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到时候领壹的公关给力一点, 别让她再社交媒体上被人无情鞭尸……秦羽心里暗想, 同时后悔, 没把陆延舟刚才的反应给录下来，起码还能当个护身符。
她这边的脸变来变去, 没注意陆延舟早已盯着自己看，看得越久他的表情也渐变出不太开心的颜色来。
还是不信的意思？
陆延舟心情瞬间跌下去，连带语气也不自觉变得不耐烦：“待会陆欣仪会给你发点导演的资料，你多看着准备着点。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秦羽沉浸在很有可能被鞭尸的烦恼中，无暇顾及他，挥手，“我继续看剧本去了。”
这一次，陆延舟没有阻拦她，就是发愣的时间久了点，等门在眼前哐当一声合上才回过神，可惜已经晚了。
“蛋糕别忘了！”他顿了顿，继续拔高声音，“放坏了浪费啊！”
秦羽没什么反应，她还沉浸在几天后的试镜焦虑中。
陆延舟瞪着门上的木纹路，波纹状，像极了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情。
“你――”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又卡壳似的，悻悻地转过身，“挺甜的。”
这是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声音。
秦羽依然担心试镜是导演出于个人喜好的决定，但很快她就收到消息，原来不止她这一个角色，男主角那边似乎也需要重新选人。
或许，只是导演要求比较高？她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可转眼就又想到，这样一来，她的实力恐怕更不能满足导演要求。
心情如此反复横跳之下，终于，在与陆欣仪商议试镜那天的行动时，秦羽不由自主地把沮丧给透露出去。
陆欣仪当时倒没说什么，不过等到试镜前天晚上，她表示特意过来要在第二天接秦羽，打气加油，随便什么，只要能让人安心。
秦羽答应了。
不过等到早上的约定时间，陆欣仪却一直没有出现，秦羽试着电话微信双切联系，最后在微信上得到她还有十分钟抵达楼下的消息。
秦羽：没关系，时间够的，你别急慢慢来。
也不知道陆欣仪是不是正忙其他事情，微信对话框的上面不断显示着“输入中”，但到头来陆欣仪只发来一个表示“知道”的表情包。
她沉闷地收了线，听见有脚步来来往往。
陆延舟竟然还在家，没去上班？
秦羽看了眼已经过了九点的时间，难免生出点奇怪，不过她也不太想从房间出来和他碰上面，就还是一直闷在屋里。
但走廊上脚步声迟迟不停，仿佛陆延舟正被什么给困扰，还是说，他也在为她不确定的试镜感到紧张？
秦羽原本就忐忑的心越发跳得不安，索性一把拉开门伸头：“你不上班吗？”
陆延舟正巧往客厅走，半个侧面都落在秦羽眼中，很明显地僵了一下，随即冲她转身，虽然不说话，但也一脸“你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的表情。
秦羽强作镇定地叉腰，本着敌不退我不动的策略，直勾勾地瞪他。
就算是居家办公也不至于总在客厅吧……她暗自吐槽，手指下意识地缩紧。
不过眼神倔强交汇稍许，见对方不准备变，秦羽肩膀一塌：“算了。”
她现在手里还攥着剧本，短短几天，边角已经被翻得打卷。有这点时间做点什么不好？秦羽准备折回屋里，结果刚转身，门铃响了。
“别进去。”陆延舟一面去摁开门一面用后脑勺对她说，“他们来了。”
他们？
不过一会响起敲门声，开门后人还没进来，陆欣仪的声音首先闯入耳中：“我说你干什么一定要魏金利跟我一起来啊，他还非要――”
“咳咳！”同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魏金利对着秦羽招手：“秦羽，我买了早饭，一起吃啊。”
她犹豫了一下：“我不饿，直接走了。”
“你又不会迟到，怕什么？”魏金利提了把胳膊，手中纸质袋看起来很沉的样子，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放了多少东西。
“有糖水蛋，吃了会好运气哦。”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是什么临时抱佛脚的迷信活动？
秦羽想拒绝，可陆欣仪却眼睛一亮：“对对对，讨个彩头，吃！”
然后不由分说就把人给推到餐桌边坐下。
因为早饭又耽误了点时间，等秦羽到了试镜的地方，已经有好几人在休息区等着，一眼望到头，她的目光因为张侧脸微微凝滞。
对方也恰好抬起头，两厢对视下，倒是那边趁着她发愣率先走过来，主动打起招呼：“秦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袁希？她怎么也在？
秦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对面直接道：“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是竞争对手，可别手下留情哦。”
袁希的嗓音里带着笑，可秦羽分明能感觉到里面若有似无的凉意，仿佛一面薄刃，对着她的喉咙管，随时试探。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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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半晌轻声三个字：“你也是。”
袁希闻言却只是笑了笑，转身走了。
她目送袁希远去，手背突然传来一股轻微的痛, 这才惊觉指甲不自觉地扣在皮肤上，已经留下了明显的月牙印。
袁希肯定不是为了打招呼才来面前挑衅的, 估摸着是为了背后的新靠山而来。
薛丛景吗？难道他又想做出什么小动作？
秦羽一想就觉得头痛, 却毫无办法。
幸亏试镜时候不会允许闲杂人等在场，她不会因为看见玖ING那边的人而闹心, 且为了保密需求亦有工作人员把手机收走, 从根源上断绝了网上的某些风言风语。
周围开始有人被叫走试镜。
秦羽发了一会呆, 终于想起在脑子里反复排演角色与桥段。
可惜, 越是想要沉下心排演，越是被一股子繁杂的思绪扰乱。
那是她的过去。
秦羽的过去其实可以平平无奇，如果不是一门心思为了唱歌扎进娱乐圈，她大学毕业后也会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社畜，工作繁忙, 生活平淡, 但也不会有吃上顿没下顿的后顾之忧。
但她早已选择了走另一条路, 另一条不被所有人看好, 甚至会被家里以断绝关系威胁的路。
那时候她以为可以凭借努力，至少能让所有人看见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可惜，努力并非通途坦荡的敲门砖, 有时候, 它连能否让人走上正轨都不能保证。
秦羽叹了口气。
“袁希, 请准备。”耳边有工作人员叫道。
袁希站起来，竖在脑后的长发打了个漂亮的旋儿, 青春自信得不像话。
随即，她的目光轻飘飘向着秦羽的位置，突然间有寒芒一闪而过。
相较于其他人，袁希的试镜时间有些长，长到原本安静的休息室都在窃窃私语。
“听说这个袁希本来不是导演的人选，但架不住人家背后靠山大，导演也只能为她弄个试镜。”
“本来不是？那本来应该是――哦哦哦！”
说完后一时没有人接话，但秦羽总觉得似乎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天方夜谭。
她差点没忍住为这种毫无来由的谣言笑出声。
自己压根没演过戏，导演就算真的心里有人选，也轮不到她吧？除非，陆延舟也做了和薛丛景一样的事情。
但话又说回来，如今她仍要为接下来的试镜坐在这里，是否也直观说明了陆延舟比不过薛丛景？
有趣至极。
秦羽绞着手指。
堂堂领壹娱乐的老板，熬不过玖ING的幕后资本，真不知道是该为他感到惋惜，还是为这个世界的规则无奈。
只是，要说是输给其他人也就算了……输给薛丛景？
她心里升起股莫名的不甘心。
正巧这个时候，休息室的门被再次推开：“秦羽。”戴眼镜的工作人员淡声叫她，“请过来准备，马上到你了。”
走廊上空无一人，厚重的地毯阻隔了一切声响，头顶吸顶灯一字排开，光源却有点年久失修的黯淡，让人本就不亮堂的心里越发晦涩难安。
而说是准备，其实留给秦羽的不过就是几个深呼吸的时间，就由工作人员直接带去隔壁门前。
然后，门被推开。
袁希应该早前一步走了，屋子里并没有她，秦羽走进去转身，面前不远处摆了张长桌子，后面并排坐着三个人，居中位置是导演罗与非。
在陆欣仪的资料里，这位罗姓导演非科班出身，但镜头语言把控极为精准，在试水了几个小短片后就开始涉足影视剧行业，虽然目前播完的几部剧都不是大众口味，但胜在制作精良，口碑好，因此也算小范围内火了几把。
不过大约也是因为被资本注意到，这次他选择的题材倒相中庸――青春校园，女一号以及此前的男一号，都是在市场上久经验证的人气演员。
不知道罗与非最近是不是疲劳过度，本该年轻的脸，很有些不自然的浮肿，但精神头倒还是挺足的，起码看见秦羽进门，还能和身边两位同事迅速互通信息。
“秦羽，领壹的艺人。”左侧选角导演小幅度地蠕着唇，“之前他们陆总打过电话。”
罗与非眼中精光一现，但并未表露出什么别的情绪，只低头翻看资料表：“秦羽，你选的试镜片段是――”他顿了顿，抬起眼睛古怪道，“争吵？你确定？”
秦羽十分清楚这样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罗与非于戏剧冲突的要求极高，在之前网上曾铺天盖地视“会哭会闹”为演技标杆时，他面采访镜头只淡淡提及了“层次”二字。
后来有人去扒他以前的作品，那些曾经被忽略的配角，在他的镜头下，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无比真实。
也正因为如此，便有人觉得在罗与非的作品里，基本上没有演技不好的演员。
其实哪里是演技不好，只是因为一来他能教的动人，二来他会让合适的人处于合适的位置，所以虽然现在秦羽还不能指望由罗与非指导，但起码能让他看看谁最适合这个角色。
一定是她最合适，绝比袁希合适得多。
“准备好了，就开始吧。”罗与非把资料往桌上一扔。
秦羽暗自攥了下拳，吐出口气。
“你说，要我放弃？”她看向虚空，仿佛那里有个人。
按照剧本走向，她应该哭，因为她的梦想要被掐灭，，但秦羽隔着那么久远的时间，却好像重新在眺望另一个人。
她的父亲皱起眉：“你要退学？”
“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就是告知。”秦羽眼睛闪了闪，头扭向一边，装作并不在意地捋头发，“我要退学。”
父亲一下子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狠命拽向自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秦羽嘴唇颤抖，眼睛里有些潮湿，“我总得为自己活一次。”
时至今日，她已经忘记了父亲说了什么，暴怒是肯定的，可他始终无法撼动自己女儿的决心，哪怕以断绝关系为要挟。
向所有气急败坏的父母那样，他最后告诉她：“那你死在外面都和我们没关系！”
秦羽却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知道了……谢谢。”
最后这声道谢，父亲并没有听见，而她垂下头，豆大的泪水簌簌落下。
这是这段争吵中，她唯一肉眼可见的激烈情绪。
表演结束，秦羽愣了好一会，直到罗与非的声音响起来：“谢谢。”等她回神似地抬起头，正见他温和地看着自己，“我还有个问题。”
“您说。”
罗与非取下眼镜，边揉着眼睛边问:“你为什么会用那样的？老实讲，她只是个高中生而已，而你的反应有些成熟。”
“我记得剧本前面有说这个女孩子寻求过很多方法，那我觉得，或许她自己已经想过很久，所以与家人的争吵其实真如她所言，是宣告。”
“那最后的哭？”
秦羽犹豫了一会，轻声：“应该还是……难受的吧。”
可再难受，也要坚持。
试镜结束后，结果并不会马上出来，秦羽再次与屋内三人道过谢后转身离开。
门重新合上，选角导演问：“老罗，下一个？”
“还是这个角色吗？”他指着剧本，“我不想看了。”
“这么快就决定了？”选角导演清了下喉咙，“其实我觉得袁希也挺不错的，够狠，能把情绪顶的上去。”
那边却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声：“你还不如说因为薛丛景。”
选角导演顿时尴尬，可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反正在场三人的关系紧密相连，怎么说都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薛丛景，你能搞这个试镜？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他，领壹塞这个秦羽的时候，不也与袁希没什么两样吗？反正他们演技半斤八两，你又不亏。”
“是没什么两样，但秦羽比袁希合适。”
选角导演闻言大笑：“我的天，硬杠可不是你老罗的风格啊。”
罗与非抬手示意他住嘴，耳边却响起了几天前的一通意外来电。
“罗导，我知道薛丛景那边给了你很大压力，我们领壹可以帮你，并不计任何回报。”
可他早已因为薛丛景的插手这群人敬谢不敏，闻言也没好气：“陆总，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叫秦羽的艺人，一开始就是你们领壹做的资源置换？在这一点上，您再和我说帮忙不计回报，是不是有点违心？”
电话那边，陆延舟笑了声并不着恼，声音也不急不徐，好似不是谈生意，是真在为他的项目着想：“当然，我也知道您的原则，这边我发您个视频，您可以看看。看过之后，您一定会觉得，秦羽比袁希更适合这个角色。”
那段截取至某直播的视频画面，罗与非印象深刻，倒不是因为里面秦羽又唱又跳能力多么超群，而是她着镜头碎碎念着自己的过去。
家庭的重压，现实的鞭打，还有，无法抑制的难过。
那是秦羽的底色。
亦与他的剧中角色如此吻合。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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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刚听闻开门, 袁希就匆匆走了出来。
这一层楼全属于薛丛景，作为平时接待客人的地方，兼顾了商务与薛丛景本人喜欢的奢华。袁希之前来过几次, 她最喜欢边上一字排开的落地窗，扫过去陵州的天际线尽收眼底, 辽阔又大气。
不过今天, 她并没有心情观赏这些，直奔薛丛景的办公室。
半路上薛丛景的秘书正从茶水间端着托盘走出来, 见到袁希本能拦住她：“袁小姐, 请留步。”
袁希咬牙, 却不敢对他不恭敬：“我要见薛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