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就是无辜的，却还承受了他的暴力，江聿感觉自己就是个混球。
他给祁静打了个电话。
“江……江聿？”祁静的声音有几分诧异。
江聿“嗯”了一声：“忙吗？”
祁静默了默：“有事？说吧。”
江聿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有时间能去我家陪一陪盛晴吗？房间密码是940825。”
第90章 林蔓菁的话全都不要信
电话那头，祁静沉默了片刻，“你们吵架了？”
江聿：“嗯。”
“盛晴是不是很难过。”
江聿半晌没说话，就在祁静以为这货跟他兄弟一样面对自己的问题也会选择打死不承认的时候，他再次轻轻“嗯”了声：“是我的错。”
能让这位高傲的大少爷低下头颅，那这个错误一定是天大的错误。
祁静不想管男女恋爱的事情，最无聊也最没意义，但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江聿，你真混蛋。”
这位一向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大少爷将祁静的怒骂全部照单全收，却只嘱咐：“盛晴还没吃晚饭，你能带份晚饭给她吗？”
电话那头静默两秒，然后传来一阵忙音。
----
祁静认识江聿，早于和陆成周恋爱。
本科期间，祁静和盛晴是室友，还是对床，两人头对头睡。
盛晴的睡眠质量很差，半夜总会说梦话，声音不大，但偏偏祁静睡眠很浅，又是头对头睡，她能听到盛晴梦话的内容。
人在睡梦里就是最脆弱的时候，说的话也像小孩子。
盛晴总会说，妈妈，别走，不痛；以及：江聿。
是的，只有一个名字，没有下文。
当江聿这个名字第一次在生活里出现，是陆成周会跟她聊自己的发小，就是这个名字。
祁静没有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直到后来江聿和盛晴见面，他们两个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而祁静后来又从陆成周那里套话出来，江聿曾经脾气很差。
被大院里一个姑娘纠缠烦了，要出去度假，结果跑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东南小镇，有山有海但是没外卖，叫什么浅水镇。
祁静才将一切串联起来。
她怂恿盛晴和江聿合租，总是故意给两人制造机会，就是想让他们有进一步发展。
谁知道，有发展了，但并没有很进步。
祁静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敷面膜，接完电话还没等面膜到时间，就去卫生间洗了脸，换上一件大衣，在楼下最喜欢的店铺买了一份虾滑粥然后开车去找盛晴。
到江聿家里的时候，盛晴正在跳操，面色红润，中期十足。
帕梅拉在屏幕里面挥洒汗水，盛晴在屏幕外面挥洒汗水，祁静进来吓了一跳：“嚯，这个精力充沛。”
“年轻嘛，一身力气没处使，”盛晴笑着说，“我打算去蹭个拳击课，以后打人更方便。”
祁静将粥和小菜都打开，一边倒腾外卖盒一边问：“打江聿？”
正在做平板支撑的盛晴瞬间泄了力气，“铛”一声摔在地上，太累了，起不来，她咸鱼翻个身，气喘吁吁地问：“这都能看出来？”
祁静蹲下来，指了指她红彤彤的眼皮：“跟小兔子似的。”
盛晴努了努嘴，她就继续说：“不过是江聿担心你，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盛晴立马闭嘴，不说话了。
他们刚刚吵完架，然后又找人来安慰她，这是什么策略？
祁静将手盖在盛晴的眼皮上，挡住刺目的光线，轻声问她：“为什么吵架？”
她的声音很柔和，很包容，盛晴吃过这世界上的很多苦，自认为很坚强了，但在爱情面前，还是头一遭。
不被安慰还好，她一出口，盛晴就忍不住流下两行眼泪。
“江聿之前说要追我，”她小声嘟囔着，“我以为他最最喜欢我，只喜欢我，可是不是的……”
林蔓菁的话像是荆棘，刺在她的心上。
“可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告诉我，江聿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过她，我被江聿所感动的事情，都是江聿曾经对别人做过的。”
盛晴越说越委屈，眼泪哗啦啦地流，沾了祁静一手，“我本来想不在乎的，但是我办不到。”
“我知道大家活到这个年纪，曾经有点感情经历很正常，但我就是接受不了，我的人生里只喜欢过江聿，他为什么要喜欢别人。”
盛晴说着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的滚下来。
祁静听着她孩子气的发言，温柔地擦干她脸上的泪水，盛晴在恋爱这件事还是新手，完全接受不了这世界上有爱与不爱的中间地带。
“江聿没有喜欢别人呀。”祁静安慰着说道。
盛晴不依不饶，“他曾经那样喜欢林蔓菁。”
“那都是过去了。”祁静说。
盛晴：“可是我过不去。”
她似乎不再哭了，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手臂上，姿态像是一只受伤又孤单的小兽。
祁静看着她毛茸茸的颈后碎发，抬手摸了摸，似乎是感慨一般说：“我可算明白，你远没有看到的那么坚强。”
盛晴是学生时代大家都喜欢的、很好相处的同学，能力强，没什么脾气，而且有分寸感，不需要深交。
祁静很多时候都很好奇盛晴，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她。
如今才知道，她是需要爱的，只是她把这份需要都放在了江聿身上，这对江聿来说，是沉重的负担。
---
“我和林蔓菁什么都没有。”江聿对祁静解释，想了想，补充一句，“如果强行说有什么，就是当年我……我妈让我娶她，我没同意。”
随便酒吧里，听到这些豪门八卦，祁静显然有些兴奋，反问道：“那是林蔓菁同意了？”
江聿：“结婚这件事需要两个人同意才行。”
祁静了然于胸地点了点头，“所以林蔓菁喜欢你，让盛晴受不了了呗。”
江聿忽而无声哂笑。
不知道是在笑话自己还是笑话盛晴。
明明心里装着一个永远都忘不掉的“混球”，还要他的感情百分百纯净，连别人喜欢过他都不行。
江聿抬手捏了捏额角，继续问：“所以，林蔓菁到底和盛晴说了什么？”
“不知道，”林蔓菁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一问到这里，阿晴就会哭，你去问林蔓菁呗。”
提到林蔓菁，江聿总感觉脑子要爆炸。
“她根本记不住自己说了什么。”
祁静：“骗人的吧？”
江聿抬起手指点了点脑袋，“真的。”
他和林蔓菁之间，非要说有些什么，那就是在大院里的邻居，后来小学按照学区和职工子女分配原则，同校，从初中开始江聿就一路跳级，跟林蔓菁之间的接触并不多。
江聿发现林蔓菁有问题是在很小的时候，她总是会带人欺负他，欺负完很快又带人来哄他。
不过那时候的江聿只是感觉这人有些反复无常。
后来真的发现她有问题是，她说话总是会用相当确定的语气说，听着荒唐，但每句话都有论证的证据。
而恰恰是什么都能论证才不正常。
这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没有证据的，就像是自己在家，没有人能证明今天你到底是吃了大米饭还是馒头。
江聿发现她的不对劲，将她的情况告诉她家里人。
家里人顾左右而言她，再之后她就被送到伦敦。
后来江家出问题，连累到江聿母亲家里，刚巧林家还有些水平，江聿妈妈就想让他娶了林蔓菁。
林家当然求之不得，他们不想永远照顾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孩子，这个孩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痊愈。
清醒的时候是个小公主，但是发病时悄无声息，常常自己跑出门，要家里人花很久才能见人找到。
有时候自坐飞机从伦敦到罗马，有时候疯狂几百万的信用卡额度购物……
这些还好，最吓人的是她会逢人就乱讲话，嘴里念叨着鬼啊神啊的。
江聿当然没有同意联姻，而林蔓菁是在清醒时候同意的。
她那时候应该想拉住江聿，可能就不用过着被关在庄园里每天像囚犯一般被关着的日子。
【林蔓菁说的话不要信，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
江聿的手指停在发送键上，按下去的前一秒，想到那个混球，手指一顿，将文字全部删除。
第91章 盛晴来上江聿的课
之后的几天，江聿都没有出现过。
第二天盛晴早上起床，发现客厅似乎被人整理过，猫碗里放着足够的猫粮，还拆了一盒罐头，沙发上靠枕各归其位，垃圾桶被人收拾干净。
阳台上，江聿晾的衣服不见了，门口少了两双江聿常穿的鞋子。
人家的一切貌似都是橱柜里调料，一切都正常，又好像无形中变少了一点点。
盛晴没有多想，照旧每天上课、写论文、做实验。
马上步入十二月，期末考试差不多就要来临，盛晴白天抽空去给人代课，在人家课堂上写作业复习，还能帮人体测八百米。
当代大学生的身体素质貌似都不太好，盛晴行情好的时候一节课能代跑三个。
三个加起来也才不到三公里，对于盛晴来说根本不累，但一个人一百块，一节课的时间三百块钱就能到账。
盛晴就是靠这些手段赚到钱的。
一个星期下来，到账几千块，加上今年的国奖到账，还有八千块钱。
盛晴想了想，去商场给盛佳买一件新外套，作为新年礼物，寒假的时候带回家。
她总是要回家的，毕竟要给妈妈上坟。
---
在商场里，盛晴又看看到了林蔓菁。
盛晴在五楼，向上仰望，见六楼的林蔓菁穿着恨天高的高跟细，身上穿着一件质感很好的长款白色羊毛大衣，精心修饰过的妆容和发型。
她正在商场里疯狂购物，从某奢侈品品牌的店里出来。身后跟着两年龄相仿的手里拎着很多购物袋的女生，一直在不断地夸奖她：“林大小姐真是阔绰，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是啊是啊，咱们圈子里，我看就蔓蔓能称得上名媛。”
“蔓蔓十六岁参加纽约名媛聚会的时候其他人还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十六岁。
又是十六岁，怎么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跟十六岁过不去呢。
盛晴无奈地笑了笑。
“就是，蔓蔓这么漂亮，江少爷不喜欢才怪呢。”
盛晴不再听他们的对话，也不想知道江聿和林蔓菁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转身钻进一家风格和款式都比较年轻的店铺。
林蔓菁似乎感受到有熟悉的目光注视自己，不动声色地商场里搜索一圈。
工作日的商场里，并没有多少人，可楼上楼下空荡荡，并不像有人出现过的模样，她的脸色不大好看，连忙制止道：“别再说了。”
本来就给江聿添了很多麻烦，林蔓菁不想提起这事，可身边这两位姑且能称之为朋友的人，明显不适合交代自己的情况。
其中有个姑娘手里拿了好些个林蔓菁刷卡给买的包包，不遗余力地讨好她：“这次蔓蔓回伦敦，江聿也不知道陪着，也太不懂风情了些。”
林蔓菁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店铺内，盛晴给盛佳选了一款白色的羽绒外套，虽然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穿白色还要保持干净是一件比较有难度的事情，但白色的颜值实在是好看太多。
盛晴还是选择了这件，价格不便宜，但好在盛佳现在不再长个子，质量好、款式经典的衣服可以穿很多年。
她决定付款，导购又给她介绍其他的款式：“姑娘你来看看这件红色毛衣，马上就圣诞节，穿着喜庆。”
圣诞节啊……
离自己生日又近了一些。
盛晴曾经是很期待生日的，后来读了大学，过生日要花钱，那时候她太拮据舍不得花连三百块请室友吃饭，室友也识趣地不提生日的事情，因此她也没过过生日。
最多不过是去食堂吃一碗长寿面。
“不用了。”盛晴礼貌拒绝，然后付款，走出店铺。
随手划到QQ，京北大学学生服务3群里，有人在找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代课，大学物理课，代课价格30，老师不提问，但是会点名。
只需要签到就行。
盛晴下午反正也没事干，就接下了工作。
京北大学和理工大学离得很近，盛晴一直都是两个大学的兼职都在做。
那个姑娘发来消息：【大物课，我叫池好，学号201904089812，教室在二教309，到了去找我室友，她的qq是……】
盛晴回了个“ok”的手势，然后背包坐公交回学校。
到京北大学，直奔二教，找到309，然后在找到代课姑娘的室友。
她宿舍三个人坐在一起，见盛晴进来，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继续聊天。
“也不知道这个老师能不能给划重点。”一个女生说。
另外一个女生补充：“我看悬，江老师怕不是重点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主打一个随性洒脱。”
说到这里，圆脸有虎牙的女生忍不住八卦：“你们说江老师有女朋友吗？”
另外两人扁扁嘴：“谁知道，不过跟江老师谈恋爱，还不得被冻死？”
圆脸女生用肩膀撞了撞她，暧昧地说：“呦呦呦，刚开学的时候不还说江老师一头黄毛帅得很，要在一学期拿下？”
江老师，一头黄毛。
盛晴不是故意听墙角，但这两个重点全部指向一个人。
“打……打扰一下，”盛晴忍不住插话，“你们说的江老师是江聿吗？”
圆脸女生震惊地睁大眼睛：“我们江老师的名气已经传播到理工大学都人尽皆知了？”
盛晴：“……”
好久不见，她还不知道如何再次跟江聿见面。
毕竟那天她说了很多狠话，而江聿又强吻了她。
可真的好久没见了，盛晴也忍不住去想他最近过得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京北的天气总是很差，他是健康的，还是已经感染过风寒。
这么想着，讲台上就走上一个人。
盛晴有些做贼心虚，抬手用书本挡住脸，再悄悄露出两只眼睛。
江聿穿了一身黑色的短款羽绒服，下面是工装裤运动鞋，很简单的装扮，跟男大学生大差不差。
但气质更沉稳一些，也更桀骜。
他一进教师，原本死气沉沉的大学生们愈发沉默了，连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都不见。
好像也没有变什么。
盛晴仔细看他，看了一眼，又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