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彼此沉默的胶着,直到刘敬穿过歌姬走到两人面前来,端着酒盏,要敬他们。
他自进殿后就喝了不少,这时脚步已有些虚飘,面色也红了一层,好在一直酒量不错,不至于说什么醉话。
他打趣道:“臣还以为陛下是要与斯年喝上一杯,可看你们好久,竟是都站着不说话,也不晓得你们是在看什么,再这样下去,恐怕那些大臣的眼珠子都要盯掉了。”
说罢他端起酒盏,道:“臣便先来敬陛下一杯。”
刘寡身后的张玉见状,赶忙从宫婢手中的托盘里取下酒盏。今日免不了有大臣会来向刘寡敬酒,他作为大内监早已做好了酒水的准备,可谁想他才将酒盏拿到手中,已见刘寡微微俯身,拾起侯阳王府席桌上的一只青铜酒盏来。
张玉愕然,只来得及见刘寡将它端到唇边,将里头为数不多的残留,仰首一饮而尽。
珠玉琉带在帝王英俊的面庞上投下漂亮的残影,张玉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还是刘寡将那只酒盏递了过来,示意他将酒水满上。
“益王盛情,朕自当奉陪。”
刘敬微薄的醉意已在不知何时完全醒了,他扯了扯嘴角,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仍是迟钝的啊了一声,才将自己手中的酒盏递过去:“敬,敬陛下......”
刘敬神色古怪的喝完了这一杯,又见刘寡叫人将酒盏满上,这次递到了一直沉默着的侯斯年面前,问道:“喝一杯?”
侯斯年看着他手中的酒盏,慢慢将自己的酒盏也拿了起来,道:“好。”
......等刘寡与他们喝完酒,又到其他大臣席位前去了,刘敬才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眼侯斯年的脸色。
他试探问:“刚刚......陛下那只酒盏,可是馆阳的?”
侯斯年不说话,但看那明显不好的脸色,默认无疑了。
刘敬便干巴巴笑了两声,道:“兴许是他忘了,馆阳和他自小就不太对付,不然他怎么会去用馆阳的酒盏......”
侯斯年却看向他,问道:“益王是说,倘若他们感情好,他便可以随意用她的酒盏了?”
刘敬心里一跳,“不,不是啊!”
侯斯年又道:“益王若与一女子从未起过冲突,可会去用她的酒盏吗?”
刘敬被他问的要死了,他从未想过侯斯年能把话扯到他身上,是以他急忙辩解道:“怎、怎么可能!不说她辈分在那里,就这男女有别......我也不可能去用她的酒盏......”
刘敬语无伦次,他声音已不自觉的渐渐弱下来,他小心翼翼看着侯斯年的脸色,道:“她,她也嫁人了不是?”
侯斯年面色凝重,刘敬也觉得自己笑的有些难看,于是干脆收起笑容,沉默着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默了半晌,刘敬才听侯斯年道:“我去看看内子,若有人问起,还劳益王帮忙周旋一二。”
“好......”宴席已渐渐热闹起来了,多个人少个人想必不会有人太在意,刘敬答应下来,便看着侯斯年的身影没入廊柱之后。
他吁了口气,再懒得绕过人群回益王府的席位,索性在侯阳王府的席位上坐下来。
不远处的帝王仍受着一群大臣的追捧,他手中用的依旧是馆阳的酒盏,刘敬苦思冥想着,酒意就不知不觉的漫上来,等有人注意到他时,他已陷入梦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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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新声代故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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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敬不知所谓的呼呼大睡着,全然不知刘寡已向他看了过来。众大臣见刘寡脸色不佳,也都不动声色的退远了些。
张玉小心翼翼的揣摩着刘寡的脸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侯阳王府的位置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益王睡得云山雾绕,不由心头一跳。
偏偏刘寡自言自语道:“他觉出来了,是去见馆阳了吗?”
张玉不知该如何回答,从刘寡拿起沈奚准的酒盏时一切就偏离了他的认知,突然他又听刘寡问向自己,道:“他若伤害馆阳,朕倒宁愿和他打一场的。”
张玉腿一软,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未待他回过神,他已听刘寡朝众臣吩咐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宴席去了。
张玉愣了片刻,才赶忙追上。
长信宫到处都是守卫,刘寡要寻人不是难事,除非原地蒸发,不然怎么都是能找得到的。
张玉心惊肉跳的跟着他找到偏殿,见门口守着的两个婢女正是沈奚准身边的大宫女锦衣和锦绣,心中警铃顿时大作。
锦衣和锦绣见到刘寡也狠狠吃了一惊,忙给他请安,道:“见过陛下。”
刘寡却一言不发的向里走,锦衣锦绣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与不安,她们用眼神询问张玉,却见张玉额上冒出了一层薄汗。
一时三人心里皆是七上八下,直看到刘寡径自推开了房门,屋中的苏粤安惊跳起来,“陛、陛下!”
刘寡拧起眉,在屋中看了一眼,丝毫没有沈奚准的影子,便问道:“馆阳呢?”
“馆、馆阳?”苏粤安被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吓得惊魂未定,但她也不敢撒谎,“到,到花园去了......”
刘寡未做停留,转身便走,苏粤安心有余悸的追出去,却正听张玉制止锦衣锦绣道,“莫要跟来!”
锦衣锦绣便顿住了脚步,苏粤安紧张的问:“这是怎么了?”
锦衣脸色亦是担忧不已,“奴婢们也不知,陛下是突然来的。”
“莫非是宴席出了什么事?”
“不该啊,奴婢听正殿的礼乐声从未中断过......”
“那这是怎么了?”苏粤安看着刘寡远去的背影,也禁不住心乱如麻。
锦衣锦绣虽是担忧,但也知不会出太大问题,便劝苏粤安道:“娘娘宽心,王爷也在花园中呢,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粤安仍是不太放心,但也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回房间去了。
偏殿的花园中无人守卫,许是侯斯年怕谈话被人听到,所以已将侍卫都支开了去。刘寡走了几步,便在一处假山旁看到正在争执的两人。
侯斯年似在生什么气,转身背对着沈奚准,绝望道:“若不是他故意用了你的酒盏,这些事,你要一直瞒我是吗?”
沈奚准怕他走了,从身后死死抱着他的腰,她是哭着的,哭的极为伤心,她道:“我从没有喜欢过他,你信我,是我不敢同你说,我怕你嫌我脏了......”
“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自愿的!他强迫你的不是吗?只要你不曾喜欢他,就算他......我怎么会怪你!”似被沈奚准刚刚说过的那些话再一次刺痛,侯斯年颇像一头困兽,痛苦低吼着。
沈奚准哭道:“那你当时若是知道,会善罢甘休吗?你会去找他吧?他是陛下,他动你,我护不住啊!”
侯斯年身体僵硬,他掰开她的手,转身面对她,脸上皆是不可置信的痛苦,他道:“沈奚准,为何我要你来护?你是我的女人,你为何,为何不该是我护你?”
沈奚准脸上的泪痕让他心口抽痛,他掐着她的双肩,迫她看向自己,“我可以谋朝的沈奚准,我可以篡位!我是诸侯王,我有徐州兵马千万,他动你,我可以兵临长安!我再不济也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咱们离开大汉!”
沈奚准哭的很难看,只一个劲道:“对不起,对不起......”
刘寡脸色阴沉莫测,他所站之地是一条小径,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侯斯年发现他在偷听,张玉被侯斯年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吓得冷汗津津,他立在刘寡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终于,在侯斯年对沈奚准说要带她回徐州时,刘寡动了。他轻轻道:“你去跟侯斯年说,我醉了,让他去替我盯着宴席。”
“陛、陛下......”
刘寡道:“去。”
他看似平静,但张玉知道他平静表象下定然是风起云涌,不然他怎么会在他面前自称‘我’了呢。
张玉不敢耽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他特意钻进了另一条离刘寡远的小路上,隔的老远的扬声喊道:“侯阳王殿下!”
刘寡看见侯斯年吻了吻似受到惊吓的沈奚准,说,“无事,我在呢。”
张玉便走到他们面前了,他有些气喘吁吁,似乎真的刚刚赶来一般,他道:“奴婢给二位殿下请安,打扰殿下了。”
“何事?”侯斯年问。
张玉讪笑道:“是陛下酒醉了,想回未央宫去,但陛下记着殿中无人主持宴席,便让奴婢来请侯阳王殿下去盯一眼,免得出了乱子。”
侯斯年蹙起眉来,道:“不是还有益王?”
张玉谄媚道:“益王殿下被一群大臣拉着灌酒,醉的更厉害呢。”
侯斯年还想再拒,却见沈奚准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你且去吧,总归是姨母的寿宴。”
张玉堆着笑,顺着劝道:“是啊殿下。”
侯斯年摸了把沈奚准的发,仍是不太放心,嘱咐道,“那你在此处等我,待宴席结束,我就带你走。”
“好。”见沈奚准红着眼眶答应下来,侯斯年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他一走,小花园中就再次陷入寂静,沈奚准兀自站着看他远去的方向出神,她也不知自己胡思乱想着什么,只觉心乱如麻。
突然一阵浓烈的酒气向她靠拢过来,沈奚准大惊,猛的回头,却险些撞入来人的怀中。
是刘寡!
她脸色骤变,连连后退好几步!
“怎么?”刘寡的手抱了个空,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不解的问,“侯斯年可以抱你,朕却连靠近你一些都不能吗?”
“陛下自重!”沈奚准来不及想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她只慌张的左右看着,妄想能有人经过,或者她能从这个死角逃走。
刘寡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他一步步朝她逼近过来,道:“自重?朕还不够自重吗?还是你担心会有人看到我们?那你放心就是,这里不会有人来的,这整座花园的侍卫,都被侯斯年支走了。”
他每个字都像是戳在沈奚准的心上,沈奚准向后退着,忍无可忍的尖叫道:“你不要再过来了!”
可刘寡仍是不疾不徐的向她靠近着,直到她的后背终于抵住了石壁,再无处可走,沈奚准才带着哭腔呼救起来,“来人!侯斯年!”
“你叫他做什么?不是你刚刚让他走的?”刘寡打断她,一副并无所惧的样子,还信手解开自己下颏的冕琉带子,而后将它随意丢到了草地上,冠冕落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一边错了错自己的颈骨,一边无情道:“就算他想回来,可朕让张玉拖着他,也要等宴席结束之后了。”
没有了琉玉的遮挡,他的脸便清晰的出现在了沈奚准的眼前,他的表情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或者,他来找时,你正你和朕一起,等他为你兵临长安。”
他听见了!
沈奚准如坠冰窖,刘寡欣赏着她惊惧交加的表情,突然笑道:“又或许,朕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再离开长安。”
沈奚准面上血色尽失,她听他问:“馆阳,你说哪个好?”
沈奚准好久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艰涩道:“陛下既已听见了,可否高抬贵手?就此放我们回徐州去,我以性命作保,侯斯年不会谋反,我们也不会再踏入长安一步......”
刘寡一言不发,沈奚准便硬着头皮道:“......我们永远效忠大汉,永远是你的臣民。”
刘寡摇了摇头,怜悯的轻笑,道:“馆阳,朕会怕吗?若打一仗能将你赢来,徐州兵马千万又算得什么?朕可以为你屠尽徐州,不死不休。”
沈奚准心头狂跳,听他道:“你不过是想再不见我,和他永远在一起。朕有天下臣民,多他一个侯斯年,少他一个侯斯年,从来都不值我在意。”
沈奚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某个瞬间里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有怕他突然翻脸,会对侯斯年下手的,也有怕他一令之下,会让徐州血流成河。
可刘寡却是说,“你走吧。”
沈奚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却见他面色平静,道:“我放你走。”
沈奚准仍是不敢相信他这样轻易就放过她了,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的脸色,却觉得不像是假话,“谢、谢陛下!”
她低低说了一句,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可谁知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刘寡长臂一伸,突然狠狠揽住她的腰肢!沈奚准来不及惊呼,就被他带着倒退几步,接着后背就狠狠撞在了假山的石壁上!
――疼!
沈奚准头昏眼花,目之所及,是帝王的唇,正迎面朝她压下来。
第85章 新声代故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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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突然,沈奚准根本来不及呼救,她用力推他,可她挣扎的手脚引得刘寡更浓烈的不满,他的腿挤进她的腿间,一只手轻松将她的手腕高高按在头顶,将她钉在石壁上。
几下挣扎,粗糙的石壁就把沈奚准的手磨破了皮,可她感不到疼,她只觉得崩溃,在他撕开她的衣服去扯她抱腹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羞愤的将自己的后脑向石壁撞去,想一死了之。
可刘寡却先她一步将她拉进怀里,沈奚准仍极力向后仰着的脖子,便被他啃咬上来。
“――你滚!你滚!”沈奚准无助的惊叫。
可到处都是帝王的吐息。刘寡疯了一样留下自己的痕迹,沈奚准突然哭着说,“我不会放过你!”
刘寡身形一震,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他去看她的脸,可她脸上都是眼泪,刘寡很努力才在她的满是泪水的眼中看到恨意。
是对他的。刘寡笑了,他触上了她的腰间的绳结,轻轻向外一扯,水蓝色的裙摆就瞬间在他们两人的脚下铺了一地,甚至盖住了他的靴面,刘寡抬脚,不客气的踏了上去。
他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睛,呼吸间浓烈的酒气直直的喷在沈奚准的脸上,他说,“好,死也纠缠在一起。”
沈奚准狂乱的摇头,可他若能如愿以偿,是恨是喜欢还有什么值得他在意。
......侯斯年随张玉走了许久,可仍不见沈奚准和刘寡从花园中回来,锦衣锦绣放心不下,焦急的在回廊里踱步张望。张玉不让她们跟去,她们便怕贸然进去会被刘寡怪罪。
苏粤安见沈奚准久久不回,也有些着急,便道自己进去看一眼。
锦衣锦绣不无感激,苏粤安抿嘴笑笑,“我与你家娘娘交好,这等小事算不得帮忙,她不回来,我也着急的。”
她就进去看一眼,应该不会有事,苏粤安打定主意才走进这方花园,可她绕过小路,好不容易找到有人声的地方时,眼前的一幕却把她吓软了脚,她没出息的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