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照温和地低头亲了亲她,温凉的唇一触及离,然后道:
“休息会儿。”
说是让她休息,就真的只是让她休息。
她侧坐着,两条腿不必磨得生疼,但这个姿势让姜亦棠提心吊胆得生怕掉下去,至于会不会有人来看见,都是次要的了,她只能伸手环住谢玉照的腰。
谢玉照没停,他一手环住姜亦棠,只有在拉弓时才松手。
期间,姜亦棠懵懵地抬头,她不是第一次和谢玉照参加秋狩,但前世的谢玉照对秋狩一事向来可有可无,她从没见过谢玉照胜负欲这么强烈的时候。
强烈到姜亦棠吞咽了下口水,莫名有点气短。
时间久了,她隐隐约约察觉到谢玉照情绪不对,仿佛在置气。
直到箭囊中箭射完,谢玉照才收了手,他淡淡地觑了眼松翎手中的猎物,静等了会儿,没等到想要的结果,他不易察觉地抿平了唇线。
姜亦棠身子都僵硬,这个姿势不舒服,加上马背上一颠一颠的,姜亦棠觉得她浑身都快要散架了。
她偷觑着时间,没察觉到谢玉照的不对劲。
确认快要到辰时,狩猎的比赛即将结束,姜亦棠的心情比参赛的人还要激动,她忙不迭地说:
“谢玉照,你快把我放下去。”
马上就要出林,要是被人看见她和谢玉照同乘一匹马,不知又要有多少风言风语。
谢玉照禁锢在她腰间的手稍顿,有那么一刹间,谢玉照很想不管不顾地直接这样出去,让所有人都彻底看清楚,怀中女子是他的人,省得旁人觊觎。
但当怀中人不解地抬头看向他时,谢玉照还是慢慢地松了手,他垂眸,若无其事道:
“阿离今日一直想早点结束。”
姜亦棠瘪了瘪唇,她腰都要断了。
四周没人,卫笠等人离得也不近,她不作隐瞒,小声道:
“我腰好酸,腿也好疼,谢玉照,我们回去吧。”
谢玉照低头,看见小姑娘的一只手隐晦地按住腰肢,也是这时,他才发觉小姑娘姿势僵硬,他不着痕迹地皱眉,替代了姜亦棠的那只手,替她按了按腰。
他的动作太寻常自然,姜亦棠一时都没察觉不对劲,直到谢玉照捏上腰间的软肉,酸疼和痒意一并传来,姜亦棠控制不住地呻.吟了声,才察觉这般姿势太亲密,她呜咽地说:
“酸……酸,别碰!”
松翎和卫笠对视一眼,从姑娘夸祁王厉害时,他们就知道今日要受累了。
事实也果然如此。
松翎觑了眼天色,上前道:“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小姑娘在他怀里呜咽地喊着难受,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仿佛在辨别他的脸色,谢玉照压下心中那点烦躁和戾意,翻身下马,把姜亦棠扶下来,再扶着她坐上小马驹,他语气平平:“回去。”
卫笠挑眉,知道殿下这是心中火气没发泄完,但又舍不得姑娘继续陪他受累,只能妥协。
等他们回去后,辰时都过半,狩猎的人也渐渐从林中出来,松翎把猎物放下时,四周人都是一惊,查数的宫人懵圈:“这些是殿下的?”
松翎反问:
“不然呢?”
宫人不敢再问,不怪他们糊涂,谢玉照有两年不曾参加这种比赛了。
谢玉照这一个时辰马不停歇,结果自然格外好看,松翎一直在等,等宫人清数完,再觑了眼名单,终于松了口气,敢回去复命。
谢玉照直接把姜亦棠带回了营帐,见她整个人都瘫软在床榻上,神情不变地垂眼:
“还疼不疼?”
姜亦棠恹恹地点头。
谢玉照没再说话,冷脸转身离开,姜亦棠茫然,片刻后,常乐拿着药瓶进来,担忧地问:“姑娘怎么了?殿下让奴婢来给姑娘上药。”
姜亦棠回神,有点脸红,小声道:
“磨到腿了。”
常乐了然,褪了她的衣裳,替她仔细检查了伤口:“有点红,但没破皮,姑娘歇歇就好。”
见状,常乐也没再给姑娘换什么骑装,而是找了身雪青色襦裙让姑娘换上:
“姑娘这样就不要再骑马了,剩下一日,好好歇着才是。”
不用常乐嘱咐,姜亦棠对骑马也什么兴趣。
常乐刚出去,谢玉照就进来了,他眉眼仍有点冷冽,但不是针对小姑娘,而是针对自己。
是他疏忽,才会造成姜亦棠的不适。
一同进来的还有松翎,松翎一脸笑意:“奴才看了,这次比赛,殿下肯定是魁首!”
谢玉照轻颔首,随即,视线落在姜亦棠身上。
姜亦棠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试探地说:
“殿下好厉害?”
谢玉照抬眼,又抬眼,半晌,才淡淡道:“岑行简出身祁王府,自幼在边关长大,骑射厉害不足为奇。”
第56章
原来真的是因为这个。
姜亦棠一脸古怪, 半晌,她抬手捂脸。
早知道谢玉照是因这个不开心,她根本不会开口夸岑行简那一句, 白白害她受了一遭罪。
姜亦棠腰酸腿疼,不想动弹,瘫在床榻上, 她一双杏眸又乖又认真地落在谢玉照身上, 嗓音软糯得含糊:
“谢玉照, 你好幼稚。”
她十岁那年都不会因为姜昃旼夸赞姜霜鸢却忽视她一事而不开心了。
听清女子说什么后, 谢玉照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他生平第一次听见别人说他幼稚的,说这话的还是姜亦棠, 他按了按扳指,反问:“你不信我?”
谢玉照坐直身子,语气平静认真:
“不止边关军队,哪怕是禁军, 骑射就没有差劲的,你若不信,我找人试给你看。”
他皱眉说得认真,但姜亦棠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许久,她忽然抬手捂脸,她鼻尖有点酸, 心尖仿佛颤了一下,她轻软地喊:
“谢玉照。”
谢玉照不解抬眼。
小姑娘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眸看他,声音软乎乎得仿佛包裹着糖浆:
“我想亲亲你。”
谢玉照愣住。
小姑娘瘪了瘪唇, 请求地撒娇:“谢玉照,我想亲亲你。”
谢玉照耳根子有点发烫, 姜亦棠一向乖巧,但很少露出这一面,谢玉照不明所以,但身体却很坦诚地靠近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轻缓:
“怎么了?”
姜亦棠仰起头,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乖顺地看着谢玉照。
却仿佛是在告诉谢玉照,还不够。
软凉的唇顺着小姑娘的额头一路往下,落在她的琼鼻,即将碰到小姑娘轻软的唇瓣时,谢玉照呼吸稍紧地顿了顿,最终他还是侧过头,将唇落在小姑娘的脸颊上。
谢玉照很清楚。
他对姜亦棠一贯没有自制力,有些口子一旦开了,他只会控制不住自己。
谢玉照的想法刚落,倏然,眼中闪过错愕。
姜亦棠忽然攥紧他的衣襟,她坐直身子,仰起头亲上了他的唇,谢玉照眼睫轻颤,他垂着视线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眼中有点迷茫,她可能甚至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很快,她眼中神情渐渐转为明悟。
谢玉照浑身僵直。
姜亦棠也不敢乱碰,她只轻轻碰了碰唇瓣,一触即离,不等谢玉照松口气,她忽然又贴了上去。
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她退开,仰头说:
“原来是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姜亦棠也说不清,只是在碰到时,心跳仿佛都漏了半拍,浑身都紧绷,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她需要攥紧手帕,才能保留一点点清醒。
她退得不远,两人呼吸交缠间,谢玉照蓦然闭了闭眼。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谢玉照阖眸,低低地喊了声:“阿离。jsg”
姜亦棠乖顺地依偎在他怀中,回应他:
“嗯,我在。”
不等谢玉照再说话,姜亦棠忽然说:“谢玉照,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话音甫落,谢玉照骤然睁开双眼,他攥紧了姜亦棠的手腕,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万千情绪只化成一句:
“真的?”
姜亦棠吓得一跳。
她有点茫然,为什么谢玉照这么激动?
她不解地点头:“当然是真的。”
谢玉照紧紧盯着她,眸中情绪晦涩,似乎在看她是否在作伪,半晌,他忽然低头轻笑了声。
姜亦棠被笑得缩了缩脑袋,不明所以地推了推谢玉照:
“你笑什么啊?”
她说喜欢他,很好笑吗?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拉进一个环抱,眼前人把她抱得很紧,仿佛要她揉进了骨血中,姜亦棠忍不住地惊呼,床榻都不堪负重地发出嘎吱一声响。
姜亦棠瞬间惊悚,她扭头朝营帐外看去,生怕动静会传出去,惹人遐想。
不等姜亦棠继续担忧,谢玉照忽然出声:
“阿离,再说一遍。”
姜亦棠茫然,说什么?
须臾,她回过神来,试探性道:“说我喜欢你?”
谢玉照抵着她的额头,闷声地应:
“嗯。”
姜亦棠不明所以,但仍乖顺地重复:“谢玉照,我很喜欢你。”
她耳根子红红,觉得好难为情,刚才是一时没忍住,但如今谢玉照让她重复,就让她觉得颇有点不好意思。
姜亦棠说完,谢玉照埋头在她脖颈中,闷闷地应了声。
许久,他不再有动静。
直到她脖颈间有点温热传来,姜亦棠倏然浑身僵硬,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温热?
她张了张嘴,声音放得格外轻:
“谢玉照,你……哭了吗?”
营帐很安静,安静得让姜亦棠有点不知所措,她不安地喊:“谢玉照……”
那人低低地回应她:
“我在。”
姜亦棠瞬间觉得安心,但她又有点不解:“谢玉照,你到底怎么了?”
谢玉照从她脖颈间抬起头,神情如常,姜亦棠仔细观察了一番,默默地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谢玉照怎么可能哭呢。
她神情顿时轻松好多,瘪了瘪唇:
“你刚才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谢玉照意义不明地轻哼了声,声音低沉:“没怎么,只是听到阿离的话,很高兴。”
他说他很高兴。
姜亦棠倏然涨红了一张脸。
随后,谢玉照仿佛变了一个人,格外好说话,他哄着她:
“腰还酸不酸?”
姜亦棠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点头,但谢玉照看出答案,直接伸手替她按住了腰,这是营帐中,没有人会看见,所以,姜亦棠没有躲闪。
她只是控制不住地埋在谢玉照怀中哼哼唧唧:
“好疼……呜、疼。”
营帐不隔音,声音隐隐约约传出去,青粟脸都变了,她转头瞪着营帐,焦急得恨不得立刻闯进去。
松翎吓得赶紧拉住她,压低了声:
“姑奶奶,您可别进去捣乱!”
荣凌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狐疑不解,刚要问发生了什么,就听见营帐内传出姜亦棠呜咽的声音,荣凌倏然噤声,她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一会儿看看青粟,一会儿又看看松翎。
最终,她转头看向卫笠,什么都没说,但眼中却直白地写着“堂哥这么禽兽吗?”
卫笠嘴角一抽,他觉得依着殿下对姑娘的疼惜劲,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对姑娘做什么。
否则,那不是珍爱,而是辱没了。
卫笠面不改色地说:“郡主不要乱想,殿下只是在替姑娘看伤。”
荣凌微笑,表示呵呵。
看伤总得脱了衣服看,给小姑娘看伤,难道就不禽兽了吗?
一刻钟后,营帐内终于安静下来,荣凌忍不住出声:
“棠棠?”
半晌,内里响起姜亦棠虚弱的声音:“我在。”
卫笠都要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猜想,听到姜亦棠的回复,荣凌终于敢掀开营帐帘子,她进去就是扫了一圈,果然,棠棠就躺在床上。
床榻稍许凌乱,小姑娘一脸潮红,甚至杏眸水汪汪的。
倒是她堂哥,一副道貌岸然地站在床边。
荣凌脸色变了又变,她知道,不该去管教别人的闺房之乐,但她和姜亦棠朝夕相处数月,姜亦棠又乖巧听话,荣凌难得生了些许怜惜。
她暗示地提醒:
“堂哥,棠棠还有两年才及笄。”
她一开口,谢玉照就知道她脑子里装了什么稻草,谢玉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不止是谢玉照,姜亦棠也听出了荣凌的言外之意。
她只觉得脑子嗡嗡的,脸颊倏然涨得通红,她百口莫辩:
“郡主,你、你误会了!”
荣凌扫了一眼她被咬得娇艳欲滴的红唇,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笑了笑,勉强道:“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