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悦几人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这是间生物教室,角落里散落着各种残缺的人体模型,其余地方空荡荡的,只余中间一张桌子。
“不好,这就是闫香香的里世界!”边岳提醒众人:“要小心。”
巫悦又想起了第一次见沈天磊时被拉进的那个闭塞又阴暗的空间。
这就是它们的世界……
可是,小晨和赵鸣笛应该也在这里的。
巫悦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
连辛白宏也不见了。
四人不由靠在一起,背对着背。
“有出口吗?”张梅梅问。
“在找。”边岳言简意赅,手中罗盘上的指针不断晃动。
巫悦的眼睛也一直来回打量着这个房间,除去那堆杂物,再就是黑板,黑板上用粉笔画着一只巨大的白蝴蝶,两边是灰褐色的墙壁……
等等!
巫悦盯着那个墙壁,上面好像起了一层波纹,出现了什么图案。
她手上的戒指很烫,灼烧着她的神经。
突然,身边的张梅梅一下子瘫软在地!
怎么了?
巫悦头转向她,只见地上的人突然又睁开眼睛,猛的一下子掐住了她的脖子。
应队长手疾眼快的制住失控的张梅梅,在巫悦喘息间——
“不要看墙壁!”边岳大喊,“那不是墙!”
可是,巫悦已经看过去了。
原本平整的墙皮一层层剥落,一块快掉下来,在地上扑腾两下,然后便直直地向着边扑过来。
那哪里是墙皮,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硕大的蛾子!
它们如同雨点般全部砸在众人身上。
边岳侧身将巫悦挡在身后,而应队长也护住了已经昏迷了的张梅梅。
在蛾翅和鳞粉的间隙中,巫悦看到了原本的白色墙壁,还有挂在墙上的两个少年。
“姐姐!”小晨喊道。
“小晨他们在那边!”巫悦指着。
边岳也看到了,他掏出一打符纸,交给巫悦和应队长:“揉成团,扔出去。”
啊?符纸这样用?
巫悦懵了。
“难道你还要一张张的贴到那些蛾子上?”边岳将罗盘放到巫悦的身前,“我过去了!”
说着,他顶着攻击,向那边跑去。
巫悦将手上的符纸团成球,扔出一个。
在符纸接触到蛾子的同时,红色的符文骤然亮起,然后砰地一下子爆炸。
烧焦的蛾子们坠落下去。
周围密密麻麻的虫群露出一个小小的空隙。
管用!
而且这个感觉……
有点像小孩子玩的爆竹。
应队长似乎也想到了这点,那张严肃的脸上有点一言难尽。
这边噼啪声不断,那边边岳已经挥舞着铜钱剑将两人救下。
“你们被人换了命?”他问。
小晨点头,边岳拿起朱砂盒,手指一点,在两人背部画了一个“一”字。
“这样就行了?”赵鸣笛吃惊。
边岳回答:“你做,肯定不行。我做,那便行。”
赵鸣笛闭嘴了,他也知道现在并不适合多说。
在两人被画上朱砂的时候,黑板上那只蝴蝶突然像是活了一样抖动起来。
它的翅膀震颤着,然后竟然又慢慢卷起,缩成蛹状,像是回到了要破茧的状态。
一只干枯的手从蛹里伸出,再接着是头。
闫香香的脸赫然出现在大家眼前,她的脖子依然扭曲着,嘴唇乌黑,脸上的皮肤像冥纸一样苍白。
围攻的蛾子也纷纷停下,它目光看向小晨和赵鸣笛,再看向别处,像是突然找不到目标了似的。
“吼——”
她凄厉尖叫,所有的墙皮一下子脱落,灰蛾纷纷展翅,向墙角的某一处飞去。
“门在那里!”边岳喊。
但随着墙皮的脱落,另外两个人也显露了出来,是辛白宏和那名身材矮小的跟班。
眼见众人就要逃离,辛白宏赶紧喊道:“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另外一个人也慌张起来:“还有我!求求你们,带我出去,我可以给你们钱!要多少都行!”
而在飞蛾停止攻击的那一刻,张梅梅也醒了,她狠狠地呸了一口。
但还是看向了自己的队长。
应高达皱眉。
“留一个!”边岳说,“不能让她杀满十人,厉鬼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闫香香的脖子已经伸长,她的嘴部张大,黑黢黢的嘴里突然伸出一根管状的口器,那口器直直刺入辛白宏的胸口。
他们甚至听到了噗嗤一声。
紧接着那处的皮肉便开始融化,辛白宏痛苦地在墙上扭动,但是他并没有可以逃脱的地方。
“我错了,香香!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现在,他开始认错了。
但已经变成怨鬼的闫香香能听懂吗?
不能。
认错是人做的事,而诉说的对象也只能是人类。
一切都晚了。
口器中注射的毒液,让辛白宏迅速化作一摊血水。
散发着恶臭!
边岳捂住鼻子将吊着另一个人的绳子斩断。
“快跑!”他拖着那个人。
在接触那个疑似出口的墙壁时,一圈波纹荡漾,众人离开了那个空间。
他们还是在四楼的楼梯口,但此时的整个四楼走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飞蛾布满。
巫悦隐约间还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哀嚎。
是赵鸣响!
李维也晕倒在那里!
“糟了!那边有两个人!”她出声。
边岳立刻道:“你们赶紧下去,我去救另一个人!”
他说得很清楚,是另一个人,而不是赵鸣响。
这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矮小男子忽然化作一群飞蛾。
他被替换了!
什么时候做的?
边岳:“该死!里世界果然很强,我们压根就没把那人带出来!”
“不能再陷入它的里世界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边的哀嚎声变突然停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不堪入目的声音。
张梅梅脸一下子就红了。
像是邀请他们观看一样,原本密密麻麻的飞蛾群骤然散开,拥挤的走廊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刚好给众人留下了一个绝佳的观赏视角。
他们浑身一动不能动!
被强制当成了观众。
只见赵鸣响挣扎着躺在地上,双手被固定住,双腿打开……
对着的是那个矮小男人。
那男人已经陷入幻觉,而赵鸣响却是清醒的,他睚眦欲裂:“严才俊,你敢!”
但他的声音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那个矮小男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哥。”赵鸣笛有些不忍心。
但却被无形的力量按住。
一个男人的哀嚎与咒骂,另一个男人的喘息与欢愉。
彼此交织,令人作呕。
当年的那一幕,就这么重现在众人眼前。
巫悦的眼睛突然朦胧一片。
“别看,脏。”
像是有人这么说。
再清醒过来时,那边的两个人早已身亡。
他们的身体凌乱不堪。
而李维也在旁醒来。
“十个了!”应高达出声。
边岳:“快走!去一楼的阵法那!”
众人奔跑起来,一脸茫然的李维也跟着跑了过来。
从一楼到四楼,一路上都畅通无阻。
但每个人心里越发不安。
这太顺利了!
果然,在他们到达一楼时,就看见了闫香香。
她在大厅外,身影已经可以被所有人看见,像是有了实体般。
她疯狂地追着一名警员,那警员持枪,子弹却穿不透她的身体。
紧接着她张开嘴,白色的丝线缠住那名警员的双脚,瞬间冒出被腐蚀的青烟。
然后,更多的丝线将人包裹住,完完全全变成了茧。
而地上已经全身都是这样的茧子。
那名警员,是最后一个!
“可恶,阵法已经对她不管用了!”边岳提剑走过去,挥剑斩断丝线,将那名警员拉起。
只见他身上全是灼伤。
“必须快点救出他们!”他焦急大喊,应队长也冲了上去。
但是更多的丝线缠绕伸出,与二人纠缠。
不仅如此,连巫悦几人都被它们包围。
眼看那群线就要缠上巫悦的脚踝,巫悦赶紧后退一步,她手里还有剩余的符纸。
但符纸接触到丝线后,竟然完全不管用。
小晨不知从哪里拿到一块碎玻璃,往自己的手上狠狠划去。
鲜血滴落到细丝上,丝线立刻灼烧起来。
“方晨你!”赵鸣笛惊呼。
而另一边边岳也看到了这一幕,脸上带了惊喜,“你是国庆出生的?”
方晨点头:“昨天,那只女鬼伤人的时候,她沾了我的血,然后手烧伤了。”
“国庆出生的人阳气重,再加上你是男的,又是童子身,阳气更重!所以你的血可以对付厉鬼!”边岳的声音轻松了些。
说到童子身的时候,小晨唰的一下子就脸红了。
“快去,把一楼的阵法用你的血重新描一遍,然后我们再把女鬼引过去!”
小晨照办,巫悦四人则是闪躲着那些丝线。
张梅梅和赵鸣笛身上都挂了伤,裸露的皮肤上多是烫伤的灼痕。
只有巫悦,她身上所有的伤势都转移给了李维,连丝毫疼痛都没有。
而李维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下半身被茧覆盖,脸上都是不敢置信。
“你!”她看着巫悦。
巫悦回看过去,神色木然:“我提醒过你的,可你不相信。”
“我们都被鬼缠上了。”
“她的死跟你有关!”李维大喊。
巫悦沉默,她知道他说的是谁……
郑馨巧死了。
“巫悦,救我!我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躺在地上的李维喊道。
与此同时,小晨那边也好了。
边岳一手捏着符纸,一手提剑与狂化的闫香香缠斗的同时,身形踉跄着向那边移去。
应高达已经完全晕倒。
边岳的腿也已经受伤,灰色运动裤被烧出一个洞,可以看见外翻的皮肉和内里白色的骨头。
突然,闫香香的脖子一下伸长,黑色的口器刺穿边岳的手臂。
铜钱剑哐当落地。
但好在,她的一脚已经踏入了那处阵法中。
一时间阵法红光大胜,光芒化作实体刺穿闫香香的身体,像钩子一般将她拉入阵法,不断拉向地底。
闫香香也在挣扎着,嘴里不停发出令人镇晕的音节。
像哭,也像哀鸣。
她的身形剧烈颤抖,双手撕扯着那些化为实体的红光。
直到她整个头颅都被拉入地底。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为什么这些该死的茧还没有断啊!”李维尖叫。
紧接着,那处地底突然传来轰鸣,闫香香的身体渐渐浮现出来。
她竟然出来了!
边岳:“怎么会!以她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逃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绝望。
巫悦愣在原地,几乎所有人都倒下了,只有她是站着的,只有她毫发无伤。
地面的轰隆声敲击着她耳边,她仿佛又听到了海浪扑打在礁石上的声音,鼻尖是咸腥的海水味,远处有人呼喊着她的名字。
然后记忆的画面一转,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
“如果是恋恋的话……”
……
巫悦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她痛苦地蹲在地上,像只濒死的动物一样剧烈的喘息着。
她又是被留下的那个,
她又是那个幸存者……
这时——
“把剑插到阵法里!”边岳迅速喊道。
张梅梅立刻反应过来,方晨和边岳已经完全被女鬼的丝线缠住,队长和赵鸣笛晕倒。
而李维则躺在地上嘴里依旧喊着杀人凶手。
在场所有能动的人只有她和巫悦。
眼看着那边滴着腐蚀液体的丝线已经快要完全将大门口封住。
里面的两个人就要被困死在内!
进去无疑会被丝线腐蚀掉全身,会很疼,会很危险!
但还是要进去!
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她一把握住掉在前面的剑,在要起身时,却被拉住了肩膀。
“我去。”
她转身,看到了巫悦的脸。
她脸上的表情很淡,语气也轻柔,一如刚见面的时候。
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好感的样子。
“我去。”她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