一般,嘴里不停地流着涎,森白的牙齿若隐若现。
“虫子——”
“虫子——”
“虫子——”
“好多虫子啊!”
他环视四周,尖叫着四处逃窜的同学们在他眼里显然已经变成了碍事的虫子。
“为什么!”
卫新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为什么都来烦我!”
“死啊!去死啊虫子!”
他像被捅破了喉咙,说话间伴着嘶嘶的非人吼声。
发了狂的卫新突然揪住一名弯腰躲在窗边的女生,一刀捅了下去!
刀锋染血,他畅意大笑。
“杀死了,杀死了。”
而那个女生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她身边的同伴掩着面,呜咽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但就算她僵硬着不敢动,那尖利的刀锋也已经对准了她。
周围其他人看着,除了那几个受伤没办法的,其余都不敢上前。
太可怕了!
中邪了的卫新简直像是要吃人的恶鬼!
前边——
已经逃到楼梯口的方晨突然停下。
“怎么了?”赵鸣笛走在他前面,人已经下了两格台阶。
“那个同学快死了……”方晨说。
“等等,你该不会要——”还没说完就见方晨已经转身,猛的向那边跑去。
他边跑边说:“卫新开始要对付的是我。”
“你他妈!”赵鸣笛咬牙切齿,“疯了吗?老子也打不过他啊!”
“等等老子!”他也跟了过去。
方晨对着身后人说:“待会儿走过去之后,我分散他注意力,你将那个受伤的同学搬走,打120!”
“那你呢?”赵鸣笛问。
但两人已经跑到了那边。
方晨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了那里,“卫新!我在这里!”
卫新不为所动,手中刀举起,眼看着往那个女孩刺去。
“卫新,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比不过我吗?”少年的声音清澈洪亮,“因为我只走我自己的路,从不看其他人!”
“卫新,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跟谁比。而你,从把我当做绊脚石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卫新举起的手顿住,机械性转过头去,方晨甚至能听见他骨节相互摩擦的咔咔声。
“方、晨!”他喊着方晨的名字,脖子快要转到了180°,那双眼里满是怒火。
方晨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成绩,或者因为其他人的褒贬,就能让昔日的朋友,变成这副样子。
一个小小的嫉妒心,一个小小的恶念,如果不去管它,就能生根发芽,然后被鬼怪的怨气催化到如此地步吗?
真是走火入魔。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但马上停住,眼见卫新已经向这边走过了,他对赵鸣笛使了一个眼色。
“快去!”
趁卫新的注意力还在我身上……
赵鸣笛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
不管不顾地猛地扑到了卫新身上,冲过去的时候嘴里还在高声嚷着:“方晨你他妈别想一个人逞英雄,我之前对不起你,现在全都还给你!”
他慷慨就义般冲过去,像个八爪鱼一样缠住卫新的四肢:“你去,你去带着那个女生逃!”
方晨:?
饶是少年老成如方晨也呆住了,然后就是忍不住地怒骂:“赵鸣笛你他妈没脑子吗?但凡我这样做,那一定就有把握啊!”
第一次爆粗口的方晨说了一长串:“我手里有巫姐姐给我的符纸啊。在实验楼见她用来对付过女鬼!”
“你他妈是猪队友吗?”
眼看一刀已经刺入赵鸣笛的肩膀,方晨连忙扑过去,一把将那符纸贴到卫新脑门儿上。
如同失智般疯狂的卫新动作一下子停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只有方晨能够看见,一股黑气隐隐从他头顶飘出。
“你没事吧!”方晨连忙将赵鸣笛从他身上拉开。
后者眼泪汪汪,捂住肩膀一个劲儿地哀嚎,“完了完了,我被捅了,我是不是马上要死了!”
方晨:……
气若洪钟,看来没事。
但是站在原地的卫新突然开始不住地颤抖。
“啊啊啊!”赵明迪惊呼,“他又动了,他又动了!”
“你的那张符纸呢?”方晨立刻转过头去问他。
“呜呜呜,我没带。”
方晨又想骂人了,他发现这个例一旦破了,就有点止不住。
“巫姐姐好心给你,你怎么不带!”
赵鸣笛委屈,“可是我哥说没事,学校已经找了大师来了。”
方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什么好了,对着周围的同学说:“快跑!”
然后他飞速跑到窗边,跟那个同学的朋友一起将受伤女生背到身上。
赵鸣笛也捂住肩膀跑过去。
这时,
卫星额头上的黄色符纸突然化作一团黑屑,簌簌落下的同时,他也举起刀来。
刀尖对准赵鸣笛的胸口——
“小心!”
身边的同学惊呼。
赵鸣笛转过头,瞳孔中倒映着刀尖的寒光。
他甚至来不及尖叫,眼看着那么抹寒光来越近——
“啪!”突如其来的一个人影一下子打掉卫新手里那把锋利的刀。
赵鸣笛呆呆看着来人。
是一个身穿警服的娃娃脸青年,看样子比他们大不了多少。
来人干净利落地用擒拿术制住卫新,给他戴上手铐后,对胸前的对讲机说:“报告队长,犯人已经被制服。”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脸上带着笑,“还好来得及时。多亏了队长你及时通知我。”
“是多亏了那名保安群众,他汇报得及时。”对讲机那边的声音深沉沙哑。
赵鸣笛呆愣愣的。
他被救了……
而且,卧槽!
好帅!
感觉这才是真正的武力!
真正的使用方法!
“学生肯定是中邪了!那只鬼杀了那么多人,他的阳气已经治不住它了。”对讲机那边又冒出来一个听起来比较年轻的声音:“普通的办法应该困不住它,快用舌尖血在那孩子额头上画个卍字!”
娃娃脸警察依言要做,但就在这时,一股阴冷感瞬间布满整个走廊。
一双看不见的手从木着的卫新身体里钻出。
向前,“噗嗤”一下直直捅入那名警察的腹部。
深色的警服即使染血,也看不清。
众人只能看到那名警察的动作突然一下顿住,他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只有方晨能看见,他身上还背着那名女生,可卫新身体里的那只鬼已经完全出来,就站在两人之间。
那只染了血的手,再次抬起——
这次是胸口!
心脏的位置。
“小心!”
方晨惊呼着,一把拽过赵鸣笛,松开手,然后整个人扑到了那处。
“方晨,你要做什么?我的胳膊受伤了抱不住啊!”赵鸣笛在那边喊。
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下一秒——
他看见方晨右胸的位置,那白色的校服上,开出了鲜红的花……
方晨捂住胸部,急促地呼吸着。
那名警员也捂着自己的腹部,但他的目光依旧锐利而警惕,正四处搜寻着那个看不见的凶手。
方晨有些绝望,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制服那只女鬼了。
他虚弱得像那边看去,却发现那女鬼像是被烫到一般,枯败的手上冒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