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话便拉进两家关系,虽克林不敢真认了侯斯年这个叔叔,却也因为她一番话放松下来,终不再束手束脚了。
那方沈奚准有些怅然,“你宛儿妹妹是家中独女,身旁也没个像她一样年纪的姐妹,又加她自幼就不爱与人来往,弄的想来找她的也不敢来踏这侯阳王府的门,你母亲那日说你想来,我和你叔叔别提多高兴,你多来同她说说话可是我们求之不得的。”
克林心里感激,“承蒙娘娘厚爱。”
沈奚准似乎对他是真喜欢,大方道:“日后你再来时也不必再递什么劳什子的拜帖,我已知会过门厮,你让他直接引你进来就是。”
克林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这样的特赦令,着实喜出望外,道:“克林多谢王妃!”
“好了。”见目的达到,沈奚准便笑意盈盈的站起身,“本宫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兄妹两个叙旧了,群主一会儿就来,你再多担待她片刻吧。”
“不敢不敢。”虽说沈奚准对他态度很好,克林仍不敢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恭敬的朝沈奚准行了一礼:“克林恭送送娘娘。”
不过这次的一拜,克林倒是拜得相当的真心实意。
那方侯宛儿还不知自己是要去见克林,正在赶来正厅的路上。
刚刚她正在屋中绣着手帕,沈奚准身边的婢子突然来传话说要她去正厅,问她是什么事,竟是一问三不知。那婢子只催促她快些收拾,说娘娘还在等着。
所以一路上侯宛儿都紧着眉头,心里也跟打水桶似的七上八下,“母亲这些日子都在休养,一直不见我,怎么今日突然说要见我了?还是在正厅。”
正厅一直是府里的待客之所,玉珠斗胆猜测,“莫非是有客人要来?”
“那会是谁呢?”若是一般小人物,沈奚准是不可能见的,能被请进正厅的人必然都是非富即贵,可若真是那样的人物,叫她去了又做什么?
玉珠怕她紧张过度,安慰道:“兴许是咱们王府的什么远方亲戚?不然就算是大人物,依娘娘的性子,也断然能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的。”
这倒也是。但侯宛儿这个心眼小的毛病就是改不了,“若是个重要的亲戚,母亲应该嘱咐我穿的得体才是,现在我这样随意过去,会不会太过失礼?”
“不会。”这次玉珠倒是分外肯定,“依奴婢看郡主真的不必忧心了,就算这人身份贵重,可他来得如此匆忙,您能去见他就是给足了面子了。”
我只是怕给母亲丢了脸面。
侯宛儿咬着唇,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也因为实在不能说出口。她与其他王府里的嫡出郡主不同,是为抱养乃是养女,没有底气娇纵任性。若是因为她的缘故让侯阳王府丢了脸面,那她这个郡主被人指摘不说,父母亲脸上也断然不会有光。
眼见正厅近在眼前,她不得不咽下这些心思,端出一副郡主该有的气度来,大方得体,优雅从容。
“奴婢请郡主安。”拟冬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待侯宛儿出现,便含笑迎上来。
侯宛儿见到拟冬,可谓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大人,您可知母亲唤我来是为何事?”
“郡主不必紧张。”不用想也知道她这一路是有多煎熬,拟冬笑眯眯的看着让人分外想要亲近,“不过是家的小公子来了,专门递来拜帖,说想要见郡主一面罢。”
“啊?”侯宛儿微微惊讶,想不到竟是这。
拟冬还在体贴的解释,“郡主也不要怪娘娘为何要请您来,实在是家大夫人曾亲自出面提过,娘娘推辞不了,不然也是想您秋A回来一路劳累,该在房中多歇息歇息的。”
“承蒙母亲关心了。”侯宛儿霎时觉得心窝子里暖洋洋,毕竟回来后沈奚准就一直没有见她,她还当是自己哪里惹到沈奚准不开心了,原来竟是在为自己考虑。
“那郡主请,娘娘吩咐奴婢就在门外候着,若有事您尽管吩咐奴婢就是了。”
“有劳大人!”
侯宛儿对沈奚准一向敬重,所以对她身旁的婢女也向来有礼,知道自己又给她添了麻烦,心里过意不去,却也感激不已。
玉珠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她见拟冬在门外守着,一时竟拿捏不准自己是该随侯宛儿进去,还是留在这里等着了。
好在拟冬像是能看透人的心思似的,适时的冲她微笑道:“你乃郡主贴身奴婢,便时刻记着留在主人身侧伺候,眼下这种场合若再遇到,尽管陪郡主进去是无人敢说什么的。”
“是!”玉珠被点通,立即感激的冲拟冬点头致谢,随后连忙追在侯宛儿身后,也跟着进正厅里去了。
因着先前那一遭,这回的克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再像方才一样紧张了,待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时,胸有成竹慢慢回身看过来,端得是一位风雅公子。
若非侯宛儿早就有了中意之人,兴许还真会对他心生好感,可惜如今已有人先他一步占去了侯宛儿心中位置,克林再儒雅也没了半分用处。
痴情的少年郎情真意切,“克林见过郡主,自秋A一别,郡主可还安好么?”
“别来无恙,承蒙公子挂记。”侯宛儿礼尚往来,也向他微微回过一礼。
“不知公子见宛儿,是有什么事么?”
克林握了握手心,不自觉间已将周围的其他人都当成了背景,但开口却不太有趣了,“无事,克林只是来看看郡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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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殿前椒开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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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益王府内。
王妃苏粤安正手持《楞严经》本读的津津有味,她的大婢女巧萍轻手轻脚的进来,悄悄在她耳旁小声禀道:“娘娘,方才有在侯阳王府门口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是看见家二公子克林进了侯阳王府。”
“什么时候的事?”苏粤安这样问,眼睛却未从楞严经上移开。
巧萍答:“前后约么有小一个时辰了。”
“可知他进去是做什么?”
“探子只说见到他进门去,具体是去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侯阳王府守卫森严,探听不到里头的消息也是正常。只不过苏粤安没听说过家与侯阳王府有什么来往,略觉得奇怪罢了。
莫非……家公子要到侯斯年手里谋个差事不成?可他父亲乃是左相升,若要入朝,岂不舍近求远么。
苏粤安想不通,那巧萍大概能猜出她心里疑虑,道:“娘娘,奴婢前些阵子听到了一件事情,不知会不会与家公子上门拜访有关。”
“嗯?”
“奴婢听说家公子中意侯阳王郡主,想来他兴许是见郡主去了。”
苏粤安手上翻页的动作一顿,面上却没什么波动,“你从哪儿听的?”
毕竟这事儿没个消息,巧萍也知要是每个缘故她必然不信,便道:“上次秋A时奴婢和其他人住过同一面帐篷,其中有人见到公子多次与郡主主动说话呢。”
谁知苏粤安却哼笑了一声,“说两句话罢了,空穴来风。”
巧萍顿了顿,思绪也让苏粤安打的有些乱,她记得苏粤安向来厌恶侯宛儿,听到这事该高兴才对,怎么这时反倒好像还替她说起话来了?
巧萍也摸不着她什么意思,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但一想自己总得不到苏粤安高看,就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小心翼翼试探道:“这,这也许是真的,奴婢还听她们说当时咱家世子爷也在场呢……”
“嗯?”苏粤安终于如她所愿的抬起头来,但却是细眉紧蹙,不像是多喜悦的模样,“你说贸云?”
“是。”巧萍一边打量她的脸色一边道:“当时偷看到这一幕的人有不老少,她们说当时世子是要带郡主去马场,公子见状就也要跟过去,世子嫌他碍事,就恐吓他说要让他离郡主远一点,公子觉得不平,便放话说自己不会放弃。”
“那后来呢?”苏粤安眉心越皱越紧,
“后来,后来……”
“说!”
巧萍支支吾吾,说出来的果然是不怎么让苏粤安想听到的话。“后来世子爷就把公子赶走了,还同郡主私定了终身,说日后要娶……”
苏粤安根本没耐心听她把话说完,手上经书狠狠一摔,怒不可遏道:“荒谬!都是哪个该死的在背后乱传闲话!”
巧萍本想讨个好的,却没想苏粤安能发这么大的脾气,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娘,奴婢也是听说的!”
见苏粤安面色依旧难看的很,巧萍妄想能够挽回一点昔日的主仆情分,于是小心翼翼道:“娘娘也不必太过往心里去,毕竟这些也是奴婢听来的,算不得真啊。”
苏粤安哼了一声,巧萍看有希望,于是再接再厉道:“咱们世子天之骄子,哪能是个人都会喜欢啊,您想那侯阳郡主是个什么东西,她没爹没娘的,也就是被侯阳王收养才当上的郡主,要是没人收养,估计早就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啊!”
巧萍说的正起劲,谁料眼前突然一黑,接着额上一阵剧痛,竟是苏粤安抄起软枕冲她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贱婢!”苏粤安咬牙切齿的骂道:“就算侯阳王郡主万般不是,也轮不到你个下作东西在这里说三道四!”
巧萍吓傻了。
苏粤安面目狰狞,哪里还是人前那个软弱可欺的益王妃,她见巧萍一动不动,更是怒不可遏,怒吼道:“滚!滚出去!别再让本宫看见你!”
那模样仿佛巧萍再多待一秒,就会被她立刻拧了脑袋似的!巧萍被骂的一激灵,哪里还敢给自己求情,当即爬起来就朝外跑!
苏粤安平复了好久,可心里那团火还在熊熊的烧着,不仅如此还有越烧越旺的架势,她越想越怒,最后疯似的揪着床上的被子褥子好一顿撕扯,可奈何织工精良,扯了半天也没扯断一个线头,她气急之下又一股脑儿全都推到了地上。
她到处找着能让她出气的目标,好在床上掉落了一本佛经,她想也没想那是什么东西只管抄起来就撕,次啦次啦的声音里,那本刚刚还被她诵读的《楞严经》纷纷撒撒的掉了一地。
“该死!该死!!”
苏粤安咬牙切齿的声音隔着几道门都听得一清二楚,院口仆人婢子瑟瑟发抖,虽然好奇,可却也没有一人敢进去探个究竟。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时,突听闻屋内苏粤安在叫人,可她先前发了那么大的火,谁敢在这时候进去找死?
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肯进去,偏苏粤安看无人应答就又喊了一声,依旧得不到回应,便暴怒吼道:“都聋了是不是?既然聋了,那本宫还要你们有什么用?这就都割了你们耳朵!”
众人吓了一跳,万分惊恐下,你挤我我挤你的终于推搡了一个倒霉鬼进去。是个新进府不久的小奴婢,被踢进去后抖抖索索的趴在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娘、娘娘……”
“你!”苏粤安毫无怜惜之情,伸手直直指向她,仿佛地狱爬上来要索命的厉鬼,吓的小婢女险些要晕了!
“侯阳王郡主都喜欢什么,你去给我列一张单子,再偷偷送到左相府交给克林那里,让他照着单子上的东西买去哄侯宛儿开心!记住这件事情绝对、绝对!不能传到世子耳朵里!”
可怜小婢女根本不知道谁是侯宛儿,谁是克林,可这时候还容得她拒绝吗?她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来:“是、是!”
“要是传出去了。”苏粤安手握成拳,恶狠狠的砸向床板,“我就要你的命!”
那小婢女浑浑噩噩的走出来,脸色惨白如纸目光呆滞无神,仿佛三魂失了六魄的行尸走肉,众人不知她在里头遭遇了什么,见她虽受了打击可也完好无损,皆忍不住八卦的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怎么了?王妃说什么了?”
“你倒是说句话呀?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小婢女被这个拉下胳膊,被那个拽下衣角的,终于在众人急切的目光下给了她们一点回应,她先是抖了抖嘴唇,接着就哇的一声哭了。
不能传到世子耳朵里?那这跟直接要她的命还有何区别?早在她进府时同屋住的姐妹就对她三令五申过,不能背着世子做事,因为刘贸云在府里府外都养着探子,她们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瞒得过他。
如今王妃让她背着世子给他的对头送信,若被世子知道,那还焉有命活吗?如此,办得好是死办不好也是死,还不如自己了结了自己,倒也一了百了。
小婢女自知没了活路,越来越伤心,大声的嚎哭了一阵,在众人莫名其妙的视线里直奔向了院中的一口井,接着一头扎了进去!
几十米的深井,只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落水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掉进去连半丈高的水花都没溅起来,原本叽叽喳喳讨论不休的众人瞬间失声。
不论何事,小与大,只要与人命扯上官司,无一例外都会闹的人心惶惶,霎时能跑的跑能躲的躲,都不敢再往苏粤安院前踏上半步了。可此事小婢女不肯做,苏粤安也会再去找个肯的做,她不达目的不罢休,又怎会将一条人命放入眼里?
一时间益王府被苏粤安折腾的人仰马翻,活像人间炼狱。
不过也真要多亏苏粤安如此坚持,左相府里的克林才得以在某个傍晚收到这样一封有头无尾的匿名信,信上将侯宛儿的喜好罗列的清清楚楚,实在是一份上好的追女秘籍。
可惜,克林并不高兴,反而第一时间怀疑是有人故意整他,送信的若真是好心人那为何不肯署名,如此偷偷摸摸来送,想也是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
克林一笑置之,将信随手夹在书页间,没多久便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是连追究都不想的,苏粤安计策失算,得知克林根本没把信当一回事,可是又气又急,但她又不能按着克林脑袋做事,急火攻心之下大病一场,倒了。
益王府里的动荡克林不知道,他只管每隔三差五到侯阳王府去见侯宛儿,他心思简单,总觉得他与侯宛儿之间只是见得太少的缘故,托福侯阳王夫妇对他印象不错,许他常到王府去。克林去的多了,连迈侯阳王府的门槛也迈的熟练起来。
这次他又来拜访,手里抱着一个用布包裹着的画轴,王府门口当值的仆人笑着同他打招呼,“公子好,来找我们郡主啊!”
“是。”克林回以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来,霎时文弱书生多了份少年英气,看着也并不比谁差到了哪儿。
第22章 殿前椒开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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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阳王府的门厮们都挺喜欢他这个相府少爷,觉着他出身高,教养好,还待人有礼,不像某个人哪次来都拿鼻孔出气,跟欠他钱似的。所以有了这个对比,门厮每次一见克林来,打老远就给他开门了。
“您今儿可来巧了!”门厮笑道:“我们王爷买了点心匣子,正给郡主送过去,您快着走两步,还能赶上热乎的!”
门厮眉飞色舞,还冲他晃了晃手里吃掉半拉的莲花酥,克林忍俊不禁,“是,多谢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