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玠遥——华欣【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4 14:43:23

  小丫鬟点头,说:“给了酒水钱,吕公公还笑着叫奴婢进来传话,说是卫小将军也在,南院王说姑娘跟卫小将军是青梅竹马长起来的情分,如今大了,也不必生分才是。”
  那吕公公收了钱,倒是仗义的很,就差没有把‘南院王有意做媒’这句话写成字条递进来了。
  “真不举气!”苏南枝低声骂道。
  周英毅那老贼,仗着是她干爹的身份,在买卖上吃拿讹占已经让人厌烦得很了,出了欢喜关那事儿,他不羞的躲着也就罢了,竟越性得寸进尺起来连她的亲事都想插手?卫戎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攀上了周家的高枝,还真一门心思的做起了巴儿狗,主子指哪儿咬哪儿,比畜生都要忠心。
  “那姓卫的拢共也就见过两面,算哪门子的青梅竹马?”琼玖气的跺脚,磨牙凿齿:“奴婢出去替主子推了去,就说您在庙里吹了风,又一路舟车劳顿,回来就病了。”南院王府虽然强势,可亲戚间也要顾虑着面上的情分不是,总不能病了还能按着头把人抢去吃这顿饭?
  “不必。”
  忽然,苏南枝嘴角漾笑,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主意,她勾勾手指,将陈志高喊到近前,道:“那天你说内能为我安宅正路,这话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
  苏南枝走近,捏了捏他的耳垂,似是看着一样精致的饰品,满意点头,道:“那好,给你表现的机会来了,内宅的事情,还是得你们内宅的人打交道才好。”
  陈志高搓着被她揉过的耳垂,虽不明白她的意思,可鼻息间隐隐的果香教他五识受惑,不由点头应下。他嘴角扬起,眉心渐渐舒展……
  心下暗道:这父女两个还真是一样的习惯,怎么都爱捏别人的耳垂呢?
  作者有话说:
  苏南枝大骂:卫戎真没骨气,给周英毅当狗。
  陈志高点头:就是!就是!
  苏南枝又道:你要听话,要好好表现,我才能考虑赘婿的事情。
  陈志高认真:汪汪!咬谁,我先上。
  (玩梗,玩梗,别怼我。)
第5章 仿品
  南院王周英毅本家复姓东野,乃青州曲阜人士。圣人故里,首善之地,寖浸在文字堆里连种地的百姓都能拽两句诗文,周家做的是两国贸易的买卖,经年往来于两国边境之间。
  彼时,今上势弱,先帝爷有意传位于更有谋略的二公主。
  周英毅的父亲倾尽家财,以资今上笼络人脉。后,今上践祚,也没亏待这些潜邸时候的奴才,周英毅得父辈荫庇,自己又是个带兵遣将的好手,不过数年,便在攘陈战场上颇有成就,今上喜他骁勇善战,特赐了他家周姓,封王拜相风光无二。
  就连木家隐退的老太爷也曾夸过周英毅——“天幸之才,可镇邪祟。”
  只可惜,木老爷子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看人这方面却多有欠缺。周英毅这么多年在圣前效力,早没了当初那份君臣相辅的佳话。老皇帝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膝下二十一子皆是幼年早夭,仅剩一根独苗,乃宫女承宠所得,年方三岁,过了年才能握笔开蒙。
  君弱相强,老皇帝都改变不了的结局,又能指着一个三岁的孩子做些什么呢?这后梁的天下,早就是南院王府当家做主了。
  苏南枝看着窗外马咽车阗的景象,嘴角讽笑,南院王府门口的街巷,可是比宫门外的那条御街热闹的多。
  陈志高当她是在看外头那几个捏面人儿的摊子出神,欠身过来小声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面人儿,回头我偷偷买给你,不叫他们知道。”
  顺着他眼神示意的方向望去,苏南枝笑道:“那就比着你捏个猪八戒,摆在我书房的桌案上,闲来无事看着也得解闷儿。”
  ……猪八戒?他有那么丑?
  马车在正门停下换了轿子,一路抬进二门里。苏南枝满月那会儿经老皇帝保亲认了周家这门干亲戚,周英毅膝下无女,听府里的人说,先前有过一个庶出的哥儿,后来早夭也没了踪迹,有人说是那妾室与人私通坏了南院王府的名声,被周英毅抹了,也有人说是仇家寻来,掳了那孩子要断周家的根儿。
  传言种种,各有说法。
  许是无有儿女傍膝的缘故,周英毅待她这个干女儿倒也格外的偏疼,底下奴才们一口一个小姐,拿她当正经主子尊敬。
  “可把您给盼来了,早起打了一筐子油桃,拳头大小的个头水光滑溜的惹人喜欢,王爷惦记着您爱吃,一个也没叫动,全都镇在冰鉴里头,就等着给您尝鲜呢。”管家在前头引路,笑眯眯的拉两句家常。
  “干爹最疼我了。”苏南枝敛足侧目,叫后面的陈志高跟上,嘴上和声搭腔,“山寺苦寒,我半个月没沾荤腥,昨儿回来吃了几块烧鹅,又觉甜腻,正惦记着新鲜果子呢。”
  那管家跟着侧目,打量一眼身后的年轻男子,笑着探口风:“小姐新提拔的这个随行奴才,是个好模样的,比先前那些个小丫头要瞧着顺眼。”
  苏南枝懒得解释,笑笑没有说话,陈志高听见有人夸他顺眼,大步跟上,献宝似的歪着脑袋搭腔:“您听听,人家这话说得多公正,我可比他们顺眼多了,您还嫌我丑,骂我是二师兄。”
  “管家年迈糊涂,他说的话你听一半儿就成。”苏南枝淡淡道。她这话初听起来是在骂陈志高,实则指桑骂槐,借话指责管家越矩。
  说话间到了正厅,南院王亲自出来迎她,身后还跟着一年轻小将,瘦高的个子,瓜子脸,皮肤晒得黝黑,笑起来一口大白牙格外亮眼。
  南院王按着那小将军坐下,热络的与苏南枝介绍:“卫戎,你们小时候还一块儿放风筝呢。”
  苏南枝并不接话,目光含羞的移向身侧,眉眼弯弯的引荐:“干爹看看他这模样,放在家里镇宅可合适?”她拉着陈志高的手,教他站在人前,“他叫陈志高,是我母亲给相看的人,今日我母亲特地交代我,要领他来给干爹瞧瞧。”
  南院王还没说话,窗外就掠过一道身影,人还没进屋,带刺儿的话就先露了锋芒。
  “咱们家梅梅就是与别人不同,旁人家的姑娘寻夫觅婿为的是嫁个如意郎君,偏咱们梅梅特立独行,连招赘的男子都要用来镇宅呢。”
  进来的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头戴垂珠偏凤,身着镶边绸桔纹衫子下衬洒金福寿百褶裙,面有病色,进来就在南院王身边落座。
  翻起眼皮道:“刚巧我新结识了一个法力高强的道长,请他给你写个符,贴在门上可比那些旁门左道的管用。”
  苏南枝挨了呛声,心里恼怒,手中摇晃的团扇也不由急促起来:“干爹说您病着,外头火红大太阳的您该是在屋里养病才好。”
  这妇人名作金玥奴,是南院王不惑之年才娶的王妃,是南边的人,听说先前嫁过人,还给前头那位生了个女儿。村妇二嫁,一朝得势便狂妄自大起来。
  苏南枝看见那双小人得志的眼睛,心口的闷气更堵得她呼吸艰难。
  “火红大太阳的天儿你一小辈能出来走动,我这应长辈的就见不得了光了?”金玥奴眼睛乜斜,飞扬跋扈的性子一看就是被娇惯坏了,“王爷……梅梅这丫头又说话怼我,您不管她,我就不高兴了。”
  权贵之门的当家主母,人前扬威耀武的不多,大户人家总要顾及一些体面,可金玥奴却与别人不同,她心里清楚自己是如何得宠,王爷爱的就是她嚣张的模样,只要不触到了那片逆鳞,她就是把天戳破了窟窿,王爷瞧着也喜欢。
  “别不高兴啊,哪个敢说你。”南院王摩挲她的背脊,和声哄着顺气,又使着眼色叫管家进来调停。
  “苏姑娘也不是恶意,外头太阳甚大,年轻小姑娘站久了都遭不住,更何况王妃您呢。”卫戎‘嘴巧会说话’,上来就把人给得罪了,苏南枝乐地抿嘴偷笑,南院王瞪眼示意他闭嘴,被中伤年纪大的金玥奴则咬着牙气的要骂人。
  只有说错话的卫戎还呆瓜一样,目下四看地挠头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
  陈志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给卫戎拍手,又点头帮腔:“早就听闻卫将军骁勇善战,是个有一说一的直性子,今日一见,小将军果如传闻中的那般耿直。”
  卫戎人虽呆笨,却不是傻子,他起先还糊里糊涂的,可经管家在一旁挤眉弄眼的示意,他这会儿也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瞪陈志高一眼,再看南院王的眼神,吓得他缩起脖子更不敢擅言,只作揖讨饶,小声凑过去给王妃赔不是。
  陈志高笑眯眯的欠身,凑在苏南枝耳畔道:“这人太蠢,是个没脑子的莽夫,不配纳入姑娘幕下,相较而言,还是我这样的适合伺候姑娘。”
  苏南枝晃着团扇看热闹,眼皮稍抬,说道:“你也知道他是个蠢笨的,却和他比?”
  只有傻子才拿自己和傻子比较呢。
  也不知道南院王许诺了什么,金玉奴撇着嘴嘟囔两句,眉眼转喜,笑着起身离开。陈志高无意间瞥了一眼,瞧见那金玉奴的一双琥珀色眼睛,心下一惊,传言说南院王少时倾慕苏家那位主子,如今再看他府里的这位王妃,容貌虽不相似,可这双琥珀色又偏浅褐的眸子,却与那位主子一模一样。
  不过,虽是一样的眉眼。南院王妃五官浓艳,浅浅的眸色将贪婪骄纵展露无遗,而苏家那位夫人却容貌柔和,冲淡了眉眼间的刚毅更多几分疏远的清冷。
  南院王这是偷偷在身边藏了一个仿品?
  丫鬟们过来换了新茶,陈志高倒是把奴才们的事做的娴熟,蹲下身子,两只手捧着将茶递在苏南枝的手边,苏南枝知道他是有意在人前显摆,笑着接过吃了一口才摇头叫他放下。
  南院王是修行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自然不会因为说亲不成而翻脸生气,他先是夸陈志高模样不错,又夸寿安郡主的眼光极好,选了个会伺候人的女婿。
  宾主相宜,闲聊几句,南院王才把话往正事上拉:“端午那日南边大陈家门口发生了地裂,一座山都塌了,附近房屋倒塌了七七八八,背后更是牵连无数,梅梅可知道此事?”
  苏南枝眼睛滴溜溜转,就在南院王以为能问出点儿什么的时候,她忽然笑着点头。
  “我肯定知道啊,干爹耳目聪颖前线消息灵通,可我们苏家好赖也跟那边有贸易往来,前些时候,东海一带的盗贼越发猖狂起来,我还说得了空来干爹这儿搬救兵,给东海总督去一封信,叫官家的大船护我们去青州渡口呢,这下倒好,南边现了天灾,茶叶药材运不过来,买卖的事儿就更没个准头了。”
  她话外的意思便是南边的买卖可能要停。
  “是挺严重。”南院王点头,“听他们说你去庙里为你母亲祈福,我当你不知道此事呢,南边乱了,你手头虽有我批的通关文书,可还是要小心着些好。”
  南院王忖度片刻,看着她又道:“生意上的事情你比我摸的通,虽时境艰难了些,却也不至于到做不了的地步,你的船队、商队该怎么走动就怎么走动,必要时拿我的文书出来,叫地方上护送一程也无妨。”
  苏家跟南边的贸易可断不得,他往北绒诸国卖的那些兵器炮药一年有几百万两银子的进项,里头那些值钱的大家伙,只有南边常家能做的出来,没有苏家的商队运送,常家的东西送不到北边来。
  几百万两银子呢,前头就是刀山火海,苏家的买卖也得做下去。
  苏南枝笑笑道:“干爹这话我回去肯定转达,只是干爹您也是知道的,我们苏家外头瞧着是我父亲当家做主,可实则却是我母亲一个人说了算,干爹这法子虽好,却也要我回去再跟我母亲商量商量。”
  她只把事情往寿安郡主身上推脱,南院王又不好背后说什么不是,话在舌头尖儿硬是生生吞回了肚子里,憋的他脸色都变了。
  ……
  这顿饭吃的浮皮潦草,南院王借钱的事儿还没开口,又要忧心苏家往南边的买卖,卫戎好好的亲事没成,献殷勤还把王妃给得罪了,眼下也是愁容不展的耷拉着脑袋。
  唯有陈志高颇为忙碌,又要净手扒虾,又忙着拿油桃雕了富贵平安的花样哄人开心。
  卫戎愤看的懑不已,寻了个借口离席,叫几个能打的小兵在外头盯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堵住姓陈的,定要打烂他那张卖弄风骚的脸。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赘婿行业竞争激烈,有些人靠脸,有些人靠拳头。
  卫戎点头:对!咱们靠拳头上位。
  陈志高哭丧着脸:苏姑娘,快护住我这张脸!
第6章 花簪
  卫戎的那点儿小动作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南院王。
  前脚卫戎吩咐人出去,后脚南院王府的管家就喝止了他们的动作,眼下南边断了进项,王爷正等着苏家的银子使呢,为着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不值得跟苏家闹翻脸。
  陈志高也看出了卫戎的心思,他正愁没个契机卖惨装可怜,瞌睡有人递枕头,得机会他又冷嘲热讽几句,那卫戎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莽汉,三言两语中了他的奸计,跳脚嚷着要跟他比划个高下。
  苏南枝有心袒护,把人拉在身后道:“他是家中独子,自小骄纵惯了,又是个嘴笨的不会说话,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小将军别跟他一般见识。”
  卫戎不是能委曲求全的性子,张口便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嘴欠的跟个村妇似的,出了事就往娘们儿后面躲,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这话初听是骂陈志高懦弱无能,可稍微细品,字字句句都像是夹枪带棒的在骂苏南枝。
  “住嘴!”南院王霎时变脸,使眼色叫底下的人堵住了他的嘴,“灌黄汤的小畜生!还不睁大了眼看清楚这是哪儿,也是你吃醉了散酒疯的地方?”
  又是村妇又是娘们儿的骂着,是生怕苏南枝听不到耳朵里去?苏家出了个管事的女公子,外头的人当面管不着别人的家事,可私下里没少以妇孺无知的名头议论。这些话再传到苏宗高和寿安耳朵里,那俩儿都是护短拉偏架的主,为这事翻了脸也说不准呢。
  南院王恶狠狠瞪一眼卫戎,骂一句:“惹是生非的小畜生。”
  叫他来是哄人的,怎么就两句话不对把人得罪了彻底。
  苏南枝睇那卫戎一目,自鼻孔里轻嗤一声,领着陈志高转身离去。王府管家追着去送,南院王作势打卫戎两下,见人走远才收手拂袖。
  卫戎揉着脑袋垫脚看了看那抹窈窕身影,低声咒骂道:“不守妇道的小娘们,等落到了老子手里,看不把你整个服服帖帖。”
  这世道本就是男人的天下,想仗着出身好就能以妇人之身高人一头?大爷!打一顿皮开肉绽,就教她知道马王爷张几只眼了!
  南院王道:“你也别太莽撞了,苏宗高把她惯坏了,姑娘家家的不好好相夫教子,净惦记着些出人头地的主意,这心野了啊,不好收。”娇滴滴的小姑娘学什么不好?偏要学她母亲那套为人处世的做派,丢脸不说还是十足的惹人讨厌。
  当初寿安狼狈回来,若是肯低低头服个软,收了心留在后宅主持中馈,他自然会心软拉她一把。怪就怪那女人是个倔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宁可走上绝路,也不愿在他面前伏低做小,更要怪苏宗高横插一脚……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