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看女子看脸,但有的人却爱听声。
姜亦棠的声音绝对算得上好听,偏轻偏软,不会让人觉得嗲腻,也不会让人觉得清冷高傲,仿若一抹暖泉,只让人觉得舒适。
岑行简侧目朝隔壁看了眼,透过屏风,隐隐绰绰看得见些许影子,却看不清人。
等他回神,就见顾长泽皱着眉头,有点担忧地看向他。
岑行简抬眼和他对视,顾长泽没再劝说什么,不是他选择放任,而是他清楚,岑行简做不了什么。
何必再给他添堵。
顾长泽看了眼左右,摇了摇头:“难得出来一趟。”
他们亲眼看见尚书府的二姑娘进了左边的雅间,不到半个时辰,三皇子也进了颂雅楼,随后进了同一个雅间,随后一刻钟,三姑娘就紧跟着来了。
顾长泽不由得猜测:“三皇子私下和姜二姑娘见面,你觉得尚书府知道这件事吗?”
岑行简回答得漫不经心:
“与我何干。”
顾长泽噎住。
而另一侧,谢玉桓也看见了姜亦棠,他握了握杯盏,有点失神,对面的姜霜鸢喊了他几声:“殿下?”
谢玉桓回神:“怎么了?”
姜霜鸢忍气吞声,勉强弯出一抹笑:
“殿下在想什么,霜儿喊了你好多声,殿下都不理霜儿。”
谢玉桓不由得抬头仔细打量姜霜鸢,他想找那个人,但他认不出,查到的消息也只是尚书府的姑娘。
最初他以为是姜霜鸢,但等他把玉佩给姜霜鸢后,却越来越觉得姜霜鸢不是那个人。
谢玉桓沉眸,抿口茶水,他并不能确认姜霜鸢就一定不是那个人,只能耐心地安抚了姜霜鸢几句,等一刻钟后,面对姜霜鸢再次不动声色问他何时去尚书府提亲时,谢玉桓骤然道:
“我出去一趟。”
姜霜鸢狐疑发问:“殿下要去哪儿?”
谢玉桓没理她,直接转身出去,姜霜鸢憋了口气,恨恨地攥紧手帕。
再说谢玉桓出去后,压着不耐在走廊上停了片刻,正犹豫要不要去见一见姜亦棠时,就见楼梯上来一位姑娘。
她和姜霜鸢有三分相似,谢玉桓顿了片刻,就意识到她是谁。
姜玵妢问清姜亦棠的位置后,就上来找姜亦棠,但等她刚爬上楼梯,就发现走廊上站着一位有点眼熟的人。
姜玵妢曾见过三皇子,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谢玉桓。
姜玵妢眼睛一亮,她服身行礼:“臣女见过三皇子殿下。”
谢玉桓让她起身,还未来得及说话,左右两侧雅间都探出一个脑袋,直接打断了谢玉桓的话。
姜玵妢震惊:
“二姐你怎么也在?”
姜霜鸢冷冷看了眼姜玵妢和谢玉桓的位置,她憋了口气:“我也想知道,你怎么在这儿?”
姜玵妢心中轻呸,你不带她出来,她还不能找别人?
她迟疑了下,才回答:“是三姐带我出来的。”
姜霜鸢扭头,顿时看见右边雅间探出一个脑袋的姜亦棠,姜霜鸢顿时醒悟谢玉桓为什么要借口出来一趟。
姜霜鸢的理智瞬间瓦解,哪怕谢玉桓一直拖着不肯去府中提亲,姜霜鸢也忍着了,但她绝对接受不了,谢玉桓要背着她偷偷接触姜亦棠!
谢玉桓把她当傻子吗?她直接不再忍让,笑着对谢玉桓道:
“殿下不是说要出来透气,怎么这么久?”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姜玵妢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吓得口齿不清:“二姐,你经常出府,就是来见三皇子的?”
谢玉桓脸色直接黑了下来。
姜亦棠觑了眼谢玉桓的神色,心中“哇哦”了一声,这可不是被人撞破而不得不承认私情,而是姜霜鸢主动坦诚,姜霜鸢就不怕和三皇子撕破脸?
中间的那扇门终于也被推开,露出顾长泽和岑行简的身影,岑行简仿若看戏点评般慢悠悠道:
“原来殿下和姜二姑娘私下是这种关系。”
第61章
听见声音, 众人都扭过头看向岑行简。
姜霜鸢也认得岑行简和顾长泽,对二人的出现是喜闻乐见,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 对她越有利。
至于女子家的名声?
早在姜霜鸢私下三番四次地和三皇子见面时,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鲜活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什么名声脸面, 都不如到手的利益真切, 姜霜鸢想到姜亦棠认识谢玉照后, 父亲的一系列改变, 她压着眸中情绪的变化,抬手掩唇, 似乎在懊恼自己将这件事抖了出来。
姜亦棠惊讶岑行简二人也在,但余光觑见三皇子的冷脸后,不由得朝岑行简投去一道敬佩的眼神。
这种情况,岑行简居然还敢火上浇油。
半晌, 谢玉桓终于反应过来,他沉着一张脸,声音冰冷:
“祁王还是不要妄言。”
闻言,岑行简只是挑了挑眉。
姜玵妢看不懂眼前的情况,但直觉撞破了什么,下意识地朝姜亦棠身边靠了靠,才敢低声问:
“三姐, 二姐她……和三皇子……什么情况?”
姜亦棠也作一脸茫然地摇头。
几方探究和好奇的视线都落在谢玉桓和姜霜鸢身上,唯一神色不同的就是姜霜鸢,她在谢玉桓那句话落下后, 就攥紧了手帕,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她深知三皇子和娘亲不同,她没吵没闹,只是红了眼,眼泪说掉就掉:
“殿下?”
姜霜鸢生得明媚可人,往日高傲得不行的人忽然落泪,只会让人心疼。
谢玉桓不由得顿住。
谢玉桓很头疼,他并非对姜霜鸢没有一点感觉,只是她最近常提提亲一事,尤其是在谢玉桓觉得姜霜鸢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时,不禁让谢玉桓有点不耐,但追根究底,谢玉桓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姜霜鸢见面,安抚姜霜鸢,也有一定程度说明谢玉桓对姜霜鸢的情绪。
谢玉桓不着痕迹地皱眉,余光瞥了眼四周,姜亦棠和姜玵妢都在伸着脑袋朝这边看,姜府的四位姑娘如今到了三位,对谢玉桓来说本该是件好事——如果没有姜霜鸢说破二人关系的话。
眼下场景根本不是谢玉桓否认就能当作什么事都不存在的。
姜霜鸢也不可能等着谢玉桓辩解什么,眼见四周人越来越多,她知道自己目的达到,强忍着眼泪看向谢玉桓:
“殿下一直否认你我二人关系,为何还要常邀霜儿出来,还和霜儿说会去府上提亲?”
说罢,她不给谢玉桓说话的机会,一脸伤心欲绝地哭着捂脸离开。
姜亦棠和姜玵妢见到姜霜鸢这番表现都有点不自在,姜玵妢朝三姐看了眼,一脸古怪,刚才那个娇柔得说哭就哭的人真的是姜霜鸢?
她们只见过姜霜鸢跋扈,什么时候见过她迂回娇柔的模样?
姜亦棠也看得别扭,但她没在意姜玵妢在想什么,而是扫了眼四周,颂雅楼的茶点一向贵重,会到颂雅楼二楼雅间的也都是自持身份的人,如今一遭,三皇子和姜霜鸢私会一事肯定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今日一事,三皇子是必然要给尚书府一个交代的。
当事人跑掉一位,这场戏自然是没法往下看了。姜亦棠带姜玵妢回府,途中,姜玵妢按捺不住地问:
“三姐,你说,三皇子真的会去府上提亲吗?”
她问这话时,神情格外复杂。
按理说,府中最有可能嫁入皇室的人,应该是姜谙茯才对。
但如今姜谙茯的婚事没有着落,反而是姜霜鸢和姜亦棠一个紧跟着一个地出头。
这让姜玵妢恍惚中有点错觉——她是不是有点太保守了?
姜亦棠觑了她一眼,实话实说:
“我也不知道。”
这一世所有的事情早就乱套了,前世娶了姜谙茯的三皇子和姜霜鸢搞到了一起,本该在上书房的姜谙茯却停歇在家。
而且,姜亦棠有一点狐疑。
连她这个不常回府的人都能察觉到姜霜鸢的不对劲,姜谙茯真的半点都不知道吗?
等二人回府后,姜霜鸢和三皇子一事已经传得到处皆知。
刚进门,就有小厮说:
“三姑娘,四姑娘,夫人让你们回府后去福菱院一趟。”
姜亦棠和姜玵妢对视一眼jsg,心中都清楚,这是要问她们在颂雅楼的所见所闻了。
二人到福菱院时,有点意料之外,姜昃旼和姜硕居然都在。
姜霜鸢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扑在姜夫人痛哭不止,隐约听见她说: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姜谙茯坐在位置上,垂眸抿着茶水,眼睑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姜亦棠朝她看了一眼,却看不出什么来。
姜亦棠收回视线,暗中叹息了一声。
就凭她,难得还想看出姜谙茯的破绽不成?
姜亦棠不着痕迹地瘪了瘪唇,放弃了这个念头,回神,就听见姜昃旼让她们坐下。
姜亦棠没客气,姜玵妢也跟着她坐下。
果然,两人刚落座,姜夫人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们今日在颂雅楼看见了什么,三殿下和你们二姐真的……”
姜夫人倏然咽声,显然她也意识到女子私下里和男子见面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
姜亦棠垂眸,没有先说话。
姜玵妢不敢不回话,但她心中也酸,于是犹豫道:
“女儿也不知……女儿到颂雅楼时,见到的是三殿下站在走廊上,后来三姐从雅间出来……”
话音未尽,姜玵妢见嫡母皱了皱眉,她稍顿,再出口的话变成:
“但祁王和顾公子应该都看见了!”
姜玵妢原本是不认识岑行简和顾长泽的,但是回来的途中,她问了姜亦棠,才知道二人的身份。
不管如何,三皇子和姜霜鸢有私情一事是肯定跑不了的,姜霜鸢在众目睽睽下跑掉,除非三皇子想要和尚书府彻底撕破脸皮,否则他必须承认这件事。
朝堂形势不明,三皇子不是谢玉照,他还不能够不管不顾。
姜夫人搂着姜霜鸢,皱眉看向姜昃旼:
“老爷,这事您得替霜儿做主,不然霜儿日后还怎么嫁人?”
现下允许女子二嫁,但这和女子和男子私会的情况不同,一旦三皇子铁了心不承认和姜霜鸢的关系,姜霜鸢的名声只会一败涂地,没有人会乐意娶一位名声有染的女子。
姜亦棠眨了眨杏眸。
她姨娘死的时候,名声很难听,姜昃旼说她余情未了,姜霜鸢也偶尔会骂她不贞不洁。
姜亦棠在撞见姜霜鸢和三皇子见面时,有过冲动,但最终还是被压了下来。
除去各种原因,还是因她抵触用贞洁二字去毁掉一个女子。
她前世听这种骂声听得太多,多到她至今还能想起那五年人人看向她时的鄙夷和嘲讽。
但她没有做什么,姜霜鸢自己就将自己的名声作成这幅模样了。
姜昃旼沉默了很久,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他训斥姜霜鸢:
“谁让你私下接触三殿下的?”
姜夫人不乐意了,冷笑:“老爷说什么呢?!霜儿和三殿下情投意合难道还能比得上三丫头住进太子府?”
听见姜夫人提及自己,姜亦棠抬头朝姜夫人看了一眼。
姜昃旼脸一黑:
“你闭嘴!”
“她就是被你惯的,才会这么不知所谓!”
姜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凭什么这种事姜亦棠能做,她的霜儿就不能?!
“姜昃旼,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不知所谓,你是她爹,你不去给她讨个公道,还要逼她去死不成?!”
姜霜鸢也不敢置信地看向姜昃旼,她眼泪扑棱棱地掉下来:
“爹!”
姜昃旼冷着脸:“你和三皇子私下见面,为何不同府中说?那日我让你大姐去接触三皇子,你明明在场,又为何什么都不说?”
姜夫人脸色顿时僵住,她有点不自在地看向长女。
姜霜鸢也哑然无声。
福菱院中顿时乱成一团,姜玵妢缩着头不敢说话。
姜谙茯撂下杯盏,轻轻的一声响,让室内安静下来,她声音不紧不慢的轻浅:
“今日是要处理二妹和三皇子一事,爹爹和娘亲吵成这样作甚?”
姜昃旼甩袖冷哼,终于坐了下来。
姜谙茯看向姜霜鸢:“你和三殿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霜鸢咬唇,不满姜谙茯的大出风头,但也知道轻重:
“两个月前。”
姜昃旼脸色越发黑了,姜谙茯倒是情绪不变:“你虽然耐不住性子,但还算有点脑子,敢和三殿下撕破脸,手中必然有能够证明三皇子身份的物件,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