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巅,星河之境——云迩【完结】
时间:2023-05-04 14:46:32

  他抬起头迷蒙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穆星河忧心忡忡,又轻轻推了推他道:“哥哥,吃点东西吧。”便将肉干送到了他的嘴边,他咬住,却没力气咀嚼,身体软软地靠在她身上。
  她焦急地劝道:“哥哥,不吃东西不行,你这会儿身体虚弱,得补充点营养……”她耐心地将肉干撕成一条条的肉丝,喂到他嘴里,和着水,他勉强吃进去了一些。
  见他不吃了,她才匆忙咬了几条肉干在嘴里,慰藉空荡荡的五脏庙。胃里有了点东西,她的心似乎也安定了一些。包外的温度已经降到零下十几度,包里也不足零度,这样冷的天气……她看了一眼昏睡中阿木尔,这样睡着是其实会冻死的,她心焦如焚……这时,包里突然火光一闪,瞬间陷入黑暗——那点干牛粪已经烧完了。
  幸好手边还有手电筒,她打开手电筒,戴上风帽,出了毡包。地面上的积雪反射出微弱的光,她举起手电筒四处查看,雪几乎掩盖了所有东西,她只得一个凸起一个凸起地检查,却只找到一点干草。明天还要赶路,她把干草喂给了马,又从羊棚上拆了几根木头下来,拖进了毡包。
  就着干草重新点燃火塘,将木头点燃,她回到了阿木尔身边。她摸了摸他的额头,依旧滚烫,可是他的手却一片冰凉。毡包只做了最简单的防寒,即便烧着木柴,温度也一直上不来,她虽然一直忙忙碌碌,身上却觉不出一丝热乎劲,脚底也几乎冻得没有知觉。
  阿木尔蜷缩着,昏睡中本能地抱紧了双臂,偶尔轻轻颤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这低哑而微弱的身音,让她的心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她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衣襟。
  她解开他的腰带,迅速将他的衣服解到只剩里衣,便将手伸进他的袍子,绕到背后抱住了他,用牙齿又将他的外袍拖过来,盖住他的身体。
  他在昏迷中感受到了热源,本能地贴了上来,身上冰一重火一重的煎熬消散了些,意识沉浮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少女明净的面庞近在咫尺,小扇子似的睫毛几乎要触到他的肌肤。
  他瞬间明白过来,便往后退去,嘶哑着嗓子道,“不要这样……”可是穆星河将他抱得更紧了,她紧紧地箍着他的双臂,温柔地道:“没事的,哥哥,没事的……”
  身上又一阵激冷袭来,他打了个哆嗦,意识又沉下去。寒冷和高烧交替,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奋力地挣扎了几下,在穆星河觉来,却只是无力地挣动。
  她紧紧抱着他的双手有如千钧,他竟怎么也无法挣脱。他的意识一时沉一时浮,浮起来的时候,他感觉到她的胸就紧贴在他的胸口,温暖又柔软,他感到羞涩又惊惶,好奇贪恋却又想逃离,可是没等他躲开,意识又沉下去。
  再有意识时,他的大脑却又承载不了那么多思绪,是什么冒出来,他就只注意到什么,有时候是一种朦胧又沉迷的甜蜜,有时候又是一种自厌自弃的罪恶感,有时候突然升腾出一种激烈的、想要逃离的自省……只是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感受到,那双手紧紧地、坚定不移地拥着他。
  后来他的思绪渐渐模糊,他竟然也逐渐释然,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是梦啊,是梦应该没关系啊……我是那么渴望她,只敢在梦里靠近,却从不敢亵渎,可是现在的我,如此痛苦和煎熬,是不是可以幻化一个不那么卑鄙的梦境,来慰藉以下长久以来的克制和隐忍……
  穆星河是冻醒的,火塘里的火已经完全熄了,四周一片漆黑——这个黑夜是如此漫长。她从阿木尔身下抽出自己的手,摩挲着找到了手电筒,打开后,帮他把袍襟依次系好。下得榻来,脚一落地,才发现它们已经冻得完全没有知觉了。她脱了毡靴,使劲揉搓,终于活过血来,踉踉跄跄地到了火塘前,将木柴重新点燃,包里。
  她又重新回到榻前,将阿木尔的靴子脱掉,给他的脚揉捏过血。他昏睡的时间长,揉了好久,脚还是硬梆梆的,她有些焦虑。想了想,便打开衣襟,把他的双脚捂到了自己的肚腹上。
  阿木尔睫毛轻颤,双脚绷得更紧了,甚至禁不住要颤抖……他几乎要落荒而逃,可是他不敢动,怕一旦被她发觉,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这种情况。
  她起身的时候,那让人沉沦的温暖离他而去,他几乎立时就醒了,也终于反应过来,那不是梦,那是千真万确的真实,她与他真切地肌肤相亲……
  他心中充斥着难言的情绪,是甜蜜?是罪恶感?是羞涩?抑或是自知一厢情愿的痛苦?
  她无需撩拨他,只需站在那里,他就无法停止沉沦,可是她如今这般过线——或许她并不懂,也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却让他的心理防线一击即溃,忍不住想要更多,忍不住生了奢望……
  穆星河抱着他的脚,渐渐眼饧骨软,垂着头打起盹来。
  毡包外,北风呼啸而过,像不明的野兽咆哮着掠过他们的毡房,他一动夜不敢动,一双腿几乎麻木。许久,穆星河才动了一下,她睁开眼,将他的脚拿了出来,发现已经恢复了热度,便给他穿好袜子,套上了毡靴。
  紧接着,她又躺了下去,虽然没有再解开衣襟,却又向他身上贴去,手臂也要落到他的身上。他实在忍无可忍,手一撑木板,就要起来,却摇晃了一下,差点又摔下去。
  穆星河赶紧扶住他,忧急地问:“哥哥,你怎样?”
  阿木尔摇摇头,勉强在她的扶持之下坐了起来。头昏沉,眼饧涩,嗓子里干得要冒烟,身体的痛苦感知一下子驱散了他心中那些杂乱苦涩的情绪,变得鲜明起来,他不由“唔”一下闷哼出声。
  穆星河忙把火塘边烘烤着的水壶拿了过来,给他喂水。他接连喝了几口,嗓子才好受一些。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倏然省得,他之前不省人事,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忙里忙外。
  他曾经以为她是他羽翼下护着的雏鸟,却不知她已经长成一只可以翱翔天际的苍鹰,她一个人带着昏沉沉的他在白毛风中前行,找到栖身的毡包,照顾好他,她甚至敢与狼搏斗,更为了他,把后背留给狼吻……
  如果之前,他对她只是异性之间的天然吸引,可在这一瞬间,他骤然明白,眼前这个少女拥有怎样无暇的品格,这是人格上的闪光之处。也许以前他还能挣扎,可是从今往后,他的心再也无法从她的身上离开。
  穆星河看他好受了一些,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屋里温度升高,血又开始绵绵不绝地渗了出来。她心中焦急如火燎,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停到门口张望,看天亮了没有。
  天空中终于透出了一层轻微的亮意,四周已经隐约可见,穆星河立即收拾好东西,把火塘用雪浇灭,带着阿木尔,同乘一骑,继续向公社出发。
  他们不知骑行了多久,中间换了一次马,视野中突然远远出现几个错落有致的雪馒头——是一个浩特的几座毡包。穆星河心中一喜,快马跑了过去,翻身下马,拍响了最近一座毡包的门。
  作者有话说:
  之前更新都很急迫,所以一直也没有时间去打理一下别的东西。文是仓促开的,书名和文案也是胡乱写的,昨天终于把文案理好了。还请画师给画了封面,本来想做情侣图的,可是太贵了,晋江是女性向的,听取了画师的意见,先画女主,以后这文能赚足够钱,就再把男主画出来。初稿已经给我看过了,女主画得非常漂亮,到时候你们见了也会喜欢。
  再就是文名,从开始我就被鞭尸到现在,“太文艺了”“完全不知所云”“看见连点都不想点”“没有丝毫兴趣”……可是我也想不到合适的名字啊,这群损友们倒是给起了不少名字,有发癫型的:《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套马的少年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套马的少年你在我心上》……还有稍微委婉一点的:《草原上的白马少年》《我的白马少年》《少年乘白马而来》《少年骑白马,掳我芳心去》……中二型的:《草原少年心尖宠》……
  ——反正我现在更凌乱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更好的提议。
第45章 尴尬
  门是一位老嬷嬷打开的,看见她,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这样的天气出门?”
  穆星河向她问了一声“赛白努”,焦急地说道:“我哥哥被狼咬了,得赶紧去卫生院,他现在已经骑不了马了,您家有爬犁可以借我们一下吗?”
  那老嬷嬷看了一眼虚弱地倚在旭日干身边的阿木尔,看见他半个臂膀都让血染透,不由大吃一惊,回头向着包里大声喊道:“蒙根都拉克,快来!”说着,自己便走了过来,拉住阿木尔,“快到包里暖和暖和……”
  穆星河跟着她们进了包,一个蒙古汉子正着急忙慌地穿着靴子,看到这情形,也吃了一惊,“这俩孩子咋就遇上狼了?快坐下。”
  他麻利地从柜子里翻出创伤药,小心地解开了阿木尔的绷带,看见他缺失了一块肉的狰狞伤口,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将他的袖子剪掉,接过老嬷嬷递来的湿毛巾,将伤口周围凝固的血迹擦干净,又将药粉撒了上去,重新包扎好,说道:“你们还是得尽快去卫生院,这样深的伤口,可等不得。”
  老嬷嬷端了一碗热早茶上来,说道:“再急也不急这一会儿,你快去才吉日夫家里借个爬犁过来,让这俩孩子先吃两口饭。”
  他点头出了毡包,穆星河要接过早茶给阿木尔喂饭,老嬷嬷忙阻止道:“你先自己吃饭,我来帮他。”
  穆星河看着阿木尔喝了一口她喂过去的早茶,才自己坐下来,端起了火塘边沿上盛好的早茶。里面放了炒米、牛羊肉,吃到肚里,热乎乎的,她才觉得身上有了一点热乎劲儿。
  她一连喝了三碗才停下,连阿木尔也吃了两碗。
  刚放下碗,那位叫蒙根都拉克的蒙古汉子便钻了进来,说道:“爬犁已经套好了,你们要歇一会儿再走吗?”
  穆星河摇摇头,对他和老嬷嬷道谢道:“谢谢你们,我们得走了。等我哥哥好了,我们一定来好好谢谢你们。”
  老嬷嬷拍拍她的手道:“别说这个……”又转头对那汉子道:“蒙根都拉克,你跟她们一起去吧,这样的天气,只有这两个孩子……万一有事,你可以照应一下。”
  他点点头,先出了毡包,去牵自己的马。
  阿木尔的袖子被剪掉了,换了蒙根都拉克的袍子,虽然有些宽大,好在十分厚实。
  穆星河扶着他坐在了爬犁上,老嬷嬷抱着一床被子,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将被子盖到他的身上,说道:“太冷了,不盖着点儿,脚要冻僵的……”
  穆星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上了爬犁,一扯缰绳,驱动了旭日干。
  风虽然还是凛冽,刮起地面的雪霰子四处飘散,但因为空中不再下雪,视野好了很多,爬犁划过雪面,飞快地向公社驰去。
  有蒙根都拉克做向导,她们比预想的更快到达了卫生院。值班医生看到阿木尔伤情这般狰狞,不敢耽误,迅速给他打了麻药,缝好了伤口。
  麻药的药效不足,阿木尔痛晕了过去。穆星河心痛如绞,坐立不安,跟在医生后面团团乱转,直到医生给他挂上了抗生素和退烧药,她心里才稍微安定一些。
  蒙根都拉克送她们安全抵达,见这边也帮不上忙,便告辞离去。
  阿木尔醒来的时候,窗外又是一片昏暗。微弱的灯光下,穆星河伏在他身旁,几根凌乱的发丝垂在她的脸畔,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似乎睡梦也化不开她的担忧。他忍不住伸出了手,要去抚平她眉间的忧愁,指腹下的触感温润而柔腻,让他一度失神。
  她似乎是太累了,即便他抚平了她的皱痕,她也依然没有醒。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吊瓶,里面还有大半瓶,显然她也刚睡没多久。他倚回了枕头,忍了一会儿,再也忍耐不下,小心地抽走被她压着的衣袖,就要起身,可她却突然像受惊了一样,遽然醒坐了起来。
  她眼睛还未睁开,便下意识地过来扶住他,迷迷糊糊说道:“哥哥,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他沉默了下来,又坐了回去。
  穆星河一时清醒了,疑惑地看着他,担心地问道:“是伤口太疼了吗?”
  他摇摇头,可是她见他额头都隐隐有青筋凸起,显是在忍耐着什么。但他却缄口不言。她便不明所以,只得再次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摇摇头,对她说道:“你先出去一下……”
  穆星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过来,问道:“你要解手吗?”
  阿木尔忍无可忍,又说道:“……先出去。”
  孰料,穆星河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不行,医生说你不能再乱动,否则伤口会一直无法愈合。”
  她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一个夜壶,不由分说却又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双腿放了下来,让他半倚坐在床边,然后把夜壶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说道:“你别下来,就这样……一会儿我来收拾。”便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又嘱咐道:“完了后,你千万别动,等我再扶你上床。”
  阿木尔无奈地别过头,只希望她赶紧出去。
  穆星河了解他,怕他乱动,呆了没两分钟就想进去,又劝着自己再等一会儿,可也没等多久,实在怕他自己折腾,便忍不住隔门问道:“好了吗?”
  里面没有动静,又想到哥哥说话不方便,她便闭着眼睛一把推开了门。阿木尔震惊地抬起头,一只手慌乱地把裤带系好。
  穆星河偷偷打开一只眼缝,见哥哥慌乱地要自己上床,忙跑过去摁住他,斥道:“别动!”自己弯下腰,抱着他的双腿,小心地放回了床上。
  她生气地责备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听话,说了不让动,你还是要动……”
  阿木尔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她给他盖好被子,气呼呼地提着夜壶出去了。
  点滴打了整整一夜,到天亮的时候才暂时停了下来,因为要换水,穆星河几乎一夜未睡。到了早晨,她几乎困顿地睁不开眼睛了。阿木尔心中疼惜,让她去休息一下她也不去,只要守着他,好在孟和和宝音图一起到了。
  宝音图那晚本来想按穆星河的嘱托,带着马群去山坳里躲一晚,可是又怕狼群去而复返,毕竟这群狼饿狠了,只是一时被镇住,不定还会卷土重来。于是两人便赶着几匹马,向着那日苏所在的方向而去,他们马少行动快,最后竟然真的赶上了那日苏。
  他们一起送了马群回生产队,抵达时天已经黑透,便只得住了一晚。第二天,他们先来了卫生院打听,发现他们没有到,心中忧急,怕他们在草原中迷失。巴雅尔等不及,不顾宝音图阻拦,一个人骑马去寻他们,宝音图只得先回了家里,给孟和报信。
  孟和拜托了很多邻居去寻他们,几乎绝望之际,有人碰到了回返的蒙根都拉克,知道他们顺利到达了卫生院,而巴雅尔也被狭路相逢的邻居带了回来。一家人终于稍稍安下心来,强行忍耐了一夜,第二天拜托了其其格和巴雅尔一起照看家里,孟和和宝音图便赶了过来。
  孟和到了,穆星河的心也就松了下来。孟和劝她去塔娜家休息一下,她不肯,只好借了医生的休息室,让她小睡了一觉。
  尽管伤口很深,但阿木尔常年习于骑射,身体健壮,有惊无险地烧了几天,伤情便稳定下来。一直在卫生院住了十来天,孟和赶来勒勒车,将他接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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