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良身子娇弱,如蝶拖着她毫不费力,倒是永宁近日来贪嘴了些,阿鸢明显感觉到吃力了。
此时院中,那些家兵把守的把守,进去抓人的抓人,没一会,府中的夫人、姨娘包括孩子与丫鬟都被带了出来,跪在那里。
只是除了一个瘸腿的老伯与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外,剩余的全是女眷。
永郡王身材有些臃肿,背手而立,一股冷冽之气四散,淡声说着,“秦Y已认罪,交出账本,可饶你们不死。”
永郡王的声音虽低沉,却满含凶意,不容置疑,令人生寒。
荷良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巴。
院中跪着的一位紫衣妇人,看着应是这座院子的女主人,她极力让自己镇定,疑惑的说着,“我家老爷从未与我说过什么账本,永郡王明查。”
妇人一旁的三个女人个个低垂着脑袋,其中一个身子不停的打着颤,眼看着就要吓晕过去。
永郡王冷笑了声,“你若是不说,被本王搜出来,你们都得死。”说着,永郡王看了眼跪在紫衣妇人一旁的男童。
紫衣妇人慌了神,拉着男童的手不觉间打颤,发问道,“我家老爷呢?他在哪。”
此时,永郡王府的家兵已经在这座院落开始搜索起来,而永郡王似乎没有那么多耐性再听眼前这个紫衣妇人问这些问题,拔出一旁家兵手中的长剑直接落在了男童短小的脖颈上,那男童瞬时之间哇哇大哭起来。
紫衣妇人吓得瞳孔放大,不住的磕头,“永郡王饶命,饶命,民妇当真不知道什么账本啊。”
她的绝望哭喊,永郡王根本不放在眼里,那把剑一点点向男童凑近,直到有血迹渗出,紫衣妇人一把拉过男童挡在自己身后,“民妇真的不知道什么账本,永郡王饶命,饶命。”
刺一声---
紫衣妇人的鲜血溅了一地,也溅了那男童一脸,一旁跪着的丫鬟与姨娘们吓得不停扣头,只有那男童抱起地上的妇人,哭的更大声,“阿娘,阿娘……”
荷良身子一颤,咽了咽口水,怔了片刻,她轻声道,“永宁,你说……咱们两个若是进去,永郡王是会杀了我们灭口还是会看在我们知晓此事的份上放过她们?”
永宁也吓得懵了,这类事虽听得多了,可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她声音颤颤的,“我是公主,你是皇亲,他不敢吧。”
虽是肯定语,语气中却满是不自信。
迟疑了片刻,荷良见永郡王手中的剑又指向那男童,她一时来劲,让如蝶将她放下,不等永宁喊她,就已走了几步,将要转到隅桑街,永宁急忙跟上。
“皇叔,您怎么在这?”永宁与荷良并肩走来,两人皆是一副装出来的云淡风轻模样,永宁不解的望着院中喊道。
永郡王怔了下,缓缓回身,深重的面容瞬时温和了些许,“永宁,荷良?”
永宁快步走进来,“皇叔,你可要帮我,我和荷良不过在街上闲逛了会,钱袋子就被人给偷了,我心不甘,就追来,结果那小贼转进这边就不见了。”
永郡王轻笑了声,眼角露出褶皱,走上前一步,“偷了就偷了,倒是你们,姑娘家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遇上坏人了怎么办,你皇奶奶可是经常在我面前说你,总是偷跑出宫。”
说完,永郡王冲一旁的家兵示意,“将公主与二小姐送回去。”
永宁这时向远处地上瞧了眼,故意惊呼了声,急忙双手捂眼,“皇叔,怎么有人死在这……”
趁永郡王迟疑,不知如何打发了她们时,荷良走上前一步,四下看了看,那抱着紫衣妇人正哭的满眼泪花的男童起身向她走来,哭泣着,“姐姐,你救救我阿娘……”
永宁又问道,“皇叔,这家人是犯了什么罪啊?”
永宁如此发问,永郡王迟疑了下,轻笑了声,“这家的主人是我府中的管家,行为不端,借势作恶。”
荷良听到永宁与永郡王的对话,心中松了口气,文帝向来仁慈,朝中大臣犯错只要不是谋反误国,家眷皆会赦免,如今不过是府中管家行恶,又怎会连累家眷呢。
她与永宁既知晓了此事,这些人的性命是可以保住了。
“皇叔,地上那个女人怎么死了?”
荷良听到永宁又问,心中一怔,话语点到为止便好了,再问下去,万一永郡王恼怒,要杀了她们灭口呢。
“那女人自杀的。”永郡王淡淡的说着。
永宁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突然永郡王府的家兵匆忙从后院赶来,满头汗水,手上还有鲜血在流,“回王爷,有蒙面人也来府中找寻东西,正与咱们的人打斗。”
永郡王眉头紧蹙,面色黑沉,正要去往后院,又停下步子看向永宁与荷良,“此处不安全,你们两个快回去。”
“知道了皇叔。”永宁倒是应得爽快,此刻人多眼杂,还有蒙面人,还是保命要紧。
永郡王又看了眼守在这里的家兵,“看好这些人。”
荷良给男童擦了擦眼泪,一直跪在那里的一个老妇人走过来拉过男童,沙哑的声音说着,“惊扰贵人了。”
永宁拉着荷良便向外走,边走边轻声道,“快走,快走……”
二人疾步走出隅桑街,来到热闹繁华的顺安街后才松了口气,荷良本是要同永宁一同去宫中的,可此时突然改了主意,要回国公府。
永宁只好做上车轿回宫,她回国公府。
她坐在车轿中整个人心神不宁,眉眼紧蹙,牙齿不停的咬动着下唇,手指摆弄着衣裙。
这永郡王着实不是良善之辈。
……
夜色深邃,月光照亮皇城,街道之上行人渐渐消散,只有几处繁华的八角楼里还歌舞升平,嬉笑依旧,她深吐了口气,放松了下一直紧绷着的身体。
可还没彻底放松下来,马车突然耸了出去,她直接摔在铺着皮毯的木板上,整个人懵懵的,只听见马儿一声嘶吼,便再无任何声响,她感觉到马车倾斜,刚掀开锦帘,只见车夫摔倒在地上,已经昏迷,如蝶整个人也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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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下章会出现~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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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慌乱,正要去喊如蝶,却有一把明晃晃的剑出现在眼前,她咽了咽口水,有些发颤的身子不停向车轿中撤去,一边撤去一边说着,“壮士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眼前的两名头戴面具的男子身形高大,直直的盯着她,“交出来。”
“什么?大哥,你们找错人了吧。”
戴面具的男子不语,手中的剑却又靠近。
想起适才在那院中,紫衣妇人直接被一剑毙命,她身子不禁一颤,“大哥,我是国公府的人,国公府的二小姐,你们真的找错人了。”
二人听完并无反应,显然,他们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的。
其中一位戴面具的男子淡声道,“如果二小姐不交出来,我们就不客气了。”
那男子直接上前就要来她身上翻找,荷良惊得直接将身子缩进车轿中,此时什么也不管了,两只脚乱舞着直接跺在了那男子的头上,使得那男子无法近她的身。
她也不知自己不管不顾的乱跺一气了多久,听到车轿外有打斗的声音才停了下来,眼前已没了戴面具男子的身影,她从车轿探出脑袋,心中繁乱惊惑。
又出现了蒙面人?
蒙面人与戴面具的人还不是一伙的。
不妨趁他们打斗,赶紧逃,可马车已经毁了,如蝶还在这呢。
先去喊人要紧。
可没等她离开车轿两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拦腰单手抱起,那蒙面人一只手臂抱着她,一只手拿长剑同那两个戴面具的男子打斗。
三把剑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明晃晃的刺着眼,心脏简直就要跳出来了,长这么大,何时遇见过这么惊心动魄的事啊。
永宁,你可真会邀我,不然我已经躺在我软绵的床榻上睡得香甜了。
你还跟我爹爹说我今日要跟你在宫中住,都这么晚了,没一个人寻我,我要是死在了这里,可怎么办,我还没嫁人呢。
这样想着,两只眼睛红红的,以前看人家戏台子上比武,在半空飞来飞去的还挺羡慕,如今自己真的飞起来了,竟是每一刻都在面临着刀剑入体,死亡的恐惧。
她紧闭双眼,索性就祈祷着吧。
突然一股暖热的液体溅到她脸上,她迟疑了片刻,试着睁开双眼,眼前两个戴面具的人如今只剩了一个。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另一个也死在了蒙面人的剑下,她不禁抬眸去看将自己拦腰抱着的蒙面人,当真好武艺啊,抱着她一只手都能将这两个人给杀了。
她又突然回过神来,可蒙面人之所以会抱着她不是在保护她,而是害怕她逃走。
没等蒙面人将她放下,她吓得有些发软的声音低声说着,“大侠饶命,饶命。”
蒙面人朝上空望了眼,将她整个人直接扔在马上,一个翻身跃马而上,向着如意湖处奔去。夜风寒凉,她柔弱的身子冻得有些发颤,略带哭腔的声音委屈的说着,“大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劳烦你把我放下,我家里有银子,你想要多少都有,不想要银子,想要官职也行,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别要我的小命。”
男子蹙眉,官职都行?
荷良说完后才回过神来,话不能乱说,这不是在毁爹爹清誉吗。
可现在危急时刻,只能胡编乱邹了。
男子冷声道,“想活命就听我的。”
荷良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追赶,而且不止一人,是很多人。
她开始乖乖的不再说话,被蒙面人禁锢在怀中,马蹄在黑夜中扬起灰尘,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泥土的气息,马儿狂奔,风呼啸而过,伴随着蒙面人的呼吸在这静寂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吵闹,月光洒下,照亮着前行的道路。
过了一刻,身后追赶的人已不见,蒙面人在如意湖旁的一间打铁铺处停下,单手拎起她,一脚踹开了屋门,将她放了下来。
男子将马儿拴好,走进屋来,一脚又将屋门关上。
嘭--直接击在她心上,她蹲在一旁的角落里身子跟着颤了颤,这蒙面人也不是个好惹的啊。
蒙面男子瞧着她,这屋内虽然狭小,却也是一应俱全,有四脚桌,有椅子,还有竹榻,可她偏偏找了个墙角,整个人缩在那里,埋着脑袋瑟缩着。
男子燃起烛火,坐在桌旁,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水,饮下后,冷声道,“我知道,账本在你这里,交出来,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国公府。”
荷良杏眸抬起,这个人知道她是国公府的人?可她只拿国公府吓唬过那两个戴面具的人,没在这个人面前提起过。
她攒了攒力气,本想吓他一吓,声音却还是缺少了声势,软绵绵的还带有几分委屈,“既然知道我是国公府的人,还不赶紧将我送回去,你救了我,我爹爹不会亏待你的。”
男子轻咳了声,真是一点都抓不住重点,冷声道,“账本!”
“什么账本?我不知道。”
男子起身,向她走去,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紧盯着她,一把将她从墙角拉起来,“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杀了你。”
“我……我是国公府的二小姐,你若是杀……杀了我,我爹爹,我哥哥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声音颤抖着,被眼前男子的眼眸盯得心中发颤。
男子眉头轻挑,冷哼了声,“国公府的二小姐,皇亲国戚,李家嫡女……我倒是觉得拿我的命赔二小姐的命,倒还挺值的,毕竟你……”
男子怔了征,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拖住她娇小的下颚,眸光如炬,“二小姐生的容颜俏丽,肤色如玉,”说着,他又垂眸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陪着二小姐一同共赴黄泉,倒也不错。”
荷良双眸愠怒,想要挣脱被他玩弄的下颚却挣脱不开,恶狠狠的骂了句,“疯子……混蛋。”
男子松开了她,淡声道,“所以,二小姐还不愿意说出账本在哪吗?”
荷良顿了顿,在隅桑街上,那位老妇人在她身旁将男童拉走之时,往她袖中确实塞了一本东西,但她根本没有机会去看那是什么。
想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不然紫衣妇人宁可被杀为何也不愿拿出来?那老妇人明显是紫衣妇人的奴婢,可眼前的这个人要账本又要做什么呢,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可这个人武功那么高,身材高大,又那么有力,不交给他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你要账本做什么?隅桑街上那户人家里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是你?”
男子背过身去,不语。
“你是永郡王的仇人?”
“你看我身上哪像藏有账本的样子,真的,没有……”说着她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裙。
一阵沉默。
荷良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了,毕竟知道的太多活不久,可……可那老妇人将账本交给她,就是不想落入他人手中,她还未来得及看那上面写了什么,就交出去,怎对得起人家呢。
男子突然转过身来,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匕首,唰的一声拔去剑鞘,惊得她啊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向后退,可又不能钻进墙里去。
此时已至深夜,街道之上格外安静,这一座小屋里更是寂冷,闪着白光的匕首一点一点的靠近她,她喘息着急忙道,“侠士别急,别急……”
修长的长睫上下扑闪着,嘴唇打着颤,她已下意识的双手握住男子拿匕首的手臂,娇嫩如玉的面容惊得无一丝血色,额头冒出细密汗珠,紫衣妇人被一剑结束性命的画面又在脑中闪过,她双眼发红,杏眸含水。
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男子冷如冰凌的声音响起,“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性命,最多是在二小姐这雪白的脸颊上划上几道,二小姐想让我在上面划个什么字呢?”
荷良双眼发红,有泪珠滑过,她咽了咽口水,委屈道,“我说……”
“我说……”
说着,她啜泣起来,既害怕又委屈,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般恐吓羞辱过,她杏眸含愠,盯着男子的眼睛,既想杀了他又没那个能力。
男子被她的目光看的怔了下,手中的匕首收回,眼中阴冷的光也渐渐消散,话语柔软了些,“发善心是好事,可你保不了那家人,若是非要将账本藏起来,只会惹祸上身。”
“把账本交出来,我送你回府。”
她轻声啜泣着,“是有人给了我一本东西,不过适才你骑马带着我时……掉了。”
男子略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在马车旁抱起你时,你身上根本就没有账本。”
荷良垂眸,这男人还挺聪明。
“我若是交给了你,你还不放过我怎么办?”
“你有得选吗?”
那倒也是,他若是想要了她这条小命,还不简单。
但是还是可以商量一下的,“你先将我送到国公府门前,我再告诉你账本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