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跟着他的只有卫笠,卫笠只是挑眉,答非所问:
“属下曾听姨母说过,女子成亲时年岁小并非好事。”
卫笠出身卫府,他姨母所嫁乃是太医世家,所以这句话绝非虚言。
谢玉照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听出言外之意,他瞥向卫笠,冷脸不语,卫笠好笑道:
“殿下向来心疼姑娘,如今情景,有何区别?”
府中上下,都把姑娘当做正经太子妃敬重,而外面,也因赐婚圣旨,不敢再轻怠姑娘一分。
没有必要操之过急。
谢玉照头都不抬,语气平静:“自有区别。”
有别于明媒正娶、三书六礼,亦有别于如今人人唤她三姑娘,而非是太子妃。
最重要的是,一日不行大婚,她名便一日不在玉蝶,他就一日不得安心。
但除了姜亦棠,谢玉照才不会把这些话说与旁人听。
第73章
姜亦棠又恢复上书房和曲阳王府不断学习的日常, 好在有荣凌整日陪着她,倒也不算难熬。
她今日和嬷嬷学了插花,她说不清这个有什么用, 但对于她来,这算是难得的放松时间,整个人都会轻松下来。
结束后, 姜亦棠欣赏了一番, 转头去看荣凌, 询问意见:
“怎么样?”
荣凌心不在焉地点头, 整个人都恹恹地:“不错。”
她看都没看一眼就点头的行径,让姜亦棠有点无奈, 但姜亦棠倒是没恼,而是有点好奇地歪头看向她,不解道:
“你这两日怎么了?一直jsg都心绪不宁的。”
京城这段时间有点冷,姜亦棠佩戴的暖玉一直挂在脖颈, 早早就裹上了披风,玫红色让小姑娘看起来格外精神,绒毛披肩也让她添上些许矜贵,一缕青丝勾在白皙的脸侧,无端余了些许风情。
而一旁的荣凌没有穿披风,她穿了身靛蓝色加绒襦裙,清晰地显露着纤细的腰肢, 裙摆堪堪遮住脚踝,说不出得干净利落,偏不缺余媚傲气, 如今她正趴在案桌上,听到姜亦棠的问话, 侧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最终,荣凌还是什么都没说,烦躁地拧了拧眉:
“没什么。”
姜亦棠没忍住低头笑,和她悄声道:“是因顾长泽?”
荣凌猛地坐了起来,脸恼红了一片,瞪圆了双眸,一副慌乱又要镇定的模样:
“你、你怎么知道?”
姜亦棠觉得她问了句废话,明眼人谁看不出顾长泽对她的心思,只她一人糊涂,真当每日顾长泽去她们位置是找岑行简。
偶尔她都能见到岑行简都轻啧着表示不耐。
听她说完,荣凌傻眼:“真的?”
姜亦棠没再替顾长泽说什么,而是有点好奇:“我还当你要一直不开窍,你是怎么发现的?”
开窍二字,姜亦棠说得有点心虚,她眨了眨杏眸,毕竟她也不是自己看出来的,而是占了前世的一点便宜,知道答案后,就能轻而易举地把顾长泽的行径找到合适的理由了。
荣凌扯了扯手帕,她因为这件事纠结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有个人替她分忧,她思忖了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我听见的。”
姜亦棠惊讶。
听荣凌说完,姜亦棠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生辰后,其实京城发生了好多事情,首先是五皇子及冠,按理说合该无需再去上书房,但事实上,五皇子及冠后,久等不到圣旨,只能日复一日地再去上书房。
关于这一点,姜亦棠和荣凌心知肚明,只不过是压着岑行简,不许他离京罢了。
他们是同窗,勉强也算得上好友,姜亦棠和荣凌都不知该作何感想,但姜亦棠并没有就这件事和岑行简多说过什么,她的立场一直都很清楚,她永远都会选择和谢玉照站在一起。
其次是荣凌。
她去年和姜亦棠一起入上书房,就是借此躲避曲阳王妃替她说亲一事,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七月后,她如今已经年至十八。
荣凌再想拖延,也是无奈,在众人眼中,她这般年龄便是世家贵女中,也算得上是大龄。
曲阳王和王妃疼爱她,多留了她两年,如今却也是开始发愁。
毕竟荣凌也是郡主,她若要成亲,光是筹备也得一年半载,这其中还不包括给荣凌挑选人家的时间,总归哪怕从现在开始替荣凌相看亲事,等她真正成亲也要将近两年光景。
陈钰磬都在年前许了亲事,听说名帖都互相交换过,只差没有商定婚期。
其实姜亦棠是对荣凌这两年的人生轨迹有些许心知肚明的,她深知荣凌这两年不会成功相看亲事,至少,在她死前,荣凌都没有许配人家。
提到荣凌,姜亦棠不得不想起顾长泽。
这个前世和荣凌纠缠了许久的人。
顾长泽及冠两年,顾府替他操心亲事的消息早传得许多人都知道,也都知道顾长泽一直都有推辞,道自己如今并无成家心思,才久久没有定下来。
不过姜亦棠心底清楚,顾长泽不过是在等,等有朝一日,顾府和太子一党无需避嫌的时候。
至于顾长泽一直藏着的心思怎么会被荣凌听见,就不得不提一下近来顾府闹出的事端了。
顾夫人有一侄女近来进京,暂住于顾府,其也是顾长泽的亲表妹,顾夫人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几乎摆在了明面上,顾长泽的解决办法也很有意思,他几乎赖在祁王府,不乐意回去。
祁王府处境特殊,顾阁老斥了顾夫人一通胡来,把顾夫人气得够呛,顺势病倒了去。
如此一来,顾长泽再不愿,也必须得回府。
荣凌便是在这种情景下,听见了顾长泽和岑行简的对话,听到岑行简问顾长泽准备何时对她表明心思时,荣凌人都愣在了原处,她万万没想到,近来京城的这出好戏居然还会和她有关?
荣凌一直觉得,她和顾长泽就仿佛对头一般,遇见了总得呛上两句,谁能想到,顾长泽会有这种心思?
荣凌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但后续顾长泽的不否认,让荣凌不得不面对现实,这便是荣凌最近苦恼的事情了。
姜亦棠理清楚后,皱了皱眉,她最近忙于学习,其实对顾府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听荣凌说罢,她才知道原来顾府如今还出现了一位表姑娘,姜亦棠蹙眉道:
“你是怎么想的?”
荣凌眼神有点飘忽,闷声:“我也不知道。”
姜亦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对那位表姑娘有一点点膈应,倒不是说不喜那位表姑娘,她轻声:
“既然你还没想清楚,这件事就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最起码,等他处理完那位表姑娘,你再细想。”
说到这里,姜亦棠不由得想起谢玉照。
当初的褚栎秋,虽然她一直心中暗暗自卑着,但实际上,谢玉照压根没让她烦心。
谢玉照给足了她承诺,也真的有说到做到,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这件事,甚至姜亦棠都没见过几次褚栎秋,姜亦棠对谢玉照的信任并非一蹴而成。
顾长泽再喜欢荣凌又如何?
今日的表姑娘都处理不好,来日又能如何保证荣凌在后宅无忧?
荣凌点头,忽然,她觑了小姑娘一眼,笑道:
“棠棠现在都能替我解决烦心事了。”
刚认识时,她还是个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小姑娘,荣凌眨了眨,忽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姜亦棠被说得脸一红,她推了推荣凌,软声道:
“不与你说了,谢玉照要来接我了!”
她如今正在曲阳王府,去和曲阳王妃说了声,才带着青粟二人离开。
等她到府前,太子府的马车果然停在了不远处,她轻快地上了马车,谢玉照正持着卷宗在看,姜亦棠没在意,而是欢喜道:
“今日怎么这么早?”
谢玉照:“朝中无事,想早点来接你。”
姜亦棠掩唇偷笑。
片刻,她想到荣凌的事情,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闷闷地蹙起细眉,她和荣凌朝夕共处一年,自然有感情,真心而论,她是希望荣凌日后能够现在这般的。
谢玉照时刻都在注意她,轻抬眼:
“发生什么事了?”
姜亦棠也没瞒他,其实她和谢玉照讨论过很多次关于荣凌的事情,并未透露前世,毕竟曲阳王妃替荣凌着急,难免会让谢玉照帮忙注意青年才俊。
“荣凌知道顾长泽对她有意了。”
谢玉照眉眼稍动,他对这位堂妹看上去没什么温情,但姜亦棠知道,他对荣凌颇为看重。
这没什么好争辩的,荣凌一直和他站在同一立场,前世谢玉照被幽禁后,曲阳王府也未另投他人,而是在京城沉寂了下来,搁在姜亦棠身上,她也会疼爱这个堂妹。
果然,姜亦棠听见向来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的谢玉照问:
“她说了什么?”
姜亦棠又叹了口气:“她说她不知道,我让她不要表态,等顾长泽处理完那位表姑娘再说。”
姜亦棠不觉得荣凌等不起,一旦谢玉照登上那个位置,荣凌这个郡主的分量只会越重些,和其余三位公主相比,荣凌和谢玉照的关系亲近得可不止一点半点的。
谢玉照本来有心询问荣凌的事情,被她叹的这两口气吸引了注意,轻勾了勾唇:
“放心,我没有表妹会让你烦心。”
他忽然无厘头的一句话,让姜亦棠愣住原处,她闹了个红脸,有点羞赧但又忍不住笑。
许久,姜亦棠才回神,她睁着一双杏眸,不解地问向谢玉照:
“闻公府没有姑娘吗?”
倒还真有。
谢玉照:“外公膝下只有我母后一女,三位舅舅也只有小舅诞下了一位姑娘,但我和她只见过两面。”
闻公府向来阳盛阴衰,当初母后在府中惯来得宠,也因此,母后病逝后,外公和外祖母都大病了一场,京城对于他们来说是片伤心地。
姜亦棠却在听见他的话jsg后,心中咯噔了一声,她咬了咬唇,轻声道:
“只有一位孙女?”
那闻公府上下必然对这位姑娘甚是宠爱,如果闻公府也和顾府有一样的想法……
姜亦棠不敢往下想,谢玉照扣紧她的手,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平静道:
“你所想的事情不会发生。”
“外公不会让表妹进京,她有一位青梅竹马,早就定下了婚事,即使没有这件事,外公也不会让表妹嫁入皇室。”
有了母后的前车之鉴,对于这唯一的孙女,外公只会希望她过得平安顺遂,而不是嫁入皇室去挣所谓的荣华富贵。
第74章
中秋前, 一道消息让姜亦棠回了尚书府。
姜谙茯带来的消息,姜昃旼道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时候,让她回府过佳节。
姜亦棠这一年都不曾怎么回过尚书府, 生辰都不是在尚书府办的,尚书府颇有点打脸,如今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绝了。
索性, 姜亦棠没有回绝, 收拾东西, 带上青粟和常乐等人, 直接回了尚书府。
颂桉苑中添置了不少东西,换季的时候, 府中上下都添了两身衣裳,也没忘记她,唯一不妥的是,她时常不回来, 府中奴才对她日渐生疏,添置的衣裳尺寸也逐渐开始不合身。
冬儿见状,一脸惋惜:
“可惜这些好料子。”
姜亦棠抿唇轻笑,将两身新衣裳给她和青粟分了分,尺寸不适合她,倒是挺适合冬儿和青粟,这般好布料, 哪怕不适合,她们改一改,也是能穿的。
冬儿惊得目瞪口呆, 结巴道:“姑、姑娘,这是给您做的新衣裳……”
姜亦棠眼都没眨, 声音轻柔:
“但我穿不上,不是吗?”
谢玉照替她准备了太多,她根本用不上这些,青粟和冬儿照顾她许久,如今冬儿又替她守着颂桉苑,只一套衣裳罢了,她没什么舍不得的。
冬儿迟疑地看向青粟,结果见青粟直接把衣裳收了起来,笑着回话:“这衣裳真好看,奴婢还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呢,奴婢谢过姑娘。”
冬儿只好跟着收下衣裳,她年龄比姜亦棠还小一点,激动得有点脸红:
“姑娘刚回来,车马劳顿一定累了,早点休息,明日十五,少不得要去荣纷院用膳。”
闻言,姜亦棠眉眼的笑意立即寡淡下去,控制不住地鼓了鼓脸颊,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