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未央那时懵懂,不止一次揣摩他对她的心悦从何而来,但而今她已沦陷他的温柔网,他告诉她,他的心悦到底是从何而来,所有柔情又为何而生!
原是他要娶的‘阿娇’,自始至终,都并非她陈阿娇。既讨得一夜空欢喜,我又何必,试他人的嫁衣裳?
裴未央拿起凤冠,狠狠掷落在地!
霎时,珠玉奔走,金银碎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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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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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薄雾未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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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之夜本该遵循祖例宿在太子妃房中,是以作为太子良娣的庞子期根本没想过刘寡会来她这边,一时险些喜极而泣。
待一番云雨过,庞子期伏在刘寡胸口,听他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唇角更是不由自主的向上勾起,这可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高兴归高兴,她心里也难免七上八下。她想不通刘寡为什么会来她这边,毕竟她进府前,太子欲娶裴未央的传闻已经人尽皆知了。
如今他既已娶得裴未央,为何不留在她屋中?见刘寡锁着眉心,庞子期心知这话是万万问不得的。她怕刘寡突然翻脸走人,又怕他真就留宿在了这里,一时煎熬的很。
可刘寡不知怎么,偏偏真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静静躺在榻上,大手扣在庞子期腰间摩挲,时轻时重,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庞子期心中就越来越不自在。她胡思乱想着,想说能得独宠固然是桩好事,但若明日传了出去,就不见得还是什么好事了。
太子大婚,怎可有宿在妾室屋中的道理?且院中还有宫里派来的姑姑等着回去给沈皇后回话,若是被沈皇后知道刘寡未进太子妃的房,而是留在她这里,毕然会责怪她不懂事。但她若开口赶他,那又与找死有什么两样?
庞子期心中五味杂陈,苦苦思索着要怎么开口妥当,万幸不待她说话,房外已有人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唤道:“殿下?”
正是刘寡身边的内侍,张玉。
得了刘寡的恩准,他便低着头走进来了,隔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帐,在外小心道,“殿下明日一早还要同太子妃一起进宫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若被皇后娘娘知道您宿在良娣这里,怕是不妥。”
刘寡轻哼了一声,却并未起身。
他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庞子期心里慌的很,虽是万般不情愿,可还是道:“殿下要不,还是去姐姐那里吧?”
果然刘寡不悦的向她看过来,庞子期怕他发怒,赶紧解释:“妾身不是……”
“好了。”
刘寡打断她,他心中气闷,拂开她从屋中走了出去。张玉跟在他身后,见他走去书房,才忙给他把被褥铺上。
可铺着铺着他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刘寡为何宁愿来睡书房也不愿面对裴未央,他心里比任何人都再清楚不过。
刘寡眉心一蹙,张玉已是跪在他脚边哭道:“都是奴婢不好,都怪奴婢没有亲自跟着去看看那是哪家的小姐,就贸然来回了您,才害得您空欢喜一场,奴婢对不住您!”
他声泪俱下,“殿下心中若是不痛快只管打死奴婢,您一句话不说,比打死奴婢,还叫奴婢心里难受!”
刘寡的脸色果然阴沉起来。
今日他去太主府迎亲,的确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沈奚准,但她却不是他要娶的人。出了这样的差错,刘寡心中气恼是必然的,但太子妃已经定下,他若当场翻脸不娶,定会掀起一场风波来。
他是太子,一国储君,怎么容得出这样落人口舌的话柄?是以他只能忍下想将沈奚准带走的心思。
但他当时虽是光火,也没忘留张玉查个清楚。他绕开张玉,径自坐在椅子上,等着张玉给他回话。可谁知张玉支支吾吾,闭口不谈,就在他快要失去耐性之时,才道:“奴婢请殿下心里有个准备吧……”
刘寡皱起眉。
张玉抹了把眼泪,小心翼翼的瞟了他一眼,见他山雨欲来的脸色,瞬间把先前想好的说辞忘了个一干二净。
刘寡不耐烦道:“你说是不说?”
张玉把心一横,只得硬着头皮,“她,她是馆阳长公主……”
上方静默许久。
张玉根本没有抬头的勇气,在打听到沈奚准身份的那一刹那,他心中是极为纠结的,他都如此,更逞刘寡了。
是以好半晌,刘寡才沉吟着开口,“你说,馆阳?”
“是。”张玉不敢撒谎,“千真万确,奴婢已向多人确认过,且是目送长公主上的辎车。”
刘寡再度沉默下来,张玉跪在地上,心里一阵七上八下,他原做好了在刘寡知道真相后会大发雷霆,可万万没想到会如此平静,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担忧。他小心翼翼的将头抬起一点,唤道:“殿下?”
刘寡脸色喜怒难辨,“若这次再出差错,孤必不饶你。”
张玉来不及说什么,已听他道了一声下去吧。留他一人静静也好,张玉如此想着,便赶紧爬了出去。
刘寡瞌眸坐在椅子中,头慢慢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馆阳啊?
时间太久了,从张玉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他都有些陌生。他从没刻意去想过沈奚准,直到张玉这样一说,大福寺中那张艳丽的脸庞,才和记忆中那张稚幼的小女孩有了重合。
难怪,当日在大福寺中遇到她时,他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原来她是馆阳。
她是馆阳,是他名义上姑姑,是讨厌他讨厌到恨不得躲着走的馆阳。也是与侯斯年青梅竹马,即便在睡梦中也会梦呓着他名字的馆阳。更是,已被他父皇赐婚给侯斯年的馆阳……
可他的阿娇竟然是馆阳,这让他如何接受的了?
刘寡一时间有些想笑,可扯了扯嘴角又作罢了。他说不清楚心中什么滋味,只知道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是从未有过的不上不下。原还疑是似曾相识,竟然得知本是故人,又谈何疑是?
今夜是个注定难眠的夜晚,刘寡无法安然入眠,在回长公主府路途中的沈奚准亦是。
她自从见到刘寡开始,心就没踏实下来过,幼时的种种涌入她的脑海,加之大福寺的意外,让她头脑混乱的更是几近头疼。
她自幼畏惧刘寡暂且不谈,她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又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每想起那日的意外的吻,沈奚准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实在无法继续留在太主府,便婉拒了刘嫖留宿的邀请,待迎亲结束,就立刻与苏粤安一道匆匆赶回她的长公主府。甚至连一直在长安督工建造侯阳王府的侯斯年要来见她的事也忘在了脑后。
苏粤安见她面色忽青忽白,心里不由也跟着担惊受怕。但问了沈奚准她也不肯说,她也只能做罢,离她远了一些,给她时间留她自己一人清净。
沈奚准便缩在辎车的角落里,想着那日裴未央给她传来的书信上写着的话语。
她道:“我得了陛下的诏书,太子选中我做太子妃。我心中着实莫名其妙,分明已经落选了。我不晓得是否是母亲的手笔,也不好去问,是以心中愁闷。”
裴未央所言不假,她的愁绪隔着粗糙的纸背都力透过来。她下一页中又写道:“近日坊间传闻不晓得你有没有听到,都说太子是心悦于我才要娶我,可你说,我们从未见过,他的心悦究竟从何而来?我想不透。”
沈奚准犹记得自己回信给她时还笑话她杞人忧天,她道:“太子做事不会无头无尾,想他若非真心悦于你,自然不会去请陛下旨意,你放心就是。兴许是你去过什么地方,才被他瞧上罢?”
但裴未央并未被安慰道,再度传来的信中依旧是疑惑的,沈奚准当她是听多了她同她念过刘寡的不好,想她既已被选做太子妃了,便还替刘寡说起好话。
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并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她记得她派人打听过传闻,那首宫中流出来的歌谣,“阿娇好,阿娇好,贮金屋,藏阿娇。”
她想起去打听流言出处的小厮说,“听说是太子殿下亲自选定的裴小姐做太子妃,原是两人在什么地方见过一面,就被殿下一眼相中了,是以圣旨还是太子殿下亲自去向陛下求来的呢!”
但小厮忘记了百姓说的是个什么地方,是以到最后也没说上来刘寡是在何处遇到的裴未央。
她当时只想求证刘寡是否真心,便也没有细问。如今一想起在太主府刘寡看到她时的眼神,其中的震惊与愤怒,脑海中那个逐渐清晰起来的念头就让她感到了恐慌。
沈奚准不敢继续深思,但她又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刘寡那句“若得阿娇作妇,当以金屋贮之。”究竟是想藏的谁?
若是……
沈奚准抱住自己,若是。那她岂不是害惨了未央!?
沈奚准寝食难安,她不知裴未央过的好与不好,只担忧若一切皆因误会,那裴未央必然会遭刘寡冷落。
她几番思忖,还是忍不住派了人去打听裴未央在太子府的状况,甚至不忘叫人行事谨慎些,免得让人发现了。
太子府戒备森严,沈奚准原以为等个消息要些时候,可万万没想到探子很快就来回报了。
看着面色有些难以落忍,“属下探听到太子妃在府中并不如意,太子就连新婚之夜都是宿在良娣屋中的,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太子府人尽皆知。”
沈奚准险些捏碎了茶碗。
苏粤安在旁听得也是脸色一白,旋即恨道:“是庞子期,定是她又使了什么手段!”
沈奚准从没见过她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不由一愣,却只见她气的发抖道:“我那日因脚伤落选,就是因她,她假借与我姐妹情深,却向我舞鞋中投放刀片,害我,害得我……”
沈奚准震愕至极,“你,你为何不与我们说?”
苏粤安的脚受伤无缘太子妃竞选,那时她告诉她们的是,是她无意自己踩伤的,她便信了没有深究,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
“我说?哈哈……”
想起旧事,苏粤安苦笑道,“我那时已被当做了废人,说与不说还有什么两样?庞子期是代王王后的孙女,家世也好才艺也好,样样都强过我,连皇后娘娘都偏向她。
刑部抓真凶时,长秋殿中有哪个不知是庞子期动的手脚,可他们就是装聋作哑。殿下你可知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来对我说过什么吗?”
苏粤安泣不成声,“她拿我性命威胁我,说若我紧咬庞子期不放,就要我悄无声息的死在长秋殿!我若与你们说了,你们必然与庞子期没完。可没有裴姐姐,她就是太子妃了,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容许她出差错?
你们万一搬不倒她,届时皇后娘娘就会怪罪下来,你和裴姐姐身份高贵,自然不会有事,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怎么着都是个死,既然能得一日苟活,我又何必自寻死路,我自己忍着就罢了,也不必拖你们下水了……”
沈奚准让她说的气结,见她哭成这样颇恨铁不成钢道:“你知不知什么叫做姐妹?我们既然能同甘,那自然就能共苦啊!你竟然瞒到现在!代王王后的孙女算得什么,你就出息至此了?我大汉能做太子妃的人选多了,她一副蛇蝎心肠,姨母又怎么可能容她嫁给刘寡?你若是说了,你、你――!”
苏粤安红着眼眶抬起头,“我,我只是……”
“你罢了,罢了……”沈奚准气的直摆手,“你性格软弱,是我与未央想的不周,我们若是去宫里看你,你也不会被人欺侮成这样,是我们的错。”
苏粤安眼眶红的更甚,忍不住埋头呜呜哭了起来,这是她隐秘的心思,藏了许久,而今终于被沈奚准说了出来。
在进宫入选时她就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她们俩其中有一个人肯来看看她就好了。她的两个朋友,一个是尊贵的让陛下都要另眼相看馆阳长公主,一个是有权势滔天的太主母亲。不论她们两个谁来,她都不会在宫里沦落到那样难堪的境地。
她埋怨过,甚至怨恨过。尤其是入宫那天,裴未央丢下她消失在她眼前时,她无助了许久。她埋怨裴未央为什么不带走她,埋怨沈奚准为什么不来宫中看她,她埋怨很多人,可是她也清楚,她们就算是她的朋友,她们也不欠她什么。
可是,饶是如此,她心里也依旧会难过……
看苏粤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沈奚准不忍心的走过去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庞子期让你吃的苦受的委屈,我定会给你讨回来,裴姐姐的事若也是她在其中作梗,我也必定不会轻饶。”
当然,若裴未央的事并非因庞子期,而是皆因她而起的话,她也自然会去与刘寡做个了结。
沈奚准这样想着,已决定好去太子府见裴未央一面了,可不待她出门,府外侍卫竟匆匆来报。
“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沈奚准和苏粤安惧是一怔,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慌张无措。沈奚准稳了稳心神,才掐了把手心,故作镇定道:“让、请太子到前厅稍等片刻……”
“不必麻烦。”
低沉舒朗的男声紧随她落下的话音响了起来,若不仔细分辨,都要与她的声音毫无违和的重叠在一处。
沈奚准一僵,果然见刘寡出现在门口,他一身玄色锦裘,因自风雪中来,墨发与肩头尚落着未化去的雪瓣。
他的眸子比那日看向她时要平静许多,甚至尤带一丝笑意,“别来无恙,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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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薄雾未揭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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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寡不请自来且登堂入室,直教沈奚准心里不停打鼓,一时紧张竟忘记该说些什么,不察便让他抢去了先机。
“都退下吧。”
苏粤安不敢耽搁,连忙有眼色的退下了,其余婢子见状也都跟着退了出去,很快屋中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沈奚准被他先入为主弄的一愣,顿了顿才道:“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是为何事?”
刘寡却是看着她红红的眼眶,问道:“你哭过?”
沈奚准一怔,“没......”
“是吗?”刘寡不信,举步朝她走过来,沈奚准顿时紧张的攥着帕子,连连后退好几步,斥他道:“太子自重!”
刘寡揶揄的瞧她一眼,而后在她先前坐过的地方施施然坐了下来,沈奚准脸色一赧。果然见他人畜无害的笑道:“吓到姑姑了?”
若真当我作姑姑,进门就该向我行礼才是。沈奚准掐了把手心,“太子登门,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