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帅——鸣蒂【完结】
时间:2023-04-30 23:16:33

  姞高悦刚收完姒孟白的水田和粮铺,这日又听说姜严著有心想要该换门庭,想着大约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从前的江南军做的事大概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谁知道这天刚回到宅子,就见到那个死了的将领,和捆了一地的执事人。
  他吃了一惊,见那将领是先前派去南诏的那个,后来任务失败一直没回来,竟然在这时候跑去刺杀姜严著,气得他踹了那尸体两脚。
  随后他马上吩咐人套车,亲自来到张园要找姜严著解释,不承想轻吕站在门口,说节度使身子不爽快,歇下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里,他也打发了人来问,姜严著只是不回,第一波执事人送走之后,隔了一天,剩下的所有执事人,包括扫地的都被她赶了出去,一起全送到了姞高悦府上。
  正好这日从燕东来的执事人也全都到了,姜严著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终于能在这宅子里睡个安生觉了。
  这天她照常到节度使府办公,午后忽然见姞高悦带人来找她,她笑着请他快坐,说道:“我正有事要求姞督帅做主,刚把文书弄好,正要送去给督帅呢。”
  说着从书案后头走出来,递给他一份文书,他低头一瞧,是将领调任文书,从蜀军往江南军,调派两个将领,一个叫妘华广,一个叫郁久闾阿耶罗。
  姜严著笑道:“都是我从前的部下,跟着我没得个好晋升,如今我也不在蜀军了,更管不着那边的事了,所以想把她两个调过来,在江南军提拔提拔,好歹也算是跟我一场。”
  姞高悦笑道:“这不值什么,回头我就盖上印,调过来就完事了。”说完又踌躇片刻,说道:“大人前几天打发人送来的…”
  姜严著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事情嘛,我已问清楚了,就是陆家派的人,哼,这些执事人大约也不是故意放人进来的,但也有失察之过,我看着闹心,鉴于这刺客是江南军出身的,我就都一股脑送督帅那去了,请督帅看着处理。至于陆家,也请督帅跟刺史大人招呼一声,给个警醒就是了,我也不想再追究。”
  姞高悦听她这样说,放下心来,点点头:“这人早几年就退了军了,我回去一定叫人好好查查,改日我再摆个酒,给大人压惊。”
  姜严著哈哈一笑:“好,我等着。”
  又过了几日,天气渐渐和暖起来,很快就要入夏了。
  张园自从有了从燕东派来的执事人打点料理,比先更加井井有条,庭院内的花草树木,也比先愈发繁盛了。
  又有前些日子张园外头挖出了一个温泉眼,姜严著便吩咐人,在弛园与内花园中间的空地上,挖出两个小池子来,将温泉水引进来,留着泡汤用,这两日也已竣工了。
  这日一早,姜严著刚到饭厅,吩咐人道:“去弛园瞧瞧姒公子在做什么,请他来这边一起用早饭。”
  一旁新管家马上禀道:“公子一早就往钱庄去了,没在园中。”
  自上次丰乐粮行挂牌之后,丰乐钱庄在江南的分铺也顺便挂上了,这两日姒孟白没事就要过去看看。
  姜严著点点头,独自吃了饭,想着这日没甚事,也不必往节度使府中处理事情。
  这段时间各处事项都按照她先前和姬燃计划好的,正在缓慢推进,所以她心情颇觉轻松,便安步当车,出了园子,往丰乐钱庄走去。
  不一时,她已走到这一条金陵城最繁华的街上,丰乐钱庄金陵分铺,就座落在街西侧,她悠悠走到铺子门口,见里面此刻人还不多,便抬脚走了进去。
  店里伙计认得她,忙走出来迎接,说道:“东家请您进后堂稍坐。”
  她点点头,进屋子坐下来,一面喝茶一面四处打量。
  这一处钱庄分铺是跟人盘下来后改的,在装潢上还没来得及调整,看起来比京城的总铺要俗气得多。
  没过多久,只见姒孟白大步走进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铺子还没怎么收拾好,乱糟糟的,原想着等弄好了再请你来的。”
  姜严著哈哈一笑:“先给节度使府拿了十万贯钱,又搭上了不知多少田庄子和粮仓,我来瞧瞧你这钱庄被拖垮没有。”
  他在她旁边椅子上坐了,整了整袍摆,“放心,就再来这样两三遭,也拖不垮。”
  姜严著颇为玩味的将手肘撑在桌上,托腮看他:“我也奇了,这丰乐钱庄跟着我总是在往外砸钱,不仅没垮台,生意还越做越大了,不知孟老板究竟如何做到的?”
  姒孟白听她这样问,也以手托腮撑在桌上,这桌子本不大,他侧着身子,几乎快要贴到了她的脸颊。
  他在她耳边轻轻笑道:“商业机密。”
  她见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姒孟白吓了一跳,想往外抽也抽不出来,姜严著与他脸对着脸,看他两颊绯红,她笑道:“怎么?刚才不是还挺会撩的?”
第100章 弛园
  她两个就这样四目相对, 姜严著又往前挪了半寸,垂眼看着他的嘴唇,露出一抹微笑。
  正在这时, 忽有个小伙计在门外禀道:“东家, 有三笔按年结算的款子来人要提, 请您过目签字。”
  姒孟白忙转头说道:“知道了,我就来。”
  姜严著笑着松开了手, 低声说道:“去吧, 这次先放你一马。”
  等他出去了, 她仍旧靠在椅子上喝茶,悠悠喝完, 才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走出屋子。
  她往外走时, 正好姒孟白也忙完了, 吩咐了主管两句,便走出来送她。
  她见他手上还拿着两个印, 大的那个是钱庄的公印, 小的那个看起来是他的私印,模样崭新, 她指着问道:“这是你新做的印?”
  姒孟白拿起来看了一眼,笑道:“是, 前儿新得的好材料,就做了一个。”
  姜严著顺势接过来一瞧, 上面刻着四个字:“姜白记印”。
  通常个人私印上都是刻号或者别字,他从前在蓟州时曾跟着她用过这个名字, 放在私印上也说得过去, 于是她只轻轻一笑:“挺好看的。”
  随后递回给他, 又说道:“处理完事情早些回来,园内的池子竣工了,泉水也已引进来了,晚上我请你泡汤。”
  姒孟白点点头,看着她悠闲地走出了丰乐钱庄,又低头看了看那块私印,她曾经说过“你以后不用再叫姜白了”,但他还是自作主张地把这个名字刻了上去。
  方才她看见这几个字,似乎还……挺开心的?
  他低头一笑,把那私印又紧紧握在手心里,轻快地转身进了钱庄。
  等到晚上,他坐车径直回到张园,执事人见是他来,先请他到前院小抱厦更衣,换上了一身家常便服。
  随后便将他往后湖那边领,他心下疑惑,平常吃完饭若不是在前院花厅,也在后院偏厅,今儿不知道怎么却往花园里走。
  他跟着那几个执事人,沿着湖边,一直走到弛园的内门附近。
  这里有个葡萄架子,此刻下面已搭了个纱帐,帐下摆着一张桌,桌上各色菜肴已上齐了,姜严著正坐在那里喝酒呢。
  这时节的葡萄已经开始开花了,坐在架下能闻到淡淡的,十分独特的清香,伴着菜肴的香气,别有一种新鲜之感。
  姜严著见他来了,点点头示意他坐,笑道:“怎么样,我今儿来看汤池,发现了这个好地方,如今天气和暖了,在外面吃饭,倒比屋里舒坦。”
  他也坐下笑道:“我头一次在葡萄架子下面吃饭,实在别致。”
  一旁执事人早已按照吩咐,远远退了下去,她两个独自在那里用餐,不时又聊起粮行和钱庄的事情来,半晌吃完,等人上来撤了盘子,又坐在那里喝了一回茶。
  等消食消得差不多了,姜严著站起来,掸掸衣摆,说道:“走,从这边内角门到你弛园里,看看那两个池子去。”
  这边早已有人侯在这里了,这汤池不算很大,周边是鹅卵石垒起来的,大约能同时泡两三个人,若是一个人在里面,还是十分宽敞的。
  姜严著蹲在池边拨了拨水,温温热,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一会儿我就在这里泡。”说完指着另外一边池子,“你去那个吧。”
  这两个池子中间竖着一道幕墙,虽瞧不见人,却能隔着说话。
  过不一时,她已换了浴袍,到池边解下来,放到了一边石头上,走进池子里坐了下来。
  她在里面泡了一会儿,听到隔壁有声音,知道是姒孟白在那边也下水了,她隔幕墙笑问道:“怎么样,你就说我这两个池子,挖得值不值?”
  因为先前她吩咐人在这里动工,导致姒孟白住在这边时无法走内角门,沿着后湖往前院来。
  每次他要到张园找她时,都得从正门出去,绕一圈,再从张园的正门进去,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过了片刻,她听到他在那边舒服地长处一口气,笑道:“从前绕的路也都值得了。”
  这时又有执事人给两边送了些瓜果点心,放在池边打好的一个石台上,还有姜严著方才要的葡萄酒。
  她两个一面泡着,一面说着闲话,从燕东聊到西域,又从西域聊到蜀中,天南海北,一时话也说不尽。
  足足泡了能有一个多时辰,才各自起身,姒孟白想着她估计就直接回到张园去了,于是隔着幕墙跟她道了安,穿上浴袍,回到弛园的卧房里去了。
  等姜严著也穿上浴袍,在池边简单洗漱过后,往外走时,见到地上躺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险些被她一脚踩上。
  她蹲下来拾起一看,是个白鱼玉佩,是从前她回蓟州时送给姒孟白的。
  她拿着那玉佩,回头跟执事人说道:“你们都回吧,不用跟着。”
  说完边径自往弛园后院走去,到了姒孟白卧房门口,她敲了敲门,姒孟白刚洗漱完坐到床上,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执事人来送东西,便说道:“进来。”
  结果抬眼竟见是姜严著披着浴袍走了进来,她悠悠走到他床边,把那玉佩递在他面前,俯下身眯起眼看着他:“上次在波斯扔了一回,今儿又弄掉了,把人家送你的东西到处乱丢,不太好吧?”
  姒孟白坐在床上抬头笑着看她,“我才打发了人回去找,原来是你捡着了。”
  她还只是看着他,刚出浴的美人,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真是让人有些把持不住。
  姒孟白迎着她的目光,也把头抬了一抬,忽然他感觉姜严著在他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听到她笑问:“你是在等这个吗?”
  他的脸一下烧了起来,连带着耳根脖子全红了,又见她伸手要去解床帐子,他往床里面退了退,“我…”
  她放下帐子,坐到床上,手撑在他身边,笑道:“没关系,我来教你。”
  说完又往前亲了他一下,随后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抵着鼻尖。
  “我来教你怎样让我舒服。”
  此时正值仲夏,夜间还很凉爽,窗外晚风勾着轻云,在夜空中时卷时舒。
  半个时辰后,她两个靠在床头板壁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姜严著觉得口渴,便下床来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他。
  姒孟白坐在里面喝着水,想了一会儿,转头问他:“你从前也是这样…”
  她回头见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想问什么,满不在意地说道:“嗯,和神风。”
  神风,又是神风,阴魂不散的神风!
  他又低头想了想,“那我…”
  姜严著见他这样,愈发觉得可爱,把他手中杯子拿走,跟自己那杯一起放到床头上。
  然后一翻身坐过来,撩起他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在上面亲了一口,笑道:“别担心,你比他体贴,青出于蓝,我更喜欢。”
  他听了眼睛一亮,热烈地将她抱起,“真的?不能哄我。”
  “真的,不哄你。”
  说完又在他唇上深深印了一下,接着他忽然感觉到她的手……
  又…又来?
  子夜时分,满月高升,窗外下起了蒙蒙细雨,淅淅沥沥。
  第二日一早,素日跟着姜严著的亲兵,从张园过来找她,正碰上昨夜在弛园廊下守着的另一个亲兵。
  她两个是同年入军的,一起跟着姜严著也有些年头了,一向是无话不说。
  那一个说道:“门上有府衙的人来送了个帖子,我来问问大帅,怎么打发?”
  这一个悄悄把她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大帅昨晚上要了三遍水,还要了一趟点心,近五更末才熄灯,我看且得再睡呢,你先把帖子收了,将人打发走,下午再来问吧。”
  那亲兵点点头,也没多打听,便先去了。
  等姒孟白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他摸了摸旁边枕上,是空的,上面只有一张字条,写着她有紧急公务要去处理,不忍叫醒他,先去了。
  他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酸痛的,昨夜真是活动过量了。
  他挣扎了三次都没能起来,眼看着再躺下去天都黑了,也太不像话,于是一咬牙坐了起来。
  正要摇铃呼唤执事人来,他一转头瞧见那边大案上一片狼藉,脸一红,又把手收了回来,披上袍子,下床走到桌子边上。
  他在屋里环视一周,床是乱的,大案上也是乱的,浴盆上胡乱搭着浴巾和衣服,就连角落大穿衣镜前面的地毯上,也是乱糟糟的铺着个被单。
  虽然姜严著昨夜留宿弛园一事,必然已被上下管家执事人等都知道了,但他还是不想让人看到,昨夜她两个曾在这屋里的哪些地方,发生过那种不可名状的事情,于是赶忙自己收拾起来。
  一面收拾一面不禁又想起昨夜的一些旖旎画面,几次停下来发愣。
  过了半晌总算是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摇了摇桌边的铃。
  这铃儿直通到屋外廊下,所有执事人都在那边上夜或值班,并不会站在门口,以免站得离屋子太近,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过了片刻,有执事人走到门口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姒孟白叫那人进到屋来,问道:“大帅在前院吗?”
  那执事人回道:“大帅下午就出去了,方才遣人回来说,晚上要同府衙的人在外面喝酒,晚些才能回来,请公子在园中自吃。”
  他点点头:“好,那传饭吧。”
  等那执事人退出去后,他又坐在床边想了想,她说“晚些回来”,是说回到他这边来吗?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请,他便到偏厅胡乱吃了几口晚饭,随后回到屋里,见已有人又来收拾了一遍,床单被子全换了新的。
  他坐在桌前拿了一本书看,翻了几页总是看不进去,换一本,也还是看不进去。
  眼看着已经快要二更了,他又摇铃叫人进来,问:“大帅回来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还没回来。”
  直到快三更时分,才有人在门口回他说:“大帅回来了,正在前院书房里,说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忙完就在书房歇了,请公子不必等她。”
  他听了有些失落,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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