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辆电驴就“嗖”得一下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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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件事,可能因为小雨刚刚把他夸了一顿吧。
仔细一想,这确实是为数不多我get到杂总魅力点的时候,就当时那场面,我没低头多看两眼,都算我对我前男友十足忠诚。
我承认,我确实出现了一个非常罪恶的想法,我觉得我可能要错过一个名正言顺地摸摸那身肌肉的机会。我承认我有在为我之前的死脑筋感到一丝丝后悔,照这个走向下去,我要是不继续和杂总划清界限,就是我的人品出现了大的问题——哪个好人会因为自己拒绝过的异性被人追求,就一个回马枪杀回去吃回头草啊。
我晃晃脑袋,提醒自己不要被小雨的说法蛊惑,小雨和杂总刚刚接触,她根本不知道杂总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算退一万步,对于家庭来说杂总可能是个不错的人,但是那也是他的家人所站的立场。可我不是他的家人,我是他的下属,我见过他作为剥削者的走狗来对打工人进行压榨、逼迫,也见识过他对金钱权力的崇拜,和对贫苦劳动的厌弃,这一切和那西装下的屁股加在一起,才构成了我印象中的他。
这么一想,我成功地将那阵邪火压了下去,我又是那个无欲无求的归归了。
但夏夏却已经一脸鄙夷地看向我:“啧啧啧,饭还是得有人抢着吃才香啊。”
我天生面部表情匮乏,成功掩盖了我的心乱如麻。我说:“你在说什么屁话。”
夏夏继续摇头:“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一尘不染的灵魂,我姐终究也免不了俗啊。”
我还想再狡辩,但小雨已经出来,换了夏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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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么快?已经打完了吗?”
小雨摇摇头:“没有啦学姐,只是填了个表。护士让我先回去,说是等排到我打的时候她会给我打电话,估计是要排到下午了——那我就先走啦学姐,我怕人等急了。”
我说:“好的好的,你快去吧。”
这边刚跟小雨说完再见,那边夏夏就出来了,换了我进去。
诊室倒不是粉色的,就普通的白墙,我走到座椅旁坐下,护士整理着手上的单子忙得头也没抬:“行程码看一下。”我依言找出了行程码,上面只有一个N市。
之后护士又问了姓名、身份证号、住址,我也一一作答。
然后护士说:“有过性生活吗?”
我说:“有过。”
护士抬笔打了几个勾,然后把单子给我:“二楼缴费,然后上三楼体检。”
我说:“哦哦,好的。”然后就起身出了诊室。
夏夏正在外面等着我:“走吧姐,是二楼缴费三楼体检是吧?”
第49章 乌龟
到这儿为止我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虽然我之前觉得小雨和小芸关系不好, 甚至还有小芸故意给小雨申请退学的传言,但我觉得这都是可以有合理解释的。
就像我和夏夏之间,很多人都以为夏夏把我当枪使, 认为我们俩只是塑料姐妹迟早闹掰,但实际上还真不是那样。
那小雨小芸的事,我了解得不多, 当然也无法下定论。
对, 录账本那天我是看到她俩冷战了,但说不准就是朋友之间闹个别扭呢?真要说起来, 我也不是每天都想理夏夏啊。
至于申请退学的事, 也只是众人怀疑是小芸干的, 理由是除了本人以外只有班长知道密码。可毕竟没有直接证据显示就是小芸做坏事, 说不定密码在其他地方泄露了,而小雨选择相信小芸呢?
至少就这场聊天来看,小雨是个挺拎得清的女孩子, 她对所有人的评价都与我出奇相似。而且她还有着类似夏夏的开放开朗,毫不忸怩地追求自己的爱情。
我觉得这和家庭氛围有一定的关系——只有背后支柱强大、不怕受伤的女孩才有这样的勇气。而且她一定也没有被灌输类似“女孩不能说些没羞没臊的话”“女孩不能太主动”这样的思想, 她那种舒展的状态看得我很舒服。
对小雨这样的看法,一直持续到我和夏夏来到二楼缴费处时。
夏夏一路和我有说有笑, 直到到了缴费处,她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狐狸尾巴露出来喽。”
我说:“什么?”
她说:“就现在,回头看。”
我依言一个猛回头,正看见小雨在走廊尽头看着我们。但我们的目光只交汇了一瞬,小雨就立刻移开了视线,然后好像迷路一样四下看看。
几秒后, 她好像找到路了,于是立刻走开, 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我懵了一下:“哎,话说她怎么……”
她怎么不用缴费?
话还没问完,我就已经想明白了,但夏夏先说了出来:“有性生活才需要体检,她没有过的话,应该直接回去等电话。明明直接下楼就可以的人,为什么会绕一大圈到缴费处这里来?”
我浑身鸡皮疙瘩一起。
夏夏继续道:“她之所以跟着我们,是想看看我们俩是直接走了,还是去缴费去了。”
夏夏说:“她想知道我们俩是不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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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整个惊呆:“这他娘的关她什么事?”
夏夏摊手:“有些小贱人就是这样,不管和她有没有关系,她就是想知道。”
“不是,你等会儿。”我一时间接受不了,我觉得小雨不像这种人,“说不定人家是在找厕所呢,你把人想得也太坏了。”
“她还不坏?刚刚说话时我就闻着味儿了。”夏夏撇撇嘴,“典型的高情商白莲花,说得好像跟小芸关系多好一样,可姐你想想,‘除了我和班长以外没人知道密码’这种话是谁说出来的?哦,就算她能确定自己没有外泄过密码,她能确定班长小芸输密码时没被旁人看见吗?这种站不住脚的话能传得那么广,就说明她已经想陷小芸于不义了。”
夏夏说:“她要是正义凛然一点,直接说‘我没有外泄过,小芸在宿舍输密码时也没有旁人接近,所以一定就是小芸给我申请的退学’,那我还觉得她像个好人一点。可她偏要跟我演什么姐妹情深,真是虚伪得要死。”
我说:“那有没有可能真是小芸给她申请了退学,她确实可以确定,但因为跟我们俩不熟所以不想跟我们说太多?”
“姐!”夏夏冲我叫,“你看她像是不想跟我们说太多吗?她都快赶得上跟我们掏心窝子了!又说不喜欢丁满,又顺带损了豪猪一嘴,给自己立这么敢爱敢恨的人设,你觉得她要是真被小芸背刺,她会这样忍气吞声?”
我说:“可我毕竟是小芸的师姐啊,谁会蠢到在我面前损小芸?那我肯定会帮着我师妹讲话啊。”
“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夏夏用力按住额头,“对了,我们类比一下好吧!如果现在你遇到了丁满的师姐,跟你不是很熟,她和你聊起了之前你大骂丁满的事儿,你会怎么回应?”
我想了想:“我会说没什么大事,现在已经解决了。”
“你会不会夸丁满一顿,说他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人,挺会做事的,也为同学们做了不少服务?”
“我绝对不会。但你可能会吧?”
“你说我会干啥?”夏夏抓着我的肩膀一顿晃,“我不阴阳怪气地损他一顿都算我修身养性,我还夸他?”
我说:“可如果你打算用一些拧巴的方式报复回去,就可能会在人前夸他作为掩饰啊。让人误以为你和他关系挺好,以后出了事你自己的嫌疑就会小……我好像明白了。”
嗯,我把我自己说通了。
这个逻辑的立足点在于,“小芸篡改学籍信息”这件事必须有小雨的证词支撑,才有可能传至现在这样的规模。而这个事实和“小芸小雨是好姐妹”这一点,完全是相悖的。
所以不管怎么说,小雨展现给我们的样子一定有虚假的一面。她和我们并不熟,却非常热情地让了几个人,排到我们身边来跟我们讲话,应该是因为有亿些信息想传达给我们。
见我终于想通,夏夏唧唧歪歪道:“姐实在是笨得可以,没我你能被人给玩死!”
我说:“你可拉倒吧。你是见多识广,习惯性把人往坏了想,我可不是。我讲的都是逻辑。”
夏夏撇嘴:“行行行,你讲,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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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排着队也没别的事,我就跟夏夏掰扯了起来。
我说:“趁着现在还没忘,我们可以梳理一下小雨给我们传达了哪些信息——首先你提到学籍的事,这是你这个心机girl为了试探她。小雨的回应中没有提及小芸,给我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夏夏跟我撇清关系:“那是给你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别带上我。”
我说:“行,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然后你又提到了之前丁满的事,这是为了了解她对那件事的看法,从而确定她对我们俩印象如何——她的回答你满意吗?”
夏夏说:“挺满意的啊,我听得还蛮爽的。”
我说:“我觉得也是。所以她对我们俩应该没什么敌意,甚至可能还想拉我们站她的边。考虑到我是小芸的师姐,她主要想拉拢的人可能是你。”
“当然也有可能,”我说,“她骂丁满主要是为了表现出为小芸鸣不平的模样,为了给我们一个她和小芸感情很好的印象——可能是想营造白莲花形象,也可能是为以后使坏做准备,这两者倒也不冲突。”
夏夏插话道:“不过有件事我挺在意的,她说丁满会看朋友圈来堵她们。但是姐,你应该也加过小芸好友吧?我觉得我没怎么见过小芸发朋友圈,你有看到过吗?”
我说:“我从来没看到过小芸的朋友圈,我发的朋友圈小芸也从来不点赞,我一直觉得她是根本不玩这个。也就是说,要么小芸发朋友圈同时屏蔽了我们俩,要么……”
夏夏接道:“要么所谓的‘引来丁满的朋友圈’其实是小雨发的。”
话到这里,我和夏夏同时掏出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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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我说,“这天小雨发的朋友圈,有天街广场的标志性建筑,还带了定位。然后一小时后丁满发了朋友圈,是和小芸小雨一起吃饭的合影。后面还有一天,几乎一样的情况,在神仙桥那边玩,然后丁满也去了。”
夏夏叫骂:“小贱人够坏的啊,就是她把鬼子招来的!这要是我,我高低也得给她申请个退学!”
我说:“可别,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学籍网密码,真照这个趋势分析下去,自导自演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咱还继续吗?再说下去就有点阴谋论了。”
夏夏说:“继续啊,就当是胡扯。排完缴费队伍还得排体检队伍,不聊八卦还能干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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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从缴费处,一路聊到了楼上体检那边。
我说:“如果我们先确定小雨和小芸关系不好,那么小芸先是竞争到了班长的职务,后是被舔狗丁满一路追求,此时小雨可能,心理不是很平衡。”
夏夏说:“是啊,仔细一想她也没说小芸什么好话。她一直说丁满跟小芸聊天都是‘万能语句’,意思就是小芸也不过是丁满鱼塘里的鱼罢了。而且她说小芸把聊天记录给她看哎!就算小芸真的给她看过,她怎么能跟外人说这些呢?这样的话以后谁还敢跟小芸聊什么掏心窝子话?谁知道手机屏幕对面是谁?”
我说:“可是她传播小芸恋爱情况的理由还挺正当的,我觉得不像是编的。如果我是小芸,大概也会选择同样的方法——让室友私下宣传宣传我已经恋爱了,让人知道我和丁满没什么,同时也不至于让丁满脸上太难看。”
夏夏打了个响指:“Ok这个算你说得对。但我觉得她之所以愿意帮小芸宣传,肯定也是因为这对她来说有好处——或者说,对小芸来说有坏处。”
我说:“你指小芸脚踏两条船的事儿?”
夏夏点头:“这对得上啊。小雨说她喜欢杂总对吧?那前几天杂总去女寝楼下等小芸、向小芸请教问题,这小雨见了心里能没感觉吗?何况研一那边还都传杂总和小芸有一腿。这个时候她卖力宣传小芸有个校外男友的事儿,再春秋笔法稍一润色,是不是很容易给人一种小芸‘校外校内两开花’的感觉?”
我咽了口唾沫:“我觉得不能再分析了,越分析越吓人。”
夏夏也啧啧道:“我看你要是对小杂总没感觉,那还是赶紧溜吧,省得惹上一身的事儿。小雨大大方方地说自己在追杂总,其实也算是一种标记了。听她说的好像杂总还没给她什么回应,不过小雨妹妹人家正儿八经N市户口一双鞋子两万块,我就不信这小杂总还能端到几时。”
我深以为然。
我一直相信乌龟活得久是因为它够怂,所以怂绝对是一大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