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还有心思管工作？顾好自己――”陆欣仪突然卡了壳，不过秦羽没能注意，此时此刻，她正巧抬起头，与不远处的一个人视线相交。
然后，对方走过来，先冲陆欣仪点了下头，转而又面朝秦羽。
“秦羽。”容岁面色如常地叫出她的名字，可接下来的语气里，却带了丝几乎颤抖的恳切，“我们……多久没见了？”
多久？
秦羽不由恍惚。
从容岁被调去当黎舒然的经纪人到现在，不过短短数月，如今回望过去却仿佛隔世一样。她怕触景生情，没有去可以打听过容岁的情况，而容岁可能也是为了避嫌，与她更无交际。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渐行渐远，到现在竟显得格外疏离。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了陆欣仪。
陆欣仪虽然清楚容岁对于秦羽意味着什么，但公司为大，就算这两人多么渴望叙旧现在也不是时候，而且看秦羽的样子，仿佛也不太想在这种录节目的地方聊。
“容姐。”陆欣仪插进来，点着手机时间道，“我们秦羽马上就要进组了，你看通告跑完马上就要去上课，时间估计不够。”
闻言，容岁的目光终于转向陆欣仪：“其实，我这里也有一些事情，想与陆小姐说说。”
她说话时唇边依旧挂着笑，却没了对秦羽时候那种自然的亲近，眼中只剩下精明。
或许，这才是容岁打感情牌让人留下的真正意图。
为了完成黎舒然的嘱托，或者命令。
陆欣仪哪能被这么拿捏，脸色当即冷下来：“容姐，您是前辈，哪些事情能用私人渠道说哪些不能，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容岁迎着她微笑，好似感觉不到尴尬：“是吗？那如果我要说的，和你们陆延舟陆总有关，陆小姐也觉得可以放到公司层面？恐怕到时候陆家不会高兴。”
秦羽脸色一变。
难道是薛丛景那边捏了陆延舟什么把柄？她与陆欣仪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陆欣仪冲她微微摇头，表示不要答应。
可陆延舟本就和西锦山的陆老爷子关系微妙，要是再起波澜……秦羽把心一横：“好，我们留下。”
声音骤然响起，陆欣仪错愕地看向身边，秦羽冲她摇头，随即转向容岁，声明：“我们可以等，不过地方由我来选，可以吗？”
容岁犹豫。
秦羽举起手机：“我向你保证，不会联系陆延舟。”说完就把手机交给容岁，同时看了陆欣仪一眼。
什么后手都不留吗？陆欣仪差点跳脚，她都想不管不顾地把人给直接拽走得。
“不用了。”容岁收好手机，看着秦羽，眼神重新回到了澄澈明净，却蒙了层不知道哪里来的薄雾。
半晌，她笑了笑：“待会见。”
而各退一步，等同于各有把柄握在对方手上。
录制结束后黎舒然返回后台，一听容岁说完气得不行，却顾忌着在人前没对容岁甩脸子，，等进了化妆间往椅子上一坐，背影冷冰冰地冲着容岁，显然不高兴。
容岁关上门锁好，才慢慢走过去，黎舒然还是一动不动，等人靠近刚说了个“舒”字，突然一个巴掌抽过去。
“你耍我？”黎舒然压着声音，胸口却已经在剧烈起伏，“她去找陆延舟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和薛总交代？”
“她答应了――”
“她说她去死你也会信？”黎舒然蓦然站起来，原本甜蜜无害的脸极度扭曲。
可容岁仿佛没看见，轻声：“我信。”
轻飘飘的反应让黎舒然自觉打了团棉花，看着容岁平静到不像话的神色，她又很快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刚出道的时候了，虽然薛丛景表重新接纳了她的示好，但她清楚，自己随时都有再被抛弃的可能。
所以，正需要一个资深经纪人来保驾护航。
“我是担心你啊岁岁。”黎舒然吸了口气，压下说谎反胃的冲动，笑容很机械，“要是被薛总惩罚了，可不好过。”
“我对秦羽很了解，况且，我们确实没有强留下她的理由。”容岁直直地看她，没有任何波澜的脸色让黎舒然不由疑心自己根本没使劲。
但怎么可能呢？那样清脆的一巴掌。
“抱歉，刚才是我冲动了。”黎舒然重新坐下，朝着指甲尖吹了口气，“麻烦叫化妆师进来，卸完妆我们就走。”
“好。”容岁转身，快到门边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声音：“岁岁。”
“就算陆延舟不知道，要是薛总问起为什么由秦羽选地方，我也会说实话的，不然我也麻烦。”
再说，总得叫你吃点苦头，才能牢记现在和谁绑在一条船上，黎舒然心情舒畅地想。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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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秦羽依照与容岁的约定，选好见面地方，同时坚决制止了陆欣仪想要联系魏金利的想法。
陆欣仪见她一双手扒着自己的手机不放, 怎么拽也不走，暴躁得脑门突突直跳：“秦羽你清醒点, 就算容岁和你关系不错, 黎舒然可不是，她现在有薛丛景做靠山, 谁知道待会发生什么事？”
“我知道。”秦羽细声, 微垂下头, 从陆欣仪的角度看过去, 她的长睫毛正簌簌抖动着，很有一种慌乱的美感。
“黎舒然应该是得了薛丛景示意才来找我，但这更说明了，薛丛景不会轻易露面。”她深吸了口气，“他想挑拨陆延舟和你的关系, 那我们就来看看,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反客为主。
陆欣仪盯着秦羽很久, 久到对面眼神有些撑不住的闪烁, 才勉强同意了这番解释：“好吧，我同意。”不过话锋一转, “但我得给魏金利那边找个借口，不然我们不回去, 他也会发现不对劲, 到时候更麻烦。”
“好。”秦羽心里松了口气, 开始看菜单。
但身边仿佛没有传来动静，过了片刻, 才听陆欣仪踟蹰道：“秦羽，你还有没有其他要说的？”
她的翻看动作一顿。
其他？自然有，但不是现在。
秦羽对薛丛景说不上多了解，但从逻辑上判断，如果黎舒然待会要说的话很容易就能被抓住破绽，那也就没有挑拨的必要了。
所以，待会的消息至少从内容来讲，很像是真的，且大搞率会让陆欣仪对陆延舟心存芥蒂，秦羽绝对不愿让这种可能成真。
“没有。”她弯起眼睛，语气轻快道，“到时候，见招拆招了。”
约定时间，黎舒然与容岁踏入包间。
服务生应邀上菜，热气袅袅的几盘摆好，门再次合上。
室内死一样的寂静。
这家餐厅陆欣仪是常客，因此无需预约也能有最靠里的VIP包间，门外是曲径通幽的走廊，其他几扇门亦相隔很开，没有服务员的确认没有陌生人可以走到这里。
换言之，这是一个十分适合聊私密事且不用担心被打扰的地方。
黎舒然修长的手指在桌上叩了叩，瞧着桌上几道虽然鲜亮却明显没什么分量的菜，突然冷哼：“领壹怕不是要倒闭了，连顿饭钱都拿不出来？”
陆欣仪笑：“本来秦羽想选另一家，不巧她最近进组，饮食上有很多要求，而且我没记错的话，黎小姐最近应该也有塑形的需要，这家店在圈内关于这方面的口碑不错，应该能满足我们双方的需要。”
黎舒然似笑非笑：“没想到陆小姐身为领壹的经纪人，竟然对新河也这么关注。”
“毕竟都是业内，多注意点是应该的。”陆欣仪从善如流地点头，“想必容姐也有这个习惯。”
可被点到的容岁只顾垂眼盯着面前瓷盘的金色纹路，没有任何反应。
黎舒然脸色微沉，也并不想和陆欣仪继续浪费时间，索性眼睛冷冷瞥过她，落到一遍的秦羽身上。
秦羽倒是挺直脖子：“有什么话，说吧。”
她十分好奇黎舒然领了薛丛景的什么差事，如此一来，反而就不太在意以前与她的纠葛，眼神里的求知欲足以让黎舒然当场暴走。
黎舒然胸口憋了股气，迅速从边上手提包里拿出份纸质档案袋，甩到对面：“自己看。”
秦羽与陆欣仪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按理说你们陆家的私事本不该由我们插手，可谁叫陆总的小心思影响到了新河，要不是薛总顾忌不应闹大，恐怕现在就不是我们四人在这里这么简单。”
这话怎么听都很搞笑，黎舒然以为她是薛丛景的代言人？秦羽差点笑出声：“既然如此，由薛总自己来向我们说明不是更合适？”
“秦羽，你搞笑吗？”黎舒然后牙槽磨得很厉害，“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过来？”
“撇开他不谈，领壹与新河原原本是竞争关系，指控竞争对手对自己有了影响，我看是你们搞笑才对。”秦羽瞥了眼档案袋，提起来准备扔回去，“我们没兴趣。”
那边黎舒然傲慢地竖起手掌。
容岁开口：“去年五月十三日，陆绍司车祸，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他的身体状况渐渐好转，陆小姐，如果你是你们家老爷子，会怎么想？”她的视线缓慢划过秦羽，投向陆欣仪，“是让陆延舟继续把控领壹，还是慢慢地将实权交还给最疼爱的孙子手上？”
陆欣仪抿起唇，却不自觉地伸出手。
“欣仪！”秦羽瞪大眼睛。
档案袋在半空被两只手拉着，一只摇摇晃晃尚不清楚发生了身边么事，一只却带着明显迸发的力量。
然后，档案袋落入了陆欣仪手中。
可她并没有看，只是随便折起收拢到自己的包中，对容岁板平了脸：“我会把他交给陆总，而且――”一股名为傲气的感觉直冲天灵盖，让她忍不住尖刻发问，“关你什么事？”
这是在秦羽印象中，陆欣仪第一次抛下了所谓的商业客套，对一个本该尊敬的前辈摆出并不礼貌的态度。
“的确，你们家的任何与我无关。”容岁不怒反笑，“可你们为什么拖秦羽下水？她做错了什么，要成为陆延舟的靶子？”
“不信的话，秦羽，你可以问问她，陆延舟最近在做什么？”她的语气飘飘缓缓，却仿佛带着万钧千力砸在她肩上。
“是不是，想让你成为更重要的砝码，对抗陆家？”
秦羽面无表情，眼睛却在微微圆睁。
不是的。
她心里默念，想找到一个可以对抗这句话的理由。
但容岁的说法不无道理――不然今天发生的一切，为什么陆欣仪选择去与魏金利联系，而不是更直接的关系人陆延舟？
他到底在做什么？
秦羽的眼神开始闪烁，很快心跳加速，不知道是因为胡乱猜测，还是本身的疑虑正在渐渐放大。
她下意识地往身边看，陆欣仪依然冷硬直视着容岁，可在只有她能瞧见的地方，陆欣仪放在膝上的手正大力攥紧。
她是否，也在隐瞒什么？
不等秦羽思绪继续发散，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的拉开，伴着服务生连声阻挠，一个男人大步流星地踏入屋内，环视一圈后精准抓住秦羽的手，把她扯入怀中：“走！”
陆延舟怎么会来？
秦羽的惊呼声几乎要破出嗓子眼，却在看到眼前冰冷的眼神时硬生生地止住。
他生人勿近的气息十分明显，连陆欣仪刚开口喊了个音节都自动闭嘴，只冲着紧随其后的魏金利使眼色。
而魏金利的脸色同样不好，微摇着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陆总。”黎舒然倒是胆大地叫住陆延舟，声音里没有怒气，倒是带了点笑，“我不过是想和秦羽叙叙旧，您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人带走，不太好吧。”
“叙旧？”秦羽就听见耳朵边冷漠重复道，她想看，却被对方扣住后脑勺，只能感觉陆延舟似是偏过头，粗糙的胡渣恰好擦过她的额头，又酥又麻。
“薛丛景什么时候学会躲在女人背后当缩头乌龟了？”陆延舟倨傲地仰起头，眼神压根就不准备落在黎舒然身上，“回去告诉他，有事自己滚出来。”
声音到最后凝成一条冷硬的线，仿佛动一动就能把在场本就脆弱的氛围撕得粉碎。
黎舒然有些被吓到，脸白了白，下意识地看向容岁，可容岁正盯着被陆延舟揽住的秦羽，哪怕对方背对着她，也不妨碍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她心里顿时窜起火苗，可到底还顾忌着几人身份，也记得临走前薛丛景的警告：“我不方便出面，有些话就由你代劳，不要给我搞砸了。”
黎舒然猛然打了个哆嗦，十指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钉子似的扎在肉里，痛感一瞬间排山倒海，她强行让自己勾起嘴角：“您在为难我吗？”嗓音浸了丝甜蜜，微小的刻意掩藏在无辜的神态下。
可陆延舟眉头不耐烦地皱起：“不然我在请你转告？”
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他始终没有放开秦羽。
秦羽踉踉跄跄地被拽出餐厅，秋风已有些凉意，一层层地刮过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与陆延舟怀中的温暖形成了显而易见的反差。
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身体的抖动让陆延舟脚步微顿，他低下头，几缕发丝恰好吹至鼻端，馨香瞬间穿透了严防死守的神经，把心里犹有些暴躁的情绪给轻柔包裹。
“你――”他涩着声，却见怀中忍动了动，随即开口：“你生气了吗？我其实――”
声音竟然还带了些委屈，陆延舟一下子被现实砸了个清醒。
该委屈的到底是谁？
他顿时沉下脸。
秦羽本意是想解释她为什么要见黎舒然，可对方毫无怜香惜玉地自觉，像提溜着面口袋一般把往车里塞，塞好了自己转到另一侧驾驶座，砰的一声，门重重关上，车却没有发动。
静谧悄然滋长，本来还算舒适的车内风卷云涌，心里的温度直往下坠。
“你……怎么来了？”秦羽小声问。
她不问还好，闻言陆延舟稳固已久的防线直接破了个大洞：“我要是不来，你准备和黎舒然说什么？或者――”他的声音好比寒风入境，瞬间结成冰，“你就是要见薛丛景？”
秦羽半张着嘴。
生气倒是不奇怪，却怎么还能听出点……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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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5w倒计时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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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都没听秦羽出声, 陆延舟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闷气直接倒灌回胸腔，撞得心脏砰砰乱跳。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十指扣在方向盘上, 用了好大的劲才没想去摇晃秦羽的肩膀，可狂躁的情绪并没有丝毫消减。
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重新响起：“他许诺了你什么？”硬邦邦的, 像是没头没脑的诘问。
秦羽刹那间回了神，却依然困惑：“许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