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我一个“能”字卡在嘴里,还是没敢说, “那这个事儿当我没说,你们出去也别说小芸有个外校男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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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夏夏是个大嘴巴子,但是她有一点好,就是我明确说了不让讲的事,她就一定不会讲。
不过这担心有点多余,因为现在除了宿舍、同门还有四人组以外, 已经没什么人跟她讲话了。
她还是会和遇到的每个人热情说hi,但其中大多不会理她, 或者只会赏她个白眼。当然夏夏也不是为了表达友善,她只是想恶心死那些讨厌她的人罢了。
每当这时我就脚趾抠地想要快速苟过,但夏夏往往觉得对那些人的刺激还不够,扑过来非常亲昵地缠住我,一副与我情比金坚的样子。
我实在没法陪她演这个戏,我只会像块木头一样尬住,但反正我的朋友圈还是照常发我们四人的合影,所以墨大佬那帮人就再也不给我点赞了。
倒是丁满以“朋友”的名义给我点赞了一段时间。他的每次点赞都像是在提醒我,别忘了我和夏夏之间还有血海深仇。但一段时间后,可能是因为我和夏夏感情稳定,他也觉得我这人有点无聊了……
大概就是安放的定时炸弹成了哑炮,的那样一种感觉。
归归我啊,彻底退出江湖了捏。
小何还是会发出去玩的朋友圈,但是只发饭菜和风景,绝对不会出现人,尤其不会拍到夏夏。因为看到他的朋友圈我会有轻微的不适感,所以我选择了隐藏他的朋友圈。
可能是为了体现他还是偏向我们四人组的,有时他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墨大佬那边的消息。
其实在我听来,那些消息挺添堵的,无非就是在说夏夏如何如何不好,心眼多、心机重,像什么令人恐惧、不可战胜的女妖怪。
所以我想,大概所有的校园暴力都源自于将受害者妖魔化,在这种时候他们不管做出什么行为都不会有负罪感,因为他们欺负的并不是人类,而是强大的恶魔。
有时我会不耐烦,甚至想制止小何接着说下去,因为我是真的不想听。
奈何夏夏和荔枝却超爱听这些,我怀疑他俩是把这些信息当成了八卦的平替。
对的,他俩就是那种没有八卦活不了的人,在大街上听到有人吵架都得倒回去围观的那种。我对此表示完全不能理解,我光听我爸妈吵架都听得够够的了。
有时小何带来的信息里甚至也包括我。
据小何所说,墨大佬他们认为我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他们说夏夏利用了我对她的情谊,而我非但不怨怼,还以德报怨,一直和夏夏做朋友。
夏夏听了特别高兴:“姐,他们觉得你没有脑子!他们觉得我是坏的,你是蠢的!哈哈哈笑死,这怎么看也该你是坏的,我是蠢的才对啊!”
事实上我觉得夏夏说得对。
我现在是无所求,所以人畜无伤,真要是哪天心思重起来了,我觉得我能跟杂总一战。
倒是夏夏,每天怀抱凌云壮志,理论的东西一套一套的,却总能把事情搞砸,我觉得她是真的有点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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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问过夏夏,有没有因为之前的事对自己从政的选择有过怀疑。夏夏说她没有,她觉得她只是在这一轮败了而已。
“我只是进入低谷期了啦姐!你看看网上那些舆论,哪个不是风水轮流转的?”夏夏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我现在名声臭了,那我就老实待着不动弹,总有一天这件事会过去,他们对我的恨意也会淡化,到那时他们甚至会愧疚自己曾经踩过我一脚,那就是我东山再起的时候。”
她说:“我能耐得住低谷期的寂寞,丁满捧得稳高峰期的王冠吗?他一会儿都闲不住,简直高下立判好吧!要我说,他能耐的就别跑,跟我一块留在N市,我能跟他斗一辈子!”
我说:“你也稍微注意点,从古至今但凡党争必致大祸。汉末党锢之祸、唐末牛李党争、明末东林党争,即便是正派也会在无尽的争斗中迷失。他们会忘记自己的初心,忘记正事到底是什么,最终变成为了党争而党争。”
夏夏看看我,罕见地叹了口气:“道理谁都懂,姐倒是告诉我怎么做啊。那姐你还记得自己的初心吗?洗衣机的事儿,你还搞得动吗?”
我怔了怔——我原本是打算过段时间洗衣机没消息,就再去问问会长,或者发发调查问卷啥的,但现在我没劲儿了。
我自己被放进争斗的蒜臼里一顿捶,支持我的几个人也都惹得一身骚,小何成了个游离态,杂总……
我他娘的还在考虑怎么甩开杂总。
这还搞个啥啊,没啥搞头了。
真可笑,我还一本正经地想给夏夏讲道理,谁想我自己也成了局中人。
然后夏夏就一拳捶在我肩膀上:“别emo啦姐,等妹妹当上下一届学生会长,妹妹给你把这事儿搞定!”
我吃痛地捂着肩膀,在疼痛中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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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些和我无关的暗流,也在这个学校里悄悄涌动着。
因为夏夏也失去了八卦来源,所以我们成了真的很封闭的一群人,当我们也能听说什么事的时候,就说明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了。
是荔枝从他研一的弯仔姐妹们那里听说的消息,说的是我的师妹小芸人品不行,在校外有男友,同时还贴着校内的男生。
当然这只是件小事,闹不了多大,真正的大事是她的室友小雨竟被人做了退学申请,而身为研一班长的小芸是除了小雨以外,唯一知道她的学籍网密码的人。
我记起了录账本那天,小雨小芸身为室友却不打招呼的事,就问了一声:“这俩姑娘是不是本来关系就不太好?”
“她们之前竞争过班长职务。算是两个野心大的女生,凑巧分在了同一宿舍吧。”荔枝说,“这种情况的话,肯定互相不对付的。”
夏夏又摆出了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这种时候呢,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儿——你想小芸难道就傻吗?除了小雨本人只有她知道密码,然后她去给人申请退学吗?这跟自曝有什么区别?”
荔枝皱皱眉头:“可是小雨都告到老师那里去了,听说在办公室哭了一下午呢。一般来说没有证据的话不会这么做吧?”
“但这对小芸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啊。”小何说了点务实的,“这种情况的话,想恢复学籍其实很容易,这对小雨而言没有任何杀伤力。还是说,她就只想吓唬吓唬小雨,或者,就为了感受一下权力的快感?”
“哦哦哦,那你要说好处,我知道这事情一出谁的好处最大。”夏夏说着指向我,“你们杂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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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我说,“他要是跑这来折腾俩小姑娘,那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夏夏却不想放弃她的推理:“我知道,所以就是分析分析嘛,好处最大的确实是他啊——你想,之前因为阿月的事,豪猪已经被唐老师放弃了,现在小芸如果也有了公认的人品问题,那杂总读博的事就稳了啊!”
荔枝受了启发,接腔道:“那要这么说的话,小芸脚踏两条船的传言也很怪啊。明明是杂总去接的小芸,为什么会被说是小芸上赶着贴贴,而不是杂总在追求?就因为杂总是高贵的N市人吗?还是说这种说法本就源自杂总?”
我说:“这要真是杂总干的,那你不觉得路数跟豪猪太像了吗——谎称美女倒贴来抬自己一手,我这俩师弟真就一个一个送吗?杂总要是想搞事有很多方法,不会选择这么低端的方式。”
“嚯,你对他评价还挺高?”夏夏冲我挤眉弄眼,“不过你说到点上了,毕竟人猪有别,他想抬自己一手不必用豪猪的方式。他那脸、那身段,但凡取向在男的路过都得多看两眼——这也就是为什么说小芸贴着他,大多数人都会信,成熟男人的魅力对初入情场的小女生来说可太致命了。”
“你能不能有点见识,见过真正长得帅的,杂总这种就索然无味。”我无聊地看向食堂窗外,“而且他算什么成熟男人,他所有技能点都点油腔滑调上了。闭上嘴不说话还好,一张嘴什么都露馅,跟女生相处经验又少,三句话不到就能把人气死……”
我还没数落完,我们四个的手机便同时震动起来。
“又怎么啦?”夏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爆发出一声高亢的欢呼,“哇哦,解封啦!”
第47章 女追男
不解封的时候天天盼着解封, 但真的一解封,我又觉得有些惆怅,有些空虚。
因为我确实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知道夏夏肯定又要鼓动我们出去玩, 但我这边还真没那个空。就在我思考如何婉拒的时候,夏夏却提出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活动:“姐,咱去把九价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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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其实有约过一段时间九价, 但一直约不上, 后来就不惦记这事儿了。
是夏夏跟我说现在好约得很,而且九价的适应年龄拓宽到了45岁。我想着早打晚打都得打, 就跟着她一块儿进行了预约。
夏夏说得没错, 这次是真的一下就约上了, 从约到打等了不到一周时间。
那天晴空万里, 我和夏夏打了个车去医院,挂的妇科。到那后看到很长一个队伍,都是来接种疫苗的女性, 其中大多比较年轻。
墙壁和座椅都涂成了粉白相间的颜色,似乎意味着这里是女性专区。虽然现在有很多反对用粉色代表女性的声音, 但不得不说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会觉得莫名放松,似乎没有危险, 也没有压迫感。
与我的默默排队相比,夏夏就像闲不住一样,一直在队伍里探头探脑。过了一会儿她扯扯我的袖口说:“姐,那个女生好漂亮。”
我回头看了一眼:“是很漂亮。”
她说:“你去帮我要个微信。”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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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忘记夏夏是个双这件事。
我说:“我才不去。人家要是不喜欢女的,那可不就太冒犯了。”
夏夏说:“没事,她肯定喜欢女的, 她明显就是拉拉啊。”
我时常忘记夏夏有雷达这件事。
我说:“所以你有雷达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双吧?跟你老和弯仔玩关系其实不大吧?”
她把手机递给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得去帮我要个微信。”
我给她闹得头疼, 到底还是去了。
来到美女面前,我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朋友觉得你很漂亮,不知道能不能向你要个……”
我话还没说完,美女身后的高个子女生突然把她的手牵了过去,然后低头看着我:“你哪个朋友?”
我说:“没事,对不起打扰了。”
我有时也会忘记夏夏很不靠谱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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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原本排队的地方,我把夏夏的手机拍回她手上:“我哪天要是被人打了,估计也是因为你。”
而夏夏迅速岔开了话题:“哎姐,你看那个女生,是不是研一的小雨?”
我往前看了一眼:“是的,但这跟我现在要捶你一顿没有什么关系。”
估计是因为听到有人叫自己,排在前头的小雨忽然回了个头,恰跟我的视线对上:“哎,归归学姐?”
我隔着两三个人跟她打招呼:“早上好啊学妹。”
能在这里遇到熟人,她似乎很惊喜,立刻跟她后面的几个人换了位子,排到了我们这边来:“好巧啊,夏夏学姐也在?”
“嗯啊,学妹好啊。”夏夏也很高兴地跟她打招呼,毕竟自打上次丁满的事儿之后,会主动跟她打招呼的人还挺少见的,何况还是当时那场事件的女主角,“你学籍的事儿我们也听说了,现在解决了吗?”
小雨点点头:“已经解决了学姐。刚发现时我也吓了一跳,不过办事处的老师安慰我说这是小事,改一下信息就行,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说话间也没有指责谁的意思,还挺让人舒服的。
我闲聊时总是一贯地敷衍:“嗯嗯,解决了就好。”
但夏夏永远充满热情:“出了这种事,你们研一那边应该很恐慌吧,啥也没干就忽然显示‘申请退学’了,真的很恐怖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