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见了大脑一空，随即冒出来一个念头――这人，该不会是想拿自己给戴青云不快吧？
亏她之前还在为即将见到他而莫名心跳！
秦羽愤愤地横了他一眼，结果陆延舟那边尚未接收到，戴青云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难看，却还是咬牙笑：“难怪是你力排众议第一个签约的艺人。”
陆延舟漫不经心地掸袖子：“您这话说反了，是褚教授看好，我才会签约。”
那边褚教授忙道：“是是是，初赛的时候我还挺惋惜这孩子没拿全票，好在最后有复活机制。”他说完，冲秦羽温和地问，“听说你是身体不适才退的赛，现在好点没有？”
秦羽硬着头皮答，客气的谎话其实并不需要费太多脑细胞，可她的注意力总忍不住往身边飘。
郁晓静是见过陆延舟当初带秦羽登门的人，心事当然重了好几层，面对陆延舟时笑容也在微微地抖，却还是强撑着问好。
陆延舟冷淡面孔，有问必答，倒也不至于放人难堪。
秦羽见了终于定下心，可又突然有点发酸。
“……秦羽？”耳边褚教授叫道。
她被拉回神，赶紧轻晃脑袋赶走那点奇怪的情绪，同时笑着应：“不好意思，有些……紧张。”
那边了然地笑笑：“这边我们老朋友的聚会，你一个年轻人确实会不自在。”
“哪里哪里，都是我很尊敬的老师。”秦羽忙摆手。
她这话不是客气，她进门就看见了，除开戴青云和褚教授，这屋里至少有两三张面孔会经常出席各大音乐盛典，是响当当的乐坛前辈。
褚教授听完又是一笑，却问：“那待会吃饭前，麻烦你受累，帮我们配上点音乐，起些气氛？”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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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听了一时间没能说话。
戴青云设宴与朋友聚会, 就算是真的需要炒气氛的人选，能抓的专业认识也是一大把，她秦羽有什么能耐可以在
更何况陆延舟这次把戴青云弄得已经有些火大, 秦羽可不觉得自己在人头上蹦Q能讨到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她不由脸上露出点尴尬：“这个, 还是要看戴老师……”
“哦, 好办。”褚教授说着就转向戴青云，“青云, 她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
戴青云眯了眯眼：“有你老褚作保, 我自然不会有问题。”
“你看, 放心了吧。”褚教授对秦羽笑道, “你不用太紧张，也不是多正式的，放松点。”
能不紧张吗？
秦羽咽了下喉咙，她大致能猜到褚教授为什么会帮着她说话了。
诚然在初赛的时候褚教授因为喜欢给了她通过，但两人也只是节目里的萍水相逢, 并不值得褚教授会利用戴青云的场子来提携人。
所以, 原因只有一个。
秦羽忍不住往陆延舟那边瞟。
大约是一切交由褚教授的关系, 陆延舟在边上懒散地坐着, 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郁晓静的话，翘起的脚尖一晃一晃, 整个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就那么放心？秦羽盯紧他。
倏然之间，对方仿佛有所感应, 抬起头, 与她的眼睛撞个正着。
巨大的冰块落入深潭, 水花四溅，但又带了点本不该有所沾染的温暖, 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由它抚平。
秦羽心里突然升起种莫名的依赖，可勾起唇正要笑的时候，却见陆延舟挑眉：“怎么，觉得不能胜任？”
这倒是十足的资本家口吻，她瞬间又把那一丝丝的感激给咽了回去。
而之后的一段时间，戴青云见没法对褚教授说不，打定主意把秦羽当透明人，秦羽乐得清闲，不过缩在角落喝水的时候，却始终忍不住看向陆延舟的方向。
陆延舟正与郁晓静坐在一起，边上还有戴青云，三人时不时地说上点话，或许还可以这么讲――更多时候，是郁晓静与戴青云的聊天，陆延舟似乎在听，又似乎明显地神思游离。
郁晓静总是往陆延舟那边扭头，她真的很努力要与陆延舟攀谈，笑意从上脸开始就没再下去过。
反观陆延舟的表情，倒一直是几于冷漠的浅淡，秦羽扪心自问，假如她是郁晓静，恐怕早就忍不下去了。
但她不会永远不会成为郁晓静，成为陆延舟被安排的订婚对象。
想到这里，秦羽收回视线，兴致缺缺地看向外面。
临近傍晚，院子里一地的金黄开始褪色，勃勃生机即将消亡。
“……延舟哥哥？”郁晓静见陆延舟再次走神，忍不住喊他。
陆延舟垂眼把玩着刚喝干净的玻璃杯子，闻言也不抬头，从唇间随意地释出一声疑问：“嗯？”
之前戴青云还在这边坐着，陆延舟听到她这么叫他，至少还会分来一点眼神，哪像现在，戴青云去看请来的五星级大厨，他便连掩饰都懒得做。
郁晓静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但想了想，她还是开口：“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那天为什么同意订婚？”
陆延舟听见这问题倒觉得意外，抬起眼睛，头一次很认真地审视着她：“什么叫，为什么？”
郁晓静见了反而放下心：“戴阿姨希望我们在一起，我家里也是，可你呢？我好像一直都没问过你的意思。”她轻声道，“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有什么不能直说？”
认识时间长吗？陆延舟歪头想了想。他确实知道郁家有个女儿不假，但也仅限于知道而已，至少以他常年在国外胡混的状态来看，他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渠道认识郁晓静这个乖乖女。
也就只有从回国开始负责领壹的主要事务起，他才开始与郁晓静有所交流――而这一切，还是通过别人知道的。
“这件事情上，我们两人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你应该知道。”陆延舟嘴上说着，眼睛却在厅内随意地飘，可飘到某一处地方却稍作停留，而就是这么瞬间的一下子，却也让郁晓静的心缓缓跌落。
她沉默片刻，突然道：“我一直以为，你会为了她拒绝。”郁晓静觉得自己今天是真吃错了药，居然总抓着秦羽不放。
她同样顺着陆延舟的视线看过去，十指不自觉地相互扣紧：“上一次，也是你把秦小姐叫到这里。”
没有人告诉过陆延舟这件事。
他眼神闪了闪，却还是说：“你想多了。”
可本该移开的视线，却不自觉地停留久了一点，等到秦羽似乎有所感应，转回来是，他又仓促地避开。
一丝微妙留下的余光被秦羽捕捉到，她愣了下，再看陆延舟正找人续茶，又不由无奈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不过，好像她现在，总有些喜欢自作多情。
秦羽不由出神，直到被褚教授喊了名字。
这边席面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等客人差不多要就坐的时候，褚教授便提出由秦羽一展歌喉，其他人不知道内情，只当是戴青云的准备，纷纷鼓掌。
戴青云作为主人家也入了场，闻言并不戳破舞会，只随手拖了张椅子坐下，向后靠着，似笑非笑地冲秦羽抬起下巴。
秦羽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褚教授说万事随意，可她不能真的随意，尤其顾及到戴青云的心情。她顶着戴青云尖锐的注视，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决定选择戴青云的一首冷门曲子。
这倒不是全出自于要向戴青云示好的想法，而是因为这首曲子对戴青云而言，意义不不下于让她拿奖拿到手软的成名作。
戴青云年少成名，在那个唱片业未曾衰落的年代，她的声誉远布海外，收割死忠粉丝无数。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在尝试迈出国门的时候，所面临的境况并不像后来报道的那样顺利，她面临过数不清的拒绝与无视，最为严重的一次，她差点放弃自己引以为傲的事业。
而这首冷门曲子，便是在那样困境下诞生的。
它没有知名的作曲作词，甚至于最开始的的都是戴青云在充满回音的地下室自行录制，可她偏偏就有那样的实力和运气，能让海外的唱片公司在那么多投稿中一眼相中。
秦羽发自内心地喜欢这首曲子，因为它代表着某种支撑她走下去的精神。
不过关于以上种种，国内知道的并不多，加上曲子也并非脍炙人口，必须是常年关注戴青云采访的粉丝，才可能从那最细枝末节的言语中得到得线索。
因此在突然见到戴青云的那天，秦羽口口声声所称的喜欢，并非做伪。
果然，在前奏响起的时候，戴青云面露意外，却没有叫停，倒难得有种听愣了的出神，连陆延舟从边上离开都没注意到。
陆延舟绕到所有客人的身后，前面歌喉已经扬起，没人注意到他走到魏金利身边，也没有人发现魏金利正举起手机，对着那受到瞩目的纤细身影点下录制键。
“哎，你来了――”魏金利招呼。
可陆延舟却把食指竖在唇中间：“嘘。”
然后，他盯着屏幕不放。
秦羽挺拔站立，单手在胸口虚虚摁着，仿佛正进行一场再平常不过的表演，却又在开口时露了馅，嗓音艰涩，有些音调似乎在抖。
但她还是固执地继续展露歌喉，用一种近乎倾诉般的口吻，缓缓道来一种莫名孤寂却又坚韧的情绪。
一如他曾经在街头看到的那样，行人走走停停，只有她沉浸在用歌声营造的世界里，仿佛只有那个地方，是她的心之所向。
这也是他一直铭记多年，不敢忘记的模样。
所以，陆延舟，你为什么没有拒绝订婚？
郁晓静的声音不期然在耳边响起。
那个时候，他以为订婚是他如今身份的宿命，却没想到，原来在那段失去的记忆中，他明明已经收归陆家，竟然也会升起反抗的勇气。
秦羽一曲结束，才发现叠起的掌心出了汗。她唱歌时向来全身心投入，不太能关注周围变化，现在终于有了空往边上看，却意外没有看见……
“这歌听着有点耳熟啊。”
秦羽被拉回视线。
虽然歌曲冷门，但旋律还算有特点，尖耳朵们在网上按图索骥，很快查到名字，再一看介绍详情，大家纷纷露出“她怎么张嘴就来”的神情。
有人还直接问：“小秦，你该不是我们戴老师的粉丝吧？”
这话里是带着笑的，可在场所有人都不普通，哪怕是在大众认知里最缺少知名度的，也不可能一无所有就能成为戴青云的座上宾。
秦羽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后怕。
如果戴青云并不领情怎么办？她现在名义上是陆延舟的人，而以陆延舟和戴青云的关系……秦羽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往下想。
认真说来，她在选择曲子时纯属一时兴头，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如今轮到任人评判的阶段，随便被说点什么都能成为压垮她的稻草。
秦羽心如擂鼓，惴惴不安地望向戴青云的方向，正巧戴青云也听见了这话看过来，两人视线迅速碰在一块，又各自散开。
戴青云的眼神残留在她的余光里，可惜秦羽品来品去，直到那本就稀薄的印象散去，也只能琢磨出内里仍是戴青云待客时的客气从容，并没有其他反应在里面。
或许，戴青云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她自己想太多？
“戴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戴青云垂眼转着右手无名指的指环，素净的铂金在眼中泛起微光，她仿佛为某种情绪入了神，直到再被问了同样的问题，才抬起头，眼睛不再看向秦羽，淡道：“挺好。”
闻言，秦羽一下子看过去。
可戴青云已经往厨房走去，看起来要准备开席了。
“小秦，不错嘛。”耳边传来声音。
她硬着头皮转身：“您――”顿了顿，越发轻声，“过奖了。”
眼前凑近几张好奇的脸，各个言笑宴宴，但各个眼中都带着无法抹去的审视。
秦羽是真不擅长应付陌生人，尤其是在这种说话稍有不慎就容易得罪人的场合，她更加得小心翼翼。
况且之前在新河的时候，为数不多几次社交都有容岁在边上照应，她就算不怎么说话也不至于多为难。
可现在，并不能不说话。
因为没有人会来帮忙。
秦羽深吸口气，刚要开口，褚教授走过来：“好了，你们一个两个的，人家小姑娘脸皮薄，别净欺负她啊。”
她忙回头，褚教授拍拍她肩膀，示意不用慌张。
秦羽不由露出感激的笑容。
“老褚，你很看好小秦嘛。”对面几人相互看了眼，其中一个冲秦羽眨眼，“小秦我可告诉你，褚教授收学生的要求一向高，还不抓紧这个机会？”
什么收学生？她越发听得糊涂，更茫然地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突然间，耳边响起宛如天籁的一句话：“几位老师，秦羽可是我公司旗下签约的第一个艺人，你们可别吓跑她。”
陆延舟不知何时走过来，双手放进口袋，目光掠过秦羽的时候，微微倾斜了身体，朝着她的方向，神态轻松，浑然一副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恰逢阿姨过来招呼开饭，一群人终于散开。
秦羽踌躇了一会，才对陆延舟轻声：“我……走了。”
陆延舟倒没挽留，只嗯了声：“我让Kinley送你。”说完就要往餐桌边上去。
秦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伸手揪住他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力气让陆延舟一顿，仿佛真的被彻底阻拦，他脚下生根，好久才将脸转过去，眼睛虚虚地没个焦点。
“今天，谢谢你。”秦羽说。
陆延舟这才思绪回笼，眼神落到实处，嗓音干涩：“想知道怎么谢吗？”
她摇头。
见状，他似乎扯了下唇：“做好你的分内之事。”
这句话，也仿佛他对自己的叮嘱，需谨记在心，片刻不敢忘。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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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 秦羽照常上课，领壹照常沉默。
一般情况下，像秦羽这样几乎没有知名度的艺人, 就算不怎么出手处理，只要几个当事人不理, 网上的关注度总会被其他取代。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没有发声, 可不知道为什么，网上关于秦羽的猜测居然愈演愈烈, 最后因为一通匿名爆料, 将她推至风口浪尖。
――你们真不知道什么叫皇族哇, 我们初赛的时候就是因为她没过, 才临时增设了复活环节，就说牛不牛？
发帖人顺便贴上了些打了马赛克的照片，似乎繁忙一片的地方，有眼尖的网友发现是陵州卫视的演播厅后台，坐实了该发帖人是《歌声密码》工作人员的身份。
那, 真就牛死了。
一些选手粉丝涌入领壹的官方微博, 他们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支持的小哥哥小姐姐遭受不公的待遇, 几乎每个人的评论里都大写着“严查”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