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美妾——十豆水【完结】
时间:2023-04-30 23:19:49

  “这倒也未必。”楚哲唇角微微一扬:“这布局之人自以为天衣无缝, 没成想却也是百密一疏,那侍女在失踪前夜便已预知到事情不妙, 故尔将一切来龙去脉说与了一个叫秋香的友人听。”
  “那友人也可以作证的对吧?”
  楚哲“嗯”了一声,抬手从胸兜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物件儿, 轻轻地置于面前的案几上。
  那物件儿乃是一枚小小的弯弯的月亮, 由黄铜铸成,在莹莹烛火的映照下, 在案几上散发出黄橙橙的光泽。
  “这是何物?”姜欣然好奇地问。
  “证物。”楚哲答得干脆:“据秋香所言, 侍女在伯爵府命案发生前半个月, 便被一蒙面黑衣人所控制,黑衣人以其父兄的性命为要挟,让她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杀死朱元香,侍女被逼无奈,只得将庵波罗果混入饮子中向朱元香下了手, 不过她还算机灵,竟从黑衣人身上偷下了这枚铜月亮, 并在失踪前夜交给了秋香保管。”
  姜欣然将那枚铜月亮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 有何特别之处?”
  楚哲闻言, 又从袖兜里掏出了另一枚铜月亮:“这是从林中那些刺客身上遗落的。”
  姜欣然将两枚铜月亮拿在一处比对,竟是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他们是一伙人。”
  “没错,接下来只要找到大理寺受贿案的关键点,便可将两桩案子一起翻案了。”
  姜欣然的眸中骤然一亮:“那关键点在哪里?”
  楚哲不大习惯她如此炙热地盯着自己,抿了抿唇,低头将案几上的两枚月亮收入兜中:“关键点在于,先帝朝时的废太子案。”
  见姜欣然听不大明白,他又补了句:“反正此案牵边甚广,得一步步来。”
  “那个锦盒里的东西,有用吗?”姜欣然一直不知姑父姑母在锦盒里埋了何物,故表现得有些急切。
  他好似被她的急切刺痛了一般,面色蓦地黯下来,应了句,“有用。”又顿了顿,“待来日你姑父翻了案,你便也能……安心了。”也能理所当然地与他斩断关系了。
  “这都得谢谢世子。”
  他懒得与她说这些客套话,扔下一句“我先去盥室了”,继而便提起长腿出了屋。
  姜欣然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好一阵嘀咕,今日时辰还早,他竟这般急着去洗漱?
  楚哲洗漱完进入主卧时,夜又深了一重,玉儿正在屏风后铺床,姜欣然则忙着灌暖身壶,屋中仍弥漫着那股暖暖的甜香味。
  他一袭月白色中衣,身上裹着一层水汽,面容又冷又俊,也没与姜欣然打招呼,直接说了句:“我先上床歇息了。”说完便往屏风后走。
  正忙活的玉儿见到世子后吓得一愣,忙福了福身。
  “出去吧,不用铺了。”他语气又冷又硬。
  玉儿应“是”后匆匆出去了。
  楚哲仍如昨日那般取下一侧悬勾上的帐幔,继而提腿上了床,一个翻身,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的里侧。
  姜欣然一头雾水,对这个喜怒无常的世子当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明明刚刚还好好的,莫名其妙就不理人了,她又是何处得罪这尊大神了?
  “世子,我灌好了暖身壶,要不我帮你放进被窝里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了,我得睡了,别扰我。”他说完便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了。
  昨晚他美人在怀,苦熬了整宿也不曾入眠,今日他得在美人入睡前先让自己睡着,否则又要被折磨一整宿了。
  姜欣然何曾知晓男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只当是自己又得罪他了,暗暗叹息了一回,这才拿了衣物去盥室洗漱。
  洗完后正欲看会儿书,却见孙姑姑上得门来:“老夫人今日得了两颗上等的野山参,特意让老奴熬了两碗参汤端过来,好让世子与姨娘补补身子。”
  “让祖母费心了,不过,”她朝屏风后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世子已经上床歇息了。”
  “哟,这么早就上床了?”孙姑姑说着还探头往里瞄了好几眼:“那老奴便将参汤放在这儿,反正有汤婆子温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凉,二位主子歇一觉醒来再喝也不迟。”
  “那有劳孙姑姑了。”
  姜欣然关上屋门后,狐疑地看了眼装参汤的食盒,心里直打鼓,这老太太是何等精明之人,且还一门心思急着要抱重孙,如此半夜送参汤,指不定会在汤里放什么男欢女爱的食料呢,她自然是不敢喝的。
  毕竟,她与楚世子的关系当不得真。
  如此思忖一番,她也没心思再看书了,干脆也早早地上床躺下。
  今日她睡床的外边,身体活动的空间好似变大了,睡得也安稳了许多,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进入梦乡。
  次日醒来时天已大亮,身侧早没了楚哲的踪影,且他睡过的被单都凉了,姜欣然揉了揉眼,趿鞋下床,行至案桌旁才发现,昨晚的食盒被打开过,里面装参汤的碗也空了。
  她哑然失笑,这个楚世子对付起老太太来,当真是比她狠多了,竟然直接就将参汤给倒掉了。
  楚哲起床后先去上朝,下朝后刚走下威仪殿前的台阶,便见陆鹏飞也从殿内走出来。
  两人并没打招呼,擦身而过时陆鹏飞突然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都安排好了。”
  楚哲也低声应了句:“多谢陆大人。”随后便各行其道。
  出了宫门,他吩咐丁秋生:“将车赶到隐蔽处停好,咱们得去趟天牢。”
  丁秋生会意,一甩响鞭,作势朝侯府的方向行去,待驶出一段距离,甩开了朝臣们的注视后,才一转车头,将马车赶入一条僻静的巷子。
  楚哲早已换好一身低调的黑色行装,下了马车,快速隐入到街市中。
  主仆二人扮作赶路的商旅,顺利出了城门,继而朝天牢的方向飞快跃去。
  蒋伯辉被单独关押在天牢的一间囚室里,不晓世事、与世隔绝,除了被审问的时间,其余时候他面对的只有墙壁。
  楚哲进入天牢后,又经过了一处狭窄的地下通道,这才到达了蒋伯辉的囚室外。
  因陆鹏飞特意安排过,狱卒打开囚室门后便自动退下了。
  楚哲趋身而入,朝囚室中坐在草席上的男子拱了拱拳:“在下楚哲,特意来拜见蒋大人。”
  室内光线昏暗,四处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草席上的蒋伯辉更是形容狼狈,身上血迹斑斑,衣衫褴褛,脸上也是胡子拉碴,一看便知遭了不少罪。
  他闻言抬起头来,朝身形高大的楚哲看了看,好似没看清,凌乱的发丝挡了他的视线,他又伸出伤痕累累的手,将耷在额际的几缕发丝拨开,哑着嗓子问了句:“楚大学士?”
  “在下正是。”
  蒋伯辉终于反应过来,从嘴里挤出一丝冷笑:“皇上派你来劝鄙人认罪的?”
  楚哲赶忙否认:“非也,是在下自己想来的。”他说着上前几步,以手支地,继而席地而坐,近距离与蒋伯辉面对面。
  “在朝中谁人不知,心思玲珑的楚大学士不亚于皇上喉舌,若非为皇上奔走,又怎会到此等污臭晦气之地来。”
  “蒋大人,如今案件已判,皇上又何必再花心思让在下来劝,岂不是多此一举?”
  蒋伯辉眯着眼看了看楚哲:“鄙人在朝中多年,虽并无多大建树,却也看清了五花八门的手段与心机,各人求各利,本也无可厚非,不过,鄙人想事先说一声,不管楚大学士今日意图何在,鄙人断然不会着任何人的道,否则,鄙人也不会折了这双腿。”他说着拍了拍自己早被酷刑弄断的腿。
  楚哲见蒋伯辉对他提防,便不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蒋大人有所不知,在下已私底下查探过伯爵府命案,那朱元香乃是死于喉头风,真正的凶手是她身边的侍女,而并非伯爵府的赵天磊。”
  蒋伯辉闻言神情一震。
  楚哲继续道:“这侍女也是被人胁迫,现已失踪,而在下也完全有理由怀疑,胁迫侍女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陷害大理寺各官员之人,如今除了蒋大人被关在京中,其余官员皆被流放边疆,若是蒋大人也不能据实以告,在下实在不知从何处着力来给各位翻案。”
  蒋伯辉探究地盯着楚哲,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楚大学士乃天子近臣,身负皇恩,为何要做这些?”
  楚哲微微一笑,“蒋大人也曾是大理寺卿,位高权重,又为何要去调查先帝朝的废太子一案?”
  蒋伯辉:“……”
第53章 示好
  蒋伯辉透过昏暗的光线再次看了眼楚哲, 终于放下心头的戒备,伏身而拜:“鄙人代受冤的大理寺官员多谢楚大学士伸出援手。”
  楚哲赶忙起身去扶, “蒋大人客气了。”
  蒋伯辉坐稳后将一双断腿往草席里拢了拢, 沉声开口:“古人云,成者王败者寇,这世道也向来如此, 一个人不管其手段如何卑劣心机如何下作,只要他攫取了权势,过往的一切便可由黑变白, 无人敢责难;而一个人不管其心性如何良善举止如何端正,只要他失了势, 他便成为众人眼中的贼寇,有口难辩人人喊打, 鄙人看不惯这些, 偏就想与这不公平的世道斗一斗,让黑的回到黑的位置上, 让白的重见天日。”
  他说得掷地有声义愤填膺, 哪怕折了双腿, 也丝毫不减弱他浑身凛然的气势,以及眉眼里那股宁折不弯的劲儿。
  那股劲儿,楚哲曾在姜欣然的脸上见到过。
  “蒋大人好气魄,只是在下不解,蒋大人口中‘黑的’与‘白的’究竟是指什么?”楚哲顿了顿, 将声音压得更低:“若是指……坐在威仪殿里的主子,这势必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而这也不是楚某愿意看到的。”
  蒋伯辉虽形容狼狈, 目光却格外清朗而明亮, “楚大学士尽管放心,如今大局已定国泰民安,鄙人即没有改朝换代的宏愿,更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是想凭己之力揪出几个躲在皇权背后的鼠虫而已。”
  楚哲心头一松:“如此在下便放心了,在下愿全力以赴,助蒋大人得偿所愿。”
  蒋伯辉微微颔首:“楚大学士有什么话尽管问吧,鄙人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哲警惕地朝囚室外看了一眼,低声道:“敢问蒋大人,埋于孟大人府中的那个锦盒,你知否?”
  “我自然是知晓的。”蒋伯辉低声一叹:“那些都是宫中秘辛,若不是我趁着职务之便,怕是也难以弄到。”
  “那可都是前太子与李光磊大将军之间的通信,也是前太子私铸兵器私制龙袍的铁证,蒋大人弄到这些,可有什么打算?”
  “证据可疑。”蒋伯辉咬了咬牙:“虽从信件来看,那上面确实是二人的字迹无疑,但字里行间的语气与行文习惯全然不似二人,再说了,前太子宋承有勇有谋文武双全,按当时情形,这天下迟早都是他的,他何故要蠢到私铸兵器私制龙袍?而李大将军更是刚正不阿行事磊落,更不会傻到怂恿太子去做此等谋逆之事。”
  楚哲略一思量:“既然证据可疑,那破绽也就在那些证据里?”
  “没错,只是年代久远,再加之鄙人无能,一直没找出其中破绽,也多亏了孟喻之,自鄙人出事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将证据藏匿,以免被人销毁。”
  “如此,在下便心中有数了。”
  蒋伯辉面上露出关切:“因牵涉此事,李大将军被活活冤死,而我等也成为阶下囚,如今楚大学士又涉身其中,还望汝注意安全,保护好自身。”
  “蒋大人放心,在下能应付。”他说着拱了拱拳:“此地不宜久留,在下只能先行告退,也请蒋大人多保重。”
  蒋伯辉微微颔首。
  从囚室出来,天空下起了绵绵小雨,冷风割人,厚厚的云层盘旋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楚哲的面色更冷,自始自终一声不吭,领着丁秋生穿过灵山一条隐蔽的山道,直往城门的方向跃去。
  侯府怡安院。
  姜欣然起床后如昨日般去陪老太太用了早膳,又闲聊了一会儿,这才回屋歇息。
  玉儿灌了暖身壶,轻轻放于主子的小腹处,“今日姑娘的身子感觉可还好?”
  姜欣然斜了她一眼:“不过是来了月事而已,我又不是纸糊的,哪能轻易就不好了。”
  玉儿嘻嘻一笑:“奴婢只希望姑娘能更好,更更好,奴婢也便跟着姑娘过好日子。”
  “你呀。”姜欣然也温婉一笑。
  主仆二人正闲聊着,忽听屋门吱呀一声,从外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扒着门的边沿脆生生唤了声:“嫂嫂。”
  “楚桃。”姜欣然一眼认出她,赶忙起身相迎:“快进来坐。”
  楚桃这才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提了个鸟笼,里面还关着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鸟儿,“嫂嫂,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你来了我便高兴,何故还要准备礼物。”
  “你是我的新嫂嫂,我自然是要意思意思的。”楚桃说着将手中的鸟笼举高,对着鸟儿吩咐:“快叫嫂嫂。”
  那笼中的鸟儿当真开口说人话:“嫂嫂好,嫂嫂好。”
  姜欣然吓了一跳,往那笼中觑了几眼:“这可是鹦鹉?”
  “嗯,嫂嫂识货,往后我哥没空陪你的时候,便可让它陪你解闷儿。”楚桃将鸟笼放于一旁的矮桌上,毫不客气地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连嚼边说:“说不定,它比我哥还好使。”
  姜欣然被她逗得“扑哧”一笑,一边吩咐玉儿上茶水,一边调侃道:“也就你敢这么说你哥。”
  “这是自然。”楚桃又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在这家里,也就我能与我哥说上几句知心话,至于父亲母亲,怕是连我哥的边儿都沾不上。”
  话刚落音,便见一婆子在大门外禀报:“姨娘,侯夫人来了。”
  楚桃大骇,抹了一把嘴上的碎沫:“我……我得走了,千万别说我来过,不然母亲得骂死我。”说着提脚就往后门跑,跑了几步又折回来:“得将鹦鹉藏到内室去,不然母亲见了会起疑。”
  玉儿闻言赶紧去藏鸟,楚桃也一溜烟消失在后门处。
  柳若施今日的妆扮还算收敛,上身着一袭杏色大氅,下身乃月白色洋绉银鼠皮裙,头上插了两只金色步摇,面上略施粉黛,看上去素雅,却也尽显贵气。
  她款款步入怡安院内的拱门,身后还跟着一众举着托盘的婢女,浩浩荡荡的,看上去阵仗不小。
  姜欣然在前厅门口朝她屈身行礼。
  柳若施意味深长地觑了她一眼,继而擦过她身侧跨入前厅,屈身坐在了首位上。
  玉儿赶忙布茶。
  柳若施轻拂衣袖,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朝立于一侧的姜欣然微微一笑:“姨娘不用站着了,也坐下吧。”
  姜欣然一眼看出这个女人隐藏在笑里的虚伪,并不想与她浪费时间客套:“侯夫人来得如此兴师动众,不知究竟有何要事?”
  柳若施幽幽一叹,继而温言细语:“听姨娘这不善的语气,好似还在记恨上次惩治你之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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